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滞一般,我的心静止不敢跳动,怔怔地看着站在床前怒目而视的江伯母。
慕迟缓缓地走下床来,轻轻地望向我:“你说还是我说?”
我明白他的意思,此时的处境,除了和江伯母说明白,似乎没有其他的途径。
可是,我仍不敢揭开真相,因为我不知道莫白可有勇气面对这一切,对他而言,这一切都太残忍了。
江伯母忽然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就将我从床上拽了起来:“若兮,莫白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莫家有哪里对不起你?我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你现在竟然做出这么有辱门庭的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到底还有没有半点的廉耻之心?”
慕迟上前轻轻地拉开江伯母:“伯母,请你冷静一点。”
“冷静什么?你个臭不要脸的!”江伯母激动之下,忽的一记耳光掴在慕迟面颊。
我慌忙跳下床去,拉住慕迟:“慕迟,你怎么样?”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竟然当众吃了别人一记耳光。
撒玛利亚说的没错,我会伤害他的,就算不是我亲自去伤害,但总有人会因为我的缘故去伤害他。
就像当年,他因为我被送入少管所,整个福利院的人都把他当成猥琐的象征,女孩子看到他往往退避三舍。
现在,他被人当成第三者,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他实在太纵容我了,这世上哪有一个男人,可以答应自己的女人,和另外一个男人结婚?
莫白,顾小川,其实和他都没什么关系,他完全没有必要做这样的牺牲,都是因为我,我知道我太自私了。
我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女人会像我一样,习惯了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好,渐渐地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直到有一天他对我们说,他累了,转身而去,我们才会幡然醒悟,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男人了。
我决定不再优柔寡断,不再患得患失,我决定勇敢一次,我宁可伤害了莫白,也不能伤害了他。
我走到江伯母面前,说:“妈,你听我给你解释?”
“解释什么?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苏小冉说你在夜场走秀,我早就觉得你不安分,要不是老爷子喜欢,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嫁给莫白。现在倒好,你和莫白结婚才多久?你竟然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江伯母激动无比,眼中对我失望之极。
“伯母,我和莫白是假结婚的,我和慕迟才是男女朋友。”
“什么假结婚?”
我发现江伯母那一瞬间眼中充满的惊恐,莫白是她的儿子,她不可能什么端倪都没发现,只是一直不敢去想,我忽然又于心不忍,只说:“您回去问莫白吧。”
江伯母怔怔地看着我和慕迟,继而转身就走,虽在极力地克制,但她的行动明显会有一些慌乱。
我蓦地松了口气,回头望着慕迟,双手爱怜地捧着他刀削也似的面颊,小声地问:“慕迟,你会怪我吗?”
他忽然一手扣住我的腰间,轻轻地将我带入他的怀里,低头敏捷地叼走我的两瓣红唇,细细地品尝。
我瞬间羞红了脸,因为旁边还有一双眼睛,他就如此旁若无人。
护士识相地溜了出去,并且轻轻地把门带上。
良久,他松开了我,眼波潋滟地荡开笑意:“你今天很勇敢。”
我心里清楚,他打从一开始,就不赞同我和莫白结婚,哪怕莫白是个同志,哪怕他觉得结婚只是一个形式,但他也不愿意这个形式让另外一个男人给予。
只是,他对我实在太纵容了,他完全站在我的立场在想问题,而我,却一点也没为他的立场考虑。
然后,我又急忙去给莫白打去电话,告诉了他刚才发生的事,江伯母一定会去找他问个明白,让他做好准备。
电话那边,莫白恐慌无比:“若兮,我……我该怎么对我妈说?”
