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大明漕事 > 第 140 章
    身,准备把一个炭盆给熄了。她才一动,顾惟玉就抓了她的手,“别走。”

    “好,我不走,我不走。”

    乌衣端了水进来,青棠道:“再拿个炭盆子进来,你出去吧。”

    顾惟玉衣衫尽湿,青棠替他更衣,“惟玉哥哥,换件衣裳好吗,你身上都湿了,会着凉的。”青棠剥了顾惟玉的衣裳,男人身上通红,青棠手指划过处,滚烫无比。

    青棠褪了他的衣裳,又换上一件干净的,再端了yào过来,“惟玉哥哥,你先喝yào,我给你擦汗。”

    yào碗刚端到眼前,顾惟玉手一缩,就打翻了yào,yào汁洒了满床,碗也泼在地上,乌衣在外头问,“大姑娘,怎么了?”

    顾惟玉屋里忙了小半夜,一时间是床单被褥全部换过,一时间是加冷加热的,黄莺在后头嘀咕,“该不会是失禁了吧,这大姑娘后半辈子的幸福......”

    待到青棠换了衣裳,乌衣与石榴站在内间,青棠看她们,“惟玉哥哥吃甚么了,谁给的?”

    乌衣没有说话,青棠看石榴,“你给他吃甚么了?”这语气不冷不热,磨人得很,石榴勾着头,“没......没什么,我熬了汤,甲鱼汤,里头还有枸杞和羊ròu,我问了厨房的妈妈,她们说这是补气的。我是见顾,顾公子身体不好,我才......”

    “好,你一番好意,我错怪你了。”

    青棠点头,然后指着外头,“那你去厨房帮忙吧,过年吃食多,大家都忙,你也去厨房忙着吧。”

    石榴和乌衣都不是新人,青棠已经转身了,“我不说第二遍,大过年的,别搞得自己难堪。”

    乌衣扯着石榴下去了,外头雪地里,石榴快要哭出来,乌衣道:“你瞎了,没瞧见大姑娘多紧张?你送汤,还要你送?大姑娘是不许顾公子吃那些的,顾公子身体不好,不能胡乱吃那些......”

    石榴还在犟嘴,“我......我又不知道。”

    青棠合衣睡下了,外头夜色愈黑,有风刮来,透过墙纸,吹了雪粒子进来。灯还没熄,青棠看了一眼炭盆子,炭火已经不剩几何,烧成灰了。

    “换盆火来......”青棠本要叫人,却想起顾惟玉屋里,那里的炭火是否已经熄了。

    顾惟玉的呼吸很轻,青棠撩开帘子,将灯芯拨了拨,盖上灯罩,又低头往盆子里添炭,“青棠?”

    顾惟玉睁着眼睛,霍青棠一头黑发散在背后,听见顾惟玉叫她,霍青棠转身,“惟玉哥哥,我吵醒你了?”

    青棠走过去,她背上发间都是细碎的雪粒子,顾惟玉伸出手,摸她头发,“没有,本来就没睡着。”

    “是我大意了,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触了病,所以才睡不着。”

    青棠手指摸顾惟玉额头,“现在好些了吗?”

    不知是霍青棠手指冰凉,还是顾惟玉额头滚烫,青棠道:“怎么烫的这样厉害,快,我找人去请大夫......”

    顾惟玉握住青棠的手,“你才是大夫。”

    青棠咳一咳,“说什么胡话呢,病傻了?”

    顾惟玉望着她笑,“傻了。”

    霍青棠推开顾惟玉的手,“惟玉哥哥,你早些休息,我......”话音未落,顾惟玉用力一扯,将女孩子扯在床榻之间,他摸她的发,手指抚过她眉眼,唇边的叹息溢出来,“不要走,青棠。”

    霍青棠里头只穿了一件绸衫,顾惟玉手指拨开大氅的时候,她抖了一下,“惟玉哥哥,我......”

