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会回来,但是不确定是几点钟。
母子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各自心不在焉的看电视。
韩妈妈接到韩爸的电话,将火气全部都撒到他的身上,道:“什么叫做还不确定几点回来?不能回来你就别说能回来呀,让我等着很好玩儿?”
韩爸最怕的人就是自己的老婆,他柔声解释道:“这不是事情还没解决吗?小柔,你知道的。”
韩妈妈“呸”了他一声,道:“我知道什么?知道你说话当放屁?”
连韩宏都侧脸过来看自己的母亲,她是很少这样发脾气的,妈妈一发脾气全家都要遭殃。
难道更年期来了?
韩宏赶紧剥了一个橘子塞到韩妈妈手中,使了个讨好的眼色。
韩妈妈胸口那股气稍微下来的点,她对电话道:“我跟你讲,你要是浪费我一锅鸡汤,你以后也别回家了。”
韩爸在那头哭笑不得,承诺道:“一定一定,我会尽快的。”
自己的家庭地位实在是连一锅鸡汤都不如。
韩宏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没做好,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也没有关心关心自己的母亲。
他站起来去厨房盛起一碗鸡汤,端到韩妈妈面前,道:“妈,这么好的东西你自己先来一碗嘛。”
韩妈妈将头一撇,继续看电视,道:“不吃,吃了长胖。”
韩宏端着鸡汤坐下来,用肩膀撞了撞自己的母亲。
韩妈妈翻了个白眼,斥道:“没规矩,就放旁边吧,我要把橘子吃完。”
她是一个注重养生的,年纪一超过三十就开始少食,四十岁过后晚餐就吃的很少,基本是吃点青菜就解决。
但是儿子的恭维和孝心,却是怎么样都要解决的。
两人的气氛开始转好,韩宏专门挑着局里好笑好玩的事情讲给自己的母亲听。
一边看电视一边聊着,直到半夜韩阳到家。
韩阳将军装换了下来,抱着韩妈妈亲了亲脸颊。
三口之家围在圆桌上又吃了一顿宵夜。
韩宏第二天去上班,领导移jiāo给他一件案子,让他先了解一下资料,等会儿第四大队要开个会研究方案。
韩宏翻了翻,是一桩外来团伙在本地黑市贩dú,甚至将爪子伸向了校园和未成年人。
上面有几张照片是一个十八岁的女学生,因为本身对dú品过敏,即刻身亡。
他看着女学生僵硬的躯体,嘴唇雾紫,躺在一堆呕吐的碎物里。
韩宏胃部一阵翻江倒海,胸口更是抽痛。
女学生瘦小的躯体让他联想到刘树义。
要是没有人保护他的树义,要是有什么东西威胁到他的树义,她会怎么样?
她也会像这样随时凄惨的消散吗?
韩宏捏紧了拳头,对贩dú者的痛恨更上一层。
保护市民的安全,让他们在安全的环境里生活、工作和学习,是他们这些警察的职责。
韩宏仔仔细细的看完资料,时间一到,开始组织大家开会。
行动时间定在一个星期之后。
他想趁着这一个星期好好巩固一下跟刘树义的感情。
说巩固,已经是可笑了,韩宏想。
她现在离他那么远。
刘树义现在已经不是最初他认识的那个人了。
最初,也不过一个多月以前,他们还在某条酒店的走廊里亲密的热吻。
他们在某处庄园的竹林里牵着手散步亲吻。
而他现在,已经多久没有吻过她了。
是什么让最初的热烈消散这么彻底?
刘树义望向他的纯粹和欢喜都去哪里了?
韩宏咬着牙齿,只要一想到那个衣冠禽兽跟刘树义时时在一起,那种无法掩盖的怒火和嫉妒,焚烧着他的精神和理智。
爱让一个人无法自控,变得不再平静,表情不再淡定。
韩宏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旁边办公的同事被他吓了一跳。
韩宏很想对刘树义说,你能不能跟他保持距离?
你能不能顾忌一下我的感受!
就算你是单纯而无知的,拜托你睁开眼睛看清楚!
