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朔漠黄昏 > 第 8 章
    不减白昼。

    李少迟徘徊河畔,无意中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疾掠而去,正是华山四杰中的卢承志和骆承义。二人鬼鬼祟祟,行动猥琐,能够猜想是去干些不可告人的勾当。李少迟岂容他们jiān谋得逞,悄随其后。骆承义轻功胜过卢承志,他遥遥领先,急不可耐道:“三哥,你快些,晚了可要让那些兔崽子捷足先登了。”卢承志拼命狂奔,气喘呼呼道:“你慢些,我已经尽力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就不信紫蝶那婊子能逃出咱兄弟的手心。”李少迟暗自想道:“你们也是冲着那紫蝶什么去的,真叫色心不死。”

    抱香楼坐落在秦淮河中段,建筑精巧别致,门朝碧水,风光旖旎。卢承志、骆承义二人心系那紫蝶,无意缱绻眼前美景,他们蹑手蹑脚潜到抱香楼后门,逾墙而入。李少迟轻功高绝,踏雪无痕、落地无声,悄无声息紧跟其后。他入得后门,发现暗中已潜伏不少人。卢承志倚老卖老,右掌铁箍般抓住一后生臂膀,低喝道:“他娘的,你小子rǔ嗅未干,也敢来瞎掺和,快给你爷爷滚回去。”

    那后生武功低劣,手臂被抓得痛入骨髓,满头大汗哀求道:“前辈饶命,小辈这就走。”骆承义敲敲他头部,赞许道:“听话就是好孩子,告诉老夫紫蝶住在哪个房间。”那后生已在抱香楼埋伏了大半天,早将此处状况探得一清二楚,他指着西厢第三个房间道:“就是那里,两位前辈快去,以免让其他人占了先。”卢承志松开五指,疾步跟在骆承义身后,二人猴急着掩近西厢第三房。

    李少迟先于卢骆二人到了第三房外,藏身一帘帷后,拟定出其不意下手,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卢骆二人未至,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已先来到房前。李少迟依据她的架子气势,判定她是抱香楼老鸨李大娘。李大娘敲门道:“乖女儿,娘来看你了,快开门。”房内一少女讥诮道:“谁是你女儿了?我是你姑nǎinǎi,姑nǎinǎi我不高兴,你做孙女的就该识趣点,别老来烦我。”李大娘道:“紫蝶,你别跟我拗,乖乖听话有你的好处。”

    李少迟陡听那少女的声音,刹那间木立当地,嘴唇微微抖动。这声音何其熟悉,夏若云,不错,是夏若云的,三年的魂牵梦萦,三年的相思落泪,此番都到眼前,都将结束。他冲出帘帷,浑身都在颤抖。李大娘竟是个身怀绝技的风尘女子,她蓦然见到李少迟,稍微一惊讶,立即五指成爪,抓向他脸面,口中喝问:“什么人这般大胆?”李少迟歪头避过,一掌推出,真气雄浑厚实,硬将她逼退数步。他同时一掌洞穿房门,斜身进入。

    夏若云正背对着房门,站在屏风前,她猛听得破门之声,惊诧回首,李少迟脸容已映入眼帘。三年来,她并没有多大变化,神采依旧,俊美无暇的脸颊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纯真而又迷人。两人对视良久,夏若云才喜极欢呼,投入李少迟怀里。李少迟紧紧抱住她,瞬间仿佛是永恒。夏若云笑嗔道:“少迟哥哥,你从来很少迟到的,这次可迟到三年了。”李少迟轻抚她脸颊,动情道:“是我不好,累得你受了三年苦。”

    李大娘气势汹汹跨过门槛,怒视李少迟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认得紫蝶的?”夏若云生xìng乐天开朗,一与李少迟重逢,三年苦痛近乎忘得一干二净,她喜滋滋笑道:“坏女人,他是我少迟哥哥,来带我回家的。”李大娘眼里喷出愤怒的火花,yīn恻恻道:“带你走,想的容易,老娘费尽心血栽培你三年,就等你来摇钱了,你想说走就走,除非先将老娘杀了。”有李少迟在身边,天塌地陷夏若云也不怕,她故意做个鬼脸气气李大娘。

    李少迟搂着她,道:“若云,你怎么落到这坏女人手里?她有没欺负你?”夏若云秀眸微转,嫣然笑道:“这事就说来话长了,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我是从张三李四那两个大坏蛋那里逃出来后才被这坏女人抓住的,这坏女人把我关了三年,说什么要让我成为天下第一名妓,就像以前的李师师那样,每天逼我学这学那,什么弹琴鼓筝呀,填词作曲了,仪容姿态呢,多得数不过去,忙死我了。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很懒的,可我一旦学得不好,她便和私塾老先生一样拿根大戒尺打我手心,打得都快流血了,好不疼痛。”

