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一则是第一天晚上屋子里找不到茶,以后也就再也不想去找了。百合花露确实比茶水要平淡,却比清水要香,有股特别的味道,沁入人心。二则是整日无所是事掩掩藏藏的,心里也不大舒服,出来沾点露汽,宽松许多心情。这倒是有点儿像野人的生活了,远避人群,吸风饮露,却也是闲散逸适得紧。
这日吃过午饭,小憩一会子,醒来突然记起晚间曾见到的被关在暗屋里的三个人。这几天来,虽然还是找不到百合公主,这里的住过的小部分房间里,倒是走得大熟了,剩下路径不足十之一二,仍然有些不大明白。这也不怪婉卿记xìng不好,这里庭院太多,又jiāo错异形,走了几天,还转不到整个的四分之一。而且这只是外面的情况,再往里面前进些,人就稠密起来,没有多少空闲的房间了。转过几个园子,又拐了几条矮巷,逶迤来到那日晚间的房门前。听听里面没有过多的声音,便推门进去,随手又将门掩上。
三人看见婉卿进来,脸上并无什么诧异之色,甚至一副疲劳不堪的神情,现出不应该有的一段表情。婉卿不明三人底细,也不知道如何会被囚禁在这儿,一时找不到词,该跟他们说些什么。冒失的进来,却是不敢再贸然说话了,怕是引了不知道的危险。婉卿来此只是想,若是能问得些与百合公主有关的事,那是再好不过了,最好能问出所在。但一个陌生的人,谁会对另一个陌生人无缘的说这道那,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全倒出来呢?不认识他们,又怕上来一开口,就露了底。取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也罢了,他们要是叫起声,引来其他的人,自己就只有赶着溜走的份儿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从他们口里骗得一些东西,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了两圈,想该怎么启口。
正徘徊,却听见个声音说:“你们也不用再费力了,有些事情,我们是不会说的。”婉卿心里暗喜,这不是正中下怀,就怕他们不开口,自己没处说起。现在自动开了口,那是自己的幸运了。想来他们定是在被逼着问一些事情,他们不认识婉卿,是把她当作百合谷的人了。只是他们所谓的“有些事”,自己一点不知道,则么办?一说话就彻底露馅了。
当下便不言语,装模作样,只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动,心里要他们还得多说几句。这是心里战术,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他们心里慌了,自然就说了出来。“有些事情,我们是不会说的。”“有些事情,我们是不会说的。”剩下的两人也说道,但是有些无力,是被关得太久了,没有见到太阳光的缘故,话语里也显得苍白。但是怎么来来去去就这么两句话啊?只能试探着问一下了。
“不说,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明天后天大后天,时间还长着呢,只是……”这句话本意只是想要逗得他们说话,说到这儿,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转下去,于是就停住了。因为只是要引他们的话出来,故而也就是模棱两可无着无落的。三人一听却同时气急变了脸色,声嘶力竭的吼道。因为嗓子干,说出来的话,也就没有沾上水分,干裂了。“只是怎么样?你们休要对待我女儿,她什么也不知道!”
婉卿就知道管用了,不想这句没半点力气唬人的空话,居然奏了效,心里暗笑。听话里语气,想必是百合谷要扣了他们女儿来做要挟,脸色凝重起来。“那可难说!”也只有这样略带着威胁,话是不着边际,方能奏效了。本来是不想这样做的,看着他们也够可怜的,但是可怜并不能让人好过一些。上天是公平的,或许被可怜者会好过一些,对于去可怜的人,就意味着自己不好过。
