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就是去波斯集市,等着见那位顾家大老爷。
顾良焕才是孟微冬事件的主事者,顾良焕给了曲志忠狗胆子,让姓曲的孤注一掷,敢于套杀朝廷的后军大都督,孟微冬。
很可惜,波斯集市繁荣依旧,那家摆着金玉jiāo章的小店再也不曾开过门了。想起来真是可笑,见了金玉jiāo章,她都记不起那是顾家的东西,谁能种出金色的金玉jiāo章,除了顾家的人。是啊,顾家的人......
八月里,云娘从北京回来了,她还带了一个人。
青棠穿一身碧纱裙站在庭院中的时候,齐氏来了,她见了自家女儿,几度落泪。
青棠没有哭,自五月里孟微冬死后,她哭过太多次,如今好像哭不出来了。
云娘寻人的功夫一流,她能找到媚春,就能找到霍青棠。
齐氏在厅中坐下了,小丫鬟们上了茶和点心,青棠推过去,“这是蒙古的茶点,母亲尝尝?”
“你还肯叫我一声母亲,我......”齐氏有些激动,又要开始抹眼泪,“惟玉那孩子来说过好几回,他想求娶你,你又避而不见,他便来使我问你的意思。”
齐氏见了青棠是真伤感,青棠却不复当初小女儿情态,她说:“小七已经嫁过去了,他想再娶,都随他吧,何须理会人家要娶谁。”
齐氏一脸莫名,“你不愿意?”
青棠搁了杯子,“母亲,我已经嫁过人了。”
云娘站在一旁,“青棠,你是不是爱上孟大都督了?”
霍青棠头发松松垂着,又不结髻,也不似少女簪花,她手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
等云娘和齐氏离去,媚春进来汇报,“姓顾的不远,就在外头,在外头等着呢。”
......
洪熙元年。
五月的时候,朝廷后军大都督孟微冬娶了扬州守备霍水仙之女霍青棠,手段不光明,强势半带着压迫。
五月的最后一天,洪熙帝薨了,新帝登基。
没隔几天,孟微冬失踪了。
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还活着。朝廷下了讣告,孟家出了一个贞洁烈fù,季舒。季舒在孟微冬的灵堂上要去撞棺,这一举动给季家那位阁老大大长了脸面。
八月无声无息过去了。
九月底,霍青棠与关叶锦谈生意,算第一批船只下河后的花费,关叶锦成了亲,身上商人气质又浓了些,与他的父亲,关丝丝老算盘,越来越像了。
“霍姑娘,这账不是这么算的,这船除开造价和人力成本,还有下河打点税务的花费,还有工部的抽成,还有......”
青棠道:“照关老板这个算法,咱们还是赔钱的?”
女人摇头,“关老板小气得很,咱们这生意难以为继,不若将霍家的钱抽出来,关老板再另寻高明。”
关叶锦盯着霍青棠笑,青棠一身浅绯色的纱裙,她站起身,“等关老板把账算清楚了,咱们再谈不迟。”
霍青棠出了关家的门面,她朝外头看了一眼,一个男人从她面前走过。那男人浓眉大眼,身姿挺拔,高得很。
青棠盯着那人背影,男人似有所觉,回头看了霍青棠一眼。
“姑娘方才在看我?”
青棠笑,笑着笑着又侧开目光,她眼睛有些酸。
男人又站近一步,“姑娘是不是在找我?”
☆、红尘一堵墙
孟微冬略带笑意的双眼钉在霍青棠身上, 后头关叶锦杵着手杖走出来, 瞧见店面门口的人,“孟, 孟都督?”
关叶锦并不十分确定,他曾在范家酒席间见过孟微冬一回,但又隔着屏障, 看得不十分真切。
霍青棠出了门, 往街头走了,那男人顿一顿,往街尾走。
关叶锦杵着手杖, 招来一个伙计,叫他跟上方才那男人去看看。
霍青棠食指拇指两根手指不停摩挲,那人不是孟微冬?
不,那人分明就是孟微冬。
青棠扭头就往那男人走过的方向追过去, 男人站在不远处,双手张开,笑看着她。
霍青棠腰间的软鞭抽过去, “你跑啊,不是死了吗, 借尸还魂了?”
孟微冬三两步一蹿,空手夺了女人的鞭子, “嘘!”
青棠一脚踩过去,男人抓了青棠的手,“有话咱们床上说。”
关家店铺的伙计跟上来, 孟微冬将青棠抱着闪身一晃,就晃出了小巷。
“看夫人的样子,很是挂念为夫啊?”
青棠抿着嘴,孟微冬拉着霍青棠的手,青棠一抬眼,‘清溪’,“这是甚么地方?”