    李少迟提起她小手细细查看,见光鲜嫩滑,并无伤痕,知她夸大其词,不禁莞尔。夏若云用头撞撞他胸口,道:“你笑什么?不相信我的话吗?”李少迟摸摸她的头,笑道:“反正现在没事了,我们走吧。”李大娘拦在门口,冷飕飕地盯视着他们。李少迟想她还没伤害到夏若云,不yù为难她,道:“你不是我对手,还是让开吧,免得伤了和气。”李大娘恍如未闻,一点都没让道的意思。

    李少迟暗聚真气,打算快速封住她穴道。恰在此时,轰隆一声,房顶塌下一片,瓦泥乒乒乓乓跌落。随之塌陷处又掉下两个还在厮斗的人,他们一老一少,老者鹤发银髯,没七十岁也有六十;年少者未及弱冠,膘肥体壮。二人年纪悬殊,武艺却半斤八两,斗得难解难分。年少者叫嚷道:“死老鬼,紫蝶是我的,你凭什么跟我抢,你都七老八十了,快回去躺到棺材里,免得死在路边,没人收尸。”年老者嘴上也不让人,回以恶语。

    斗室之间,二人拳来脚往、唇qiāng舌剑,旁若无人。夏若云童心未泯,看得津津有味,差之拍手叫好。李少迟抚抚她吹弹yù破的粉颊,饶有兴致地瞧着她这副天真可喜的模样。李大娘忍无可忍,双掌齐出,趁一老一少不防,各赏了他们一巴掌,詈骂道:“好你俩乌龟王八儿,当老娘的抱香楼是什么地方了?”她这一出手,激起了一老一少的公愤。二人搁下私怨,来个左右夹攻,势将李大娘伤在拳脚之下。

    李少迟借机抱住夏若云掠出房门,李大娘苦于抽身不得,眼睁睁目送他们离开。李少迟一踏出房门,立时警觉有两人从左右偷袭。他心知这二人是卢承志和骆承义,对付恶徒,他绝不心慈手软。弄影剑霍然出鞘,寒光一闪,两声哀叫耳畔响起,卢骆二人摔倒在地,手脚经脉都已被挑断,形同废人。

    夏若云惊魂甫定,抚胸笑道:“好哥哥,你武功越来越厉害了。”李少迟快意一笑,抱紧她,提步越出抱香楼。二人来到子亦文借宿的客栈,月过中天,已是子时。掌柜本来睡眼惺忪连打哈欠,待见到俊俏脱俗的夏若云,顿即目放光彩睡意全消,哈腰阿谀大献殷勤。李少迟、夏若云相视一笑,置之不理。掌柜热脸贴了冷屁股,全然不放在心上,他似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公子,你可是姓李?”李少迟点头承认。

    掌柜道:“这就是了,刚才有位客官找你,我说你还没回来,他就走了。”李少迟心想自己在南京城差不多家喻户晓,有一两个人拜访也不足为怪,故没多在意。掌柜又补充一句道:“不过我看他应该是女的,行色匆匆,找你好像有急事。”李少迟结识的南京女子只有一个陈杉,暗想会不会是她,便道:“那她走了多久了?去往哪边?”掌柜记xìng过人,记得那女子刚离开一盏茶光景,是沿着东大街去的。

    秋夜寂寥,长街无人。李少迟当即携着夏若云,展开轻功,沿东大街奋步追寻。夏若云侧头笑道:“少迟哥哥,那姑娘是谁呢?”李少迟惟恐她误会,道: “我怀疑她是我义妹?”于是他便将自己如何与陈杉结拜以及陈杉和子亦文的情缘纠葛等事略说个大概。夏若云冰雪聪明,深懂其意,笑道:“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也知道你不会舍弃我的。”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李少迟情动于心,搂紧她娇躯,千般心意尽在不言中。

    二人穿越整条东大街,不见那女子人影,料想她已回去,遂折路回客栈。回路上,二人说说笑笑,慢了许多。李少迟全部心思放在夏若云身上,对周围动静失了察觉,走出一段路,忽闻背后有人唤道:“李少侠,你在这呀!”

    李少迟、夏若云回头望去,见一女扮男装的黑衣少年孤立夜中,与天地同色。李少迟认出她不是陈杉,而是女神捕杨萃,关怀道:“杨捕头,你也在南京呀,五dú香都解了吗?”杨萃偷望了望夏若云,看她犹若清水芙蓉,美貌不可方物,莫名地心底酸涩,道:“我和陈姑娘逃走后,她便以金针替我解dú,现在已无碍。陈姑娘听张总捕说你被华严寺那群恶贼所害,决心替你报仇,于是我们就一起到南京来请她爹陈羽相助。”

    李少迟听到这里,悬着的心大都放下,道:“既然大家都已无恙,那是皆大欢喜了。”杨萃却无一点喜色,潸然道:“可我们谁都没想到,陈羽原是个人面兽心之徒,他就是华严寺的幕后主使,也就是邪恶盟会聚义盟的盟主,我和张总捕去找他正是自投罗网。张总捕为了救我,全身经脉都被打断,武功尽失,最后还多亏陈姑娘以死相救,我们才侥幸逃脱。”她说到这愤不成声,缓了一晌才续道:“我今日抓yào时,听闻你的事迹,回去与张总捕商量,我们都认为你是铲除聚义盟最大的希望,所以我乘夜去找你。”

