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城市建设迅猛发展,繁忙的城市建设,让城市的高楼大厦一幢幢拔地而起。工地上的渣土车为了躲过交通繁忙时段,晚上才可以上路,第二天早晨必须停运,为了把城建中的渣土和垃圾及时运出城外,载重卡车彻夜不停地在城内城外来回奔跑。
昨天下午的公开审判,也让许丽明多日来充满阴云的心情射进了一束灿烂的阳光,她想,科里终于又可以恢复往日紧张而快乐的工作和生活了。今天早晨她有些兴奋,天不亮就悄悄起床,收拾完了家务,买了早点回来,正好公公婆婆也起床出去晨练了。许丽明叫醒了女儿玲玲,给她穿好衣服,帮她洗漱完毕,让她喝了热好的鲜奶,就骑上自行车送她先去幼儿园,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祸从天降。市针织厂停产后正在搞房地产开发,也是玲玲去幼儿园路过的地方。清晨六点多正是最后一批渣土车出城的时候,一辆辆满载黄土的大卡车,排着队从大门里驶出来,司机们为了争取时间,加大马力开足了向城外奔跑。许丽明为了送玲玲方便,自己找人在自行车前梁上做了一个小木椅,每天她就是让玲玲骑在小木椅上带着她去幼儿园的。今天正走在十字路口拐弯的时候,从一辆渣土车上掉下了一些土块,她怕砸到玲玲身上,急忙躲避,心里一慌,自行车晃来晃去,躲闪不及,一不小心被渣土车挂倒了,她不顾一切地抱住玲玲,向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扑去,身子和自行车重重地摔在了马路牙子上。而为了保护玲玲,她的胳膊拄在了人行道的水泥板地上,胳膊当下折断,大腿被马路牙子咯断,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而此时她还紧紧地把玲玲抱在怀里,玲玲趴在她的怀里吓得放声大哭,一场被卷入车轱辘底下的惨烈车祸被避免了。路人们都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坏了,忙围了过来,有好心人用拨通了122交警的和120急救。渣土车司机通过倒车镜可能看到了这惊险一幕,他把车停在了前面的路边上,急忙从车上跳了下来,跑回来看究竟。许丽明被摔得昏了过去,在昏迷中她还喃喃地叫着玲玲的名字,司机大声呼叫:“同志,你醒醒,你是哪个单位的?”
她微微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我是人民医院的。”然后又昏了过去。
玲玲趴在许丽明身上大声哭叫着:“妈妈,妈妈”
渣土车司机先拨打了120,然后又问玲玲:“孩子,你妈妈在哪里工作?”刚才他好像没听清许丽明说的是什么。
懂事的玲玲哭着说:“在人民医院。”
司机又看到许丽明的自行车座子上挂着平州市人民医院的绿色车牌。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从救护车上下来一位大夫和一位护士,那位护士一看到许丽明就惊讶地说:“啊?这不是人民医院的许护士长吗?”
司机惊讶地说:“你认识她?”
那位护士说:“认识,她是人民医院神经外科的护士长,市青年突击手,她还在我们急救中心做过先进事迹报告呢。”她征求那位大夫的意见说:“我们是不是直接把她送到市人民医院去?”
那位大夫说:“可以,”他又看着路人说:“劳驾大家帮帮忙抬一下。”
路边的好心人齐忙动手,把许丽明抬到了担架上,送上了救护车,那位护士把玲玲抱上了救护车。这时,交警122的也赶到了现场,那位护士很有经验地用拍下了渣土车的车牌号,并告诉交警,受伤的是人民医院神经外科的护士长,名字叫许丽明。交警答应,随时与人民医院保持联系,并让护士放心的走就是了。护士上了车,又给人民医院的总值班室打了,告诉他们让骨科做好手术准备,因为病人的胳膊还在流血。
人民医院骨科在神经外科楼上的十楼病区,今天早上刘在上班的路上没有遇上许丽明,因为他们住在一个小区,上下班出发的时间都差不多,有时候碰上就一起走。平时下班后如果天黑了,刘还常常下楼找许丽明做伴一起回家,如今的社会治安毕竟不是很好,妇女下夜班有时被劫掠或被伤害。特别是冬天,天气黑得早,等下班的时候天就全黑了,为了安全起见,刘就叫上许丽明一起回家,有时候许丽明加班他还特意等她一会儿。
刘上班后到办公室穿上白大衣,正要组织全科人员查房的时候,他的突然响了,他一看是总值班室打来的:“刘主任,我是总值班室,刚刚接到120,许丽明护士长出车祸了,120的救护车正往咱们医院赶呢,据说她的右侧大腿和右侧胳膊骨折,让咱们骨科做好手术准备。”
刘大吃一惊:“啊,这么重啊,知道了。”他放下,急忙叫来护士长蓝燕说:“神经外科许丽明出了车祸,备床,通知手术室马上加急手术。”
蓝燕瞪大眼睛:“啊?”二话没说就出去准备了。
刘刚要给李跃进打,李跃进的就顶进来了:“,总值班说许丽明出了车祸,在你那手术,人到了没有?”
“还没有,我正要给你打呢,哥,你也快过来吧,咱们一起上吧。”刘着急地说。
李跃进说:“好,我马上就去。”他又嘱咐道:“通知手术室没有?”
