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长打量了陈乐一会,对他那颤抖c畏缩的眼神,很是满意。他清了清嗓子,“很好,找一个可以安安静静地聊会天的人可容易!嗯,从哪里开始呢?”弹长怅然地望着眼前的墙壁,发了会呆,“啊!我想到一个小故事,我的亲身经历,很有意思,让我来给你讲一讲。记得我那年是多大呢?好像比你还小一点,你今年多大?十二岁!这是个非常幸福的人生阶段,可以做很多事情,又不用担负很多责任。我当时应该比你小几岁,八c九岁的样子。
当时是夏天,小孩子对什么都好奇,却又笨手笨脚,淘气得没边。终于有一天,惹恼了我妈,她对我大发脾气,并且决定动手教训我一下。她选择了鸡毛掸子,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当然了,那都是老古董了,后来的房子都有净化系统。不过那玩意,可是对付小孩子的利器!她抓着有毛的那头,用杆抽我的屁股,那滋味可真够人受的!每抽一下,屁股上就会鼓起一个包,不是圆形的,而是长长的一条,紫红色,火辣辣地疼!哈,当时哭得我眼珠子都快流出来了。
不过我没有求饶!为什么呢?因为我知道,嘴上叫唤得越欢,屁股上打得越疼。当我一声不吭,直勾勾瞪着两眼时,我妈反倒吓坏了。哈哈,她饶了我,还心疼地掉了几滴眼泪。不过我却气得发疯,事后,就偷偷地拿那鸡毛掸子撒气。你猜我怎么做?我把上面的毛全都给它拔光,再把那根光溜溜的杆,撅成十几段!然后,为了我的屁股着想,我把那破烂玩意,藏在了最隐秘的地方——衣柜底下!对小孩子来说,那是最神秘的所在。”
说到这里,弹长停了一下,眼睛里的光彩,柔和而又愉悦。他完全沉浸在回忆里,触动了心底的柔软,整个人的样子显得即滑稽又和蔼。他的目光不经意地与陈乐的碰到一起,两个人都傻傻地笑起来。弹长接着说,“我妈为她那失踪了的凶器,唠叨了很长时间,再后来就不再提也不再想,慢慢地也就淡忘了。然而故事并没结束,过了一年多,某天我回到家,正准备享用美味的晚餐,我妈突然抡起大汤勺,敲我的脑袋!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那真是毫不客气。我抱着头满地跑,并不害怕,只是莫名其妙。
最后,被我妈揪着耳朵,塞到衣柜下面,那些鸡毛全沾在我脸上,鼻孔里也塞了几根。我忍不住笑起来,眼里还流着泪。
我明白为什么挨打了,而更重要的是,我深切地体会到,人生中没有什么事是永远掩盖得住的!我没有再打那大汤勺的主意,因为不想再挨顿打!”
故事似乎讲完了,弹长眼中的神采,也像将息的烛火一样,暗淡下来,深沉得如同失去光明的黑洞。他审视着陈乐,似乎想从他那小脸上,找到他已随回忆消失的乐趣。他忽然向前倾着身子,脸尽量挨近陈乐的脸。
“我的故事讲完了,我的小哥们!”弹长要亮出他的底牌了,他来这里,可不是找人寻开心的,“怎么样?还算精彩吧!——你呢?是不是也有什么好故事说给我听听?”
陈乐瞪着眼,想了想,他的人生可以说是刚起步,在这短短的里程里,他想不出有什么精彩逸闻以飨弹长。他迟疑着,最后摇摇头。“小孩子的故事有什么可说的呢!你们大人最讨厌的就是幼稚,我的故事都是很幼稚的。比如,有一次我偷改了试卷上的分数,他们当时竟没发现只是最后,和你一样,他们让我吃了一个星期的咸饼干。”
“哈,就像我说的,人生中没有永远隐藏的秘密!是不是!”弹长笑了笑说,那笑容只是使他脸上的绷带扭动一下。
“是啊!”陈乐腼腆而又愉悦地说。
“不过,我想你还是有一个好故事的!比如那天,当你从我的弹药库出来,提着那么重的一箱弹药往车库走的时候,”弹长边说,边仔细地观察着陈乐,当他提到“弹药”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发现陈乐眼中的笑意消失了,眼球惶惑不安地摆动着,这小家伙想逃了,他被我揪住了小尾巴,弹长想。“这段路并不长,但一些有意思的故事,总是发生在瞬间,就像闪电,短暂而又令人印象深刻。来吧,好故事要分享给好朋友,我可是一直很照顾你的。跟我讲讲在你从弹药库到车库的那段小小的旅途中发生过什么有意思的事!”