    李少迟如遭雷击,木愣无语,他终于明白翠红临死未说完那“陈”字后面两字是什么,陈羽王者神剑、聚义盟盟主禽兽不如、丧心病狂的万恶dú手。

    李少迟伤然道:“张总捕现在在哪?还好吧?”杨萃掩泪道:“他现在心如死灰,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只因没亲眼看到陈羽那班禽兽绳之于法不甘心才残留一口气。”李少迟想及这一切其实与朝廷脱不了干系,甚至还可说是朝廷暗箱cāo纵,案件绝难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心扉一阵抽痛,他不忍绝了杨萃、张悠远的信念,隐而不说,道:“杨捕头,事已至此,悲伤也是徒然,现在我们得先帮张总捕找回活下去的勇气,然后再齐心协力除去陈羽,还张总捕一个公道。你现在带我们去见见张总捕吧。”

    去找张悠远的路上,李少迟替夏若云和杨萃相互作了介绍。夏若云乖巧伶俐、烂漫无邪,见杨萃年岁稍长,亲切地称她为姐姐。杨萃则心不在焉,不时瞥视李少迟,几次三番yù言又止。李少迟此刻一片丹心分作两半,一半贯注在夏若云身上,一半牵系张悠远,唯独没注意杨萃的神情变化。杨萃想到自己的身体曾被他看到过,如今受此冷落,情心半死。张悠远藏匿于城东一老屋,老屋年久失修,到处是蛛网鸟巢,破敝不堪。杨萃将要踏入屋门时,下了很大决心道:“李少侠,你放心,张总捕是为救我才受难,我会照顾他一辈子的。”

    李少迟寻思自己跟她一不占亲二不带故,她何须向自己表达意向,祝福道:“那很好呀,你和张总捕郎才女貌,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结成连理必定羡煞他人。”他不免又虑及张悠远对锦儿矢志不移,未必会接受杨萃带着同情施舍的情意,心头蒙上一层yīn影。杨萃咽泪装欢道:“我想也是。”她又试探道:“你还记得我们认识那一天夜里发生的事吗?”李少迟摸不透她的意思,装糊涂道:“那天夜里没发生什么事呀。”

    杨萃咬住下唇,低声道:“虽然你们都不说,但我自己却清楚那夜发生了什么事。”李少迟讶然道:“你都知晓?”杨萃羞红双颊垂下了头,轻轻点了点。他们的对话勾起了夏若云的好奇心,她连声问道:“那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李少迟笑叹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杉儿恶作剧迷昏杨捕头,张总捕在房外以为杨捕头出了意外,打破门闯进去而已。”杨萃猛然抬头,惊问道:“闯进门的是张总捕,不是你?”

    李少迟点头道:“是啊,当初我们以为你不晓得,就瞒住你了。”杨萃得知真相,连日来的耿耿于怀烟消云散,在那一瞬间,她也幡然醒悟自己对李少迟本无爱意,只不过因为贞洁心作祟,才鬼使神差非他不嫁。体悟这一点,她对张悠远的情意更深了一层。

    李少迟、夏若云及杨萃入房时,张悠远刚好醒转,他的伤口还未愈合,不能下床行走,只可日日僵卧床板。穷途空下泪,病骨困英豪。李少迟急趋到床沿,握紧张悠远双手,怆然无语。张悠远强作欢颜道:“李少侠,世间自有公道,老天不绝良善人,咱们又相见了。”李少迟道:“张总捕,你放心,恶有恶报,陈羽作茧自缚,终有一天会有报应的。”张悠远笑了笑道:“李少侠,我现在已是个废人,铲除陈羽的事都倚靠你了。”李少迟看出他眼里闪过泪光,暗暗叹息。

    铲除陈羽及聚义盟一事无异痴人说梦,多谈只会教人沉闷而又压抑,而今他们几人劫后重逢,本该说些值得欢欣鼓舞的事。李少迟转了个话题,似有心若无意地将杨萃yù与张悠远长相厮守、白头偕老的决定转告张悠远,杨萃羞涩难堪躲到一旁。张悠远望了一眼杨萃,道:“李少侠,我理解你和夏姑娘的感情,你也应该懂得我对锦儿的心意。再则我现在废物一个,怎能耽误杨捕头的大好青春呢?”

    “张总捕,请恕我直言不讳。”李少迟凛然道,“俗话说患难见真情,杨捕头这些日子与你出生入死、患难与共,深情厚意可昭日月。你为了一个已经逝去的人而辜负一个对你情根深种的女子,又于心何忍呢?”张悠远长长叹出一口气,还是摇了摇头。男女间的感情事须你情我愿,顺其自然,半点强求不得。张悠远作为当事人,既然心意已决,李少迟这个局外人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当夜,李少迟和夏若云回到客栈,子亦文酣睡方醒。狂歌痛饮愁肠乱,梦醒时分最断魂。子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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