电话铃声将他从沉思和痛恨拉出来。
来电的是韩妈妈。
韩宏很不情愿的接起电话,他现在毫无聊天和应付别人的yù望。
韩妈妈的声调有些冷,他直觉感觉不是好事。
韩妈妈道:“韩宏。你怎么不早点说你的女朋友是东虹国际的刘树义,她的继父因为人命正在坐牢,她的母亲.....风评并不好。我们家也根本不在乎女方家里的财产问题。现在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他们家的成分太复杂,会影响你父亲的仕途。请你好好斟酌。”
“妈”,韩宏的声音里带点苍凉。
韩妈妈缓了缓,她柔和下来,叹息一声。
韩宏慢慢道:“我知道了。”
周海萍并没有告诉自己的丈夫方文静,自己来台州真正的目的。
周海萍带着十五岁的小儿子过来,说是来旅游的。
方文静让他们省点钱,所以两人高铁也没坐,是坐着绿皮火车来的。
这是周海萍最讨厌丈夫的一点,过于节俭吝啬,随着结婚的时间越长,这一点表现得越明显。
周海萍年轻的时候,是个很漂亮又活泼的女人。
虽然少时家里条件不好,但是父母对她一直呵护倍加。
后来母亲生病住院继而逝世,家里更是因为治病而一贫如洗。
她从少年的时候就开始渴望去外面的世界,见识到更多,最好能赚很多很多钱,在这世间潇洒地活着。
周海萍高中毕业便不愿意继续读书,出去打工,jiāo过很多男朋友。
时间或短或长。
她跟李国锋的关系其实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李国锋独自去清吧买醉的时候,周海萍正在那家清吧打工。
她很年轻,也很自信,对未来有无线的畅想。
而李国锋百分之一百符合她希望中男人的模样,有钱又硬气,在圆桌边坐着沉默不语。
光光是一个硬朗的侧面,就让她倾心不已。
她主动上前劝酒,对饮,最后把这个醉醺醺的男人带到酒店。
连那晚的房钱都是她自己出的。
她以为这个三十左右的中年男人不说百分之一百,起码百分之□□十会对自己有意思。
实际上却是,他醒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跟她多说。
春风一度,却再无后续。
周海萍的自信心被狠狠打击了,她也不屑于去死缠烂打,更多的是,她只是一个外来的打工妹,她没有那个胆子真的去做什么。
直到后来她查出来怀孕了,她拿着孕检化验单去找他。
周海萍在去找他的路上,也拿不定主意,自从那次跟李国锋之后,她也有跟别人睡过。
她不确定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如果李国锋怀疑这个孩子的来历的话,她该怎么办呢。
但是李国锋看着泪水涟涟的她,什么都没问,给了她五十万,让她自己去医院。
他对她道:“你还很年轻,未来还有很多路要走。不要让这件事情影响了你的一辈子。”
周海萍其实对这个男人没有什么爱不爱的,去医院的路上,她思考着一个问题。
如果李国锋愿意为了一个胚胎花五十万,那么如果这个胚胎变成一个人呢?
于是她便转道而行,辞了工作,找了间出租屋住下。
一直住到段文昌出生。
段文昌一出生她就把孩子带回家给自己的父亲带,她继续出来打工。
父亲是个心慈的老人,问孩子的名字该怎么取,周海萍随口道,姓段,名字你看着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 jiāo代一下小段的身世哦。
肚痛。
☆、初阳7
随着年轻的周海萍经历得越来越多,她也逐渐跟着这些经历改变着。
后来她累了,遇上一个长得十分清秀的白领。
这人就是她现任的丈夫方文静,方文静研究生毕业,气质彬彬,看着不是一般的顺眼。
周海萍本人没有读什么书,所以对这种学历的男人和相貌,格外的钟爱。
方文静待他,温柔细致。
又一次周海萍发烧,其实也没有多严重,方文静背着她从老旧的七楼上上下下。
算不上强壮的身体就那么硬挺着,硬是不让她下来。
排队、挂号、领着去看医生,缴费、打针,他一直守在旁边。
方文静喜欢在家里做饭,所以周海萍这个漂泊惯了的人,又被他感动了。
她决定跟这个男人结婚。
但是,她这么多年并没有混出什么名堂,不过从一个临时工换做另外一个临时工,喜欢新鲜的个xìng让她安定不下来。
遇到的男人一个比一个不堪入目,吵架和挣扎都是必然的,最后仍旧是被抛弃或者抛弃别人。
方文静在某财务公司做事,面相斯文,做事谨慎,谈吐文雅又贴心。
他已经是她在这个年纪能够遇到的最好的选择。
周海萍知道,自己不能告诉他自己的过去,更不能一无所有的嫁给他。
然而五十万已经让她挥霍得差不多,而方文静看她的着装和平常使用的物件,理所当然的以为她家里的条件还不错。
周海萍这个时候顿时就想到了李国锋。
但是以什么借口去找他呢?