最先说话的那人,坐在两人中间。“百合公主岂会变成这样一个人!”眼神里很是不屑,但是不知道这不屑是针对谁的。百合公主是怎样一个人,这婉卿不知道,但是这话无疑是在给戴高帽子了。或许百合公主真的不是“这样一个人”,但那些现在与自己没有关系。心里迅速转过念头,差点又分了神,想到其他处去了。
“公主待你们仁厚,她不计较这些细处,自然不会。不过,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们是下面的人,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这句话原也不错,那日在青衣城主府内见到请衣令,颐指气使的样子,就不见得仁厚。那人气急败坏:“你,你们……”这样子诓骗整人,虽觉得不怎么侠义,也是无奈,并非存心如此,也非心底天生如此。看三人样子,婉卿觉得有些不大舒服。毕竟从来不骗人的人,头一次说谎话,心里总也会是不安的。只有经见得多了,谎话说出来变得跟真话一个样的时候,再说出来,就不会有这样的负罪感了。
还是继续说道:“那你们就说了吧!”旁边一人强道:“我们做的事,我们承认就是了。有些事情,我们就是不会说。”婉卿看三人神情萎靡,口里闭得却是紧,不忍心再诳问下去,知道下去也无结果。改口对另两人说:“你们也还是不说?”三人异口同声:“有些事,就是不会说,至死你们也休想。”-
“那好吧,也不勉强你们,明日再来,时间总是多得很!”说完就转出门来,望见四下无人,举步就走。忽然听到一阵细细的脚步声传过来,约有三个人。慌忙躲进隔壁的房里,从门缝里看见,是三个女子,举止端庄,容貌姣美,迤逦走到关三人的房里。
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其中的一个女子发问道:“三位还是不说?公主可容忍得够久了”听见坐在中间地那人答道:“朱衣令倒是好兴致,刚刚才派人来,自己又亲自来,可惜我们还是不会说,劳烦你了,走了这么远一趟!”婉卿听到“朱衣令”精神一振,真是铁鞋踏破,那么说只要跟着她们,就可以找到百合公主了。这事有点儿凶险,却也可行。
只听朱衣令道:“不要这儿那儿的找借口,就以为我们会不问,百合公主待你们仁厚,你们却以乱为报,哼,别说我不知道!你不说也罢了,今天不说,还有明天,还有后天,要不就慢慢耐下去吧!”一转头,手上袖子一甩,快步走了出去。对身后的人说:“以后每顿将米饭减到只有一两,只给半勺水,看他们还能忍耐得多久。”这是吊命的法子,叫人饿死不能,活又不成,只个是生不如死。
看见朱衣令领两人走了,还没看清朱衣令长得什么样子,这一走,跟也不知道要跟哪一个了。待其走出,转过一扇单墙,婉卿藏身叫道:“朱衣令,请留步!”见其转过身来,将容貌忙里记住了。
朱衣令听见背后有人叫,转过来却没有人,暗觉得吃惊。但是那一声,她已经断定声音的远近,发出的源头了。朝一丛茂密的百合花走过去,拨开花丛,却不见有人影。心里不禁骇异,道是出现了幻听,四下环顾,领着两个女子前边走了。这是婉卿用的声障之法,声东而击西,就是人在东边说话,听着却像是从西边发出来的声音。紧紧跟在朱衣令后边,一路逶迤,不敢隔得太远,又不敢距得太近。这样跟着确实是件苦事,走走停停。终于见她进了一间屋子,门口站了两个女子,先前的两个女子,在门外十步远的地方,便停住了脚步。
这下没有法子了,说跑到她屋外躲在梁间偷听,近身都不得。只得再等她出来,她总是会出来的吧。看这样房子,绝不像是百合公主住的地方,自己只是为了找百合公主,其他的,暂时与自己没有一丝一毫关系的,都可暂时放开。至于百合公主应该住什么样的房子,却是不知该从哪里想象起走。
等她再出来,身后又多跟了一个女子。走到两个女子跟前,小声说了些什么,听不清楚。只见两个女子,一时间全走开了。跟出来的那名女子,也返身回去了。只剩朱衣令一人,莲步轻移。婉卿看看是时机,复紧紧跟上,随着她乱走。
穿过几个园子,渐渐觉得有不同。屋子墙壁还是木质的,却闻有幽幽的隐香,从木头里渗出来,是百合花的香味。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木头里居然渗出了草本香。抬头望见屋子门楣上挂着门匾:“云香”。怎么这里也有一间唤作“云香”的屋子,难不成也是放酒的?婉卿心里暗想,这里叫“云香”,倒才是真的叫对了,哪里像云台基上的那间“云香”的屋子,又潮湿又yīn暗,那里还叫“云香”,岂不是要污脏了这屋子?
