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驰算对甘阳表白了,从甘阳之前对她说的话来看,她的心意他已明白。白驰不知那时对他表明心意是对是错,她只是心疼他,不自主地伸出手抚摸他消瘦的脸颊。动作已收不回了。
白驰觉得自己还是打扰到他了,她没有对他表现出任何迫切与期待。即使他重回单身,还可能瘸一条腿,也并不认为自己配得上他。
甘阳没有否认她的情感,也没有说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他能认真拒绝她她已觉得感激。
日子还是平淡得出奇,有卢玲和尚渊的秀恩爱,有几人在一起搞怪,没有甘阳更新的消息。他的号还躺在联系人列表里,他没有把她删除。白驰只偶尔对他的号发呆,表情与内心都异常平静。
比起和他闲聊c询问他的点滴动向,她更倾向于在他们之间留出空隙。她十七岁,他二十三岁,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她曾说要把握这次机会,但那只是一时激昂,不如现实些回到与自己相关的世界来的平静,也不如远远看着来的胆小。
胆小
这样就够了,她不敢奢望什么。但如果他与璐姐复合或找到新女友,最好让她知道,她不想像之前那样从他突然的只言片语中听到这类消息。
隔了几天,白驰问甘阳:“恢复得怎么样了?”
“还好,还得有两个月能好利索。”
“想开了吗?”
“算是吧,听说邻居家为一个年轻人办葬礼,忽然觉得命贵。”
“感谢我这个心灵导师吧。”
“”
无话了,也不习惯于闲聊。
听说甘阳把办公室搬到了床上,生意还是要做的。
白驰想了想,出门到市场买了些大骨回来。那之后每周六或周日,甘阳都会收到她送到家的浓香的骨汤。
白驰像个快递员,只将骨汤送到来开门的甘家人手里,一般是甘霖开门,很少见他们父母。白驰从不进门,等开门的人取来上次的保温壶就离开。
甘阳最开始明确拒绝,白驰没有回复还是照样送,一次又一次。她没法帮他度过心理上的难关,没法帮助他的事业,这是她现阶段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甘阳将汤喝了,偶尔分甘霖几口。因为拒绝她也不听,改成在周六当天提醒她注意煤气及用火安全。如果她周六不做,就周日再提醒。
他们的对话十分简单。
“我要出门了,预计半小时到。”
“煤气总阀关了没?再去看看。”
十秒后,“关了。”
“煤气灶关了没?”
“关了。”
“路上注意安全。”
“嗯。”
这是种奇怪的交流方式,不多聊,对话一成不变,只通过确保安全及送到手里温暖的骨汤交流。
而那一壶壶骨汤,要消耗半天时间文火熬制,心意混在香味里。
甘阳想,他要怎样拒绝才不会让她太伤心?他已经拒绝过一次,她和他保持了疏远到不在他面前出现的距离,却在行动上透露关心。
可甘阳已经在期待她送来的骨汤了,心里也像熬了一锅汤,从水骨分离,到浓香四溢。
他想,白驰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没说过什么过格的话,没盼过他什么回应,那就一如既往什么都不说。也许时间久了,她遇到真正值得爱慕的人,自然会放弃他的。
甘阳的内心在一个别扭的境地,算不上对自己自卑,也觉得和任何女孩在一起是在耽误人家。他暂时没有再谈恋爱的打算,也不想用这种方式伤害白驰。他在与邢璐断绝关系时那样干脆,然后陷入长久的自暴自弃,却不忍心果决地推远白驰小丫头。
他不想在她心灵上再蒙一层霜,算是作为她老师最后的体贴。
可那一壶壶掺杂浓厚心意的汤,不算她对他过格的关怀吗?
天冷了,甘阳已经有一阵在屋里来回走动。他觉得不该让白驰在这么冷的天大老远跑过来,却在心底期待那汤,以后还都想亲手接下。
然而汤的踪迹只停留在记忆里,周六过去了,不见汤,只见人。
白驰说她只是来拿壶的,他的腿好得差不多了,也该喝腻了,连她自己都喝腻了。
甘阳转身进厨房,白驰让他慢点。
甘阳的腿是瘸的,膝盖留下不可恢复的创伤,弯曲角度微乎其微,没有所谓的奇迹出现。
他接受了,她也接受了。他精神焕发的样子还是那么帅。
甘阳把壶递给白驰,觉得他们唯一的交流方式断了。
他心里的汤熬干了,燎着血管,一股糊味。
临近期末,卢玲的英语成绩平均在1078。这是她将本学期稍大型的英语考试成绩加和起来算的平均分,相当精准。
而一边的尚渊,却持续对着考试成绩发呆,这次他物理涂错了答题卡,数学又因计算错误扣掉二十多分。
学校把这次期末前的摸底考试看得很重,说算作下学期分班依据。
卢玲算好结果看他还在郁闷,拽了下他的耳朵,“别郁闷了,期末追回来。追不回来也只是不同班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尚渊的表情带着寂寞,“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卢玲隐隐发觉尚渊发挥失常的原因不寻常,首先他们没吵架,然后他平时计算不会丢那么多分,也没涂错过答题卡。对比之前的考试,尚渊从没连续犯过这么多错误,就像所有考试都有很重的心事一样,魂不守舍。
卢玲观察他一天,想起他之前拙劣的隐藏心事技能,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是你家有什么事还是怎么了?”
