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留东外史续集 > 第 31 章
    架,也办不到。”海子舆道:“这是什么道理呢?”筑都氏道:“有什么道理?制成了的,一架也没有了;未制成的,须等在法国购买材料到了,才能完功,三月五月说不定。”海子舆道:“我不信你早就知道我会来向你买飞机,不多不少的制定了这十架在这里等着,十架之外便一架也没有了。”

    筑都氏笑道:“这话就难说了。预知的道理是没有,但事实上竟有这般凑巧,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只是更换的条件,不用提了,如必需重买五架,请再向敝政府jiāo涉便了。这十架已装好了箱,看是如何,请快些定夺。敝处场地仄狭,久搁在那里,于敝厂工事上.很受损失。”说完,立起身要走。海子舆挽留住,说道:“不更换几架,冯委员不肯签字,这事怎样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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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筑都氏笑道:“有公使和参赞签了字,还要什么委员?且当时订合同的时候,并没什么委员,他签字不签字,与敝处不生关系。公使自去斟酌,我以后并不愿见那委员的面了。”海子舆见筑都说话的神气,很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样子,不便再往下要求,只得送他出去。

    正待转身上楼,冯润林走来问道:“筑都氏来,公使向他提出废约的话没有?”海子舆此时哪有好气,冯润林问的又是最刺心的话,故做没听得的样子说道:“你说什么呢?”冯润林重说了一遍,子舆又是这么做了一遍,才冷笑了声道:“谈何容易!提出废约,真是三岁小孩说的话了。”冯润林道:“怎的是三岁小孩说的话?不废约,难道购定了么?”海子舆道:“不购定了?是定购了。你以为和外国人办jiāo涉,是这么容易的吗?就在内地,向寻常的店家买货,他那包裹纸上,也写了不不退的字样呢。这几十万块钱的jiāo易,也能随你的意;‘爱要便要,不爱要便不要吗?他们国家多强,这种军用品,肯卖给你们弱国,就算是天大的情面了。这样忘恩负义的话,除是你去说。我这外jiāo官,是要以国体为重,不能这么胡说乱道的去挨人家的申斥。”冯润林道:“像公使是这样拿着国家的钱,买这不中用的货,那才是丧失国体哩。这种卖国的外jiāo,我真没领教过!这里也用不着我了,我立刻就走。”说完,怒气填胸的回房。教人卷好了铺盖,也不坐使署的车,雇了两乘人力车,掉头不顾的,自己押着行李,出了使馆,口中还不住的骂“卖国贼”!等得朱湘藩受了海子舆的意出来挽留,已走得远了。

    不知朱湘藩又和海子舆出些什么鬼主意,下章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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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驰电奏暗中放箭谈演义忙里偷闲

    却说冯润林一怒冲出使馆之后,朱湘藩也因受足了冯润林的气,懒得追赶,回房报知海子舆。海子舆问将如何办法?朱湘藩道:“一不做,二不休,索xìng说他受了乱党运动,不肯替皇上效力,故意破坏已成的jiāo涉。”海子舆不待朱湘藩词毕,拍着手道:“你说他这话,竟像真的。他到日本,不径来使馆,在外面住了两日,又不是旅馆,知道他在什么地方,鬼混了这两天?一到这里,和我开谈的情形,就有些不对。不说破,不觉有可疑之处,一语道破了,便觉处处可疑。他不是受了乱党运动,怎得会这样件件刁难,竟是成心来破坏的一般?”朱湘藩道:“还有一件铁证。我们谈话,总是称皇上,他无论对何人,都是总统,或竟呼老袁。若非受了乱党的煽惑,同在官场中当差,他怎的独自这般悖逆?只就这一点,奏明皇上,他已难逃处分。”海子舆点头道:“不错!”当下叫书记来,说了这番意思,教书记添枝带叶,拟了奏本,电奏袁世凯去了。

