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大明漕事 > 第 133 章
    ”

    霍青棠一鞭子朝一个兵士脖子上缠过去,那人倒下前,她往那人肩膀上一踏,就高扯了一根藤条,伊龄贺说:“走!”

    谁知霍青棠没走,她扯着藤条往几个人边上一绕,以藤条锁住数人,兵士们的注意力尽数被她吸引了去,伊龄贺赤手空拳放倒几个,青棠喊他:“拿刀,砍梯子。”

    兵士都配了刀,伊龄贺脚尖挑起单刀,附身便往那藤梯上砍去,下头兵士去抓伊龄贺领口,想将他扯下悬崖。霍青棠见伊龄贺危险,从腰间抽出鞭子,又将他缠了过来。

    两人陷入包围圈,离开那颗大树越来越远,青棠握着鞭子,她掌心的宝石动了动,这是天蚕丝结的鞭子,青棠扯了扯,鞭身变长一点,她又扯了扯,鞭子更长一点。霍青棠沉了心,她拉住伊龄贺的手,“拉着我,我们走。”

    鞭子勾上繁茂的树枝,伊龄贺与霍青棠一道跃起来,两人似乎凭空就敢往山崖下跳。青棠扯着鞭子,鞭子拉长了,再摆一摆,鞭子更长一点。到半山腰处,伊龄贺一声口哨,通体漆黑的惊寒平地跃起,霍青棠与伊龄贺借势跃到马背上,神马嘶鸣,扬蹄远去。

    裴蓑夹着小女娃,身后又带着密云与媚春往山里走,密云道:“怎么还进山,咱们要出洞庭,这里被围住了。”

    媚春朝后头看,“少主被困住了,我要去救他。”

    裴蓑也不搭理她们,只道:“出去就要船,咱们去找船。至于那两个娃娃,来人都是草包,他们跑不掉,自己也是草包。”

    “呸!”媚春道:“你不是草包,你骗女人,你骗我们蒙古人,你骗我们的虎符,你是个大骗子,比人家草包还不如!”

    密云提着刀,“大都督刚死,我又把夫人弄丢了,真是无颜面回去同他们jiāo代了。”

    裴蓑道:“谁死了?”

    媚春吭气,“关你何事,死的又不是你儿子,裴正川那孬种反正死不了,活的比谁都好!”

    几人往密林深处走,裴蓑果真扯了竹筏出来,密云睁大眼睛,“这是你早就安排好的?”

    “哼,这人别的不行,就会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屁事,小人!”

    媚春毫不客气,“把虎符jiāo出来,我们要拿到辽东去,你带着做甚么,还想管我们蒙古人的军队不成?”

    裴蓑与他怀里的那个孩子一起扯竹筏,媚春这才注意那孩子,“这是谁?你抛弃了穆阿将军,你又成婚了?这是你的孩子?”

    听了穆阿的名字,裴蓑才不动了,男人削瘦的身影转过来,他的鼻子长得很好看,高挺而坚毅,“虎符不在我这里。”

    “放屁!虎符不是你偷走了吗,不在你这里,那在谁手里,总不会自己长翅膀飞了?”

    穿红色布衣的小小女孩子也转过来,“我阿爹说了,虎符不在他这里,你们不要逼他了。”

    媚春睁大了眼睛,“阿爹?”

    这孩子才五六岁,林媚春盯着裴蓑,“这是你女儿?你和谁生的?穆阿将军在辽东守城殉葬了,为你,为虎符殉葬了你知道吗?你竟然有个女儿,裴蓑,你的心是石头长的,你怎么就一点人xìng都没了呢!”

    “敏敏整日说要你去辽东草原上给穆阿将军以死谢罪,以你的血去祭穆阿将军的战旗。”

    媚春摇头,“我看你也不必去了。穆阿将军不想见你,她肯定不想见你。”

    那小女孩子和裴蓑长得很像,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眼尾狭长,关键是那鼻子,鼻梁笔直,这么小的年纪,就是个美人胚子。小女孩看林媚春,“我阿爹旧年带着我去过蒙古了,我们去穆阿将军的墓上拜祭过了,我阿爹说了,他死了也会去蒙古的,他会给穆阿将军殉葬的。”

    “殉葬?他苟延残喘到今日,还殉葬?他不配!”

    小小的孩子仰头看媚春,目光清亮,“我阿爹是大明的臣子,忠义两难全,他又没有错。”

    媚春撇开头,指着裴蓑,“忠义难全?裴蓑,你就这样教自己女儿?你也配?”

    竹筏下了水,裴蓑撑杆,小女孩在筏上坐着,很安静。密云站着,双手抱臂,“夫人怎么样了,这么会有这么多人过来,究竟是谁引来的?”

    “是我娘。”

    那孩子说:“是我娘引来的,她也是来找虎符的。去年我和阿爹去了蒙古,她找不到人,今年见我们回来,便又来了。”

    媚春与密云面面相觑,“你娘是谁?”

