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留东外史续集 > 第 92 章
    军也爱莫能助,只好瞒着大姨太,将冬凤搬到外面住着,对大姨太就说已经打发走了。谁知这冬凤甚不愿意,当初被那督军用五万银子买去的时候,以为那督军阔的了不得,所以自愿做姨太太,及到督军家里,住了年多,见除了表面的排场,尚像是个有钱有势的外,骨子里连一千八百现银子,一时都拿不出。袁世凯又将那督军监视了,丝毫没有活动的希望。冬凤心里早就有几成不愿意了,只因是被卖出来的身体,不能自由,勉强过度。后来被逼搬到外面,便十成不愿意再跟着那督军受罪了,带了从督军家搬出来的行李,逃到上海。想找他十五六岁时打算嫁一个少年商人。不料上海一打听,这商人改了行业,已到日本来留学。他因此赶到这里来,连日访那商人,还没有访着。我们李团长口里答应她,帮她探访,实在是要用种种的手段,勾引她上手。只要成了功,我们游乐团就不愁没有经费了。”

    黎是韦叹道:“可怜,可怜!这位冬凤女士的遭遇,比陈老二还要不幸,万一上了李锦鸡的手,必然弄得人财两空。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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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事情也就可怪,如何飘洋过海来找情人,连情人的住址都不知道,会弄得单身住在田中旅馆,使一般无赖子,有垂涎的机会呢。”何达武道:“住址他原是知道的,说是近来搬了。因此,这女士到商人原住的地方扑了一个空,才住进田中旅馆,想从容探访的。”黎是韦道:“世上真有这般不凑巧的事,合该这女士要倒霉,李锦鸡要走运,才是这么冤家路仄。听说李锦鸡在日本十多年,什么学问都没有长进,就只勾引女人的本领,实有绝大的神通。”郑绍畋问道:“你二人说了半天,我还摸不着头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老黎见过没有?”黎是韦道:“刚才铁脚已把这女士的历史说了,你怎的还摸不着头脑呢?我见虽没有见过,但知道是个绝美的女子,姿容在陈老二之上。”郑绍畋笑道:“姿容既在陈老二之上,单身来到日本,李锦鸡便不着手去勾引,也免不了有去勾引的人。你不见向陈老二求婚的,就有五六十人吗?”黎是韦道:“这却不然,旁人纵去勾引,五六十个也不敌不了李锦鸡一个。李锦鸡的本领,只怕还在周卜先之上。”

    何达武笑道:“你这话也不尽然,李锦鸡吊膀子,也一般有失败碰钉子的时候。我们游乐团成立的那日,他说有个日本女子,是中国人姓黄的姘fù。姓黄的回国去了,丢下这女子在这里,生计异常艰难,在一家料理店里,当什么酌fù。李锦鸡说与她有一面之缘,要去看看她。前日我听得李锦鸡说,跑去碰了一个很大的钉子。那女子姓中壁,叫圆子。”

    郑绍畋连忙问道:“什么呀,中壁圆子是我最好的朋友黄文汉的女人。我前几月还接了黄文汉从山东潍县寄来的信,托我调查圆子的下落,我正愁不认识和圆子相熟的朋友。黄文汉信中说,有一个姓持田的,住在喜久井町,持田有个女儿,和圆子要好。我临走的时候,还留了一百块钱,并一份日记,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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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田转jiāo圆子。不知jiāo了没有?我接了这信,即时找着持田打听。持田家母女两个,我都会着,他们拿出日记,及邮便局存那一百块钱的折子,给我看说,圆子自黄先生还在东京的时候,在这里借宿一夜之后,从不曾见过面,也无从打听。我听了没法,只得回来,照实写了封信,回给黄文汉去了。近来老黄也没信给我,朋友说他已到了上海,意态萧索得很。他素来爱嫖的,听说这回住在上海,花丛中不曾涉过足,就是为这个圆子没有消息。不料今日无意中,在你口里得着了她的消息。你且把李锦鸡碰钉子的话,及圆子的地方告诉我,我好不负老黄的托。”

    何达武道:“地方我没听明白,只知道李锦鸡碰钉子的大概。李锦鸡那日到料理店,已是夜间七点钟了,以为圆子既当酌fù,李锦鸡又是认识的人,必然出来招待。谁知圆子见是李锦鸡进来,不独不出来招待,反躲到里面去了。李锦鸡那时肚中原来不饿,因想见圆子,只得上楼,寻一间僻静的房子,点了几样菜,沽了几合酒,预备和圆子痛饮的。酒菜来了,一个吕年酌fù在旁斟酒,李锦鸡不能耐问道:‘你这里有个酌fù,叫圆子姑娘,我和她认识,你去替我唤她到这里来,我有话和她说。’那中年酌fù道:‘圆子姑娘出去了,今晚不见得能回来。’李锦鸡道:‘我刚才进门,还看见她坐在帐房里,怎么对我胡说?我和她是朋友,有要紧的话对她说,特地来会她的。