刘说:“通知了。”
李跃进又打告诉了张洁c郭佳。
其实,李跃进正在组织查房,他还正在为许丽明今天没有按时上班感到困惑的时候,总值班突然打来,告诉他许丽明出了车祸,准备在骨科做手术。他放下,科里的医护人员从他接中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着急地看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有的护士小声哭了起来。他说:“弟兄们,许护士长出了车祸,急救中心的救护车正在来医院的路上,骨科已经做好了手术准备,我去骨科抢救,科里由马主任负责组织查房。”说完,冲马奎峰摆摆手,便匆匆去了骨科。这时,急救中心的救护车“嗷嗷”地响着进了人民医院的大院。
李跃进来到骨科,张洁和郭佳也匆匆赶了过来。为了节省时间,刘让医护人员把抢救床推到了电梯门口等待,急救中心的担架车一出电梯,骨科的大夫们就把许丽明转到了抢救床上。刘见急救中心的护士还抱着一个小女孩,他一看就是玲玲,他忙把玲玲从护士手中接过来,玲玲也认识刘,因为有时候刘和许丽明下班后一起去幼儿园接玲玲。玲玲一见到刘就哭了,刘说:“玲玲别害怕,有叔叔在呢,”他把玲玲交给了一个护士:“先跟姐姐们玩一会儿,叔叔去给你妈妈做手术。”玲玲听话地点点头。
李跃进见许丽明的胳膊还淌着血,忙指挥着大夫们将许丽明推到了骨科的治疗室,刘跟进来立刻进行检查。他发现许丽明的右侧胳膊一直流着鲜血,上臂的骨茬还在外面露着。他看看李跃进:“哥,头部皮肤挫伤,有皮下血肿,右侧肱骨断开,肱骨动脉被刺破,应立即去手术室进行血管吻合,另外,右侧大腿股骨颈骨折。”
李跃进深知肱骨动脉是最容易被骨折伤及的,出血过多会出现昏迷和休克,直至失血性死亡。他说:“好,立即去手术室,先接上血管,再接骨头。”他喊了两声:“丽明,丽明,”许丽明勉强睁一睁模糊的眼睛,又昏昏沉沉地闭上了。
刘说:“蓝护士长,你们直接把她送手术室,我和李主任c张主任c郭主任去手术室准备。”
“好,”蓝燕招呼身后的护士们说:“护理一组跟我送病人,二组接管科里所有病人的治疗,马上准备。”
“是。”护士门答应着立刻行动起来。
刘和李跃进还有张洁c郭佳直接去了手术室做术前准备。
在手术室里,一切准备就绪后,在开始手术之前,李跃进为安全起见,让张洁和郭佳为许丽明检查内脏是否有出血,郭佳检查后说:“内脏暂时无出血症状。”
张洁说:“心律加快,血压90 ——60,可能与出血过多有关系。”
李跃进说:“立即输全血。”
蓝燕不知道许丽明是什么血型,忙问:“李主任,知道许护士长是什么样的血型吗?”
李跃进和许丽明在一个科里知道她是什么血型,因为在许丽明生玲玲时在产科曾经输过血。他说:“我知道的,通知输血科,准备三个rh阴性ab型血。”
“好的,这血型太少见了。”蓝燕很快给输血科打了。输血科回话说,这种血型目前只有一个储备血。
李跃进说:“有一个先拿来用,让他们向血站抓紧要血。”
蓝燕很快又给输血科打了,输血科很快把仅有的一个rh阴性ab型血送来了。李跃进又问麻醉师麻醉情况怎么样,麻醉师说可以了。李跃进看看刘,刘点点头,李跃进知道万事俱备,他说:“手术开始,主刀,我做助手,张洁c郭佳,你们负责监护。”
几个老同学点点头,分别开始了行动。
许丽明出身在太行山深山老区一个普通的农户家庭里。太行山是纵贯华北大平原西缘,绵延800里的石灰岩山脉。在1977年的秋天,正是红柿长满山野的季节,在崇山峻岭中的一个半山坡上,静谧的丛林中有几十几户石头砌成的c青石板盖顶的低矮的小房子,坐落在山崖下边一小片一小片的平地上,高大粗壮的柿子树,低矮的石头房,还不时地蒸发着古代的原始气息,许丽明就出生在这个小山村里。那里的山坡上有一圈圈用石头砌墙围成的小片空地,上面种着庄稼,那是过去开凿的梯田。这里交通闭塞,土地贫瘠,基本上是靠天吃饭。一条狭窄的山路,把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分散在了一里多长的山坡上,村子里姓许的多,因此取名叫许家岩村。山下是一条峡谷,峡谷深处是一条溪流,溪流边上是一条羊肠小道,顺着溪流绕过几座高高的山峰,就是通天河。通天河是一条季节河,夏天雨季到来时,通天河里才会出现湍急奔腾的河水。通天河里没有桥,是附近山民们用乱石堆起的一条石堤,在河堤的中间留一个缺口过水,在缺口上搭上两块大石板,人们就叫石板桥,过了石板桥,对岸就是通天镇。许家岩村的村民们要走上半天的时间,才能到达这个镇上,然后,买上一个星期的油盐酱醋,下午再上山回到村子里,已是掌灯时分了。
许家岩村里没有水井,生活用水全靠在山谷中的小溪里边取水。山上的一片片梯田,长出的玉米c高粱和谷子,仅仅能吃到来年的春天,于是到春天的时候,村民们就把柳树上的嫩叶子用手摞下来腌在菜缸里,放上盐,与玉米面和高粱面掺和着吃。冬天农闲的时候,他们一般一天吃两顿饭,为了省油省电,他们冬天的时候天一黑就睡觉,睡不着就说笑话,打磨时光,到第二天天亮了再起床,这样连煤油灯也省了。起床后,打开鸡窝放了鸡,剁了白菜帮子喂了猪,然后在大铁锅里熬了粥,熥热高粱饼子,切点咸菜条,算是早饭。吃完了,有养着羊的,就把羊赶到山上去,到黄昏的时候,家人再把他们赶回来。
我们神经外科的护士长许丽明就是在这样一个七口之家的小山村里成长起来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和两个弟弟。他的父亲许志财,为了三个孩子每天奔波在山上。他养了一口猪和两只羊,猪是用来过年时杀了吃肉的,两只老绵羊都是母的,这两只老绵羊就是她们家唯一的财源。许志财家祖祖辈辈在这深山里过穷日子,他的父亲总想发财,于是在他生下来以后,他的父亲给他起名叫许志财,意思是希望他立志发财。可是到了他这一辈子还是没有发财,三个孩子都上学,父母都老了干不了庄稼活了,可是山沟沟里空气好c寿命长,俩老人都到了耄耋之年,身体还硬朗,老爷子吃了早饭,就和几个年长的老头儿在大街上晒太阳,老太太闲不住,在屋里屋外帮助丽明的妈妈收拾家务,婆媳关系融洽得不得了。丽明和两个弟弟早晨起来,揣上一个高粱饼子到邻村去上小学。他们村里人口少,与五华里之外的山沟堡村合办一所小学,她们姐三个是一窝不拉地连生了三年,一个比一个大一岁,上学都是丽明领着两个弟弟顺着溪谷边上的小路,走上五里地,才能到达学校里。