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温暖如春,也还是很有些寒意。-
外围停驻一时半刻,稍稍歇息,整理一下气息。远远的一座房屋,外面竖立着一道高大的牌坊:风林别院。这荒草连天野树蔽日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样的一座建筑。
逶迤过去,从朵墙翻过去,一直循着那人的脚步,屋子里已经传出了声音:“禀告小姐,行动失败了,老四已经遇害。”
听见一个怒极的声音:“你们怎么做事的啊?只叫你们跟踪着,谁让你们擅自动手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一群废物。”
那人还想辩驳:“我们没动手,但是被发现了。”那声音已经喝道:“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只能看到一个轮廓,看不到面孔,不过听声音,正是前几日那女子。
“师姐,不必担心,我们还可以再派人去,不怕没机会的。”一男子宽解道,似是安慰,又似是计划。
那女子在房间里不断的徘徊,有些焦急,哼,正是好机会,一并清理干净,再没人来烦自己。正yù破窗而入,却听见那女子的话,又让她立即停住了行动:“已经晚了,这群饭桶。你快去发信号给大人,等他来了,再从长计议。”
那不妨也等等,到是要知道那个所谓的大人到底是什么人物。
“还愣着干什么,去啊?”
“可是……”
“可是什么?”
“师姐,要是大人怪罪,这件事不好吧?”
“你只管去发信息,这道命令是他发的,他不是不知道这次任务的难度。这么多年来千羽何曾失手过,当初他派我来的时候,心里还怪他太谨慎细微了,大材小用,看来是我低估了她的实力。想他也应该不会怪罪,就算有事,我担着。”
“是。”
千羽?婉卿突然对这个词敏感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恍然大悟,传说中一直存在的最大的一个杀手组织,专门以暗杀为业,而且里面每一个刺客都是顶尖的武林高手。《六画录》中提到过。没想到为了自己,连千羽的人都出来了。
忽然思绪被打断,门外有人禀道:“禀小姐,千羽令大人持千羽令前来,正在前厅候着。”
千羽令?婉卿一时惊骇无言。居然连千羽令都发出来了,看来他们还真的很看重自己啊。这个杀手组织,会根据敌人实力的不同发布不同的羽令,据自己所知道的,《六画录》上记载的,到目前为止,千羽发出的最高羽令也就只是百羽令而已。而能够让他们发布羽令的,就算是普通羽令,也已经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了。一般刺杀只有令,没有羽。
那女子也极为震惊,脸色都青了,过了半晌才恢复如常,慢言道:“你跟我出去看看,可能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正为这件事而来,见机行事。”
既然他们连千羽令都舍得发出来,那也是要去见识一下这个他们口中所谓的大人了。如果不出所料,千羽令的执行,应该是千羽的最高羽主才对。于是便悄悄随在了后面。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做得太多了,一切都轻车熟路的。
不过刚跟着走出几步,忽而停住了脚步,身体不自然的也跟着停住了,瞬间僵硬了。因为透过门户缝隙,婉卿瞥见了大厅里的情况,里面只有一个人,而那人自己却认识。竟然是他。那不是别人,正是百合谷的二弟子,由吾。
他居然就是千羽的羽主。
也是他在追杀自己,前后所有的事情瞬间都已经明白。
“属下无能,还请处罚。”
“不用自责,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有了新变化,你们不用chā手了。只是还有件事需要你们去做。”
“多谢羽主,但请羽主吩咐!”
