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轮回不负 > 第 14 章
    巨门两位祭司。”

    “派人盯着,若有煽弄是非之嫌,尽快回报于本座。”

    烈山部族每月设有例行祭祀,削减进贡额度,通俗来说即是减赋降税,这一个月沈夜便在cāo心这件事,族民送往神殿的贡品减少之后,供职于神殿的诸位祭司所持俸禄自会随之降低,流月城中资源匮乏,如今更值危急存亡关头,但那些只顾自己利益的人任何时候都少不了,沈夜与几位联袂抗议的高阶祭司斡旋已久,方才争取到这个结果,新政施行劳心劳力,他已经连续七日未曾好好睡过,如今诸事暂定,便趁着欧阳少恭陪在身边时稍事休息。

    施法驱除过浊气后,欧阳少恭接着依沈夜之意为他抚琴镇梦,清长优雅的曲声响在耳畔、沈夜很快沉沉睡去,然而欧阳少恭方收起琴,便闻外面传来一声震耳yù聋的轰鸣

    谢衣的xìng子虽然明朗乐天、有些大大咧咧,但却是懂得尊师重道,被沈夜晾在露台上,履行师尊的处罚也毫不偷工减料,老老实实摆够了一个时辰的姿势后,才被受沈夜之命的侍人带去继续学习偃术。

    然后,或许是报复沈夜的擅离职守,谢衣摆弄出的偃甲突然bàozhà,不容忽视的威力毫不姑息地轰塌了半座殿堂。

    甫刚睡踏实的沈夜不得不再次醒来,前去处理亲传徒儿捅的篓子。

    废墟之处已尘埃落定,偶尔有几粒砂石从高处滚落,汇聚烈山部人数年心血建造的神殿居间,着实称得上固不可摧,竟被zhà成这副模样,也算谢衣有本事了。

    “怎么回事?”

    犯了错的少年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并未缩头缩脑地躲在后面,倒是令沈夜看着格外顺眼,然而适才受到惊扰,沈夜脸色愈发灰败黯淡,分明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此时却平添了几分凶煞的乖戾,以至于下人回答之时都带些战战兢兢的颤抖,“禀紫微尊上,是这孩子太过分了,不听劝告、任xìng妄为!”

    “若本座记xìng不错,你应是谢衣的随侍,”沈夜漠然扫了答话之人一眼,沉冷的声线满是倨傲的睥睨,“一介侍人越权替代主人作答、甚至不知身份辱没主人,如此不守礼法,杖责一百,拔”

    “师尊!”只见谢衣陡然跪下、对沈夜行一大礼,而后抬眸认真将他看着,黑白分明的瞳孔里光华凛正,“他说的不错,确是弟子任xìng妄为,还请师尊恕罪。”

    沈夜沉默不语、居高临下地冷漠俯视他,如此僵持半晌,他方上前一步、倾身亲自将谢衣扶起来,“弹压不住自己的部属,只会为之招来杀身之祸,望你仔细考量。”

    言毕,沈夜略振袖袍、负手而立,波澜不惊地看着面前的狼藉,“你这样的年龄,有犯错之权。代价惨重,但若能有分毫收获,便是得偿所失。”一边说着,他一边回眸、再次迎上谢衣怔怔的视线,“为师会传你结界术法,供你今后实验之用,城中物质匮乏,如此毁坏工财之事若再发生,便要问你之罪了。”

    无意再等谢衣回答,沈夜挥手遣散众人、径自转身向华月示意边走边谈,“他在神殿中时,暂往瞳那里住下。”纵然已有断距离,谢衣仍能听得清他说,“本座自愿捐献二十年俸禄,以供神殿重建资耗。”

    ……

    自此之后,沈夜授受之时,谢衣再未迟过一次,每回皆是乖乖提前去了、静候沈夜前来。

    谢衣转居于混沌之间,欧阳少恭便也能时常见到他,在瞳面前的少年并不像与沈夜相处时那么拘谨,谢衣的偃甲术亦精进极快,嘴pào技能满点、与瞳互相调侃所造偃甲屡见不鲜,混沌之间不若平日那般宁静,少恭却也全无参与二人话题之意,仍定力十足、苦心孤诣埋首破界之法中。

    与谢衣少年的jiāo情止于点头,谢衣知礼地称声“师祖”,少恭便简单回以颔首,如此情状,直至数月之后、被zhà毁的神殿即将竣工之时,方才有所改变。

    那一日,少恭久坐昼夜、略感沉郁,便去混沌之间的露台上迎着夕阳抚琴,片刻之后,同样闲来无事的谢衣闻声而来、地蹭到他身畔坐下,等待琴音停歇方才开口问道,“师祖,应是见过师尊小时候的模样吧。”

    少恭静静垂眸、白皙的指尖习惯xìng地轻轻描摹过琴铭,言简意赅道,“不错。”

    “师尊,从小便如此、又闷又严厉么?”