到了上初中的时候,许丽明考上了乡政府的中学,她想住校,如果仅凭这两只老绵羊生仔儿还不够供她们姐三个的学费,这两只老绵羊是半年一窝,一窝各生两只小羊羔,共四只,生完了,到了发情期,许志财就牵着老绵羊到镇子的大集上配种,配了种,过了半年就又各生一窝,一窝又生两个,又是四只,两只老母羊一年多生四窝,八只小羊羔。小羊羔生下来三个月后就可以卖掉,卖了小羊羔,许志财就用这钱给孩子们买书买本交学费,这两只老绵羊就成了他们家的活期存折,一只羊羔能卖几百元,一年八只小羊羔卖上两千多块钱,三个孩子上小学还能供得上,等丽明上了初中再住宿就有点紧张了。这许志财也确实有经济头脑,在丽明上五年级的时候,他留下了两只小母羊羔没卖,等丽明上初中的时候,小母羊羔也长大了,又可以生小羊羔了,这一年下来,又增加了不少的收入,丽明住校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由于家里穷,许丽明初中毕业后没有上高中,那时她的两个弟弟也上了初中,她的老爸再也没有气力供她到上大学了。于是它就直接报考了平州市高级护校,上了个32的大专班,他想快点毕业参加工作,挣工资好供两个弟弟上大学。许丽明的班主任是一个50多岁c生化教研组的女教师,她的丈夫当时正担任平州市卫生局的领导。班主任有一个儿子四个女儿,儿子从小娇生惯养,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就直接去市水泵厂上班当了工人。班主任见许丽明是从山区来的学生,朴实c聪明c长得漂亮,笔挺的身材,红扑扑的脸庞,两只清纯明亮的眼睛,学习刻苦,上进心强,是班里的文体委员,一入学时间不长,班主任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节假日常常请她到家里吃饭,星期天她就让儿子带她去看。毕业的时候,许丽明在班主任的协调下,分配到了平州市人民医院工作,一年后,班主任托人说和,让许丽明嫁给了自己的儿子金忠国。
金忠国的父母望子成龙,取精忠报国的谐音叫金忠国,但由于家庭条件优越,又是独子,所以倍加珍爱,从小娇生惯养,然而却养成了好吃懒做c游手好闲的习性,家务事一点不做,整天除去上班,就是喝酒打麻将四处闲逛,每次回家都是醉歪歪的。许丽明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有着中国妇女任劳任怨c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另外念其父母对自己关心之至,所以也不和他计较,只默默地干好自己的每一件事情。有了玲玲后,公婆先后退休,公公身体不太好,患有糖尿病,婆婆身体还说得过去,她主要是照顾老公公为主。金忠国多年嗜酒成瘾,已经产生酒精依赖性,每次喝醉了酒,回家都要耍酒疯。他有很强的自卑感,觉得自己长得又黑又胖又矮,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像个大气球。许丽明长得漂亮温和能干,他总是对她不放心,许丽明每周都要值一次夜班,他担心她有外遇,有时候还悄悄跟踪她,暗地里监视许丽明。冬天的时候晚上下班晚了,大街上早早就没人了,许丽明害怕,就叫上刘一起做伴回家,这让金忠国醋劲大发,有时候他就躲在路边暗中盯梢他们。
许丽明每天带孩子,伺候公婆,做饭洗衣c收拾家务都是她一个人的事。她晚上先把孩子哄着了,再给公婆烧好热水让他们泡了脚,给他们铺好了床,伺候他们睡下了,她再把一家人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忙到很晚才睡下。睡上一觉醒来就快五点了,她又开始忙早上的家务,只有她值夜班的时候不在家,金忠国才往幼儿园送送孩子。
金忠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活不干,同时他还有一种救世主的优越感,觉得许丽明是穷山沟里的穷孩子,能分到平州市最好的医院,完全是仰仗他们家的恩惠,许丽明就应该感恩戴德地伺候他们一家子人。而且结婚后,他那种家庭的优越感,一直盛气凌人,九十年代他差点下了岗,要不是看着他父亲卫生局老领导的面子,企业裁员,他就下岗失业了。由于学历低,又不懂技术,厂里安排他在保卫科看大门,一天三班倒,他基本上是上班在厂里转圈,下班后找朋友喝酒打麻将。
刘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有结婚,由于和许丽明同住一个小区,他把许丽明当成好邻居和好同事看待,但在金忠国眼里总认为他们俩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有时在小区里碰上刘,他还指桑骂槐,讽刺上几句。过去刘是瘦猴,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发了福,五大三粗膀厚腰圆,他就是不理他,因为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金忠国是个醉鬼。
刘是独生子,他的父母一直希望他回兵团医院工作,但他觉得在平州市工作挺好的,就是不想回去。他的父母一直为他的婚事着急,可他却不着急,他的观点是遇不上合适的坚决不找,有人说他和郭佳还情未了,他说那是胡说八道,他比郭佳年龄小,他说:“人家是我姐,人家是军人的妻子,人家是英雄的家属,我是英雄的弟弟。”他自称是赵会来的弟弟,但他却成了金忠国的仇敌。
正当刘全力以赴给许丽明做手术的时候,输血科却突然打来了,说市中心血站的rh阴性ab型血已经用完,原因是市妇幼保健院有一个产后大出血的病人也是rh阴性ab型血,仅有的几个血全部送去了妇幼保健院抢救产妇了。而此时许丽明的血管刚刚完成吻合术,接下来就是对他的胳膊开放性骨折的清创和钢板固定,然后是对她的股骨颈实施钢针固定,这时那一个全血已经输完了。刘看了看输血袋正在犹豫,张洁突然说:“不好,血压已经下降到了70——40。”她着急地看着李跃进和刘:“怎么办呢?”