尚渊的心里藏不住事,比起激烈的表达方式更习惯发呆。他看着卢玲沉默良久,说:“算是,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卢玲说:“我就算没法帮忙,你也说说,很多事情说出来会好很多。”
尚渊摇头,“还是考试之后再说吧,也不差这两天。”
卢玲看他不苟言笑说:“你这可不是不差这两天的样子。你不是想看我绣抱枕的进度吧?告诉你我还没开工呢。”她调皮地笑,没办法严肃起来。
尚渊说:“其实如果可以,我真想早一点拿到手。”
“到底怎么了?”
“没,以后再说吧。”
卢玲又想了想,忽而严肃地问:“你不是移情别恋了吧?要是让我发现把你打残废!”
尚渊笑不出来,也没有接茬哄她的意思,“不是,你别乱猜了,让我自己待会儿吧。”
“自己待会儿?你又乱想什么呢?有话快说!”
“阿玲你别再问了,该说时我会说的。”尚渊皱起的眉头和拖长的字音表示他有些不耐烦。
“还不耐烦!你说你有点啥事总憋在心里不说明白,你是不是闲的?”卢玲的语气也变差了。
尚渊突然吼道:“说了我想说会说的,还问什么?”
卢玲愣了愣,“我可还记得你高一失恋朝我吼的事,又成那样了是吗?我关心错了是吗?你永远别说了,我不想听!”
尚渊把卢玲拉回来,“我不是有意吼你,真的是觉得不到时候,这件事和你有关,我怕影响你考试。”
“影不影响是我说了算的,你觉得你天天魂不守舍就不影响吗?你是想和我分手吗?你家里发现给你压力了吗?”
“不是。”尚渊长叹气,“那我说,你听了别难过。”
“都不是分手有什么难过的?老规矩,5,4”
没等卢玲数完,尚渊说:“你知道我家是外地的吧,我高考要回家乡考,那边竞争的激烈程度比十五中都可怕。他们本来想让我高三回去读,但我表哥高三回去,今年高考考得并不理想,所以我下学期就要回老家了。”他说到最后有点哽咽。
卢玲愣愣地眨几下眼,扯出一个比哭难过的笑,“我还以为什么大事,不就是分开一年半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的眼眶溢满泪水,“要分开一年半啊”
又要变得孤单了。
卢玲捂住脸瑟缩成一团,尚渊在她身边抚她的背,“阿玲没事的,别难过。”
章月看见卢玲哭了问:“又吵架了?”
尚渊把刚才的话复述一遍,拉开卢玲挡脸的手,搂住她嬉皮笑脸地说:“原来你这么爱我啊?”
章月见状闪人。
卢玲以享受他怀抱的状态回抱他,脸放在他肩上,眼泪沾在他的校服上。
尚渊说:“假期我会回来的,就算跑也要跑回来。”
“有病。”卢玲嘀咕一句。
一学期见不到啊。
放学后,尚渊在分别地点一厘米一厘米地松开卢玲的手。以前卢玲会嫌肉麻,会嫌烦,会追着尚渊踢几脚。
这次还是这样。
尚渊问:“怎么都不留恋我?”
卢玲不再抬腿,上前抱住他,身形全被他遮挡。这是她少有的表现出不舍的时刻。
“你什么时候离开?”
“放假不久吧。”
“那之前记得找我,我为你送行。”
“你又该哭了,我也想哭啊”
他们保持拥抱的姿势说着第三人听不到的话。黄色路灯为他们镀上一层温暖与暧昧。
卢玲的声音带上浓重的鼻音,“哭吧,这次换我安慰你。”
尚渊轻笑,“别闹了,我可是男人。”
卢玲用胳膊描绘他身躯的宽度,与自己相比的确结实很多。
他们穿着蓬松的棉衣,卢玲此时还不能很好地感受到他身为男人c展现出的胸膛的宽厚与温度。可即使这样,他们可以拥抱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卢玲仍然沉醉在冷风里。
其实像下午那样的拥抱最好,隔着运动服及毛衫,刚好能将微弱的温暖传递出去,不会像夏天那样被烫伤,也不会像现在根本无法触及那温度。
他们抱了很久。卢玲没提尚渊要去补课的事,尚渊自然也不会提。
卢玲不知道,原来有这样一个时刻会让她无比依赖对方,原来她不止靠恋爱成长,也靠它觉醒了自己作为女生的一面。
卢玲和尚渊分开,幼稚地一步三回头,像上演一出苦情剧,回到家想起来都觉得渗人。
卢玲由于复习有一阵没动十字绣了。之前觉得最要紧的事是考试,现在只想将钱包赶出来交到他手上。
临别礼物。
在紧张复习的时刻,卢玲缩在被子里借手机的光绣到很晚。白天有点瞌睡,晚上又像打了鸡血。
钱包在考试前完成了。卢玲瞒着尚渊绣的钱包出现在他手里的那刻,他激动地手发抖,在喧闹的教室里将卢玲拦腰抱起转了三圈。
“你什么时候开始绣的?”
“天还暖的时候。”
“这么慢啊?”尚渊得便宜卖乖。
“还嫌我慢!还我!”
“别c别拽,拽坏怎么办?”尚渊将宝贝钱包举起来,比得糖吃的小孩还高兴。
原来阿玲不是不想给他绣,也不是没有时间,只是在绣另一个腾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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