    少恭沉吟半晌、煞有介事地眯了眯眼,认真道,“是萌,不是闷。”

    第22章 世情薄(伍)

    谢衣意外地怔了怔,旋即竟显出些兴致勃勃,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少恭、正待详细询问,却闻少恭道,“你问这些,要做什么?”

    “呃……”谢衣又是一滞,瞳底的光芒淡了些,唇畔的浅笑染上几分无可奈何,“弟子、对师尊品行高山仰止,自是想要多亲近一些、也好为师尊分忧,但无论弟子如何努力,也不见师尊半点动容,便想知道师尊喜好,由此入手或许会……”

    少恭一语不发地静待他说完,而后收回无波无澜的目光,垂眸兀自沉吟。

    前几日,他与沈夜一同探望沈曦之时,发现沈曦正与一只栩栩如生的偃甲兔子嬉闹,久居流月城、见惯了偃甲玩具,较之那些木呆呆硬梆梆的死物,此前沈曦只有在看到少恭幻出、金灿灿会叫的符灵鸟时,方会如此开心。

    那偃甲兔子着实做得好,会跳会动、被逗得急了还会咬沈曦的手,小孩子素来喜欢新鲜之物,沈曦精神十足、沈夜自是乐于见到,他看着眼前生机盎然的一幕,神色却是自豪的,“那是谢衣做的,不过数月,偃术一途便能臻至此境,着实不错。”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欧阳少恭微妙地挑了挑唇,“哦?我平日见阿夜对他冷心冷眼,不想内心真意倒是赞誉有加。”

    “他的xìng子太过分明,于喜欢的事,便全力而为,厌恶的则不屑一顾,”沈夜顿了顿,“专注偃术而忽略修为术法,厚此薄彼、断不可取,我若严厉一些、令他心中生畏,他尚能认真对待,如此便好。”

    “既是这样,阿夜扮黑脸,不怕他不屑一顾?”

    “随他,”沈夜漠然道,“我看中的,正是他能为族民着想、天xìng存留的良善,不想他天真之处不止于此,之前他过得顺遂,方得这份刚直不阿,然而世事诡谲,哪里由得他随xìng而为,是以、须得适当承受些压力,学会审时度势,便于自保倘若受不住,偌大一个流月城,再另寻高明便是,”言至此处,他忽然抬眸望向少恭,神色亦柔软许多,“何况有师父护持于我,更有百年时光可以甄选优秀承者。”

    少恭微微一笑,“然而你方才神色,却并非对他毫不在意。”

    “甫收下他时,确是这般作想,”沈夜轻叹一声,“不过自数月之前他闯祸之后,学习的态度便稍有改变。”

    回忆至此处,欧阳少恭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

    此时从谢衣之辞看来,谢衣态度的变化是令沈夜满意的,却仍然无意缓和对他的态度,便问谢衣,“你说‘努力’,具体是如何努力的?”

    眼前的少年一僵、而后狡黠地转了转眼眸,“嗯,我先夸过师尊长得帅,师尊却只冷淡地看我一眼,一句话也没说。我觉得是赞誉力度不够,便继续夸师尊帅、师尊懂得真多、师尊做的偃甲真好,这次师尊十分不耐地皱了皱眉、让我授受之时闲话少说,那么放学后便没关系了吧,但是无论我再说什么,师尊都不理我了。”明朗的音色陡然一沉,谢衣垂头、露出些不知所措的委屈,“后来我为了赔不是,便刻了师尊的肖像、做了只偃甲兔子,想要逗得师尊开心,师尊一眼没看木雕、但总算收下了偃甲兔子!”

    谢衣少年便激动地以为大计得成,奈何翌日再见、沈夜依旧面无表情、岿然不动,简直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饶是欧阳少恭,也忍俊不禁地抬起广袖、稍事遮掩唇畔笑意,“你为何、想要那般夸他?”

    “因为我家隔壁的小明啊,如果被人夸赞‘小明好帅’、‘小明懂得真多’、‘小明字写的真好’,就会哈哈大笑,”谢衣不知多少次午睡时被这笑声吵醒,“能笑出这种异常的巨响,定是十分开心。”

    少恭轻咳一声、神色微妙,“那么,你若受到同样的夸赞,感觉如何?”

    “不讨厌,但也绝不会笑成那样。”

    “你所感所觉既不同于小明,又为何类比你的师尊呢?”

    谢衣梗了一瞬、一时语塞,少恭便继续道,“每一个人,皆有独属于自己的个xìng,你钟爱的、并不意味着他人亦钟爱,正是因xìng格繁多、当见解难以统一,方有了服从多数一说。”

    “服从多数?”仿佛听到了难以置信之事,谢衣狠狠拧起眉、先前的轻松已dàng然无存,“那岂非承认,我钟爱的不过笑话而已?”

    尖锐得近乎咄咄质问的语气,使欧阳少恭怔了怔,无意间表达了自己的感慨,竟会引来如此激烈的反应,他容色渐冷、不甚赞同地摇了摇头,“假使有人力量远胜于你,为了让你臣服令你下跪,你不服气,却仍为保全自己而跪,便是服气了?”