    快替我唤去罢!’那中年酌fù推却不了,只得下楼。半晌,圆子缓步轻移的进房,也不行礼,靠房门立着问道:‘李先生呼唤我,有甚话说?’李锦鸡见圆子的容颜大不如初见时的惊人神采,并且板着脸,如堆了一层严霜一般,半点儿笑容也没有,不觉冷了半截。只得勉强涎着脸笑道:‘且请坐下来,我有话才好说呢。’圆子也不做声,靠着门柜坐下。李锦鸡斟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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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递给圆子笑道:‘我好容易探听着姑娘的所在,特地前来问候,请饮了这一杯,我还有衷肠的话,向姑娘申诉。’圆子也不伸手,只正容厉色的,口里答道:‘我从不喝酒,请自己喝罢!先生的衷肠话,我没有听先生申诉的必要,请先生不要开口。我当酌fù,却不卖yín。先生要喝酒,这里自有酌fù招待,我身体不快,已向馆主告假,恕不能陪侍先生。’圆子说完这几句话,自立起身,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李锦鸡端着那杯酒,好一会缩不回来,僵了一般的,直待那中年酌fù进来执壶斟酒,魂灵才得入窍。闷闷的饮了几杯酒,就会了帐出来。至今提起,还是忿忿的。说他在女人面前栽跟头这是第一次,并说他和圆子初见面时,圆子异常表示亲热,他还送了一个金戒指给圆子,以后就没会过面。实在想不到劳神费事的好容易探听了下落,见面得这么一个结果。”

    郑绍畋道:“黄文汉是何等人物,他的女人岂有卖yín之理!

    李锦鸡不知自量,应该碰这么一个又老又大的钉子。李锦鸡住在哪里?我要去找他,打听圆子的所在。”黎是韦道:“铁脚刚才不是说了,前日下午搬进了田中旅馆吗?你要去找他,我陪你同去。顺便瞻仰那位冬凤女士,看毕竟是个什么模样儿。”郑绍畋点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回家将老黄的信带在身上,问了住址,就好去探望他。”黎是韦道:“便是去探望圆子,我也要同去。这种女子在中国礼教之邦,于今世风浇薄,道德沦丧,如此有cāo持的女子,尚不易见。何况日本这种卖yín国家,一般女子都是绝无廉耻的,独这位圆子居然能出污泥而不染,真要算是难能可贵了。我听了他对李锦鸡说的那种斩钉截铁的言词,不由得我心里非常钦敬。像这样的节烈女子,在我们口读圣贤书的人,维持保护还恐不力,如何能忍心去蹂躏她,破坏她呢?李锦鸡那种举动真死有余辜。可惜圆子不曾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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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两个嘴巴。”

    郑绍畋笑道:“你的书呆子脾气又来了。你没听铁脚说,初次见面时,圆子曾很表示亲热吗?”黎是韦摇头道:“这是胡说,李锦鸡是专事吊膀度日的人,他的心目中,什么女人不是觉得对他很亲热呢?除非放下脸,指着他痛哭一顿。然而他有时顽皮起来,或者还要对人说是打情骂俏呢。他的胡说为得凭的吗?如果初次见面圆子真曾表示亲热而至于很,何以第二次见面,反给这么一个老大的钉子他碰哩?这样自相矛盾的话,亏你还替他辩护。我的脾气第一最恨破坏人的名节,次之就恨枉口拔舌的诬蔑好人。”何达武笑道:“你既最恨破坏人名节,却为什么拚命转陈老二的念头呢?若陈老二为你所动,和你生了关系,她的名节不是为你破坏了吗?”

    不知黎是韦如何回答,下章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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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

    虐亲儿写恶兽奇dú探贞cāo凭女伴证明

    却说黎是韦听了何达武的话,心里大不谓然,登时正颜厉色的说道:“这话在你这样粗人口里说出来,我不能骂你,因你的脑筋太简单,没有学识。一不知道名节二字是什么东西,二不知道我转陈老二的念头所持的是一种什么态度,所存的是一种什么心思。你看作和普通好嫖的人吊膀子,图暂时ròu体的娱乐一样,无怪乎有这种诘问。若在读书有知识的人口里问出这话来,我简直要不答应他。你要知道,陈老二是正在择人而嫁的时候,我又是继弦待续的人,正不失关雎君子、淑女好逑之旨。当时你和陈老二同住,我每次在她家坐谈,十九有你在跟前,你曾见我失礼的言词,及无聊的举动没有?便是陈老二许嫁我,我也必待六礼完备,才能与她成为夫fù。决不敢存周卜先那样的心,先行骗jiān,再敷衍些结婚的手续,以掩饰人耳目。”郑绍畋起身笑道:“你老黎,我倒知道是个至诚君子。