作为临床专家,他们都明白,许丽明已经进入缺血性休克状态,而rh阴性ab型血在人群当中只占万分之三,如果找不到血源,许丽明不但不能进行手术,她本人很可能死于失血性休克,张洁和郭佳着急地在地上直跺脚。李跃进看看刘,刘说:“哥,下面的手术你来做吧,你知道,我是rh阴性ab型血,我给她输血,你们做手术。”
一句话让张洁和郭佳给惊呆了,郭佳眨了眨眼睛,好奇地歪着头看着他说:“我说猴子,你不是开玩笑吧,怎么那么巧呢?你可别蒙我们啊!”
刘抿嘴笑笑没有回答。
李跃进从上大学入学体检时就知道刘是rh阴性ab型血,他看看张洁和郭佳那一副惊奇的样子笑着说:“没错,是rh阴性ab型血,无巧不成书吗。”他看看监护仪,接过手术刀,果断的说:“,快开始吧。”
郭佳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好猴子啊,总是给我们一个惊喜呀!”
刘一边走向另外一个手术床,一边很是自豪地说:“那是当然。”他躺在床上,开始让护士给他抽血,在输上刘的血之后时间不长,许丽明的血压很快就回到了100——70以上。李跃进虽说是神经外科的,但对骨外科的手术也是没问题的,他开始给许丽明消毒,然后清创。刘间断抽了800毫升的血之后,稍微躺了一会儿,又起身走了过来。
李跃进说:“没问题吧?”
刘说:“没问题,就是有点头晕。”
李跃进说:“那好,你在旁边指挥,告诉我怎么做就行了。”他们都是省市知名专家,外科基本上是全科。最难做的是右侧上臂,在李跃进给许丽明打了钢板之后,他发现由于突然骨折,加上胳膊肘着地时的承重作用,折断的骨折面把肌肉肌腱刺断了不少,李跃进又在刘的指导下,对这些肌肉肌腱进行了缝合对接之后,才进行了伤口缝合。接下来的股骨颈钢针固定,由于是闭合性的骨折,在刘的协助下,他们很快就完成了手术。
由于对许丽明实施的是全麻手术,到了中午的时候,许丽明才醒了过来,回到了骨科病房。
金忠国接到医院的通知后,一直在病房等候。许丽明回到病房后见到他第一句话就问:“玲玲怎么样?”
金忠国说:“挺好的,没有受一点伤,我已经把她送幼儿园了。”
许丽明说:“晚上你想着接她。”
金忠国说:“晚上我接了她来看你。”
许丽明“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金忠国继续说:“我回家去拿住院费和医保卡。”
许丽明没睁眼睛,说道:“都在妈那里,回去拿就是了,其它的等交警处理完了再说。”
金忠国说:“知道了。”说完就走了。
午后,的有效时间过去了,许丽明才感觉到胳膊和大腿的剧烈疼痛。她微微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慢慢流淌,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发际一滴一滴的流到了脖颈上,浸湿了枕头。骨科护士长蓝燕是她下一届的同学,在校时两个人就很要好,不过她的命运比许丽明要好的多,当年上学时,她的父亲作为平州市军分区政委,就给她介绍了男朋友,是军分区干部科的一名干事,如今又转到了野战部队,已经升到了营长。她特意给许丽明安排了特护,此时,值班护士一边给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一边问道:“许护士长,要不要给您注射止疼剂啊?”
许丽明苦笑一下,摇摇头说:“不用,我还能坚持。”
一会儿,刘过来查房,李跃进听说许丽明醒了,也赶过来看他,神经外科的小护士们手捧鲜花和水果来探视她。刘给她试了试血压c摸了摸脉搏,由于失血过多,血压还在110——70上。多年来,刘对李跃进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敬佩心理,他看着李跃进的眼睛说:“血压还是有点偏低,要不要再输两个血?”
李跃进问道:“心律多少?”
“95次。”
李跃进说:“rh阴性ab型血中心血站那有了吗?”
“有了,市血站从外地调来1000毫升。”
李跃进高兴地说:“好,再给两个血,巩固一下。”
“要不要给止疼药和镇静药?”
李跃进说:“疼时可给点镇疼药,如实在睡不好,可服适量舒乐安定。”他停顿了一下说:“48小时后疼痛会自然缓解。”他又和颜悦色地对许丽明说:“你好命大啊,肱骨动脉血管破裂,手术中你突然血压下降到70——40,医院只有一个rh阴性ab型血,已经给你输完了,怎么办?市中心血站这种血全部让妇幼保健院给产后大出血的病人拿走了,如果从shbj调血恐怕你的血压到时就没有了,只见刘临危受命,力挽狂澜,他放下手术刀,抽自己的血给你输血。”
许丽明惊讶地说:“刘主任是rh阴性ab型血吗?”
李跃进说:“是的,大学入学体检时我就知道他是rh阴性ab型血。”
“那谁做手术啊?”
