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地坐在那里发着呆。温子裕清咳了一声,又是靠在门边抬手叩了两下,见女生回神看过来,他才移了目光有些不自在地说:“回去上课吧。”

    覃穗衣看了他一会儿,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唇角一弯,眉目清秀的眼睛温柔得像是能包容万物一般。

    她笑着,然后点了点头。

    等到后来温子裕再仔细回忆到她和他的过去时,才发现或许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便是被那一双眼睛蛊惑了。

    那一双温柔而平和的眼。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一双眼,还有那个总是挂在嘴边的笑,浅浅的,像极了江南水乡的柔波,抚平所有的不堪。

    温与歌后来问他,你那个时候怎么就不会觉得你配不上覃穗衣呢?

    温子裕却是笑了:不知道,就是这么稀里糊涂地喜欢上,然后,离不开了。

    我和你亿万光年的距离:(3)

    这一天温子裕去打球的时候,正好遇上了约他打球的覃恩祈。

    空隙之间,覃恩祈伸手搭住了温子裕的肩头:“嘿兄弟,打球有时间?”

    温子裕看了他一眼,打开水杯咕噜咕噜喝完水后说:“现在?”

    覃恩祈笑了笑,刚想说什么,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了过来:“哥哥!”

    两人都是顺着声音向后看去,只见黄昏的投影里,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女生拿着水杯站在那儿。温子裕看着覃恩霏慢慢走近,校服的裙摆划了一个弧度。

    “恩菲你怎么来了?”

    覃恩祈一见是覃恩霏,语气里的惊讶很明显。

    覃恩霏长得很好看,弯弯的眉眼笑起来很有味道:“出院了就来看看哥哥是不是又去打球啦?”

    覃恩祈笑了起来,拍了拍温子裕的肩头,说了一句“球场见”便小步跑到覃恩霏的身边,熟稔地接过覃恩霏手中的水杯笑嘻嘻的,看上去兄妹关系很好的样子。

    温子裕皱了眉头,扭头却看见覃穗衣正站在自己身后抱着一大瓶矿泉水。

    好像忽然记起来覃恩祈方才邀请覃穗衣去看球赛来着。

    温子裕看着覃穗衣抿着唇一语不发的样子,忽地伸手将覃穗衣怀里的矿泉水抱了过来,在覃穗衣略微呆滞的神态下,温子裕有些不自在地说了一句:“我有点渴。”

    说着就抱着矿泉水往球场走去。

    **

    覃穗衣觉得自己的情绪在这两天有些奇怪。

    看着侧趴在桌面上睡觉的温子裕,覃穗衣接了水就往自个儿位子上走过去。

    阳光斜斜地照向课桌,温子裕皱了皱眉头,下意识要去挡住照过来的阳光。

    忽然一本书竖在了温子裕的右边,高高的书本挡住了一大部分阳光。

    覃穗衣抿了唇转过身,继续做着题。

    也不知道温子裕睡了多久,再起来的时候,阳光角度低了下去,已经接近黄昏。

    覃穗衣早就撤了书本,等温子裕醒来的时候,只听见覃穗衣接了电话说道:“一年级二年级的友谊赛?看你打球吗?”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覃穗衣的声音明显轻快了起来:“好呢。”

    “矿泉水?”

    覃穗衣就这么边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说着,边将书本收进了书包里。

    温子裕看得很清晰,覃穗衣的眼睛亮亮的。

    只见覃穗衣收拾好了东西背着书包屁颠屁颠地就往教室外跑,温子裕看着覃穗衣渐渐消失的背影,又想起自己睡到半路的yīn处,将随意塞到课桌里的挎包一拎,大步往球场走去。

    他还是有点感觉的。

    睡到一半,有人拿了书给他挡住了那烦人的光。

    想到那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的覃穗衣,温子裕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