    奈陈老二实在算不了一个淑女。”何达武见郑绍畋拿了帽子起身,即问道:“你走么?”郑绍畋道:“我回家拿封信就来。”说着,先走了。

    黎是韦问何达武道:“你们组织这游乐团,有什么利益呢?”何达武道:“利益怎么没有?我明日带章程给你看。”

    黎是韦笑道:“还有章程吗?章程上写些什么哩?”何达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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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李锦鸡一班人,从前原组织过游乐团的,因辛亥革命,团员多回国去了,团务就不发达,直到这时,才重新组织。章程是李锦鸡拟的,说比从前的更改了许多。于今还是写的,每团员一份,将来团务发达,再行排印。”黎是韦笑道:“我问你章程的内容,你说这些不相干的话做什么呢?”何达武笑道:“我说了明日带章程给你看,你看了,自然知道内容。此刻教我说,我也记不大清楚。我那松子,前日也加入了这团体,她也算是一个团员。”黎是韦道:“不也要缴一块钱团费吗?”何达武点头道:“那是自然,不但入团的缴一块,以后还得按月缴纳。”

    黎是韦道:“游乐团要这多钱干什么呢?”何达武笑道:“你真是个书呆子。有了钱,还愁没有事干吗?”黎是韦道:“我倒是个书呆子,只怕你这个自命不呆的,白送钱给李锦鸡这班人花用。他们拿了你们的钱,嫖也用得着,赌也用得着,真不愁没事干了。”何达武摇头道:“哪有的事!钱是归小金经管,王立人负支出的责任,李锦鸡连看都没看。昨日小金正租定了小日向台町的一个贷间,每月房租八元,买了些应用的器具,团费不够,小金和王立人还共垫了十多元。就在这两日,要在新房子里开正式成立会,要加捐团费。章程内有一条,团员中有能绍介新加入团员一名,即免缴绍介人本月团费,绍介两人,免缴两月,绍介至三人以上,为特别团员。由团长发给一枚银质旌章,佩带胸前。普通团员在途中遇着,得行礼致敬。

    普通团员有听受特别团员指挥的义务。”黎是韦笑道:“李锦鸡这东西真会愚弄人,怪道你拉我加入。章程我也无须看,但听你所说这一条,已可断定是内地清帮、洪帮骗人钱的故智。”

    说话时,下女进来笑问道:“黎先生不饿吗?”黎是韦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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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才想起从起床到此刻,三点多钟了,只顾说话,连饿都忘了。问何达武道:“你吃了午饭没有?”何达武道:“我吃了些早点出来,就到精庐,又到富士见楼,都没看着人,回头到这里,在哪里有午饭给我吃?”黎是韦笑向下女道:“你不开饭来,倒问我饿不饿,就去开两客饭来罢!”下女应着是去了。

    且慢,下女怎么对客有这种离奇的问话呢?却有个道理在内。

    黎是韦虽是个又至诚又老实的人,生xìng却极鄙吝,轻易不肯白花一文钱。平常有朋友来访,无论有多远的路,虽在吃饭的时候,非那朋友不客气,硬向他开口要饭吃,他决不肯先开口留朋友吃饭。他并叮嘱馆主,在开饭的时候,如遇房中有客,须停一会,等客走了方开来。不可照旅馆的常例,还不到开饭的时分,就教下女来问要客膳么。馆主因黎是韦是这么叮嘱了,今日见房中有客,只得把黎是韦一个人的饭,停了不开,以待客走。无奈郑绍畋走了,何达武还是坐着不动,饭菜都等得冷了,见黎是韦仍不教开,馆主也是个算小的,恐怕等歇黎是韦说饭菜冷了,要重新烧热,又得费柴火。不得已才教下女来,带着讪笑的语气问这么一声。

    下女开上两客饭来,何达武只吃个半饱,饭就没有了。黎是韦道:“住在这旅馆的留学生,都不大愿意叫客膳。就是因这馆主太算小了,菜没得给人吃还罢,连饭都不肯给人吃饱。

    这小饭桶只有松松的两平碗饭,饭量大的还不够个半饱,教他添这么一桶子,就要一角大洋。”何达武只好将碗筷放下说道:“这旅馆的客膳未免太贵了,连菜不要算两角钱吗?”黎是韦道:“两角钱倒也罢了,连菜要两角四分呢。”何达武把舌头一伸道:“好吓人,两片浸萝卜,一点两寸来长的咸鱼,就要人一角四分钱,比强盗还要厉害。我要早知道花你这么这多钱,仅能吃个半饱,便拼着再饿两点钟,回家去吃不好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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