    再说冯润林赌气出了使馆,原打算到中央停车场,乘火车去长崎,由长崎改乘往上海的船,径回北京销差的。走不多远,忽然想到魏连中约了归国的时候,要我通知他,他有书信物件,托我们带回北京去的。就是这么走了,他不知道内容,必然见怪,不如仍去他家住一夜,明日再动身不迟。想罢,即教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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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帝国大学这条路上走。魏连中住在大学附近,冯润林的车子刚到他门首,恰好遇着他上课回来,帮着将行李搬进房。冯润林开发了车钱,魏连中邀进屋内,问怎的这般迅速归国?冯润林把海子舆卖国情形,及他自己辩驳的言语,细述了一遍,把个魏连中也气得恨声不绝。说道:“此间各种新闻,自登载了你来采办飞机的那种消息以后,大约是被他政府取缔了。莫说没有紧要的消息传出,便是于这事略有关系的,也没露出一字来,因此我们外边人绝不知道,这海子舆是个当卖国贼的材料,是尽人皆知的。但竟敢如此丧绝天良,不畏清议!我们总觉得他卖国的时间还早,料不到就公然是这样硬做出来。你迟两日动身,等我多通知几个朋友,大家商议一个对待这贼的办法,务必警戒他,使他下次不敢。我们又不是革命党借题捣乱,想这种卖国情形,便是袁世凯也未必能优容他。”冯润林道:“警戒他,我自是赞成,但我万不可在此大家商议,此间耳目众多,若被这贼知道了,在总统面前又有诋毁我的资料了。我明日只管动身,你就将我告诉你的情形宣布出来,看大家商议个什么办法,去办了就是。我的意思,最好是用留学生总会的名义,直接将这情形电告总统,我回去销差的时节,也有个援应。

    我明知总统此刻正利用这贼,要求日政府赞助帝制,这贼在总统前说话,是说一句灵一句的。我这小小的中校,做梦也莫想有和他对抗的能力。只是我宁肯拼着连这小小的前程不要,决心将他的罪状,在总统面前和盘托出。你们再若补一个电报,总统或者更相信一点。”魏连中道:“我也是如此打算。不过于今的留学生会馆,早已是有名无实了,没人肯负责任做事。

    倒是各省同乡分会,有几处还办得很有精神。如浙江、四川、湖南、石南、江西几省都有个团体,就只江西略为散漫一点。

    然比较我们北几省的人,团体还坚固得多。须得有这几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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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场,事才好办。你若以为在这里不便,尽管动身不要紧。明放着这么个事实在此,也不怕海子舆抵赖。”当夜二人复研究了一会办法,冯润林就此歇了。

    次日,魏连中送冯润林动了身,才往各处会了几个朋友,一谈这事,都抱不平。但魏连中所来往的朋友,全是第一高等及帝国大学的学生,平日功课繁忙,绝少与闻外事,间有些激烈分子,口头上赞成一两句可以,要他丢了功课不做,实行出头闹风潮,总是不肯向前的。因此魏连中虽跑了几次,仍是一点头绪没有。想再跑几日,自己也是怕耽搁了功课,心里又只是放不下,不肯就是这么不做理会。一个人想来想去,被他想出一个做传单宣布这事的法子来,料定知道的人多了,必有好事的出头,找海子舆算帐。幸喜他自己的文笔也还清通,无须请人捉刀,提起笔来,照着冯润林说的情形,写了一大张。末后说了几句激动人家出头,正式去质问海子舆的话,署名“留学生公启”,到印刷局印了二干张,拣中国人住得多的地方,如青年会、三崎馆、上野馆之类散布了。魏连中仍照常上课。

    过了两日,这传单果然发生了效力。湖南、四川两省的同乡会,就根据这传单首先开会,派代表去使馆质问海子舆。云南、浙江、江西几省,接踵而起。一连几日,把个海子舆正闹得头昏眼花。忽然得了章四爷的电话,说林巨章已被姨太太纠缠得没了主意,飞机风潮,已停止进行,只要朱参赞去看他一遭,他肯不倾心投效?海子舆不待听完,将听筒一搁,自言自语的骂道:“还在这里说停止进行!你们自己鼓动人到这里闹得天翻地覆,只当人不知道,还拿着这话来哄我,再也不上你的当了。”章四爷见电话里没人回话,不住的将铃子摇得一片声响,海子舆哪里肯睬呢。后来响得厌烦了,一手拿起听筒,向里面说了句,听不清楚,又把听筒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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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四爷不知事情变了卦,电话里又没听出生气的声音,以为是电话机坏了,找着林巨章商量。林巨章道:“我近来不大出外。昨日修龄看朋友回来,说见了我们同乡会开会的一张通知邮片,上面虽只写有重要会议,没书明事实,打听就是为买飞机的事,开会派代表去质问海子舆,却不知事情已实行了没有?我心里正不快,懒得细问。”章四爷道:“这事关系很大,如何不问个详细?”林巨章即叫下女来问:“张先生在家么?”下女到张修龄房里看没人,又不见壁上的暖帽外套,回答说:“出去了。”林巨章道:“你怎到今日才打电话呢?你见海子舆不是有一星期了吗?”章四爷点头道:“我那日从你这里回去,本想就打电话去约他的。仔细一思索,电话太去急了不妥。

