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留东外史续集 > 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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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炊的合算,两个人的饭菜,每日不到三角钱,还吃得很好。”

    黎是韦道:“你们自炊的人,不妨到外面吃饭,吃人一顿,自己家里便留着一顿。像我们住旅馆的,跑到朋友家,使朋友叫客膳,真是两败俱伤之道。朋友多花一份钱,我自己旅馆里仍不能把饭菜给我留着,月底算起帐来,只怕不能少给他一文钱。我住的这地段不好,离神田太近,jiāo通过于便利,来往的朋友顺路到我这里坐坐,极为便当,每月至少总有几次客膳。

    所以我一名公费,恰够开销,丝毫羡余没有。这次对于陈老二之爱情失败,手边不宽绰,也占原因的一大部分。老郑的本事比我大,躲在那人迹不到的地方住了,他平日不到人家吃一顿饭,人家也莫想吃得着他的。所以他能贮蓄。”何达武笑道:“他对于陈老二的爱情,不也是一般的失败吗?”正说着,郑绍畋已来了。进门即笑说道:“我刚才回家去,在路上遇着一个朋友,说一桩新闻事给我听,倒是很有趣。”黎是韦一面拍手叫下女来收食具,一面问是什么有趣的新闻。郑绍畋道:“神田菊家商店,有个女儿名叫鹤子,在神田方面大有艳名。”

    黎是韦点头道:“我见过她,是生得还好。前一晌,不是宣传要嫁一个中国公使馆的参赞吗?”郑绍畋笑道:“可不是吗?

    我也曾听得是这么说,其实并没嫁成功。我朋友对我说,那参赞名叫朱湘藩,在菊家商店数月来花了上万的钱,大张声势的准备结婚,请了无数的亲朋,谁知落了一场空。我那朋友今日亲眼看见那参赞,没迎着亲,垂头丧气的坐着汽车溜了。有人说,那鹤子早几天就走了,不在菊家商店了。你看好笑不好笑?”黎是韦笑道:“这分明是个改头换面的仙人跳,将来怎生个结果,新闻上必然登载出来。”

    郑绍畋问何达武道:“你去李锦鸡那里么?”何达武正在踌躇,黎是韦道:“去多了人不好。田中旅馆的中国人住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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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一群一群的跑去,给人讨厌。”何达武道:“我本来不愿意去。”郑绍畋道:“你不去,我们两人就走罢!”黎是韦披了外褂,系了裙子,三人同出了东肥轩。何达武独自归家。黎、郑二人来到田中旅馆,此时李锦鸡正陪冬凤在自己房中谈福建督军的家事。原来李锦鸡是福建人,那位督军在福建生长,做了二十多年的福建武职大官,他的家世,李锦鸡也知道很详细,因此和冬凤说得对劲。黎、郑二人由下女引进来,李锦鸡虽与二人认识,却没jiāo情,既是来访,只得起身招待。冬凤见有客来,即兴辞避去。黎、郑二人已看得分明,但觉得珠光宝气闪灼眼帘,兼以窈窕身材,入时装束,不由得使人神移目注。惟二人目的不全在冬凤身上,李锦鸡又在招呼让坐,遂都敛神坐下来。

    郑绍畋先述了见访之意,李锦鸡笑道:“二位怎知我住在此间?”黎是韦道:“贵游乐团的团员何达武。今日在舍间谈起足下的艳遇,因此知道。适才拜见的,想必就是那位伍女士了。”李锦鸡点头笑道:“这位女士的遇合,实在可悲得很。

    他若不是见机得早,将来结局之惨,还不知要残酷到什么地步。

    适才他正和我闲谈闽督家的惨事,我听了心骨都为之悲酸。”

    黎是韦道:“是些什么事,这么可惨?”

    李锦鸡长叹一声道:“我将来把这些事调查确实了,打算编成一部家庭悲剧,演给人看,也是一种社会教育。这位闽督的家世,及他为人的残忍,在我敝省的恶迹,我本早有所闻。

    敝省的人民恨他也恨得有个样子了。不过他家庭的细事,外人传说的总不大明晰,说得不近人理的,似乎不足为根据的。得这位冬凤女士一说,才知前此外人所传说,我辈所谓不近人理,不足为根据的,尚未尽事实的十分之一。不料世界人类中竟有恶dú寡恩像我敝省的这个督军的人。我今日将我所知所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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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给二位听,还望二位广为传播,使人人知道这位废闽督,是禽中之,兽中之獍,人类中绝无仅有dú物。我叙述他的事,誓不捏造一语,因我和他绝无嫌怨,无所用其诬毁。我于今先说他处置他父亲身后的事,其人之没有天良,已可见一斑。他父亲系清室中兴名将,在鲍春霆部下,屡立奇功。官也升,财也发。在敝省做一任全州提督,一任夏门提督。前后或利诱,或威逼,弄敝省二十多个女子做姨太太。他死的时候,姨太太年纪最大的不过三十岁,小的仅十四岁。这位废督是长子,承理家政,对于二十多个姨太太无论曾生育,不曾生育,一概不准改嫁,勒令守节。可怜那些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并没享受他父亲什么恩义,有三四个进门还不上半年的,怎么愿意牺牲一世的生趣,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寡fù?没一个不是怨天恨地,暗骂这废督没有天良。废督哪里放在心上,新造一所房子,仿佛现在模范监狱,将这一大群姨太太活活的监在里面,终年不许见天日。敝省人无有不为之不平的,只因一则系人家的家事,二则这废督那时在弊省的势力,已是炙手可热,因此无人敢说。”