    青棠红着脸,“我......”

    男人的唇已经吻过来,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然后慢慢下移,“瞧,他睡不着觉。”

    青棠原本坐在顾惟玉身上,男人将她往怀里一扯,又覆了上来,“还是我来,你在上头,当心着凉。”

    雪落了半夜,明日合该是个好天气。

    ☆、无匹

    次日起身, 乌衣进来给青棠梳头, 青棠穿了一件水红的坎子,然后问乌衣, “我记得当时范夫人送了两件斗篷给我,你去把那件大红的寻出来。”

    乌衣点头下去了,破天荒的, 青棠在头上戴了一根金簪, 牡丹簪子,乌衣又捧了那件大红洒金镶石榴金花的斗篷进来,霍青棠点头, “今日去苏家道喜,太太也要去,你去看看太太能出门没有。”

    “是。”乌衣退下去了。

    青棠在铜镜前站着,昨晚上顾惟玉同她说, “换做三年前,我们就该是夫妻了。”

    霍青棠想了想,他说的也没错, 顾惟玉腿不好,他却说, “那不影响你的幸福。”

    青棠一个人站在窗下,低头发笑, 黄莺撩了帘子进来,“哟!我的大姑娘,大早上的就思春了?”

    “姨娘来了, 坐,我叫人上茶。”

    黄莺穿一身姚黄的小袄,脚上是赭色的绣花鞋,她抬起脚尖,“那个......顾公子的身体,他还成吗?”

    青棠低头咳嗽一声,“姨娘的意思是?”

    黄莺挥一挥帕子,“都是过来人,我还有甚么不懂的,我跟你说啊,你要是和顾公子还没那个,你就灌醉他,晚上在帕子上滴点血,唬唬也就过去了,晓得吧?”

    青棠低着头,没有说话。

    黄莺倏地站起来,“你们......那个了?”

    “嗯。”

    “完了,完了。”黄莺在屋子里乱晃,“这顾公子怎么想,这可怎么是好?”

    青棠站直了,女孩子慢悠悠道:“惟玉哥哥不会介意的。”

    黄莺瞪她,“怎么不介意?哪个男人不介意?你瞧瞧我,我就是青楼出来的,你爹早就知道的,可璎珞进了门,你爹就是喜欢璎珞,时时说她这里好,那里好,温柔乖巧。说白了,还不是念着人家是个没开.苞的姑娘......”

    话又扯远了,“咳咳”,青棠道:“苏家新fù回门,姨娘也去吗?”

    黄莺翻了个白眼儿,“我去作甚?人家阁老千金,我这半吊子连门都进不去。”黄莺又绕着青棠转了一圈,“你也别去了,你又不是不认识季舒,人家也认得你,你们见面,还不是分外眼红?”

    青棠道:“天涯一边,各自安好。”

    “呸!各自安好?”

    黄莺一指头指过来,“谁和你各自安好?你寻了顾公子,把孟微冬跨过去了,人家能吗?季舒少说跟了孟微冬七年,哦,过了今年,那就八年了,人家能忘?一张床上睡了八年的夫妻,不是那么好忘的。”

    黄莺挥帕子,“快别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顾公子还在呢,你叫人家看见了,心里怎么想?”

    青棠点头,“那我把礼点了,jiāo太太一并带过去。”

    黄莺道:“不知怎么了,我今日感觉不好,脑壳嗡嗡叫,原先想叫你和顾公子一道去集市的,还是算了,你们都在家歇着,歇着吧......”

    黄莺神神鬼鬼的,青棠在后头喊她,“诶,找个大夫瞧瞧。”

    顾惟玉已经能走路,但雪天路滑,青棠依旧让他坐在椅子上,自己推着他,霍青棠大红的影子自门口出来的时候,顾惟玉就瞧见她了。男人低头笑,青棠有些发恼,“笑什么?不行人家过年穿红色的?”

