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渊说以他现在的成绩上高三会被虐得更惨，外省考生分数线更高，他哥让他不要指望奇迹。
卢玲说：“考s大也行啊，在附近城市都行。”
“不，同校可以天天在一起。”他想坚持一年半后和卢玲有四年形影不离的时光。
并不卑微的愿望，在这里像天方夜谭一样，不见丁点闪烁的希望。
“黏！”
“我就黏！我就要考a大！”
卢玲知道在这种事情上是拗不过他的，就像他一直希望帮她整理帽子c戴好围巾，会一直问她问到她同意再自觉交给他为止。尚渊在一些事情上很坚定，卢玲觉得这件事也是。
卢玲想，既然不能让他改变主意，那让他多掌握些学习技巧也好，“那也不用把自己逼得这么紧，你那么聪明，照我说的和自己比，一点点积累，看到自己的进步，一定能行。而且贪多嚼不烂，我英语就是一点点学的，你也看见了，你得信我。”
“夸我，嘿嘿嘿。”尚渊傻笑。
“”
“一年半来得及？”
“只要不像熊瞎子掰苞米就来得及，及时复习很重要。”
“看来你英语真没白学，方法都总结出来了。”
“那是。”
“那我懂了。”
道理说通，卢玲松一口气，“累了就歇歇，我可不想让你变成四眼——眼镜猴。”
“我这么辛苦你还嘲笑我！”
卢玲笑道：“不嘲笑了，加油。”
“嗯。”
尚渊在老师说春节放假七天之前根本没指望假期，反正他的日常就是一日三餐加做题c睡觉，只是把在补习班写的作业挪到了家里。
于是在放假前得到了各科老师发下来的足够分量的卷子，真想问老师他能不能来自习。但看班里同学严肃认真的样子还是没开这玩笑。
他在卢玲开导后想通了，每天都拼命一定能考上，他尚渊什么时候不自信过？
然后又听父母说早订好了回s城的机票，感叹幸福来得太突然。
要是时间足够，他可以在七天中和卢玲见一面。有了这样的念头，总算对一书包卷子有了好脸色。
尚渊告诉卢玲他凌晨一点左右飞到s城。他在自己房里欢呼雀跃好半天，唱歌大笑像疯了，冷静下来后开始写作业，写烦了想想要回去见卢玲对着卷子嘿嘿傻笑几声，又有了劲头。
晚上他拎一包卷子上了飞机。
以飞机飞行时间衡量，他们的距离并不远。几小时前他还在城，在飞机上写了两页卷子就到s城了。
原来城和s城只有两页卷子的距离。
尚渊下了飞机，一瞬感受到这个季节该有的寒冷，他裹紧刚穿上的棉衣，大笑几声，“还是冷点让我高兴！”随父母往大厅走。
s城的冬夜很冷。大厅里随人潮有了些许人气，椅子上稀稀疏疏的旅人，有的抱着行李，有的枕着包裹小憩，有的在玩手机。
那之中有个没有行李的小丫头，从第一个乘客走出通道以后起身张望，却在目标人员出现后压低了棉衣上的帽子。
她隔着十几米望着他和父母说话时的笑容，在他眼光扫过她时迅速低头，几秒后小心地微微抬头，不想打扰他也不想给自己制造麻烦。
他们没有实现在人群中的对望，她想看他一眼，只在人潮中找到他的身影就已足够。
他们七天中没有相见的机会，她会在初四随家人出游到附近的城市去。因为初五是奶奶的寿辰，一家中有最多人为奶奶腾出时间，连父母也在那两天里换了班。一次集合全家人的大会，卢玲不能错过。
等他们回来时，尚渊已经回城。
卢玲并不觉得两种选择在面前难以取舍，她盼了十年才再有与奶奶出游拍照的机会，没什么好犹豫。她的相册里除了过年和奶奶照的照片，有十年日常生活的空白，她想借这次机会在相册中添上新的一笔，继续她小豆丁时的拍照状态，搂住奶奶笑得甜。
卢玲记得她以前说过，“奶奶现在带我玩，等我长大带奶奶玩。”她虽然还没长到带奶奶去玩，但她要陪奶奶去玩。
可两方只能选择一方时终是有所遗憾。遗憾到她被迫想了个办法——在二十九这天选择到机场去等尚渊。
卢玲告诉奶奶她去陪白驰，然后在她家过夜，就出了门。她不能太晚出来，奶奶会觉得奇怪。
她在机场大厅等了六个小时，路上买的零食吃完了，大厅也逐渐冷清，时间缓慢，等待如此煎熬。
除夕到了。
她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他看起来很高兴，最近几天苦水也少了，他适应得很好。他和父母上了来接他们的私家车。