    黎是韦点头道:“这事我也曾听人说过。只就这一点而论,他父子两人已都是罪不容于死了。”李锦鸡道:“可见我不是捏造出来,诬毁他的。据冬凤说,他在废督家,是做第三房姨太太。废督的大姨太、二姨太都没有更动过。只第三房频年更动,至冬凤已是更到第四次了。受祸最惨的,为第一次到他家的三姨太,姓王,家中都呼为王姑娘。容貌比大、二都美,废督原很宠爱他,奈大姨太不依,废督有些畏惧,不敢多和王姑娘亲近。一夜废督在大姨太房里歇宿,大姨太忽然想要借事羞辱王姑娘一顿,逼着废督,将王姑娘叫到房里。大姨太拉着废督同睡,教王姑娘在床边,替二人捶腿。那时废督正在敝省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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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任上,以堂堂督军之威,王姑娘系新讨的人。不敢违抗,只得忍气吞声的替二人捶了一会。退后自忍不住哭泣,废督的正太太却好闻知了这情形,次日将大姨太训责了几句。说你们同是当姨太太,伺候都督,你怎的独骄横到这一步。这位大姨太受了训责,便在废督跟前撒娇撒痴,寻死觅活的哭闹。废督答应将王姑娘打发出去,大姨太哪里肯依呢,说就这么打发出去,便宜了她,须留在家里,朝打夜骂的凌磨,慢慢的把她磨死,才算快意。并要立时将正太太送回原籍,不许同住在都督府。

    废督都答应了,先将正太太遣走,即把王姑娘提到大姨太面前,剥去身上衣服,废督手握藤条,浑身乱打。只打得王姑娘跪在地下,磕头痛哭求饶。大姨太还嫌废督两手无力,太打轻了。

    教王姑娘仰天睡倒,勒令废督用双足在小腹上蹂踩,王姑娘腹中怀着几个月身孕,大姨太想把他踩落下来。不知怎的,偏踩不下,竟怀满了十个月,生下一个女儿来。可是作怪,王姑娘怀着身孕,受尽极人世惨dú的凌磨,不曾磨死。生下这女儿之后,废督只一脚,便送了王姑娘xìng命。王姑娘死后,大姨太怕她yīn魂作祟,炒热几斗铁砂和豆子,倾入棺内,说非如此不能镇压。”

    黎是韦道:“这才是最dúyínfù心呢。”李锦鸡道:“这就算dú吗?这位废督才真是dú呢。王姑娘既已活活的被废督一脚踢死了,留下这个女儿,也雇了一个nǎi妈带着。有几个月,知道笑了,废督想逗着大姨太开心,用一个小竹筐儿承了这女孩,拿绳系了竹筐,穿在屋梁上。废督亲自动手,一把一把收那绳子,将竹筐高高扯起,扯到离屋梁不远了,猛然将手一松,竹筐往下一坠,筐中的女孩便吓得手脚惊颤,不等竹筐堕地,又连忙将绳索收紧,如此一扯一放,大姨太一开心,说是好耍便罢;大姨太若不高兴,看了不做声,就迁怒到女孩身上,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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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就是几巴掌,并指着骂道:‘你的娘不得人意,生出你这东西来,也是不得人意的。’带这女孩的nǎi妈知道废督的脾气。

    到了这时候,就得赶快上前接着抱开。若迟一步,便往地下一掷,已曾掷过几次,却不曾掷死。”黎是韦听到这里,不由得脱口而出的怒骂道:“这样兽呆不若的东西,还了得吗!人言虎dú不食儿,这东西真比禽兽还要狠dú,实在令人发指。”李锦鸡道:“扯竹筐的事,凡是敝同乡十有八九都知道,不过没这么详细。但是他的狠dú行为,尚不止此。这女孩长了一岁多,能在地下走了,废督无端用火将女孩顶上的头发点着,自己和姨太两个看着拍掌大笑。有一次拿手qiāng要把这女孩打死,一qiāng没打中要害,仅将手膀打断了,至今不曾医好。”黎是韦连忙摇手道:“我不愿意再往下听了,足下能将这些事编成剧本,我极赞成,我有一分妨阻这废督活动的力量,誓必尽力。”李锦鸡笑道:“暂时已被老袁监视,决没有给他活动的机会,他若有活动的希望,冬凤也不敢逃到这里来,明目张胆的对人说了。”