    顾惟玉照旧穿着他白衣金边的锦袍,腿上覆着白狐裘,男人白衣黑发,坐在雪地里,他伸出手,“我争取好起来,让你夜夜做新娘子。”

    青棠一掌拍过去,“胡说甚么!”

    张氏自己去了苏家,青棠推着顾惟玉,“惟玉哥哥,咱们去哪儿转转?”

    顾惟玉说:“张家绸缎铺旁边有一家卖马nǎi酪的,不知还开着没有。”

    青棠道:“那是媚春干爷爷开的,他们都回蒙古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咱们去看看吧。”

    小店不远,拐过两条街,再横穿一条巷子就到了,青棠推着顾惟玉,瞧见小店门是掩着的,青棠上前敲门,“店家,今日还做生意吗?”

    里头没甚么声音,青棠又拍重一点,“请问今日开张吗?”

    “青棠!”

    霍青棠一扭头,顾惟玉就被人拖走了,椅子还留在地上,男人却被人拖行,快要拖出了小巷子。

    “惟玉哥哥。”

    霍青棠追过去,鞭子缠在一个男人的腿上,那男人自己不动了,另一个将顾惟玉扛起来,不停往前跑。

    霍青棠鞭子绕住那人喉舌,“说!谁主使的,你们想做甚么?”

    男人不肯说话,青棠伸手往他腰间摸,“是不是有令牌的,官军?季阁老的侍卫?叫季舒出来,鬼鬼祟祟的,丢人现眼。”

    季舒果真就在不远处,她自一顶软轿中下来,女人穿着雪青的斗篷,也没施甚么脂粉,她见了红衣的霍青棠,眼角一挑,“哟,霍姑娘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大都督才死了几天,夫人就要再嫁了?”

    青棠叹气,“我不想跟你嗦,把人jiāo出来,你要缅怀孟微冬也好,要撞棺材也罢,你要载入史册都行,把人jiāo出来。”

    季舒沉了脸,“你!”

    顾惟玉被吊在高楼上,他腿脚不便,半个身子悬在空中,腰间系着一根软绳,吊在楼上一展旗竿上,青棠道:“放人。”

    “哼”,季舒挥手,“竿子可承载不住一个大活人啊,一个不留神,竿子就要断了。”

    霍青棠鞭子往季舒手腕一缠,季舒被她拉动,青棠手卡在她脖颈,“放人。”

    季舒娇生惯养多年,没什么力气,这会子已经喘粗气了,“我要你给孟微冬陪葬!”

    霍青棠点头,“好,我去陪葬,你把人放了。”

    季舒红着脸,“霍青棠,你当我是傻子?你立马自刎,我就放人,我和他又没仇,我绝不伤害他一分一毫......”

    季舒早有准备,女人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喏,你死,还是他死,你自己选。”

    “青棠。”

    顾惟玉动了动,那竿子又晃了晃,他动的更厉害了些,似乎是想把竿子弄断,自己掉下来。

    一堆男人围着霍青棠和季舒,青棠掐着季舒的脖子,“他死,你也要死。”

    青棠将匕首抽出来,点在季舒的脖子上,她笑,“季舒,你怕是跟着孟微冬将日子过傻了,我死,他死?你好歹想想你自己,你是不是该死了?”

    霍青棠横着匕首,“孟微冬,你出来!”

    季舒睁着眼睛,“谁?你叫谁出来?”

    青棠匕首在季舒下巴上划了一下,划得很轻,她抿着嘴,“孟微冬,出来吧。你不是从南京一路跟着我到扬州吗,你不是就在后头看着吗?你很高兴吧,有个女人,为你发痴,为你报仇,你很得意,很痛快吧?

    孟微冬,我告诉你,顾惟玉今天伤一根毫毛,我都让你还给他!季舒这么爱你,你不高兴吗?她还为你撞棺材了,可你死了吗?你的尸首是谁的,你自己清楚吗?”