“嗯。”扬手一道羽令飞向那女子,被她揽手接住了。“这两天你们修养一下,三天之后动手,我已经另外派了两人到城里,你们要配合,无论用什么方法,至少都得让她离开白衣城。”
“属下定会竭尽全力。”
“嗯,若是不能得手,那就停止任务,等我命令。”
那女子一时不明白,想问,最终没问。他们从来只执行命令,从不问为什么。回答了一声:“是。”
“不用麻烦了。”突然从大门处传来声音。这两师兄妹反应倒是奇快,立刻做出一个防御的标准姿势,向声音处望去。由吾一听声音已经凭声音知道是谁了,不禁心里一咯噔,千算万算,终有遗漏。计划再生突变。
“不用麻烦去找了,我已经来了。没错的话,千羽羽主,果然英雄出少年。”婉卿站在门口,朗朗有声,落落自然,却也是掩不住天生的那股冷傲。
“谢谢姑娘谬赞。”朝自己身后两人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既然南宫姑娘亲自上门来了,那事情就让我来亲自解决吧。”
“不必走了,我是来跟你们一起算账的。”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让人蓦然有慌乱之感。
婉卿紧紧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三人,目光凛凛生寒。这三人也同时不敢稍稍大意,虽然人多,可是在她面前人多也讨不了多少好。一时间双方静静的默视,整个大厅都空落落的,空气在瞬息之间凝成一块,黏稠得像是一阵锁紧的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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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地牢
手起刀落,剑光一闪,从后面闪身近前的一个人,连一回合的机会都没有,已经身首分离。接着两个人一起,向婉卿袭来,同样的结果,不同的是仅仅出了半招,两人同时倒地,血犹自汩汩的从脖子处往外流,一剑毙命。
身后的人群有些惊惧,但还是不断的有人朝婉卿冲上来。但结果无一例外,一剑封喉。鲜血汩汩。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身后已是血红脏乱的一片,二十几具尸体,和许多鲜血,乱七八糟的倒了一地。
“外面的人听着,全都退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靠近大门三丈。”由吾在大厅内对外面朗声喝道。看见婉卿身后惨烈的场面,不禁皱皱了眉。那些人进来亦是无用,武功高低,实力的差别,根本就不是人数能填补的,倒不如干脆让他们一边呆着,还能保全他们一些。
那些人听见羽主发话,自然也就不再冒死往前冲。虽然他们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杀手,向来冷酷无情,从不爱惜生命,生命生来便属于死亡。但是羽主的命令他们从来不曾违背。他们也知道这样实际上也是为他们好,眼前的这人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奈何的。也难怪从不曾出现过的千羽令会出现。
婉卿依旧还站在门口,自始至终,她都没移动过一步,甚至,身后的鲜血将鞋底全部浸泡,她都没挪动一下。
一步一步,踩着血印。那柄原本没有半点光泽的剑,似乎因为饮血过多的缘故,竟然泛出紫红的颜色,妖娆之极。
由吾看见那把剑,心里的一些担心终于被印证,这个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自己曾见过她几次,都没见过她武功如何高深。但是他不会小觑她,因为他知道公主就是伤在她手上的,随后才会自杀。所以他才会发出从来没出现过的千羽令追杀她,尽管他知道即便发出千羽令,最后还是可能换来一个覆灭的结果,但是那微弱存在的可能,以及双方结下的仇恨,让他不得不选择这么做。何况这里面还别有苦衷呢?
身体向后退了一步,这是他擎剑迎敌惯有的起手式。现在只要能阻住她,那么便已经心满意足。
每一步都在小心翼翼,突然身后风声一紧,那两兄妹却已经以迅雷之势扑上去了。他想叫他们停住,但是没来得及,话出口已经晚了。两人联手却只在婉卿手下各自走了一招而已,他们太大意疏忽了,都不知道对方的真正实力就贸然出击。心弦紧绷,眼前这人发起狠来,真的让人感到害怕。
由吾静静注视着婉卿,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寒的杀意,从身边肆掠而过,像是数九的寒风从柔嫩的面庞上割过去,一道一道的口子,尖利的撕扯。感受到那股寒意,他的身体也迅速做出了反应,在瞬间将杀意提升,他也需要酷冷麻木的时候,冰冷到忘记周围一切的存在,忘记自己的存在的时候,就能发挥真正的决裂的杀意了。
两个冷酷无情的人。婉卿先动了,她的剑因为刚刚饮过鲜血的缘故,还未来得及擦拭,剑身还是妖娆的一片紫红,艳冶得像是一场繁琐的噩梦。
