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小孔,像是初结成的蚕茧。不知不觉间,已经没有半丝缝隙,彻底的冰封了。那冰面光滑得就像是有一层薄薄的气体萦护其上,雾落在上面都会滑落。
看见这情景,心都看得呆了。幸好奇里有处特异之处,体内有股先天意识,内息一经引动,便能自动流转,不会突然中断。所以他在做梦时都可以由让真气自行修炼。只是那很危险,并不常用。现在分了心神,正好由它补上了。不能动,忽又想到,这样坐着一直都不能动,体内真气源源不断,现在想停也是不能。真有点被逼上刀尖的感觉。岂不是要被这冰困死在这里?先没被困死,就会现因为没有新鲜空气进来给闷死。长吸一口气,倒不觉得气闷。那是要被饿死在这里了,现在还不饿,终究还是被一块冰给困死在了这里。
心里蓦然涌起一股悲凉,想要停下来,终于还是坚持了一下。现在也不会立即就死,到后面再想办法吧,却是不能先就半途而废了。
月影移过,身前身后,却没有投下倒影。全部散落在冰面上,滑进云雾了。半个时辰已过,停止内息。终于觉得手心里真真有了东西,感觉却是温润无比。
揭开右手,透过手指间缝,不想刚挪过一点距离,身体四周紫红之气倏地聚敛在一起,飞进左手里。这下更让人觉得吃惊了,刚才覆盖身体四周,两寸余厚的氤氲之气,倏忽聚在一起,却变成只有一只小球那么一点了。而身边已是干干净净,不剩一丝一缕。左手里,那团气慢慢地旋转,现在已经只是鸽子蛋大小的一颗圆珠了。像水一样的透明,中间有丝丝血红,宛如羊脂玉。四周一层厚实的紫红气体包裹着,像云雾一样,不停地流转翻涌。看上去就像是悬在手心里。
细细看了一回,越看越觉得惹人爱,取出来时带的一个翡翠的小玉盒,据云亭道长说,这也是用一块千年寒玉雕制的,也是至yīn之物。那寒月露,只有在这天露石上能聚练,也只有在这里能较长保存。如没有这盒子,下山不到一刻钟便会消散。去取盒子,一转头,结果撞冰上了。才想起这空间狭隘,要先去了这冰再说。往后挪一点,使得前边手能稍活动,这下倒将盒子取到了。放好,将盒子收好。
右手起决,一招凤凰涅拍出,可惜空间太过狭小,有力使不出,只三分就再也使不出更多了。冰壁却是纹丝未动,更别说怎么样了,反而力道回弹,还将手臂在冰墙上撞得生痛。这原本是一记非常霸道的招,凤凰是因在火中死去,又在火中重生,所以‘凤凰涅’和‘浴火重生’,便有了睥睨万物,傲视一切,毁天灭地的力量。天地如蜉蝣,轮回须臾。
原是期望这一招将那冰给破开,居然不能奏效,那浴火重生也没有用了,后面的招数也更是没用了,尽管心法比这些招的要高明出许多倍。但是那一套《凤凰引》,越到后面,由至阳转至yīn,攻击力基本上没有了,只不过是一些类似修身养xìng的方法。唯一例外的便是百鸟朝凤,它的阳xìng甚至比涅时还要强,但是却没有对外的攻击力。
左思右想,云亭道长也没说过会有这情景,一时根本找不出法子可以破冰而出。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干脆将后面剩有的所有招数逐一试一次,反正也没事做,就死马当活马医,也未尝不是办法。当什么事都不能做时,那便是什么都能做了。
当到随风起舞时,有了一点动静,那冰似乎融化了薄薄的一层,但是立即又凝固了。心下大喜,将随风起舞又连发了几下,有效果,只是收效甚微,刚刚化下来,又凝固上了,反复都只是如此。想起云亭道长传的心法,却就是它将这冰凝起来的。于是将吸风饮露运行一周天,这可是最后一招,压箱底的东西了,要是这招心法还是没用,那自己可真得成活死人了。-
眼前豁然开朗,如久雨初晴,如冰魄涣然,空气也跟着一冷,却是清新起来。看那层冰,一点一点的在眼前消融,最后消散在了空气里。月光如泻,已经偏过中天很远,距离西天亦不过两杆高了。久违了这月光,一瞬间恍如隔世,反觉得那冷寒有几分温暖的气息,不似先前的冷淡。突然倒是对这环境也生出了几分怜爱,不急着起身,再略坐坐。
忽地又不愿久坐了,想起了婉卿。这一路艰辛也就为她而已,很大程度上,开始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现在却真的有些放不下了。迟则生变,还是早点回去,也早些安心了。
还是沿着原路返回,将路径瞧得分明,伴着月色,也不等天亮了。等到下下来时,却已经天亮了。上去时候,明明看见一条小路,虽然隐约曲折,还显得清晰。下来居然找不到了那条路,什么都没有了,只见到崖壁上凸出来的一小块一小块的石头。几乎是攀着那些凸岩,慢慢缒下来的,好几次手上打滑,差点没摔下来。
回到云台时,已经是晌午了。到婉卿屋里看了一下,见还安好。两位道长似乎才刚来过,桌上杯子里的水,还有点温热。才出来往云亭道长屋里去。路过天井,恰碰到云竹道长从外边走进来,手里提着一只木桶,是去取水的。便跟着一路,转到云亭道长屋里。