见到朱衣令进了“云香”隔壁的一间房里,便悄身躲进了“云香”里。透过墙缝看朱衣令坐在桌边喝茶。过不得半刻,有人敲门,因为一心思看着这里,猛地吓得婉卿魂魄去了好几分,冷汗都出来了。那声音就像是再自己身后响,略略定神,仔细才是隔壁的。接着进来两个女子,和朱衣令围桌坐了。
婉卿突然奇怪了,眼睛直直的盯着,简直不敢相信。后进来的那个女子,不正是弄玉,怎的也到了这里,和她们在一起?那日离开,她说要去找姐姐,是她进来了?不是,她不会进来,又怎么会认识得这许多人,虽然她有些让人琢磨不透,想也总不会到了这里。难道这便是她的姐姐?心里拿定不下。这世间有太多的事情,又纷繁,真叫人难以辨认。每每要去分辨得清楚,反让事情先把自己给分辨清楚了,还大着胆子,将人搅昏。结果是比先还要混乱了。
只好不做作理会,任其自然。懒得再去想弄玉姐姐的事和眼前这人的关系。听她们细声谨言,显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在商议。只是刚刚脑子里激起的想法,一时还没有清除得干净。事实也就如此,总会适得其反,当想要用力记起一件事时,丝毫没有印象,当你不想时,又翩翩如破蛹的蝴蝶,纷纷扰扰的就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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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寻找
朱衣令同两个女子坐了,另外两个女子守在门外,距离门的远近依旧是十步左右。知道周围再没有其他的外人,朱衣令起言道:“今日叫两位姐妹过来,也并没什么大事,只是要通告一声,防着小心。公主这几日似乎突然不安起来,像是知道了某些事,心下慌乱。她自己嘴上虽不说,还在极力地掩饰,也时刻装作沉静,但我看她行动时已经显露出来了,肯定会有大事。刚来,我去见了三位城主,他们依旧不说,但是还有一件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了,有人没有通过我们就去询问他们。所以才特地请两位姐妹,过来商量一下。”
婉卿在隔壁听到说百合公主,心里高兴,正合着自己心意,想来这一趟不白来了,也是跟对了,终于能知道百合公主踪迹了。又听说城主,立即就疑问起来,难道刚才的三人便是其他三城的城主?说是其他,是因为自己除去了青衣城主欧阳正。那是自己亲手杀了的,没道理还会让他第二次装死给骗过去。三城的城主,婉卿自是没有见过,理所当然不会认识。但于东西四城皆是百合谷下属的事,倒还知道一二。常情她不至于将自己手下,这样对待,肯定里面有什么大事无疑,让她震怒了。
如果那三位都是城主,那么眼前的三个女子,就该是三城的令了,不知道那个“弄玉”是什么令。马上醒悟过来,又觉得不对。弄玉说过她爹爹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又如何来的三位城主?最后那句话,不就是说自己吗,透过几句话,她竟然知道先有人问过他们了,这人真是不简单,其机警也非一般。
听三人继续说话。朱衣令道:“这三个老朽了的,一直不说,我们知道的事也就断了,不了了之。你们有什么好的法子,不让公主知道,最好还要让三个老家伙肯说出来。”朱衣令看着那个“弄玉”,和剩下的坐在对面的女子,端起半个茶盏,抿了一口。“如果换作是其他人,倒也没什么好为难的,有什么法子不能在他身上用一用!”
最后那个女子,稍微停顿,说道:“只是公主明言相告了,不要对他们怎样,我们没有空隙可趁便!不如我们想点办法,间接的让公主杀了他们?”
那“弄玉”忙道:“紫衣姐姐说什么话呢,死了,死了的话,我们岂不是无从下手,不是变得更加艰难?”那朱衣令听了却道好。“这计策虽然有点难,不失为一条好计策。只要公主发话要这三人死,那便十之八九成了!”
“弄玉”突然明白过来两人的意思,不禁也叫起好来。婉卿忽然觉得后颈凉气一阵一阵的直冒出来,她们这想法是想要来个瞒天过海,使一招李代桃僵,偷梁换柱将三人偷偷换出来,让他们落在自己手里,而外人,连同百合公主自己都知道三人已死了,便可以得到想要得到的所有了。怪道是女人心,海底针,又深又细。尖酸自不必说,像这样的女子狠辣起来,必得上一个男子了,也许早已经超过了。
婉卿看三人坐在屋里,听他们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一会儿说到这里,转瞬又去到另一个地方了,听着就像是黑话,想听得明白,听见说话就是不明白意思。糊涂起来,懒得理她们说事儿,只静待她们将话说完,好跟着去找百合公主。
从哺时出来,看看就眼近日入了,三人还没将话说完。还低声细语商量事。照着这样子下去,今晚还得再回到原来的那间屋子里歇一晚上,只是,一直延挨,什么时候运气那么好才找的到她?越是这样长时间耽搁下去,就越觉得心里发慌,虚得发慌,似是有好几十年没有见到过天日,长出长长的绿毛一样,将人得慌。这谷里太阳本就不是很大方,只有中午近一个时辰,能见到阳光从天顶上shè进来,偏偏经过飞起的屋檐时,被挂住了衣角,散落得满地都是。又被晨雾夕烟露湿,就只剩薄薄的一层了。还是很不均匀的分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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