    孩子睁着眼睛,偏着头,“我娘就是我娘啊,她也想要虎符,要了三年,没要到,后来就走了,不要我和我爹了。”

    裴蓑撑着竿子,他身姿如今看起来依旧很好,媚春瞥他背影,“哟,裴大人该不会被哪家的野路子给骗了吧?裴大人当年自己去骗穆阿将军,如今就有人用同样的方法来骗你了?啧啧,天道好轮回啊!”

    小孩子撑着脑袋,“我娘不是个美人,她不好看,反正大家都说她不好看。大家都说我像我爹,我娘也不温柔,凶巴巴的,我也不知道我爹喜欢她甚么。”

    媚春戳戳密云,“诶,你说裴蓑是不是有毛病了?”

    “他想是怕了美人计,他自己就是美人,所以不爱美人了吧。”

    媚春摇头,“男人心,海底针,穆阿将军多好啊,又能干,又漂亮。哼,某些人回了大明朝,心心念念的,朱元璋给爵位他不要,给官也不当,这都算了,再娶妻吧,也不找个美人,偏要找个丑fù。丑fù也都罢了,原来丑fù也是人家的另一出美人计,兵行险着的美人计!”

    密云叹气,“的确兵行险着,让人防不胜防。”

    媚春望天,“防着也中计了,瞧这孩子,不就是中计的明证?”

    洞庭水险,那一叶扁舟飘了出去,这头伊龄贺与霍青棠直接去强夺官兵的船,两人解开绳索,将守船的小兵揪住,“说,你们是谁的人?”

    伊龄贺吹一声口哨,惊寒自己跳上船,青棠持刀压着那官兵,“开船。”

    船是快船,很快就飘离岸边,那兵士穿着府衙的衣裳,青棠道:“你们是蔡钧的人?”

    那兵士原先不肯说话,青棠作势就要将他踹水里去,那人道:“是是是,我们是总堂的人,是总堂的......”

    青棠瞧伊龄贺,“蔡钧做了湖广总督,果然也是盯着裴蓑的。”

    “姓裴的,别废话了,虎符究竟在哪里?”

    裴蓑半黑的头发吹散在风里,男人不轻不淡的声音飘过来,“我会带到坟墓里去,与我和穆阿的尸骨同葬。”

    ☆、今时往日

    这是孟微冬失踪后的第四十五天。

    朝廷下了讣告, 宣告后军大都督孟微冬死亡。

    五军都督府出面举办了葬礼, 当日,驸马爷也到场了, 连带着都察院与兵部数位同僚。

    仪式很盛大,出席葬礼的人数却不多,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寥寥可数。

    南济领头, 抬着棺椁, 往那象征死亡与彼岸的灵堂里走去。

    青棠没有去,有人却出席了。

    季舒穿一身白衣,披麻戴孝的要往孟微冬棺材上撞, 许多人去劝,才将这位节烈的夫人劝下来。接着有御史要奏表,请朝廷给这位夫人一个名号,让她老有所依, 得以正名。

    驸马爷说,“孟大都督的家事不劳动各位cāo心,诸位御史应该先尽监察职责, 看看南京城又有什么不合理的升迁变动,官商勾结。”

    御史们本身的蠢蠢yù动, 想看孟微冬死后出洋相的心又灭了,谁不知道季舒就是个妾, 有什么资格获封夫人。认真说起来,她连出现在这灵堂的资格都没有。

    但今时不同往日,季舒的父亲季冷季大学士进了内阁, 今非昔比,今非昔比啊!

    青棠在远山堂里坐着,女人素衣素服,密云在她身后站着,也是腰间系白,两个女人一脸肃杀,一副不好相与之相貌。

    密云道:“南济去查过了,那日围山的是总督下头的一支水兵,但不是精锐。湖广总督蔡钧,只有一妻一妾,后院很简单,但他的妾从未出现过,只是听说,没人见过。”

    “裴木兰的母亲呢,现在哪里?”

    密云摇头,“不知道,问了裴公,他自己都不知。”

    “裴木兰的母亲就是蔡钧的那个小妾,蔡钧也想要虎符。”

    青棠勾着头,她伸出手来,“你看这五个指头,是不是都是连在一处的?”

    “夫人的意思是?”

    “蔡钧软攻不下,开始硬抢,先头被孟微冬撞破几回,收敛了几天。这头孟微冬不在了,他就扯开脸,也不遮掩了。”

    密云抱臂,“那曲志忠他们的出海令,是不是......?”

    南济从外头进来,“夫人,驸马爷来了消息,说南京兵部不肯放出海令,今年要出海,恐怕不行。”

    青棠瞧了密云一眼,“南京不放,那就北京放咯。你看那蔡钧,过去就在北京,所以曲老板的出海令,不管真的假的,都是北京流出来的。”

    密云扭头,“烈日找到没有?”

    “找是找到了,就是......”

    青棠弹弹手指,“烈日怎么说的?”

    南济道:“他说,他说......他说大都督该死。”

    密云一脚跺在地上,险些踢到自己的脚,“他才该死!要钱不要命,也不要脸,不要脸!”

    “他过去有个相好的,死在花楼里了,他说那花楼是大都督开的,所以是大都督害了他女人,害了他儿子,害了他全家......”