刘说:“我在旁边抽血,我哥给你做手术呗。”
李跃进笑着说:“唉,是刘主任指挥着我做的,还有郭佳c张洁在旁边配合呢。”
许丽明说:“我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了,没想到让你们几位主任都费心了。”
李跃进说:“你就安心养伤吧,科里的护理工作由各护理小组的组长分头负责。”李跃进又对刘说:“,我一会儿还有手术,先走一步,丽明就交给你们了。”
刘说:“哥,你放心吧,有事我再给你打。”这两个同桌同窗,始终保持着一种非常默契的友好关系。
送走了李跃进和他们科里的人,刘一会儿也要上手术,他知道许丽明此时正是后最疼痛的节点,他给她开了镇痛安神的口服药,让她吃了后好好休息,也离开了病房。许丽明吃了药后,渐渐感到头脑有些模糊,迷迷糊糊地又想起了那个遥远而亲切的小山村,与山村下面那条峡谷中的小溪。
慢慢地,她觉得自己又在那条通往邻村小学弯弯的山路上,戴着红领巾奔跑,两个弟弟在前面一边打闹一边玩耍;星期天的时候,她又领着两个弟弟到山上去挖野菜;春节放假的时候,她又看着两个弟弟在院子里放鞭炮。
就在那年夏天,当她拿到平州市高级护校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他一口气从通天镇跑过通天河,又沿着那条峡谷溪边的小石子路跑回家。脖领上的红领巾像一团火,在那弯弯的小溪旁随风飘动。跑到村边的时候,他的父亲在山坡上放羊,小羊羔嗷嗷地冲她叫着,好像和她一样的高兴,一蹦一跳地为她庆祝。可父亲呢,那粗大的手拿着她的通知书,颤抖着,老泪纵横,闪亮的泪珠,在八月的山风中,吧嗒吧嗒地飘落:“好啊c好啊,孩子,快去告诉你妈一声吧。”(她的爷爷奶奶已经去世)。她又飞奔着跑回家门口,两个弟弟刚从山上打猪菜回来,他们也在通天镇上上初中,如今放了暑假。她的妈妈正在院子里在菜板上剁猪菜,看着她因激动红扑扑的脸蛋,头上淌着稚嫩的汗珠,高兴地一头扑在她的怀里:“妈妈,我考上了,看,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
她的妈妈激动得拿过来,看呀c看呀,她的母亲小时候家里穷,小学没毕业就不上了,但通知书几个字和女儿的名字还是认识的,她激动地哭了,她是高兴的,辛苦了这么多年,终于供养出了一个大学生,以后两个儿子就好办了。那年秋天,她爸爸又卖了四只小羊羔,给她交了当年的学费。
她模模糊糊的记得,她毕业后,也就在她参加工作前后,她的两个弟弟也先后考上了bj师范大学和华东师范大学。她说,山区的孩子上学不容易,让她的两个弟弟毕业后回家乡教孩子们念书。如今,她的两个弟弟早已大学毕业,也都正式成为了通天镇中学的数学和语文教师。许家岩村的乡亲们高兴啊,都说许志财没有白叫,靠放羊培养了三个大学生,果然发了“财”,但是发了人才的才,为国家培养了人才,做了贡献。为这,县里还奖励了他三万块钱,当年,他超生罚了他三千块钱的款,如今又奖励了他三万,他说,够本了,值得。
终于,他的父亲也老了,头发全白了,他每天早上早早就起来去山上放羊,然后回来吃了早饭,然后再上山去收谷子。也就在她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那年,他的父亲出事了。那年冬天,他的父亲赶着羊在山坡上放羊,天上眼看着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一片片一簇簇,像在空中飘洒的纸钱,山崖上很快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她的父亲急忙赶着羊往家走,一不小心,脚下一滑,一直省吃俭用c瘦骨嶙峋的老汉,孤单单地滚下了那条陡峭的山谷,当村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头下有一摊冻僵了的血。村上的人都说,许志财这家伙没有福气,大闺女刚参加了工作,两个儿子考上了大学,该享清福了,他却自己突然走了,多可惜呀!
从此,她把每月的工资除去吃饭的钱,都给弟弟交了学费。直到两个弟弟大学毕业了,回通天镇教书了,才不用她管了。后来,两个弟弟结了婚,在通天镇买了房子,想把老妈接到通天镇去住,老妈舍不得那几间石头房子,她对他们姐几个说,等你们放了假回来看看我和你爸爸就行了,你爸爸为培养你们不容易,他埋在对面的山坡上,孤单单的,陪着你的爷爷奶奶,我哪都不去,我要守着他。
许志财就埋在她家对面的山坡上,高高的一片梯田里,那是她们家的责任田。每当阳光明媚的时候,许丽明的妈妈就站在她们家的石头垒起的院墙门前,就能远远地看到山坡上许志财那白色大理石的石碑,就像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默默地蹲在山崖上,向远处深情地眺望,眺望他靠放羊赚钱走出这贫瘠的山沟里的三个山里娃子,一个是在平州市人民医院的病区里,为病人跑前跑后地劳作,两个坐在名牌大学的课堂里静静地听教授讲课。岁月风霜雪雨,侵蚀了石碑,阳光灿灿地照在上面,像是老人绽开了满脸皱纹的笑容。
她的母亲也老了,一头布满沧桑的灰发。每逢星期天,她的两个弟弟和弟媳都带着孩子回家,围在她的母亲身旁玩耍,顺便把蔬菜水果和鸡鸭鱼肉以及白面大米带回去,让她的母亲尽享晚年的快乐。她的母亲吃不了多少,等他们走了,她就把那些好吃的东西分给邻居的孩子们吃。她每年还是自己养一口猪,她们家门前的一小片梯田如今不用种庄稼了,儿子们送来的米面都吃不了,她就在那片责任田里种了菜地,每年种的大白菜喂猪,足够猪吃上一个冬天的。到了春节的时候,她就让村上的年轻人帮她把猪宰了,等着女儿女婿儿子儿媳孙子外孙们回来过年。不过,大年三十那天,她把最好的猪肉炖熟了,蒸上热腾腾的大馒头,让孩子们拎上篮子,给在对面山坡上的公公婆婆和老伴去上坟。那时,他就站在石墙门口,斜靠在墙角上,沐着冬天暖洋洋的太阳,把两只手揣在棉袄的袖子里,深情地看着几个孩子,沿着山路,走上山坡,在那山崖的平地上,在老伴的墓碑前,摆上她亲手炖的猪肉和那热腾腾的大馒头,然后,看着儿子打开一瓶好酒,一人一碗给老伴洒在地上,女儿蹲在地上静静地给老伴烧着纸钱,一边看着,她含着辛酸的泪珠笑了
许丽明常常因金忠国酗酒而担惊受怕,他已经酒精中毒,他甚至每天早上起来,不在家吃早饭,下楼去在大门口的小吃店里买上一个二两的小二锅头,就着一个驴肉火烧,吃完了就去上班。晚上常常喝到深夜,醉得东倒西歪地回家。回到家的时候,他的父母岁数大了,管不了他了,他就开始瞪着红红的眼睛,像审犯人似地,质问许丽明外边是不是有人,是不是在外边靠人,他的父母身体又不好,只可听之任之。许丽明不理他,有时候他就抓住许丽明的头发,往床头上碰,这时许丽明就躲到公婆屋里哭泣,不敢出来,等到他酒疯过去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许丽明才敢回到屋里躺下,以泪洗面。
有一次,许丽明忍无可忍,扇了他两个嘴巴,她的婆婆c当年的班主任不干了,还数落她:“你有什么资格打我的儿子,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吗,你能当上护士长吗,你能进人民医院吗,现在翅膀硬了,是吧?”