云亭道长刚刚运功完毕,见奇里回来了,略问了问山上情形。奇里简单回答了几句,便将从山顶采集的寒月露jiāo给了云亭道长。
“不知是不是这样的?”云亭将盒子里的寒月露仔细看了看,又将奇里看了看,眼中沁出一些飘忽不定的神情。良久,慢慢的道:“东西自然是了。我们这一辈,从来没有人上去采下来过,倒不是不能,是去了便没有回来。”
说完,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回忆过于悠长。奇里却是吃了一惊,那些上去的人定然是死了,自己竟能采下来,还好好的存活着,算是捡了一条命。想起在山上的情形,不禁又有些后怕。暗下决心,以后再不做这没把握的事了。
“这原本只是个传说,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现在不提也罢了。想来,这都是天命吧!”云亭道长说这话时,语气竟由先的回忆悠长转化出几丝悲凉。像是无奈,更像是哀叹与惋惜。似乎有些隐秘的事情,不好为外人知道。
奇里自然不会问那些陈年老事。突然想到,两个道长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却是拿自己去做了试验,心里立即就有些不悦。想是他们有意欺瞒自己,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但是忽地又转变了想法,救人也是自己自愿的,并不是他们逼迫。别说他们欺瞒自己,就是不欺瞒,自己也还是会去。又将心里那点不悦,去得干净了。便随着云亭道长的话,接问了一句:
“传说?那又怎样?”
云亭道长似乎知道他会这样问。看着奇里,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说完才突然想起,这句话是当时婉卿这丫头来嘲笑自己的。心下不禁觉得好笑,倒是被她给说着了。又陡的紧张起来,就不再说话,却是说话就说忘了正事。
进到婉卿房里,叫来云竹道长帮忙。两人对坐,同时运气将寒月露化成一股气,凝结成一个透明的防护结,将婉卿罩在里面。奇里在一旁观看,也没什么可帮忙的地方,也chā不上手。待两位道长将护结结好,息气敛神,脸色微红,是伤神了。一时间怕还不会恢复。忙将两位道长各各扶回房里休息。
临去,云亭道长叮嘱:“回去好生看护一下,不要动护结。而且还需要你在周围结结防护,三个时辰后就大好了。我知道你刚从山上回来很辛苦,但还是要辛苦你了。”
“道长不用客气了。”出来看婉卿好好的,似乎有起色了,脸上渐有了气色,不同先前一直惨白,冷如冰雪。结好结以后,便在床边放了一张椅子,静坐着。
申酉相jiāo。突然坐立难安,打坐亦是不能静心。感觉到一阵饥渴,才想起下来之后,还不曾吃过饭,也不曾喝点水。看婉卿好好的,便也放心。起身到厨房拿了两个馒头,坐在天井外,就着井水,慢慢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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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变故
奇里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很轻,随风飘起,忽焉不定。脚下的路是走过的,记起来了。前面一座挺直的山,被云雾缭绕得不像山了,就是云亭山。其间微露的小路,走上去,一点儿吃力,很是容易。正奇怪自己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望见山顶上站着一个人,似是不胜高处的寒冷,整个人都变得单薄。走近一点,看清楚居然是婉卿。
“婉卿姑娘,怎么是你啊?你不是还昏迷着吗?怎么又到了这里来了?”他一句话就连着问了三个问题。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觉得奇怪,又是想不通,越想就越觉得头晕。自己明明看着她好好地躺在床上,云亭道长用护结将她罩住,自己也正在给她护结。
婉卿表情欢好,宛似朝霞初露。然而那种美好里总是少不了淡淡的哀伤,隐隐的落寞。
“我没有受伤,也没昏迷啊!很久以前,我就在这里,一直都在等你,你怎么现在才来?来,上来这儿吧!”说着伸出手来,要拉奇里到那块天露石上。奇里看了看,那块石头太小了,仅能够一个人站得下,自己上去,那她又往那里站?这么高的山,一个人站上去,那另一个人就无着落,落入万丈谷底,必死无疑了。摆了摆手,不肯上前一步,只是站在原地。