    郑绍畋起身向李锦鸡道:“望足下将圆子的地址给我。”

    李锦鸡点点头,就桌上拿了张纸,写了番地,jiāo给郑绍畋。郑绍畋略问了问管径,辞了李锦鸡出来。郑绍畋道:“我们须步行到水道町,乘赤阪见附的电车。”黎是韦点头,跟着郑绍畋走。郑绍畋笑道:“这位福建督军的行为,连李锦鸡都骂他是禽中之,兽中之獍,其人之险恶就可知了。”黎是韦正色道:“李锦鸡这种人,不过是自甘暴弃,不务正道。拿着有志青年及正人君子的行为去绳他,自然是种不受绳墨的弃材。然和这福建督军比起来,就不是善恶之辨,简直有人禽之分了。我本一团高兴的来看这冬凤女士,不料听了些这样的话,不特将我一团高兴扫个干净,反使我心中很不愉快。连冬凤女士这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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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情形,都没心情打听了。”郑绍畋笑道:“相距咫尺,还怕打听不出她的情形吗?不要慌,你见着圆子,心里就愉快了。”

    二人说笑着乘电车到了赤阪。郑绍畋见字条上写着笠原料理店,按着番地寻找,这笠原是赤阪很大的料理店,不一会就找着了。郑绍畋道:“我们也得拣一间僻静的房子,点几样料理,才好请圆子上来说话。”黎是韦道:“但怕她疑心又是和李锦鸡一样,来轻薄她的,不肯上来见面。”郑如畋摇头道:“不受人轻薄,只由得她。为什么会不肯见面?我认识她,不是小家女子。”二人说着话进门,即有下女出来迎接。郑绍畋一眼望去,没有圆子在内,脱了木屐上楼,下女引到一间六叠席房里。郑绍畋向下女说了两样下酒的菜,要了两合酒。有个二十多岁的酌fù,在一旁斟酒。郑绍畋先引着酌fù说笑了一会,酌fù见郑、黎二人衣服像貌虽很平常,听郑绍畋说话,却甚是在行,料是久在嫖场厮混的,便把初时慢忽的神气收了,改换了一副殷勤的态度来。

    郑绍畋饮过两杯酒,做个闲谈的样子,从容问道:“听说贵店有位和你同业的,姓中璧,名叫圆子,为人极好,又生得漂亮,这人此刻还在贵店么?”酌fù见问,望了郑绍畋一眼笑道:“先生问圆子君么?此刻在是在这里,但是……”说到这里,又望着郑绍畋笑,不往下说了。郑绍畋笑问:“但是怎么,如何不说下去呢?”酌fù笑了一会道:“先生问她是什么用意呢?”郑绍畋笑道:“你看你们当酌fù的职务是什么,我问她就是什么用意。”酌fù笑得伏着身子道:“我们酌fù的职务吗?是酌酒呢。”郑绍畋道:“还有哩?”酌fù望着郑绍畋摇头道:“没有了。”郑绍畋道:“来喝酒的,自己不会酌酒吗?

    有下女也不会酌酒吗?”酌fù笑道:“先生问的圆子君,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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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专会酌酒,她不曾担任酌酒外的职务。”郑绍畋故作正色道:“你奈何欺我,哪里有专会酌酒的酌fù,并且绍介给我知道的朋友,就和圆子很有过jiāo情,不过身价高一点儿罢了,哪里有不担任酌酒以外职务。”酌fù听了,似乎有些惊讶的样子,敛了笑容问道:“先生的朋友,和圆子君在这个料理店里有过jiāo情吗?”郑绍畋含糊答应,点了点头。

    酌fù笑道:“先生自说欺人的话,圆子君在别处怎样,我不得而知,自到这里和我同事,实不曾见她和谁有过jiāo情。她进来的时候就和番头定了条件,酌酒之外,随时得准她请假。

    这里时常有中国人来喝酒,其中有和圆子君认识的,想拉jiāo情,也都被拒绝了。前几日还来了一个穿洋服,生得很漂亮的中国人,指名要圆子君出来,说有要紧的话说。我们听了,疑心是和圆子君有jiāo情的客来,悄悄的躲在门外偷听,只听得那中国人低声下气的请圆子君喝酒,被圆子君用无情的语音,说了几句,立时退出房外。到夜间安歇的时候,我和她同床,问她怎么见了那个中国人那么生气,全不给人一点面子。她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坐在闲边半晌不做声。被我追问急了,才回答道:“那个中国人是我的仇人,曾害过我的,所以我见了面不由得就生气。’我问他怎生害的?她只是不肯说。先生要说圆子君在这里和人有过jiāo情,这话我决不承认。”

    不知郑、黎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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