轻旋回身,但是两个人的身法都是那么俊美飘逸,像是一只轻盈的蝴蝶,追着另一只轻盈的蝴蝶,蹁跹绕步。
铮的一声,清脆的轻响,两把剑轻轻撞上,但是两人却在同时急速后退。一分即合,快如闪电,只是一瞬,两人又再次追身而上,留下身后一串幻影。
两人都尽了全力,没有谁能占到一点便宜,也没有人敢大意,机会稍纵即逝,两人都知道,只有对方的死,才能让这场打斗最终停下来,否则就只有用自己的生命才能去结束这场战斗。
现在或者说,由吾比婉卿更加发狠,一身杀气,磅礴纵横,凌厉绝尘,手中长剑更是劈削挑刺,连连变幻。每一剑幻化之间,快之又快,将婉卿的招式全部在半路封死,不让她有一招出击的机会。但是也仅仅如此,婉卿一时没有办法突破他的封锁,他却也没有办法多逼进哪怕分寸。
两人这样相持足足有一刻钟之久,百招已过,婉卿也拿他没办法,他的攻势很凌厉,自己紧守门户,虽不至于败,但是想短时间内取胜是不能了,现在就看谁的耐心更好一些。或者说,婉卿是一定要赢的,因为她不能输,她不能死在这里。
尽管婉卿可以有凭借,最后肯定不会输,但是她不想过度消耗自己。现在只能等待,等着一个时机,他或者自己心浮气躁了,那么自己就可以轻松取胜。
可惜婉卿只考虑自己,她没有知道由吾的目的,他就是想把她留在这里,把她缠在这里,只要挡住了她,就算是自己受伤也值得了。
所以一切存在都是有预谋的,是早早就计划好了的yīn谋。时间,只在起着一个作用,就是在这过程中,不断将之完善,良好的掩盖,再慢慢将结果推荐,显现出来。
由吾且战且走,慢慢靠近大厅的深处。这大厅很大,说深并不为过。不过他的攻击和防守,还是很严密,不露破绽。
婉卿也紧紧被跟了过去。
一切计划都已妥当,只待时机而已。
婉卿突然觉得脚下一虚,不好,立即反应过来,身体便猛然往下坠。已经来不及了,伸手抓住地面边沿,由吾却早料到这样,岂容她再有飞身上来的机会,刷刷两剑直挑婉卿手腕。挡了一剑,想借力上去,头顶也已经被剑网笼罩,没办法,只得当机立断放了手,尽由身体往下落。想伸腿在壁上借力减缓下落速度,脚一伸出去,却根本触不到壁,四周都空dàngdàng。看来这地牢很设计得很宽敞。不仅是宽敞,还很深。
婉卿急忙倒掉过身体,在落地的瞬间手里长剑刺在地面,这样可借势安稳落地。却没刺进地里,反而听到金石之声。所幸牢底并没有什么机关陷进,剑尖反弹力道的同时,一个回落,也直接安稳落在地上了。
“想不到你……”她本是想说他卑鄙,但是一想,这种事情无所谓高下卑劣,也就没说出来。
由吾高高的站在地牢口边沿。很坦然很轻松甚至有点欢欣,像是终于做了一件事,能够去除大块心病一样。
“你先在这里呆着吧,我现在不杀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甚至可以放了你,哪怕你出来之后会杀了我我也保证做到。”
“什么条件?”婉卿不假思索的问道,因为任何的条件加威胁对她而言都没有用,所以她不害怕任何条件。
“只要你从今天起,一年的时间内不去西城,不见大师兄奇里。哪怕你以后再遇到他,我都不会再管了。”
由吾也可能知道,这个地牢没办法永远困住她,只能暂时将她压制,所以提条件的时候,本想说这一个月内不去西城不见奇里,就可以,想了想将一个月变成了一年,反正短时间里她肯定是出不去,时间长一点更保险。只要她答应,或者一年以后物是人非,他们即便见到面也不会再那么仇恨了。
因为时间会淡化一切,会让一切重要的东西变得不重要。-
这句话却也是将他的目的暴露无遗了。
“你想阻止我去杀你的师兄,这个条件根本办不到。”
“那你就先呆着吧。”那一抹影子从边口消失。倏然寂灭的黑暗。毫无征兆。身体一下子像是飘了起来,周围一切都只给人一种感觉,虚无。像是混沌未开的天地,一切都还在混沌之中,连感觉都一起混沌了。
这地牢里黢黑一片,伸出手,都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伸出了手。在黑暗里,感觉都消失干净了。
摸索着手中的剑,那一刻剑给人的感觉却是从没有过的清晰,升腾起一股强烈的确定感。都说江湖之中,只有手中的剑,才不会背叛自己,永远的忠诚依偎着自己。那一刻像是两种生命融合在了一起,自己也是在那一瞬间清晰明了的感觉到了另一个自己和另一把剑的存在。
剑有了生命。是的,它自己的生命,它再也不需要依靠自己,相反它还给自己提供了一个相对安宁的地方,可以长久的寄托。
轻轻的擦拭手中的剑,剑身上还有浓烈的血腥味。突然一抹豪光绽放,给这黑暗立即凭添了许多的热闹。将剑擦拭完,这把剑的全貌终于显现出来。没有想到白天在太阳之下,通体漆黑,甚至没有一点颜色光泽的剑,在黑暗里竟是完全相反的样子。
通体莹白,纯净透明,流光四溢。能感受到剑身里那一丝丝强烈的生命气息,像是逢春的草木一样湿润的气息,奔流不绝。只是那气息,并不排斥自己。
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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