    霍青棠吸一口气,一脚揣在季舒的膝盖上,“惟玉哥哥腿不好,他腿疼,你不知道疼,我帮你知道知道!”

    季舒腿一软,跪在雪地里,她伏在地上,“大都督,这就是你爱的女人,你看看,这就是你要娶回家的妻子,你怎么会爱这样的女人?”

    霍青棠将匕首往雪地上一chā,匕首从季舒脸颊边堪堪划过,断了她一缕头发。

    “咔嚓”,一声脆响,竹竿真的断了,青棠奔过去,要用手去接掉下来的顾惟玉,男人往下落,却有人先一步张开一张网,兜住了顾惟玉。

    青棠扭头,是苏颂藻。

    苏颂藻今非昔比,他娶了内阁大臣的女儿,如今仕途正好,只差平步青云。“霍姑娘,很抱歉,贱内无礼,得罪姑娘了。”

    霍青棠扶着顾惟玉,她眼珠子发红,“惟玉哥哥,你没事吧?”

    季舒拿着那匕首,“霍青棠,我杀了你!”

    发了疯的女人捉住匕首真的往这边刺过来,青棠背对着她,顾惟玉将青棠一扯,没等匕首没入血ròu,就落地了。

    “啪!”苏颂藻打了季舒一巴掌,“疯够了没有?”

    季舒癫笑起来,她坐在地上,“你爱她,孟微冬也爱她,你们都爱她?”

    “吃吃,吃吃”,季舒捂着脸跪在地上哭,“孟微冬,你睁开眼睛看看,谁最爱你,这个世界上谁最爱你?只有我爱你,只有我爱你啊!孟微冬,你看一眼,你看一眼,是不是只有我最爱你,从始至终,只有我最爱你啊......”

    青棠看了苏颂藻一眼,“我先回去了,多谢苏公子。”

    “青......”

    苏颂藻伸出手指,却被季舒嘲笑,“青甚么,霍青棠?你想娶她,你也想娶她对不对?哈,真好啊,她就是个破鞋,孟微冬穿过的破鞋啊!”

    身后一片死寂,苏颂藻不言不语,季舒哭愣了神,天又暗了,似要下雪。

    霍青棠搀着顾惟玉,“惟玉哥哥,我们回家。”

    ☆、孟微冬传

    孟微冬出身于东南沿海的一个市井家庭, 自他有记忆起, 家里每天都在鸡飞狗跳,他父亲是个无赖, 每日里不是去调戏卖酱油的小媳fù,就是在去低等妓院寻欢作乐的路上。

    孟微冬的母亲是个秀才的女儿,识得几个字, 却又不算太精通, 总归比那一字不识的村fù要强上许多许多,可能是这个原因,他父亲便到秀才家里去求娶了。

    孟纶过去是个有身份的人, 他在朱元璋称帝之前,曾经参加过农民暴.动,还与陈友谅的军队混作一团,最后还捞了一个佣兵头子的职务。他的前半生, 过得精彩极了。

    好日子不长,没过多久,朱元璋称帝了, 还和蒙古人达成协议,说“永不征伐”。

    孟纶不相信这个, 他当大将军的梦想还没实现,他做上开国功臣的宏图霸业还没实现, 一切都崩塌了,毫无预兆地悄然瓦解,并且亦无死灰复燃的可能xìng。

    陈友谅一伙倒台了, 孟纶又潜回了东南沿海,那是他的家乡,也是他生命终结的地方。

    孟纶二十八岁的时候才娶亲,他单人单条上过战场,他也挥金如土见过许多女人,许多标致的女人,会弹琴,会画画,也会上床说故事。孟纶没打算成亲,直到某一天,一个与他一同打过朱元璋部队的小头子被抓了,说是甚么锦衣卫干的,还要吊着尸体暴晒三天,予以警示。

    孟纶怕了,他光.条条来到人世,还没来得及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呢,他老孟家难道从此就要断子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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