许丽明哭喊着:“我错就错在太听你们的话了,我宁愿再回到山沟里去,也不想再受你们的窝囊气。”一气之下,他她就带着孩子到医院的值班室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她婆婆就找医院的领导找她谈话,要她回家去。
她常常做恶梦,梦见自己放了学以后,下着大雪,也跌进了山谷,在哭喊救命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有两只像铁钳般的大手,把她接住,她吓得睁开眼睛一看,是父亲那饱经风霜c历尽沧桑坚定而刚毅的脸。
有时候,她一个人在黑暗的山路上行走,周围的大山,漆黑一片,只有隐约可见,一条苍白的小路,猫头鹰在山谷中,发出凄凉的c瘆人的叫声。她颤抖着在山沟的溪边小路上行走,突然,脚下一滑,她跌倒在冰凉的溪水中:“她哭喊着,爸爸,救救我。”
她常常在恶梦中惊醒,在哭喊着的时候,她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许护士长,许护士长,你醒醒,你醒醒。”原来是值班护士在叫他。
她睁开眼一看,小护士正难过的流泪,她用纸巾给小护士擦着眼泪:“别哭,小,是不是我做恶梦了?”
小护士点点头,然后征求她的意见说:“是不是通知你的爸爸妈妈呀?”
许丽明说:“不了,我爸爸早年去世了,我妈妈老了,不让她知道了,她要是知道了该担心了。”
小护士懂事地点点头。
许丽明一看,窗户外面的天空已经黑了,她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六点多了。她对小护士说:“你回家去吧,我没事了。”
小护士说:“不行啊,你还在输液。”
许丽明说:“没事的,一会儿我就来了,他和孩子一起来。”
正说着,她的金忠国,带着玲玲推门就进来了。玲玲一见她躺在床上,还输着液,那天那惊险的一幕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妈妈紧紧地把她抱在了怀里,她才毫发未损,她趴在妈妈的怀里哭了。
金忠国把牛奶和水果放在许丽明的床旁,他说:“这是爸妈给你买的,他们还给你包了饺子。”他把饭盒从一个塑料袋里拿出来,放在了床头柜上。
许丽明说:“刚刚做了手术,肠蠕动慢,我喝一点牛奶就行了,帮我谢谢他们啊。”
金忠国给她打开牛奶盒子,放进吸管,由于她的右胳膊和右侧大腿做了手术,她用左手接过来,放在桌子上了。许丽明想,今天表现还不错,他出气时没有闻到酒味。她说:“你们还没有吃饭吧?”
金忠国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你回家吃饭吧。”她看了看玲玲:“玲玲也没吃吧?”
玲玲不高兴地说:“妈妈我不饿,我不想回家去,我和你在医院住。”
许丽明哄着她说:“好孩子,回家和奶奶爷爷住在一起,医院不让小孩子住下的,怕孩子们受到感染。”
“不。”玲玲撒娇地又把头趴在她的胸前。
金忠国把眼一瞪:“回家,跟你奶奶去,医院不住小孩儿。”
玲玲害怕地下了床,蔫蔫地抹着眼泪走了。
刘由于是单身,下班走得晚,有时候就住在办公室里。今天他处理完了科里的事情,他先是在医院的小卖部买了水果c面包和牛奶,然后来到许丽明的病房,一进门,见护士正给她擦脸。他问候道:“怎么样,还疼不?”
许丽明说:“谢谢主任,好多了。”
“吃饭了没有?”
“喝了一些牛奶。”许丽明用眼神指着床头柜上的空奶盒子说。
刘说:“好险啊,肱骨差点刺断了神经,要是那样,不知能不能接上呢。”
许丽明说:“谢谢,我知道你的技术,再难也难不倒你。”
刘说:“不不,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次多亏了我们几个老同学密切配合,要不然我一个人还真不行。”
正说着,李跃进和张洁c郭佳下班后来看望许丽明,买了牛奶c钙质饼干和巧克力等营养食品,大包小包地放了一地。
刘继续说道:“这次手术两处骨折,伴随有右侧上臂动脉血管被骨茬刺破,我们的老班长李跃进是临危不惧,指挥有方,张主任c郭主任通力合作,才使你转危为安哪。”
李跃进说:“刘主任说得都对,但最关键的一点却没有说。”
郭佳举起拳头,郑重地说:“我们严重抗议,”她以为许丽明还不知道刘为她献血的事:“就在手术进入最关键的时候,你由于失血过多,突然出现失血性休克,医院仅存的200毫升rh阴性ab型血已经输完,市中心血站rh阴性ab型血全部让市妇幼保健院抢救产后大出血病人拿走,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只听刘突然说,我是rh阴性ab型血,”郭佳故意长叹一声:“哎吆,我的妈呀,可把我吓死了,你说要是没血,我们的护士长许丽明同志不就长眠不醒了吗。只见刘把手术刀交给了李跃进同志,他往旁边的床上一躺,来抽我的血,那场面太感人了。等把刘的血给你输上之后,你的血压稳定了,李跃进和刘密切配合,这才完成了你的上下肢骨折手术。”她看了看刘,似有欣赏之意:“哎呀,可把我们急坏了,要不是刘英雄救美,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呢!”