“花楼,妓院。”
青棠扯出鞭子就往孟微冬身上抽,孟微冬错开她的手,青棠被他钳住,男人道:“里头是好地方,为夫领夫人进去瞧瞧。”
孟微冬轻车熟路,大白天的,也没人招待他,穿过了后院,后院中又有一长廊,过了长廊,又是一堵灰白的墙,再过一道桥,桥下有流水,流水后头是阁楼。阁楼与远山堂倒塌的那间一模一样,孟微冬握着青棠的手,“夫人,为夫可是想着你的,你看这楼,是不是与咱们洞房花烛的地方一模一样。”
阁楼上头很整洁,窗子对着流水,青棠在窗边坐了,她眼睛往床上瞟,孟微冬道:“为夫是清白的,为夫这些日子可都是一个人睡的。”
霍青棠错开目光,“你怎么没死?”
孟微冬凑过来,“夫人就这么渴盼为夫去死?”
孟微冬越凑越近,青棠往后缩了缩,孟微冬的脸简直要贴过来,青棠人还没动,外头窗户就阖上了。
屋里少了光亮,孟微冬捉女人的指尖,“为夫几个月不在,夫人干渴很久了吧?”
“不要脸!”
青棠一掌往孟微冬身上劈,孟微冬趁势将女人搂在自己怀里,“对对对,我不要脸,我是死鬼,我又回来了。”
孟微冬的手已经探入青棠衣襟,青棠拧身去扣男人咽喉,“说!怎么回事,你哪儿去了?”
“好好好,为夫说,为夫这就一五一十从实招来......”
孟微冬嘴上说话,手也没闲着,这头都拨开青棠的外衫了,青棠低头一看,孟微冬已经解开了她的腰带,“夫人,为夫替你散散火气。”
真的是有话床上说,孟微冬伸手将霍青棠拦腰一抱,男人的呼吸喷在青棠发间,孟微冬伏在她身上,女孩子流出一行炙热的泪,孟微冬捧着她的脸,将眼泪尽数吻去,“青棠,你受苦了。”
被子里头都沾了湿气,孟微冬两根指头撩开一点点,“我如果不死,孟家合家就该被抄家灭族了。”
青棠闷着头,哭的有些沉闷。
“我如果不死,你连寡fù都做不成了。”
霍青棠哭得厉害,哭久了还有些发抖,她颤着声音,“你要做甚么,你可以同我说,你一声不响就去死,我以为,我真的以为......”
“以为我死了?”
男人抚她发端,“哭甚么,我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么。”
“我以为你是为我死了!我还要给你报仇,我还要......”
男人睃她,“你也没给我殉葬啊。”
霍青棠掐孟微冬喉咙,女孩子猛地从被子里钻出来,胸口一片大好风光,她说:“你想得美!你死了,季舒还给你撞棺材,你就在外头看着的,是吧?我知道你,你指不定躲在那破灵堂哪个地方笑呢......”
孟微冬将青棠手臂一拉,翻身将女人压在身下,“我若不死,咱们也难得轻松一回,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做秘密的事。”
霍青棠不动了,孟微冬吻她额头,“怎么没跟顾家那位走了,嗯?”
男人动了情,声音很低沉。
青棠睁开眼睛,用手去捏孟微冬的脸,“差一点就走了,最多再一个月,我就启程去找他......”
孟微冬搂紧了女人的腰,“不许去。”两人身体紧紧贴合在一处,“不许去,青棠,我不许你去。”
细吻密密麻麻落下,最后换成两人间镌刻缠绵的深吻,孟微冬似乎要将女孩子融进自己的血ròu里去。青棠抱着他的背,“孟微冬,你是个小人。”
“嗯。”
“你不光明,也不磊落,你使力气和手段,骗了我。”
“嗯。”
“你骗了我的人,也骗了我的心。”
孟微冬埋在青棠颈间,“青棠,我们生个孩子吧。”
孟大都督夫fù久别胜新婚,下头烈日在栏杆上靠着,男人伸着一条腿,有妈妈过来,“大都督回来了?”
烈日拦着走廊,“生人勿近,大都督忙着呢。”
“是,是。”那妈妈满脸堆笑,“前头来了两名官爷,指明要小倌儿,说要送齐府里去。因大都督jiāo代过,说去齐府的要额外留意,我这才来说一声。”
烈日点头,“知道了,去就去吧,等那小倌儿回来了,叫他再过来一趟。”
妈妈扭着腰走了,青棠从窗口往下头看,“还说没女人,那难不成是个男的?”
孟微冬笑一笑,将青棠抱在自己腿上,“那就是个母的,和女人有甚么关系。”
青棠道:“烈日也是骗子,骗我好几回。”
“那就罚他。”
青棠又道:“你也是骗子!”
孟微冬点头,“那就罚为夫......”
“咳咳”,青棠扭了一扭,“我不想与你说这个,咱们说正事。”
孟微冬挑眉,“正事?咱们生一窝孩子不是正事?”
“你......”
青棠目光一动,便瞟见书案上的莲花灯。“那是?”
“愿我夫君长生,愿我夫妻长守,愿你我情浓长寿。”
孟微冬在青棠耳边咬耳根子,“这是你写的?”