“没有,什么都没有!”陈乐慌了神,吓得从椅子上站起身。
弹长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焦灼而又凌厉的目光,紧紧钉在陈乐的脸上。突然,他叹口气,“坐下,居民点就这么大,我们都没有逃避和退却的余地!你不说,不等于没有发生,不等于就能永远地掩盖下去。况且,就像我们刚刚达成的共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秘密能永远地不被发现!”
陈乐犹豫着,试图挣脱的身子,僵住了。他眼神犹疑,能看得出内心在痛苦地挣扎。他知道因为那件他不敢说的事,引出了多大的乱子,大多和二多差点被暴走者杀死,诚烈受了重伤,而这几个人都是他比较喜欢的。弹长扔紧紧拉着他,有那么一刻,他鼓起勇气,想把心底的秘密全都说出来,可是,转而他又想到,那个拦住他,调换了弹药箱的人,曾说的那句话,“你要敢胡说,就得和你的眼睛与舌头说再见了!”
那人有胆量做这样的事,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宰了他。或者就像他说的那样,挖出他的眼睛,割掉他的舌头。而最最重要的,他根本不知道那人是谁!当时他一直低着头,只看到了那人的脚。如果他把这个秘密说出来,谁又能保护他?又怎么保护得了!而对方却有得是机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终于,恐惧占了上风,陈乐以令人不可思议的气力,一下子挣脱开。他惊叫着逃向一边,弹长没坐稳,从椅子上滑到。老烟抬头,看到了那一幕,他气得咬牙切齿,挥舞着大锤子,冲向弹长。
“嘿!你这狗杂种,竟跑到我这里来捣乱。”老烟吼着。
老烟用脚踩着地上的弹长,将锤子对准了他的脑袋。气愤到了极点,手直哆嗦。出于莫名其妙的原因,老烟极其痛恨弹长,在居民点里,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个人!在他的老观念里,弹长从头到脚一无是处。他的一举一动,说话的声音c腔调,无不令老烟抓狂!这也是为什么,他和弹长之间的交涉,都要由陈乐来完成。
“放开我,你这老杂毛!”弹长倒地的时候,又撞到了头,他疼痛难忍,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你对那孩子做了什么?”老烟瞪着眼珠子问。
“什么也没做,我只是给他讲了个故事!”
“讲故事?”老烟诧异地说,他又望了望陈乐,“他来给你讲故事?!”
陈乐不知该怎么说,于是点了下头。
老烟抬起脚,退到一边。弹长呻吟着,笨拙地从地上爬起。衣服上沾满了尘土,脑袋上的绷带也被油泥污染了一大片。这使他的形象更具有戏剧性,一半黑,一半白。黑的对着老烟,白的对着陈乐。那恰巧表明了他的态度。他希望那老东西能滚到一边去,不要多管闲事。同时琢磨着从陈乐那里套出点有用的东西。他很没风度地骂了几句难听的话。他不顾老烟,仍向陈乐凑过去。试图再次抓住他。陈乐却机灵地兜了个圈子,跑到了老烟身后。
这时,暮非走了进来。看到三个人正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弹长穷凶极恶地扎着两条胳膊,去捉老烟身后的陈乐。而老烟,则像只老母鸡一样,把陈乐那瘦小的身躯,护在自己的“翅膀”底下。他们就那样不停绕着圈子。
“我该帮着哪一边,老鹰?还是小鸡?”暮非故做为难地说。
弹长眼里只有陈乐,心里只想着抓住他问个明白,他一开始没有留意到暮非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的感官才通知他现在有其它事情需要关注。于是,正在移动的身子,陡地停下,一扭头,看到站在一边的暮非。像是见了鬼,脚下踉跄着逃开十几米。
老烟和陈乐则像见到了救星,他们一齐向暮非这边靠了靠,刚才的一通折腾,早把这一老一小累得够呛,像牛一样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出来。暮非上前拍了拍老烟的肩膀,安慰他一下,又对他身后的陈乐露出个微笑。那孩子眼里瞬间恢复了神采,就像快饿死的人,突然得到了几口吃的。他觉得不那么害怕了,终于来了一个可以保护他的人。同时他一想到弹药从自己手里出了意外,差点害死暮非和他的队员,愧疚感令他的脸霎时涨得通红!
暮非却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孩子今天格外奇怪,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他想。这时,弹长已经在远处站稳了身形,他犹犹豫豫地,想凑过来,但又觉得离暮非远点比较安全!他不安地挪动着脚步,像一条被链子拴着的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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