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反过来看这个问题,会更容易解释!做手脚的人,能确知暴走者的行为,然后才选择在弹药上做手脚。或者,我们可以做一个更大胆的假设”暮非欲言又止。
“假设这个人可以控制暴走者?!”赵大河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我们都可以去死了!”
“别那么激动!想想看,没有人知道这场灾难的起因,没有人真正地了解暴走者,我们只能按自己的理解去判断,这反而受到了局限。因此,实际上一切看上去的不可能,都有可能。”
“你在说绕口令吗!”赵大河不耐烦地说。
“我可没那个心情,据我推测,我们可能真的时日不多了。”暮非有些落寞地说。
“好吧!就算是那样,就算是我们所不了解的某个神秘人物,突然和暴走者产生了某种神交,但那位神一样的人物,为什么还要躲躲藏藏呢?可以堂而皇之做这个世界的主宰!有必要苦心孤诣地去图谋你们这样一支小小的巡逻队吗?”
“肯定有必要!”暮非坚定地说。
“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知道,那个人已经这么做了。这就是事实,这就是必要!不然为什么要做呢?”
“”赵大河叹口气,“唉!看来我真的老了。你这些脑筋急转弯,我可吃不消!”
“不管怎么说,我们得尽快查清这件事。暴走者又有集结的迹象,并且他们离居民点可不算远。虽然还不清楚吸引他们的目标是什么,但我们应该早做准备!”
赵大河点点头。
“主堡的补给什么时候能到?”暮非问。
“想听主堡回复的原话吗?”赵大河摊开手,“请耐心等待!”
“好吧!反正我们已经习惯等待了。但也不能干等,先找出那个神秘人物吧。我得去找弹长谈谈,这个家伙可是最大的嫌疑人!得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弹长不在弹药库了。”赵大河说。
“那他在哪儿?”暮非问。
赵大河冲着窗外,扬了扬下巴。暮非走到窗前,他看到一个头上缠满绷带的人,像喝醉了酒一样,正跌跌撞撞地向车库走去。看上去一副亟不可待的样子,可又因为脑子不清楚,走起路来,两条腿东摇西晃。在内层防线的出口处,一不小心和值班的守卫撞在一起,差点摔倒在地。幸好那守卫手脚利索,伸手将他扶住。
暮非没想到弹长会伤得这么重!
可是他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现在谁负责弹药库?”
“老酒鬼!”赵大河快速地说,他似乎不太愿意提到这个名字。
“什么!老酒鬼?你疯了吗!”暮非惊诧地叫道。
“别,别那么大惊小怪的。”赵大河有些难为情地皱起眉头,“你认为这么重要的职位,我还能信得过谁?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老家伙了。这老东西软硬不吃,即不是你的人,也不是高亮的人,对你们双方都比较安全。而且,又奸猾得很,没人能骗的了他!”
“没人能骗得了他?”暮非揶揄地说,“你是指在他喝醉前,还是喝醉后!”
“行了!”赵大河心烦意乱地挥挥手,“我不会让他碰到一滴酒的。”
“哼!相信我,当酒瘾难耐的时候,他会比你想象得还奸滑!”暮非摇头说道。
暮非离开房间后,赵大河又孤零零地在窗边站了一会,他眼睛望着外面,却什么都没看,也什么都不想看,也发觉自己看不清任何东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更不知道不站在这里,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车库里,老烟正埋头在一辆机车前,用锤子敲打着一根被摔得变形的支架。那根支架像跟他较劲似的,把他手里的锤子一次又一次的弹开,它然固执地保持着那别扭的弯曲姿势!老烟搞不清这辆车是属于大多的还是二多的,但无论是哪个混蛋,他都已把这破车摔得快报废了。老烟恨不得用锤子去敲他们的脑袋,以让他们记住,要学会爱惜公共财产。
他把陈乐支到一边去了,嫌那孩子碍手碍脚。陈乐现在正提着水桶,擦拭着巡逻车上的血迹。那是昨天战斗时留下的,不过幸好,都集中在车身尾部。他先把水泼到上面,再挥着把大铁刷,使劲地刷。没过五分钟,他那纤细的小胳膊,就抬不起来了,他一边揉着,一边找个小凳子,坐下休息。
老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即严厉又有一丝疼爱!他孤身一人,流浪了很久,一直感到自己罪孽深重。当他亲手结束了相伴几十载的妻子的性命时,他的心也跟着死了。只剩下一副躯壳,麻木不仁地消耗着时日不多的生命。再没有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兴趣,也不再关心任何事。甚至对其他人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厌恶,好人c坏人,又有什么重要呢?为了生存,每个人都做了太多难以启齿的事。争夺c背叛c谎言c欺诈罪恶累累!可笑的是,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是坏人,每个人都高呼着,“我要活下去!”似乎这是一句万能的,可以得到任何神明宽宥的箴言。