望眼欲穿的时间结束，卢玲继续在大厅待着。她这才告诉白驰她在做一件略显疯狂的事。
白驰说：“你确实疯了，居然想一个人在机场待一宿！”
卢玲说她只是想见尚渊一面。
白驰没再责备，告诉她不要理陌生人免得被拐走，说她也有十分想见甘阳的时候。
想念，想见，也许只是想想而已，但卢玲去做了。
白驰说她在这件事上很勇敢。
卢玲的语气得意起来，“当然，我卢玲可没有敢想不敢做的时候！”
“小心被拐走。”
“你别这么快打击我行不行？”
两人持续说笑，似乎能让心里的苦减轻一些。
直到尚渊给卢玲发消息。他说：“我回来了！”他想她早该睡了。
卢玲忘了时间，回完白驰的消息飞速地回了。
“你居然还没睡！”
卢玲慌张回答：“这就睡了，晚安，不，早安。”
卢玲等他下飞机等到后半夜。尚渊心里被触动，越发想见她。卢玲之前说空闲时间没定下来，他想他明早睁眼就要问这个，他迫不及待。
白驰陪卢玲聊到凌晨三点，卢玲说她要眯一会儿，白驰才去睡觉。
卢玲在大厅发呆，身体冷c心也冷，尽量缩成一团，同时想些什么让时间过得快些。
她一夜清醒，等到天亮坐大巴回了市区。她又对奶奶撒了谎，说白驰家等会要来亲戚，她就回来了。
卢玲吃了早饭，在床上躺到中午才看一眼手机。
尚渊在早上发来一条消息，那之后大概怕打扰她睡觉，没三番五次询问她是不是醒了c时间是不是定下来了。
卢玲知道，她还是在尚渊的兴头上给他当头一棒。
好歹让他睡了个安稳觉吧。
她说他空闲时她恰好没时间，他们错过了。
尚渊问她有没有办法调下时间，他心里清楚他不是为了过年回来，是为了见她。
卢玲将奶奶寿辰和心中所想告诉他，等待他的反应。她知道他一定能理解她，也能支持她的决定。因为他即使难过也不会让她为难。
尚渊的确没有提出异议，“好，那我懂了，你好好陪奶奶。你当天几点出发？”
“八点半左右，怎么了？”
“好早啊，我以为接近中午的话可以上午见一面说说话。”
卢玲第一次郑重地对尚渊道歉，“对不起。”
“没事。”
他们的话题无法继续，屏幕两边同样寂寞的两个人，迎来了希望破灭后冷若冰霜般的沉默。
卢玲努力地想要说服自己：他们已经见过了。心里还是不满足，一次次想到接下来要与尚渊分别半年，再见就是暑假了。
对，暑假。所以即使现在见了也要等那么久，那么短暂相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实质性差别？而今天见到了也只会贪婪地想要更多。
忽然累了。见面与分别的落差在脑海里翻滚碰撞。可是见到他的瞬间从心底高兴，为了那几秒她等了六个小时。然后要等一个学期，他们可以交流的时间也更长。她也许会期盼地过日子。
相见再短暂，也带给自己无尽的幸福与喜悦，她想她放弃不了。
卢玲的脑袋里来来回回是这些东西，时而喜悦，时而患得患失，纠结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她一次次长出气，每呼出一口都能排出心里的一点疲惫。尚渊明明已经离开一个月，还是无法接受那样的现实。她沉迷在感情里，焦急不知所措。
下午，陆陆续续有亲戚带着寒气前来，卢玲拿来饮料c递上坚果招待他们，和他们有说有笑c演独角戏c陪小孩子们玩。
她暂且关闭与尚渊有关的盒子，也许再开启时感情来得更猛烈，但那是以后的事。
跨年的夜晚，群里的小伙伴像去年那样发家庭聚餐图片及全家福。卢玲已不像去年只身一人，却体会到心已远的孤单，和尚渊没有私聊过。
初四，一排私家车等在楼下。卢玲听见喊声向外看，确认亲戚们都到了，告诉父母该出发了。
像在机场人群中一眼认出尚渊一样，卢玲在一瞥中瞄到熟悉的身影。
尚渊在不远处笑着看她。
这次，尚渊没有上前，和她做了相同的事。
原来只一眼就能让卢玲控制不住眼泪，心里的空白也被填满了。
他们实现了穿越人海的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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