“不是!”
孟微冬笑,“青棠,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满足各位看官们的要求,咱们不失忆,不狗血,直接上真章。
就问你们,行不行,甜不甜?
回答问题的时间又到了,问题1,“大都督位高权重,为嘛要装死?”
答曰:“请看下文分解。”
问题2,本书前后画风为嘛如此不同,简直不一致,是否作者疯了?
答曰:作者暂时还没疯。至于日后的精神状况,不可预计。
问题3,你写的是正剧吗?
答曰:我心灵依靠是正剧,可惜水平实在不够用,随时有转喜剧的风险。
问题4,你打算还写多长?
答曰:看心情。高兴了随时完结,不高兴了,脱稿到地老天荒。
问题5,你下本写啥?
答曰:《名利场》。开了预收哦!
余下问题,下一次收集起来,择日回答。
☆、撒谎
霍青棠病了, 她时而梦见孟微冬, 男人就躺在她的身侧,手摸过去, 枕边空dàngdàng,尽是一场空。
媚春急的来回跑,“少主, 霍姑娘这病好奇怪, 请几个大夫都医不好,不若咱们叫贺鲁图过来给她看看吧?”
伊龄贺在窗外站着,霍青棠时而低语, 时而喜悦,这分明是癔症的模样。
洪熙元年的九月,有御史上奏,说原后军大都督孟微冬心怀不轨, 藐视皇恩,利用江湖术士残害先帝。
罪名太大,一顶帽子扣下来, 大半个朝廷都震了震。
洪熙皇帝信仰长生之道,孟微冬便买通了江湖术士, 炼制丹yào,害先帝死亡。
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孟微冬没娶妻,无妻族。孟微冬出身不详,父母早亡, 父族母族不可考。
孟微冬的棺椁被掘出来,尸体吊在城墙上,鞭尸三日,以示全城。
九月风起,无人敢言。
霍青棠这一病,病成了疴,来势汹汹。
里头小婢又端一盆水出来,“霍姑娘身上全是汗,这样下去,恐怕就脱力了......”霍青棠身上湿答答的,每日换好几套衣裳,伊龄贺不好进去,只在窗外看了几回。几个丫头轮流去擦汗,替病人更衣洗裳。
中途蓝浦来了一回,媚春在门口拦着,“霍姑娘病了,不宜见客。”
林媚春见过蓝家的四个女儿,四位千金,个个都不一样。
蓝浦站在门口,她说:“孟微冬出事之前,曾去了江上一回,我爹与他,说了几句话。”
媚春撇嘴,“说甚么了?”
“我爹说,‘大都督瞧不上蓝家的丫头,老朽无话可说,大都督喜欢哪一个都好,无可厚非。’”
蓝浦道:“你猜孟微冬怎么回答的,孟微冬当时撩开茶盏,语出惊人,‘你知道就好。’”
媚春扬眉,“当真是傲慢得很。”
蓝浦笑,“他那个时候是名震天下的后军大都督,自然是傲慢得很。”
“然后我爹就说了,说‘孟夫人好胆气,出手就zhà了半个凤阳府码头,不知大都督作何解释?’”
“孟微冬道:‘zhà了就zhà了,解释甚么。’”
“哧哧”,蓝浦勾着头,“我爹当时就笑了,他说‘大都督这话好没道理,孟夫人算错了账,大都督也不管管?’”
“后头他又添了一句,‘至于以后的事,咱们且走且看。’”
蓝浦说完,转身就走。
媚春道:“蓝三姑娘这是通风报信来了?这是告诉咱们,孟微冬是被你爹给害了?”
蓝浦的几句话,也不知霍青棠听入耳了多少,她的病症倒是不再反复,缓和不少。
又过上几日,霍青棠依旧不能下床,终日不声不响,在床上躺着。
媚春搓手,“完了,孟微冬死了,她不会想不开吧?”
里头女人倏的从床上坐起来,伊龄贺扭头朝里头看,“你去看看。”媚春脚一跺,跑里头去了。
“少主,外头来了一位姓顾的公子,说要见你。”
顾惟玉在花园里站着,男人穿碧色的云锦袍子,修长而挺拔,“伊公子,在下......”
伊龄贺并不太热情,只道一句:“她病了。”
是的,霍青棠病了,她梦中无数呓语,一时是要去找一家叫‘清溪’的花楼妓院,一时是孟微冬就住里头。
媚春不是马虎之人,她去找了,她不止自己去找,还发动家里所有人去找。问遍了全南京城的花街柳巷,根本无这家花楼。媚春回来同青棠说,也不知青棠听进去没有,她清醒的时候,一言不发,偶尔落泪。若遇上迷糊时候,则是吃吃的笑,笑了又哭,不知道她在笑或是哭个甚么意思。
伊龄贺指着内间,“她在里头,你去看看吧。”
媚春正在手忙脚乱替霍青棠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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