但当陈乐来到他身边的时候,这一切似乎有了些微的改变。好像万年的冰山,因为一点点温度,出现了消融的迹象。还不至于改变根本,只是坚硬冰冷中多了一丝润滑而已。正常来说,像他这个年纪,正是喜欢孩子的时候,包容和爱,在自己的暮年中,感受到一份生命的活力。当他心情不太坏的时候,他会捉弄那个小东西来取乐,就算是严厉的时候,也并不是真的严厉。他希望那孩子能活下去,所以尽量让他体会到生存的艰难,让他学会自立。
老烟停下手里的活,颇为厌恶地皱起眉头。倒不是因为那辆跟他较劲的破机车,而是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的歌声——最难听的嗓音,唱着最难听的歌!先是在门口,进而渐唱渐近。
我是弹
我是长
快乐生活在弹药房
吃得好c穿得棒
女人争先把我上
唉吆!
突然遭了殃c遭了殃!
唉吆!
突然
遭殃!
弹长晃着他那布条脑袋,一步三摇地向里走。神情即亢奋又猥琐,两条腿每迈出一步,还要抖一抖,算是一种舞步,和着他那蹩脚的唱词,仿佛前面就是灯光璀璨的舞台,而他则是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别人每到这种关键时刻,一般都是激动而又严肃的。弹长则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仿佛他就是那个施害者,而不是受害者。天生一副坏人的坯子!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老烟直起身,晃动手里的大锤子,向他致意。
弹长把手放在胸前,向老烟深深一躬。但并不多言,布条间的两只眼睛,精光四射,略一梭巡,便发现坐在角落里的陈乐。头扬了一下,一副得意的样子。他顺手抓过把椅子,拖着向陈乐走去。椅子腿摩擦的地面,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听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陈乐惊骇地望着那怪物,在车库并不明亮的光线中,益发显得诡谲惊悚!他本来就一直很忌惮这个阴阳怪气的男人,弹长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那么非同寻常。现在这个人更加怪异,头上缠满绷带,当他以那种独特而又疯癫的步态向他走过来,陈乐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托着自己的心,越举越高。
弹长把椅子放在陈乐面前,调整了一下位置,让他能正对着陈乐,并且在他坐下后,可能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他需要给他一个压迫感。摆好椅子后,弹长大模大样地坐上去,叉开两腿,胳膊支在腿上。先不急着说话,他确信问题就出在这里,就出在陈乐身上,而陈乐跑不了,也飞不了,就在他眼前,懦弱c卑微地仰视着他。弹长瞄起眼睛,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孩子,凭自己的经验,他认为,陈乐属于那种容易摆布,却不容易让他袒露内心的那种小家伙。而且,压力越大,就会迫使他把真情实感隐藏的更深。
所以,需要一个缓和的策略,就像太阳和风的故事!
“中午好!小家伙,”弹长笑了笑说,虽然别人无法透过绷带,看到那笑容,“或者说下午好,管它呢!反正打招呼的开头语都是废话。怎么?我的样子很吓人吗?别有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现在可是一个病人,一个伤得很重的病人!恼子都不清醒了,我只是随便走走,随便找人聊几句天,你愿意陪我一会吗?”
陈乐一声不吭,但还是点了下头。他似乎感觉到,不管他愿不愿意,这随便聊的天,都会不可避免地继续下去。虽然弹长并不是一个严苛阴沉的人,但陈乐每次见到他,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恐惧感。就像一只羊遇到一头狼,虽然狼并没有龇出它的獠牙,但羊还是吓得一动不动。对一个孩子来说,在这空旷巨大的车库里,面对着这样一个头上缠满布条,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怪物,便更增加了他的畏惧。他完全想不出,这怪物为什么今天会找上他,更不知道要跟他聊些什么?他现在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惊恐地望着弹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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