婉卿见奇里不肯上前,神情蓦地黯然。低下头,临风站在那里,默默无语。看脚下云雾迷漫,凛凛生寒。奇里道:“婉卿姑娘,小心一些。这里就先告辞了。”
“站住!”转身要走,梦听见婉卿怒喝道。又忙回过身来,只见到婉卿手里已经多了一柄短剑,正恶狠狠的望着自己。还想说话,话没出口,那柄短剑就已经朝自己飞过来,正中胸口。被剑上力道一带,身体向后倾倒,脚下一空,便直直向山下坠落。一切都是莫名其妙,那剑刺中却也感觉不到一丁点痛意,也不流血。
往下落,想象自己这样摔下去,鲜血淋淋,变成一堆ròu泥,尸骨无存,精神不复,才感觉到一阵空前的恐怖。一个人最忌怕虚无的想象,特别是对于死亡的想象。这一想下去,就是最不惧怕死亡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陷进无边无际空旷无知的恐慌中。拔又不起,出又不能,完全而彻底的被精神分裂。以至于到了最后,歇斯底里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悲鸣而已。
奇里霍地醒过来,怀里不知是哪里落的一枚山果,被啃了一口。举目,见到房顶上有只猴子,张牙舞爪,吱吱喳喳的朝自己扮鬼脸。原来是这只猴子扔的果子打中了胸口,刚才也只是睡着做了个梦,虚惊一场。人也真是奇怪,吃饱了居然会食困。突然想起云亭道长jiāo代的事来,连忙起身,惊得那远在屋顶的猴子吱吱又是一阵怪叫,声音传出去老远。
婉卿气血还是虚弱,脸色还是惨白,没有一点血色。云亭道长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不禁问道:“道长,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正在找你呢,已经有三个时辰了。”奇里心里忽然一紧,不是说三个时辰就好了吗,现在怎么还是这样呢,难道是是自己没有看守好,出了问题?心里不禁自责,又是焦急。-
“本来先前好好的,血脉渐畅行回复,不知怎的,气血又突然虚弱下去了。我已经看过了,这丫头心脉处有股气息极为古怪,凝而不散,不能和身上其他气息融合,阻碍了周身气息的运行。”
奇里将刚才做的梦说了一回。云亭道长听完,摇了摇头,长叹息一声。“是我忘了叮嘱你,看来都是天意啊,又能奈何?”
无奈的随身又出去了,也不理会奇里。奇里不知就理,刚见他急急地走进来,说了这些话,神情颇为沮丧地走了,无法可想。可是那些话,他为什总说是天意,很无辜的样子。好像这一切又都隐隐与自己有关,明显的又觉得出现的情况,是与自己短暂的睡觉有关,又说不清楚,这两者之间是无论如何也扯不上关系的。
现在婉卿脸色已经平和,呼吸也平缓,与以往好好的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与前一刻相比较,这种变化还真的让人觉得害怕。变化太快,便不真实,害怕虚幻,害怕失去。
当奇里遇上婉卿以后,总会不由自主的陷入神游虚幻的境地。恰看见那一双眼睛,青色的瞳仁,要将自己冰封。梦境里的真实,心里蓦地害怕,隔过多少天后,想起还是余寒犹厉。然而再也不能放下心去。不禁记得,那些潜藏的过去,随着时间会生出遥远的牵挂。
余斜向晚,从台阶上,透过树叶,将云挤破,终于照见斑斑点点的天际,打上些勉强温暖的颜色。
半夜里,婉卿终于醒来。三人都等在屋子里等候了好半天了。两位道长自是因为关心,奇里一来是因为关心,二来也是下午听了云亭道长的话,不知道是不是会出现什么情况,要是真的因为那点睡梦而造成什么后果,那自己是万死难赎的。那寒露也真是神奇,可以将凝滞的血脉复苏,令人神智清醒,不亚于仙丹灵yào的起死回生之能了。这看来就是好了,此来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不至于抱憾于人。然而心里又蓦地生出几分失落。
婉卿醒来,并没有出现什么料想中的意外,没什么大碍,只是体虚,休息得一段时间也就真正大好了。奇里道了晚安,自回房去休息了。两位道长看看,让婉卿继续躺着,也就去了。
婉卿自是对这一切浑然无知,只记得自己在百合谷,周围站了那些人,紧紧看着百合公主,身体似乎不由自主的要脱离自己而去。接着世界却真真的从眼里消逝而去,那一刻天地真静得寂寞,寂寞得让人感到恐慌。记忆是停住了,清楚地停留在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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