我知道,他是害怕的,他根本就无法面对家族带给他的压力,我只能用韩叙的话回答他:“别怕,莫白。”
这件事处理的结果,是江伯母病倒住院了,但她依旧没把真相告诉莫老爷子,莫白无限的愧疚,甚至有些恼恨。
那时,我和慕迟都已出院,我去探望江伯母,她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时不时地就有泪水从她面庞无声地淌下,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她是一个传统的母亲,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儿子娶妻生子。
但这个愿望永远都不能实现了。
“妈,对不起。”莫白无力地站在床前。
江伯母轻轻地摇头:“孩子,是我对不起你。”
莫白的性向是天生的,也就是说,完全是他的染色体造成的,自然和生他的江伯母有着莫大的关系。
虽然莫白并不觉得他的性向有多耻辱,但江伯母始终觉得对他有所亏欠。
“莫白,你先出去,我和若兮有话要说。”
莫白担忧地望我,我朝他点了下头,示意让他放心。
江伯母虚弱地唤我:“孩子,过来。”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伯母,你想开一点。”
“我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会是……会是……”她到现在仍难以接受现实,她对其他事情倒比一般的妇女开明,毕竟她有她的学识和涵养,可她同时也是一个普通的母亲。
“伯母,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
“莫白喜欢男人,或者女人,其实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觉得幸福,您说呢?”
江伯母沉重地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我这心里……”她捂着自己的心窝,似乎疼的要命,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
“莫白曾经看过心理医生,他很努力地想要扭转自己的性向,可是……您知道的,先天的性向很难改变,何况他都三十岁了,这么多年过来,他扭转不过来了。”
“这是我的失职,我和他爸一直忙于自己的工作,小的时候对他缺少关爱,我竟一直都没有发现,我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如果在他小的时候,好好地引导他,或许就不会这样了,说起来都怪我们做父母的。”
“伯母,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看,你把莫白培养的那么优秀。”
江伯母依旧神色哀伤,望着我问:“你们婚礼那一天,那个主持人……是不是就是莫白……”她紧紧地盯着我看,下面的话没问出来,但我也明白她要问什么。
我轻轻地点头。
她又一叹,拉着我的手,恳求地说:“这件事,老爷子还不知道,他是真的把你当孙媳妇,若兮,我能不能请你……我知道我这么说,有些强人所难,可是老爷子都八十岁了。”
“伯母,我们会继续瞒着爷爷的。”
“谢谢你。”
“其实,我该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让我体会到家的温暖。”我由衷地说,莫家确实对我很好,让我内心充盈着感动。
“那位慕先生……他是你男朋友?”
“是。”
“他同意吗?”
“我会跟他说的,他和莫白也是朋友,当初他也是同意的。”
江伯母十分感激:“替我谢谢他。”
我又和江伯母聊了几句,然后走出病房,莫白一直守在门口,徘徊不定,见我出来,急忙拉着我的双手,紧张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别怕,莫白。”
他忽然把我拥入怀里,极力克制声音的颤抖:“若兮,我真的好怕。”
“你怕什么?同性之恋,也没什么可丢人的。还说要做我哥哥呢,你不勇敢一点,以后怎么保护我这个妹妹?”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觉得你比我勇敢。”
“以后换我保护你?”
“你长大了,若兮。”他看着我,目光充满欣慰。
我忽然想起他的话:我们长大了,知道害怕了。可是莫白,你知道吗?长大就是不停克服害怕的过程。
我也有过很多害怕的时刻,可我依旧走了过来,回头一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妈……”他又紧张地看着我,“她怎么说?”
我安慰地拍着他的肩膀:“你给伯母一点时间,忽然知道这个消息,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会受不了的。但她毕竟是个开明的人,我相信她很快就会理解你的,毕竟你是她的儿子。”
他沉默地点头,神色依旧落寞,就像分手之后的秋天。
我看着有些难过,但我笑着踮起脚尖,做着他经常对我做的一个动作,揉了揉他的头发,他的头发浓密乌黑,手感细腻。
他莞尔一笑,也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淘气。”
“好了,没事了,我请你去喝酒。”
“把慕迟一起叫上,我想好好谢谢你们。”
“他伤还没痊愈,不能喝酒。”
莫白打趣地说:“对他这么细心,冷不丁地让我还有一点小小的嫉妒。”
我们开车去了先前我走夜场的“在水一方”,这里有着我们很多的记忆,当时我在走秀的时候,莫白经常会在台下装模作样地给我打赏,借此给我造势。
可是物是人非,整顿之后,当时走秀的T台已经被撤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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