恰时,有亲戚打电话给她,告诉她父亲的心脏有严重的问题,现下已经住院了。
于是周海萍找去台州,在李国锋公司楼下的地下停车场等了一个星期,终于等到了他。
周海萍向他哭诉,说道她最后没有忍心打胎,孩子还在,已经读初中了。
学习成绩很好,但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能力,让他和家里老父的生活十分拮据。
她拿出段文昌的照片递给李国锋,道,你看,你的孩子长得多好,也聪明。
她解释道,为了避免影响到他的名誉,她特意给了儿子一个不一样的姓。
最后,她道出真正的来意,老父的心脏病要花一大笔钱,她实在是没有办法。
李国锋这次没有轻易的相信她的说辞,他给她找了个酒店先住下,然后派人去她的家乡查探具体的情况。
李国锋原本也要去那边出差,于是跟着一起过去了。
他在一座老旧的中学门口等着,拿着照片对应地找孩子。
当一群一群青春洋溢的穿着校服的孩子携手回家,或者被家长接走后,李国锋看到了独自一人从校门口出来的段文昌。
段文昌走路是直视前方的,他并未因为长期的独处而低头,身上的校服已经洗得发白。
个子比较高,很瘦。
最主要是这个孩子脸上的表情,他带着一种跟孩子截然不同的表情,他冷静而淡漠,嘴角平直,没有任何弧度。既不难受悲伤,也没有愉悦和开心。
他一个人独自走过来,没有看李国锋,径直而去。
李国锋的心被针扎了一下。
这是个被生活磨得早熟又冷硬的孩子。
就如年轻时的自己。
也许他就在这一刻,他已经开始关心这个孩子了。
等段文昌走远了,李国锋以孩子亲戚的身份找到了段文昌的班主任,了解了一下他具体的学习情况。
超出他的想象,这个孩子真的很优秀,很用心,唯独不合群。
李国锋继而又去了老人修理手表的摊子,看着一老一少坐在一起紧挨着。
段文昌在背书,老人责和气地招待过来修理的顾客。
他跟着两个人去了菜场,段文昌背着沉重的书包,手上拎着青菜和豆芽还有一些挂面。
老人总是要跟卖菜的聊上两句,对方便会塞给他一点点小葱之类。
老人拍拍段文昌的头,让孩子向别人道谢。
李国锋一天的心情,复杂的难以言喻。
这个老人看起来真的不像生病的模样,但是医院那边的消息又告诉他,这是真的。
孩子,父亲,母亲,亲人,当你以为这些是最紧密的关系,事实告诉你也有例外。
例外得让你痛心,却无力去纠正。
当你发现有些人原本应该被苦难伤得疯魔,但是事实又告诉你,他们并没有。
他们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过着再平常不过的,温馨的小日子。
事实上到底是不是血脉关系,真的那么重要吗?
果真那么对于每个人都重要的话,还会发生那些让人心痛的事情吗?
回到最终,或者回到最开始,还是要看人。
李国锋在酒店里辗转了一夜,决定给周海萍两百万。
一百多万用来治病,剩下几十万给这个家庭日常花销。
周海萍拿到了两百万,万分的开心,她转眼就花了一百五十万在方文静所在的台城买了一套房子。
剩下五十万拿来傍身。
她对父亲的病也有一定的了解,心脏病很难彻底根治,就算现在把所有的钱都花了,也不一定能保证有多少安稳的日子。
如果后续严重的话,可能还要做心脏搭桥。
她回去看了一次自己的父亲,觉得他的状态还可以,想了想,便给了老父十万块作yào费。
手术是不准备做了。
然后她就圆满的回到台州嫁给了方文静。
后来便怀上了现在的儿子。
为了现在的家庭,她几乎跟父亲和大儿子断掉了联系。
为了确保方文静什么都不知道,她让大儿子不要再给她电话,不要再联系她,除非她主动打电话回家。当然,她用的是女xìng特有的弱势态度去说这些话。
随后连电话号码都换掉了。
她知道父亲会心软,父亲会成全她。
既然要成全她,就成全到底吧。
周海萍婚后的生活谈不上有多幸福,因为方文静特有的xìng格,他很爱钱,很珍惜钱,能不花就不花。
而她跟他完全相反。
岁月琢磨着她,最终她还是向这个家庭妥协了。
毕竟她还爱方文静,她为他投入了太多,更爱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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