许丽明红润着眼睛,看着刘说:“谢谢刘主任,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你呢,要不是几位主任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呢,也许我就没救了,我这该死的rh血型,给你们带来多烦呀!”
刘脸一红说:“大家都是好朋友好同事好邻居,我献点血还算的了什么。别说是朋友同事,就是老百姓住院需要,我也得献血相救啊。”他又轻松地一笑:“佛教经典说过: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吗。”他为了把大家紧张的气氛变得轻松一些,双手合十,仰天闭目道:“阿门,上天保佑,我们的护士长许丽明命大福大造化大,逢凶化吉,遇难成祥,阿弥陀佛,善哉c善哉。”
空气变得轻松起来,大家见许丽明面色红晕,都开心地笑了。
郭佳始终把刘当成小弟弟一般:“我说小刘同志呀,你这员什么时候又变成佛教徒了?”
刘说:“我的郭姐呀,在您的教导下,我得行医行善呀。”
张洁用手摸一摸许丽明的脉搏,对刘说:“心律平稳,血压正常,你暂时不用献血了。”
刘说:“张姐,时刻听从党召唤啊!”
李跃进说:“大家不要开心了,说说今晚谁来陪床吧?”
刘说:“哥,你就别操心了,我们的护士长安排了24小时特护,三个护士随时在病房值班,输液c护理c打饭全方位的。”
张洁说:“那好,你就费心好了,有事我们随叫随到。”
刘一向是很谦虚的:“谢谢几位的帮忙,”他又一本正经地说:“要不是你们几位帮忙,这个手术恐怕到现在我也下不来台。”
李跃进说:“大家就不要客气了,天不早了,就让丽明早点休息吧,我们抽空再来看她。”
刘送走了几位老同学,他发现许丽明家里没人来陪床,问道:“丽明,家里有人来吗?”
许丽明摇摇头:“公公婆婆身体不好,忠国晚上在家要带玲玲,明早还要送幼儿园。”
刘说:“那你老家的两个弟弟就不告诉他们了?”
许丽明说:“我老母亲都70多了,她为我们弟兄几个一辈子的心,到了晚年,我不想再让她操心了。”她沉思道:“如果让我弟弟知道了,一不小心说出去,我老娘就得急出病来。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我不想再让她操心了。”
刘和她开玩笑说:“你可是个大孝女啊,本来你可以考上名牌大学的,可为了两个弟弟你就放弃了。”他在屋里踱着步子,思考着:“这样吧,现在是围手术期,为了以防万一,我就住在主任办公室,有什么事情,你随时让护士叫我。”他冲许丽明摆摆手:“就这样,早点休息。”
许丽明并不客气,她总觉得刘像大哥哥一样对她,她也摆摆左手:“辛苦了,明天见。”
许丽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手术台上休克的那一刻,主任们抢救她时发生了什么,自从听了李跃进和郭佳的介绍之后,他才从内心深处,感到这几位海浦医科大学的同学,他们亲如手足,心心相印,对自己如此重视,合力把自己从死亡线上拯救出来,作为一名护士,她深知一个多发性骨折的病人是多么的危险,更何况血管破裂,失血过多,rh阴性ab型血断供,在人群当中,这种血型的人只占万分之几,而恰恰是刘在自己生死关头,伸手献血,如果不是这样,她真的是性命难保。这让她联想到刘多年的风里来雨里去地照顾,让她真正感受到了像大哥哥一样的温暖,这对一个从穷山沟里走出的女孩儿,从小担负着照顾好两个弟弟的女孩,是多么需要有一个像大哥哥一样的人照顾啊,是多么希望有一个强大男人的肩膀做支撑啊?她又联想到了金忠国,一个贫苦农家的女孩子,嫁给一个城市的干部子弟,是多么大的命运落差呀,从前大人们讲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门不当户不对,两个人的教养c修养c涵养以及生活方式c思想观念c道德理念都是不一样的,人的成长经历,生长环境不一样,所形成的观念c理念c行为方式也是不一样的,我俩共同的生活基础是什么呢?她痛苦地想到,这也许正是悲剧所在。她给自己做了一个假设,如果自己不嫁给金忠国那样的官宦之家,找一个贫民百姓的子弟,也许生活的会好些。多年来,他就像他们家的佣人一样,侍奉着他的两个老人,照顾着自己的孩子,还要为他像行尸走肉一样的酒徒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她总是有一种朴素c朴实的想法,人家把自己留在了繁华的大城市,安排在这么好的医院工作,并给了自己一个家,自己应该报答,就像报答自己的老父亲从小靠放羊供他们姐弟几个完成了大学学业的恩情,一样需要以真诚的心和辛勤的劳动去报答。而金忠国他们家人恰恰是以为这是理所应该的,他们像救世主一样地救了她,她就应该无条件地为他们家。还好,她从小养成了办事干练,勤奋善良的心,并没有在意这些。从她的内心深处,婆婆是自己的班主任,公公是退休老干部,自己是穷山沟里出来的穷丫头,简直是天上地下。自己原本没有攀高枝的愿望,只想回到通天镇中心卫生院当一名乡村卫生员挺好的,守着爹妈,为他们尽尽孝道,在通天河的镇子上成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把父母从大山里接出来,让他们过上几天温暖舒服的日子。或者是周末的时候,在镇上买些好吃的,然后挽起裤腿到膝盖上,趟过通天河,沿着那长满青草的峡谷溪边小路,回到风清气爽的许家岩村,回到爸妈身边,与弟弟们过上个热闹欢乐的礼拜天,或者是上班后攒钱买一辆飞鸽牌的自行车,在那山谷溪边的小路上,响着叮铃铃的铃声,伴着大山深处的潺潺流水,听着树林中鸟儿委婉的歌声,慢慢腾腾c悠悠然然地骑车回家。