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利地进入蓝颜会所,蓝颜会所共有六层,每一层都有一个主管,我是三层的主管,但其实也不怎么管事,手下两个领班,轮流帮我打理事务,我每天只坐在办公室里,眼观鼻鼻观口。
上了几天的班,林佩始终没有露面,她虽是一个妈妈桑,但资格已经很老,每个楼层的妈妈桑,都要拜她大姐,这或许是道上的规矩。
另一方面,小辣椒已经出院,她现在双手不便,不能上班,又不敢让家里知道,住在我家,只有我在照顾她,偶尔毕嘉过来插科打诨,逗她开心,渐渐她的心情也开朗起来。
我做了饭菜,毕嘉这个吃货,看着那些食物,就像看着玉体横陈的美色似的,一副如饥似渴的表情。
但他到底有些良心,知道先去孝敬小辣椒,小辣椒左手脱臼,右手两根手指骨折,就连吃饭也要让人来喂。
不过由于是毕嘉来喂她,她反倒格外地高兴,恨不得这手永远都不要好了。
我也不忍拆穿这一份假象,却暗暗担心,小辣椒自此情根深种,再也不能自拔,女人总是容易依靠男人,特别在她最为软弱的时候,毕嘉陪在她的身边,无微不至。
可是,我分明就知道,毕嘉对她不是爱情,而是出于人道主义,他认下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如此,与爱情是无关的。
这世上就有一种人,不为私情,而为你心甘情愿地付出。
其实毕嘉的善良,对小辣椒是一种残忍,可是没有办法,为了她肚子里的小生命,我只能让她继续沉浸在虚幻而美好的梦境里。
饭后,我收拾了碗筷到厨房,毕嘉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她估计想对我恶作剧,但很快就被我发觉了,我瞪他一眼,他立即讪讪地笑。
“毕嘉,你对小辣椒到底什么意思?”
毕嘉莫名其妙:“什么什么意思?”
“你知道小辣椒是喜欢你的。”
“喜欢我,那是她的事情,与我有关吗?”他说的理所当然。
我有些恼怒:“你这人会不会太冷血了?”
“那我喜欢你,你会喜欢我吗?”
我一时语塞,恨恨瞪他一眼,但偏偏又反驳不得,喜欢一个人,终究是一个人的事。
这样浅显的道理,我们其实应该早就明白,只是我们还有道义,我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是因为道义而走在一起,而非爱情。
古代不是经常会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桥段吗?
只是为了报恩,和爱情没有关系,我们不忍离去,有时只是怕伤了对方的心。
可是毕嘉完全不是这样的,他把这些分的很清楚,我也看的很清楚,不清楚的只是小辣椒。
“若兮,咱们晚上出去看电影吧?”他很快地拿出两张电影票,“票我都买好了。”
我瞪他一眼:“毕嘉,我警告你,小辣椒的情绪刚刚稳定下来,你要给我胡闹,以后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就住在慕迟家里,你要不想见我,除非你别来找慕迟。”他很嚣张,并且有恃无恐。
“你——”我拿他的胡搅蛮缠,一点办法也没有,抓起一只锅铲,在他脑门一敲。
“你这个女暴君,惨无人道,惨绝人寰,啊,疼死我了。”
“我就是女暴君,你别惹我!”
他冷哼一声:“你别以为你掰倒了陈宝贝就算完了,我姑妈那一关,你怎么也过不了。嘿嘿,除非你结巴结巴我,我还能替你说两句甜言蜜语。”
“那叫巴结,不叫结巴,还有……你对你姑妈说甜言蜜语,你姑丈没意见吗?”我不禁觉得好笑。
他神色囧了一下:“反正……你明白意思就好了。”
我正色地看着他:“跟你说正经的,小辣椒现在怀着孕,手上又受伤了,你要想让孩子生下来,就要照顾她的情绪。以后正经一点,和我保持一定距离,否则小辣椒一怒之下,打掉孩子,罪过全是你的。”
“凭什么呀?”毕嘉委屈无比。
“谁叫你是孩子他爸呢?”
毕嘉此刻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认的是孩子,不是小辣椒,但此刻孩子就在小辣椒的肚子里,也由不得他不屈服。
闷闷不乐,准备回家。
小辣椒听他开门出去的时候,从卧室里出来,问:“这么快就走了吗?”
“嗯。”毕嘉恹恹地应了一句,走了。
小辣椒奇怪地走了过来,问我:“你们刚才都说什么了?”