    南济声音越说越小,青棠还没说话,外头一道响亮的声音,“甚么,孟微冬还开妓院?”

    密云扭头,“谁开妓院?”

    “孟微冬啊,不是他说的吗?我就知道这人,不干好事,活着讨人嫌,死了讨鬼嫌,他的葬礼,鬼影子都没三两个......”

    媚春提着双刀进来,“有人去撞棺材了,装腔作势,怎么没撞死她。”

    说曹cāo曹cāo就到了,一身白兮兮的季舒从小门里穿进来,孟仁跟在后头,“夫人,季夫人,您......”

    孟仁道:“夫人,我拦不住,我实在是拦不住......”

    青棠站起身,她挥挥手,“好了,这个拦不住,下一个一定要拦住了,不要个个都拦不住,那还不如把这堵院墙拆了。”

    天才知道孟仁是拦不住还是不想拦,总之季舒是进来了,她在椅子上坐下了,“霍姑娘,这位置你也坐好了,不如今日就让位吧。”

    青棠笑,“让什么位,你以为这是皇宫,以为这是皇后主位?”

    季舒从袖中拿出一张金帖来,“这是圣上册封的诰命夫人,正三品的节烈夫人,霍姑娘,自今日起,我才是这孟府的当家主母。”她笑一笑,“至于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媚春冷瞧了季舒一眼,“哟!你这婆娘动作很快啊,才撞了棺材,这册封的帖子都来了?莫不是你和你爹商量好的吧,他去给你请命,你嚎丧一般的去撞棺材,你怎么没真的撞死啊?”

    季舒也不嗦,她将帖子往桌上一搁,“南济,送客,送霍姑娘出门!”

    重兰端了茶水出来,季舒瞧了重兰一眼,“哟,霍姑娘好厉害的手段,大都督的大丫头都给你端茶来了?不过好手段也没用,自即日起,就请霍姑娘迁出孟府,再寻高就吧。”

    “你这个臭婆娘!”

    媚春开始拔刀。

    青棠点头,“那好,我走。” 青棠看重兰,“孟府的东西我不要,你把我自己的东西给我,就是书房里的匣子。”

    匣子里是四十万两银票,并着八颗红蓝宝石,还有一对昔日黄莺手上的紫玉镯子,重兰捧了匣子出来,季舒掀开要看。

    季舒手刚打开节扣,重兰的手就按了上去,“夫人,这里头不是孟府的东西,大都督jiāo代过,物归原主。”

    季舒冷笑,瞥了一眼霍青棠,“好,那我就不看。你走吧,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这孟府里头。”

    青棠白衣白裙,裙角一丛梅花,她捏了匣子,抬头出去了。

    季舒盯着密云、重兰和南济,“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认清楚谁是这孟家的主,若是再与那女人有半分纠葛,重惩不怠!”

    媚春捏着辫子,“不知所谓!人家孟微冬都不要她了,还有这样的?上赶着非要来摆威风,一定要做当家太太,上赶着守活寡的?”

    孟家朱门,霍青棠回头看了这深深宅院一眼,一切都没了,孟微冬强迫她,孟微冬压着她的日子,都没了。孟微冬不会霸道了,也不会说你死我活的威胁之语了,更不会动辄就讲一些漫无边际的话,真真假假,没个定xìng。

    随着孟微冬的死,随着那一串串白灯笼,随着那响彻南都的葬歌,一切都成了云烟。再转头时,万事皆休。

    媚春叹气,“咱们去我干爷爷那儿吧?”

    青棠捏着匣子,“走吧。”

    ☆、整个八月

    进了八月, 史侍郎终于从大理寺出来了, 新帝昭显恩典,并未流放迁徙, 只是罢了官,让他择居养老去。

    史顺也从霍家返回史家去了,璎珞死了, 他亦是越加沉默, 真正的世事如大梦一场,再回首,遍是萧瑟。

    寒山寺后山的船厂已经建好了, 只等着他们自己造的船进水试行,青棠见过夏瓷两回,夏瓷并不开怀。问她原因,她说关叶锦生意越做越大, 其余的又不肯说了。

    媚春带回来的消息则是,关叶锦在外头养了个外室,这个女人大家都见过。顾孤妍, 关叶锦将顾孤妍做外室养着了。

    青棠无言。

    媚春撑着脑袋,“顾家那位不是喜欢跟着顾惟玉吗, 不是在后头叫‘哥哥’吗,怎么一转眼就和关叶锦勾搭上了。顾孤妍不肯做妾, 这头做外室难道不是一回事?”

    伊龄贺道:“夏家还有个官家老爷,关叶锦不敢休妻。”

    敏敏来信,说她看上了一位闵家公子, 那人学富五车、幽默腼腆,使她心折。这更是一桩无头公案,闵梦余会不会娶一个蒙古人不知道,但敏敏这样热烈直白,又好似教人招架不住。

    八月里,荷叶都枯残,上头尖尖的莲蓬日渐变大,又忽的一垂头,掉池子里去了。

    八月里,不知不觉,有了桂花香。

    青棠也不远行,她就在南京城里住着,她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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