    “……”

    谢衣沉默不语,紧紧抿着嘴唇、似在仔细思索,一时间、静谧的黄昏中,少恭清雅温缓的音色里、暗涌的决绝愈发清晰,“世事绝非如此分明,我虽下跪,但心中永远不会屈服,并且有朝一日、定要将这份不服彻底抒发顾全局势而妥协,断不是违背坚守的信念,某些情形下,更是将信念以妥善的方式坚持下去。”

    如此长篇大论、少恭以为已说得足够清楚,但谢衣仍一副难以理解的困惑模样,“无论如何,既妥协过、坚守的信念便有了污点,不管所为目的如何美好,”他顿了顿、稍作整理思绪,“完璧不容分毫瑕疵,即便会死,我也绝不为一时苟活、否认我所坚守。”

    谢衣音色谦恭、不高不低,却又傲慢得如同于高处睥睨,少恭眸色一沉,又问,“那么,若那个要你下跪的人以你至亲xìng命相挟呢?你跪,你们都可存活,不跪,则他死,你活着?”

    这一次,谢衣倒是很快答道,“我会下跪。”

    预料之外的干脆,使少恭一瞬间竟怀疑所听有误、确认一般重复一遍,“为了生命,选择放弃信念?”

    “再精密的偃甲,毁去后还能重造;而生命,哪怕是虫蚁也只能活上一次无法复制,永不重来。”

    少恭闻言轻舒口气,原来是他的问题恰好触及那个信念、由是颇为欠妥,“那么,有人以你至亲xìng命相挟,让你去杀了另一个非亲非故之人呢。”

    只见谢衣蓦地重重一震,沉默良久、竟显出些慌张失措,完全答不上来。

    一命换一命,他便犹豫如此之久也难以做出抉择,倘若经过衡量、信仰之事大过至亲xìng命,他当会、舍弃亲人也在所不惜吧。直至此时,欧阳少恭才彻底明白沈夜所忧心之事,一位不屑于制衡的殉道者,是绝对无法坐稳大祭司之位的,想要骗他死,着实太容易,然而只要学会极其简单的暂时妥协,一切便都会不同。

    思及沈夜,少恭方察觉一时不甘,竟与谢衣说了这么多废话,见他仍在纠结,便开口安慰道,“无需多虑,我原也无意说服谁,你坚持己见亦可。”

    谢衣年方十一,年轻气盛、傲骨宁折不屈,然而这世间、从无一事一物不会被时间改变,以“极其简单”来形容“暂时妥协”,正是由于经历过挫折、便自会理解这些,此前少恭不是没有想过,沈夜以压迫的方式令谢衣学习,与他所憎恨的父亲有什么差别,如今倒是蓦然明白,沈夜的要求当真不高。

    “言归正传,”少恭道,“你师尊,他的确自小便又闷又严肃。”

    “……”这里是差点便要不顾礼数吐槽师祖的谢衣少年。

    “不过那只是表象而已。比如,你在夸他帅时,依他的xìng子、或许觉得天雷滚滚吧,”心中一万头偃甲羊驼呼啸而过,内心想法类似于“天然卷还又臭又硬,哪里帅?你眼瞎了吗?而且为什么这么突然说人家帅?!”,少恭顿了顿、继续委婉道,“情绪疯狂激dàng、却又须得竭力挣扎着维护表象,不觉得这十分有趣吗。”

    “……”这里是懵懂之间意识到什么不得了的yīn暗、几乎瞠目结舌的谢衣。

    “阿夜的头发是天生卷,稍长一些便难以梳开,是以时常显得乱糟糟的,年少时曾有一次带沈曦去神殿外,被人嘲笑不梳头,自那之后,他便每日早起一个时辰、势必要将头发梳理得平平整整。”

    话题的走向似乎终于正常一些,谢衣便沉吟着开口应和:“师祖是说,师尊有些……呃、好面子?”

    “不全如此。”欧阳少恭否定道,“他为达目的,时常会强迫自己做些不喜欢的事。再例如,他阅读典籍,只喜欢有关术法修为、学术哲理类老气横秋的事物,却仍为了给沈曦讲故事,强迫自己看些记载传奇志怪的刻本。”

    后来,沈曦自矩木中生还后,沈夜愈发繁忙、却也不需再过多了解那些闲杂之物,因为沈曦三日一轮回的记忆连个巫山神女的故事都听不完整,他虽无意借机糊弄沈曦,然而忙得狠了顾不上偷闲摸鱼,偷工减料也着实迫不得已,于是这一个故事、沈夜便重复地讲过许多次。

    “是以,你那些荒唐的调戏,别再做了,”少恭总结道,“既想亲近于他,努力用功、学好他想让你学会的知识便可,天长日久,他自会放下戒心。”

    第23章 世情薄(陆)

    谢衣静静地听,谈话间神色逐渐凝重、似在仔细理解,半晌后确认般地问:“师祖,为达目的,难道必须要做不喜欢的事?”

    此前已与他解释许多,他皆一副不敢苟同的骄傲,此时比较过沈夜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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