    你是民党中十多年的老资格,不应有这般容易翻脸,怕他疑心我是为你的说客,反把你的身分看低了。不如迟几日,使他看不出急于求售的心思,想jiāo换条件不容易优待些吗?想不到真有开会去质问他的事来!据我推测,就是真有人去质问,也全是学生的团体,没有民党的人在内。若有民党,我们万无不得着消息之理。”林巨章道:“只怪我们住的地方太幽僻了,东京市内的事,新闻上没有,便一辈子也不知道。”章四爷道:“我住在市内,也没听人说。他们留学生,无头无脑,能闹出多大的风潮?别的都不打紧,不过单独于你这桩事有些妨碍。”林巨章听了,不由得心中着急起来,到张修龄房里看了几次,总不见回,只得催着章四爷亲去使馆回话,说电话机便不坏,也说不大清晰。

    章四爷没法,复到公使馆,先在林鲲祥房中坐了一会,打听得果有几省的代表,接连来闹了几次。冯润林又走了,飞机不能退,筑都还只管来催着起运,公使这几日正不快愉得很。

    章四爷听得,怕碰钉子,打算再迟几日,索xìng等海子舆气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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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着好说话些,遂告辞起身出来。刚走到使馆大门口,只见来了一乘马车,章四爷闪在旁边一看,朱湘藩从车中跳下来,一个小使,一手提一个大包裹,跟着下车。章四爷忙迎上去点头,朱湘藩问见着公使没有,章四爷道:“我听说公使心中不快,打算迟日再来求见。”朱湘藩点头道:“这几日我也忙得不可开jiāo,请了几日假,事还没办了。方才公使着人来叫我,说这几日有几省的学生,派代表来这里质问飞机的事,你又有电话来,公使叫我来商酌。我只得放下自己的私事不办,到这里来。”章四爷道:“你自己什么事这般忙?”朱湘藩道:“并没什么要紧的事。只因敝内来了多年,不曾生育,要在这里纳个妾。

    已看定了一个,就择了这二月十号娶进来。使署不便办这事,另在肴町租了幢房子,于今只差儿日了,所以繁忙的了不得。

    你承办的那事怎样了,何以又会弄出什么代表来质问?”章四爷道:“那代表是他们当学生的,林巨章纵有天大的资格,也管不了。他只能保得民党这方面没人出头来闹。”朱湘藩道:“那是不错。你且再进去坐坐,等我见着公使,看公使的意思怎样。你要说的话,在电话内大约是说明了的。”章四爷道:“恐是电话机坏了,公使回说听不清楚。”

    朱湘藩也不再问,邀章四爷回到客厅里,自上楼去了。一会儿下来说道:“你在电话里说的话,公使已听明了。不过你那电,来得不大凑巧,正在江西的什么代表,闹了才退出去的时候,公使一肚皮的不高兴,你又提到飞机风潮几个字,因此才将听筒搁了,说听不清楚。此刻听我说学生不与民党相干,他心中也就没什么不快了。但是我自己的事,实在忙不了,在十号以前,决无工夫拜客,这便怎么办呢?可否请那位林先生屈尊到这里来?”章四爷踌躇道:“那就不知办得到办不到。”朱湘藩道:“他能来,公使必然优礼款待。”章四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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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工夫去拜他,只怕十号,他倒得来你家道贺。”朱湘藩也笑道:“那如何敢当!”章四爷见他说话的神情很得意,料是想有人去凑热闹,即问肴町的番号。朱湘藩欣然扯下一页日记纸来,用铅笔写了,笑道:“本应奉迎喝杯水酒,因在客中,恐不周到,反见罪佳客。”

    章四爷忙接了,又客气了几句,才作别。仍到中涩谷,把话告诉了林巨章,问林巨章的意思怎样。林巨章道:“我怎好就是这么跑到使馆里去?一则你在海子舆面前说的话太大,二则你今日不曾亲见着海子舆,我就是这么跑去,不说他看低了我,就是我也太看低了自己。四爷你说,是有些犯不着么?”

    章四爷还没回答,忽见下女从里面出来,向林巨章道:“太太说有事,教我来请老爷进去。”林巨章拔起身就往里走。

    进门即见陆凤娇立在门背后,用耳贴在壁上,听外面说话。见林巨章进来,一把拖到内室说道:“你定要人家来拜你,你就不能先去拜人家的吗?你是求人,人又不求你,你如何也要拿架子?你这糊涂蛋,真要把我急死了。”林巨章也急道:“我们男子在外说话,偏要你管些什么?我难道就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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