我怕她多心,只说:“这贱人老是欺负你,我替你教训了他几句。”
“哎呀,若兮,上次的事都过去了,我都不计较了,你又计较什么?”她抚着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一脸的浓情蜜意,“再说,他现在对我挺好的。”
我瞬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让她躺着休息,不要乱动,也别碰手机和电脑,辐射对孩子不好。
她笑我像个老妈子,高兴地回到卧室。
我收拾了厨房,就见颜楚打来电话,自从高考结束之后,我和他一直很少联系,但我听汪志明说,他这一次高考的成绩不错,还是填了一个重点的志愿。
毕竟他的底子就在哪里,虽然受到戴安的影响,萎靡一顿时间,但依旧是普通学生无法比的。
“喂,颜楚,有什么事吗?”
“若兮老师,我去了你以前的福利院。”
我记得上次和他说过我的身世,但我没想到他会去玛利亚福利院,此刻他对我说起此事,必然不会是没有来由的,忙问:“你怎么会忽然想到去福利院?”
“我想看看你以前你生活的地方。”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沉默半晌,又说,“我爸……他是不是神父?”
颜楚从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做什么职业的,神父为了隐瞒和他的这一层关系,也是极少去看望他,一年之中未必能见一两次面。
但他为了追寻我从前的生活轨迹,却去了玛利亚福利院,因此也发现了这个秘密。
“若兮老师,我听福利院里的人说,他们教派的神父是不能娶妻生子的,那么……我……我到底是不是我爸的孩子?”
我忙安慰道:“颜楚,你别胡思乱想,神父已经往生天国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爸是不是坏人?”
我不知道颜楚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是他知道一些什么,还是与生俱来的直觉,一个破坏教规的神父,自然不是什么正派的人物,起码他也是一个虚伪的人。
可我不愿颜楚背负神父的阴影,他是那么清澈如水的少年,他本不应该拥有这么一个肮脏的身世,我说:“颜楚,你爸不是坏人,你去过福利院,肯定也从工作人员那里听说了,神父是个善良而慈祥的人。”
“可他欺骗了所有人,他有孩子的,我就是他的孩子。”
“颜楚,这不重要,只要他是一个好人就行了。”
他又沉默很久,才说:“若兮老师,我想去拜祭一下我爸,你能不能陪我去?”
拜祭那个十恶不赦的人吗?
慕迟,慕嫣,撒玛利亚,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人,他们就在最美的年纪,遭受这个魔鬼的摧残。
现在要我去拜祭他吗?
可我似乎,没有理由拒绝颜楚。
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真相,就如我一样,如果我不知道梅清愁是个人尽可夫的舞女,就只当她是个死去的母亲,或许我会对她心怀感激。
可我现在,恨她!
恨一个人的滋味并不好受,我不想颜楚和我一样。
我终于答应了颜楚的请求,次日先去他家找他,柳婶已经不在他家做了,他家没有保姆,他告诉我,他学会了自己收拾房间整理衣物,只是不会做饭。
他说,这些上大学的时候都要会的,总不能带着一个保姆去上学。
说话的时候,对我腼腆地笑了笑,就像我初次见他的样子,干净,爽朗。
“戴安呢?”我问。
“她出院了。”隔了一会儿,他又补了一句,“我和她分手了。”
我微微点头,但没多问戴安的事。
我不知道戴安对颜楚是有几分真心,每个人都有爱一个人的权利,尽管她是一个舞女。
但是,这世上很多的爱,有时都是伤害。
就像我爱着慕迟,我也不知道,有朝一日,会不会伤害到他。
我所知道的是,他身上的很多伤,其实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多多少少和我脱不了关系。
所以我阻止不了他复仇的心愿,我似乎没有这样的资格,因为换个角度,我就是他的仇人。
现在颜楚能和戴安分手,或许就是最好的选择,断的干干净净,了无牵挂,他可以开始一段暂新的人生。
我和他出门买了一些菊花,然后打车赶往神父的墓园。
神父墓碑上面的名字,刻的是李约翰,遗照依旧和蔼可亲,我曾经一度就被这样的笑容迷惑,以为他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他会带着我离开眼前的困境。
可是天使另有其人,是被我深深伤害的那个人。
日暮西斜,颜楚把菊花放在墓前,恭恭敬敬地鞠躬,我则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恍惚间,想起福利院的很多时光,心里五味杂陈,我只记得那个干净如水的少年,他高傲地在我面前行走,对我不屑一顾。
当时那么傻,哪里想到他在我背后默默为我承担的那些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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