星期一的早上早点儿起来,八点赶到镇卫生院上班,春去冬来,寒来暑往,那是多么惬意的乡间生活呀!可也许是山村姑娘的通透灵秀感染了班主任,让她走进了都市的官宦人家,当时让很多人羡慕得不得了,就连她的同学们都对他刮目相看了。毕业后,她的不少同学回到了乡下,在乡里盖起了自己的房子,有的在县城买了商品房。而她,没能实现自己的梦想,用不着买什么房子,婆婆家的四室两厅,就连自己的孩子都有自己的一间小书房兼卧室。她的同学们在聚会的时候总是投来高看一眼的目光。其实,她们并不知道这本不是她所追求的生活,而事实上这种生活也没有给她带来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幸福,而是一种心灵上无形的压力和紧张,甚至抑郁,让她在灵魂深处总是有一种负债感和报恩感。在那个偏僻的穷山沟里,她从来也没有奢望过什么爱情,只要有个温馨的家,有个可依靠的男人和孩子,而自己做一个贤妻良母就够了,过一种女主内c男主外的丰衣足食的乡镇生活就可以了。可就这么一点点奢求却没有达到,她获得了好的工作单位,好的工作环境,而家对她来说却是一场噩梦。他——金忠国仅仅是一个醉生梦死的男人而已,而且,这些年胡同小街小巷里长出了不少的发廊,有些是干那个的地方,他常常喝醉了酒,就钻到那些地方去宵夜,他的父母有钱,用不着他的工资,他从来没有向家里交过工资,花完了就向他的父母要钱。他曾经有一段时间还染上了脏病,从那以后,许丽明拒绝和他同床,她不能让他再坏了自己和孩子。于是,她不从,他就打她,他的父母老了,管不住他了。有时候他的父母出去旅游,他竟然还把那些发廊妹带回家来。这让许丽明痛不欲生,可她不敢向同学同事们倾诉,怕丢人,她只有默默地埋在心里,无声地咀嚼生活的苦果。
在她的心目中,刘是一个好邻居c好同事,一个好兄长,她从来没有往男女之间的恋情去考虑。但她在内心深处,总是感到有一种被慈爱呵护的感觉,就像自己的父亲,就像遇上了一个大哥哥,无时不在地关心着她,像有一只手在支撑着她走路,让他感到踏实。特别是这次她的意外车祸,刘和他的同学们那么坚定的友谊,让她敬佩,让她感动,让她刻骨铭心,甚至让她开始崇拜这几位海浦医科大学的高材生了。当她听说自己血管破裂大量出血,造成失血性休克,又无血源,生命垂危的时候,刘竟然果断的挽起袖子,为挽救她的生命,义无反顾地抽自己的血输给她,需要多少抽多少,直到她的生命恢复到稳定状态。此时,她内心深处那双慈父般的大手,让她感到温暖和坚强并开始升华了,升华到了爱慕和崇拜的程度。她感到在她身上,在流淌着如兄如父般的热血,流淌着一份爱的奉献,这种爱超出了父爱和母爱,是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在默默地c无声地为她奉献,她过去认为是关心和照顾,如今她感到是友爱,是关爱,就像广袤无垠的蓝天对一片白云的包容,是一棵茂密的大树对一只小鸟的呵护,是无形的春风对幼苗的抚慰。世界上有哪个女人不为这种包容c呵护而感动呢?她在内心深处自言自语着,刘是一个可依靠的人,是一个可给女人幸福的人,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想着想着,她睡着了。
刘每天查完房都要过来看望他,隔一天就给他换一次药,每天吃饭,刘都要亲自给她订餐,由于她的胳膊挎在胸前,右腿不能动,他让护士亲自给她喂饭。这天晚上,突然来了一个外伤病人,值班护士帮着大夫到病区的治疗室去抢救,食堂送来了饭在桌子上放着,这时刘走进来,一看这种情况,忙问:“护士呢?”
许丽明说:“有急诊病人,在治疗室帮着抢救呢。”
刘说:“那我来喂你饭吧,要不一会儿就凉了。”
许丽明说:“那多不好意思,太麻烦你了,刘主任。”
刘端起饭盒:“不要客气,咱们当大夫的给病人喂饭这不是常有的事吗。”他打开饭盒,里面是小米粥,他一手端饭盒,一手拿着汤勺,走到许丽明身边。
“要不我自己来。”许丽明抬起左手。
“别动,刚刚手术没几天呢,正是愈合的关键期。”刘按住了她的胳膊。他从饭盒里盛了一勺饭,她张开口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脸腾地一下红了,她那颗冻僵了的心,很快让一股暖流融化了,像干枯的小草,在春天的暖风中吹过后很快秀出了嫩芽,像山崖下的冰雪,在阳光下变成了奔流的小溪。她的泪水也夺眶而出,像孤飞的大雁看到雁群一样,激动的心怦怦地跳着。
他说:“别难过,你年轻,骨头长得快,不久就会好起来的。”他用手巾纸给她轻轻擦去泪水。
病房的门推开了,一阵风带着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刘正在给她喂最后一勺饭,他以为是护士回来了,没有回头,问道:“病人抢救的怎么样?”
但他看到许丽明却用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他的身后,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这个,早就知道你是个无耻的家伙。”
刘听到这一声嘶力竭的呐喊声,迅速本能地回过头去,他看到了金忠国那通红的脸像蒙了一层红布,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都瞪圆了,正抡起拳头重重的打在他的背上。他讯速地站起身,躲开了他打过来的又一拳,金忠国好像疯狂了,刘看到他好像在腰里掏什么东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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