    球场离教学楼并不远,而教学楼右边的建筑一楼,小卖部是必经之路。

    温子裕就这么手揣在兜里慢悠悠地走着,余光却是瞥见那小卖部前抱着一大瓶农夫山泉的姑娘,没忍住地多看了几眼。

    似乎意识到覃穗衣和覃恩祈的关系并不好,温子裕微敛了眉,也不知道覃恩祈为什么这次偏偏叫了覃穗衣。

    这样想着,却见覃穗衣抱着大农夫山泉从小卖部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所使,温子裕加快了步伐,走在了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而此时球场上人已经聚集了起来。

    覃恩祈从球场跑了出来,刚一抬头就见到了那懒散走路的温子裕,也没有到处乱看,覃恩祈直接上前一步打了招呼。

    却没想到这一声招呼之后,原本在医院住院的覃恩霏找了过来。

    覃恩祈甚至没有看到温子裕身后的覃穗衣,直接将覃恩霏护着进了球场。

    像是完全将覃穗衣这个人遗忘。

    温子裕抿了唇将身后人的农夫山泉提在手里,然后在覃穗衣的讶异眼神下走进了球场。

    这一次友谊赛是高一和高二自行组织的篮球赛,里里外外围了两层,就连一旁的女子篮球训练都没人围观了。

    覃穗衣挤了好久还是没有挤进去,她踮着脚朝里头瞧着。

    忽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覃穗衣顺着手臂看过去,只见温子裕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往里带。

    一瞬间,几乎在场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覃穗衣身上,包括覃恩祈和覃恩霏。

    覃恩祈有些错愕,而后脸色更是尴尬。

    覃穗衣被温子裕拉到一旁抱着他的衣服,水杯也没再用,直接将农夫山泉放在覃穗衣的脚下,他看了她一眼:“抱好坐好,衣服汗巾别弄脏了。”

    说着就入了场。

    覃穗衣抱着温子裕的衣服坐在一旁安排好的座椅上,一双眼睛看着赛场上飞奔的两个身影,两只脚恭恭敬敬地并在一起,有些紧张的样子。

    随着时间的过去,覃穗衣也变得随意了起来,而场上的比分一直不相上下。

    覃穗衣紧紧盯了好一会儿,直到上半场结束。

    看着温子裕下了场就拧开大农夫山泉咕噜咕噜往嘴里灌水,覃穗衣有史以来觉得抱着这么大一瓶水喝还能喝出姿态来,这温子裕算是第一人。

    看了一会儿,又将汗巾递给温子裕,覃穗衣脖子有些酸。

    于是她跟温子裕说:“我下半场能不能先出去透透气?”

    说着看了看这被人层层围住的场地,覃穗衣的脸微微泛红。

    温子裕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等到下半场开始,覃穗衣便起了身往圈外走去。

    只是这一走,覃穗衣便感觉对面有一个人紧紧看着自己,朝着那个视线看过去,却见到自己从未见过的所谓在覃家生活了十八年的覃恩霏。

    长发微卷,俏皮连衣裙,长得也挺好看的。

    这是覃穗衣对覃恩霏的第一个印象。

    微微滞留了一会儿,覃穗衣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圈外走。旁边的女子篮球还在打着,覃穗衣出了包围圈突然就感觉松了一口气。

    想到刚刚看到的覃恩祈和覃恩霏,覃穗衣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真的好。

    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下一秒“砰”的一声。

    是篮球砸到的声音。

    我和你亿万光年的距离:(4)

    巨大的撞击让覃穗衣连连后退直接倒在了地上,后脑勺一磕,覃穗衣讷讷的。

    始作俑者看着覃穗衣这样滑稽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进球的欢呼声掩盖了幸灾乐祸的嘲笑声:“覃穗衣你装什么装,凭什么让覃恩祈对你不一样,又凭什么温子裕又那么护着你?”

    不堪入目的声音一点点传进覃穗衣的耳朵里,覃穗衣只觉得有点晕。

    忽地围观的人群中一声惊呼,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而后覃穗衣那块儿就被人团团围住。

    恍惚间,只见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覃穗衣微微张了眼看到温子裕略微慌张的脸,然后彻底晕了过去。

    一刻钟之后,覃穗衣被送上了救护车,而覃恩祈被温子裕打了一拳。

    覃恩霏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而温子裕冷眼看着覃恩祈,再扫了一眼原本在一旁笑得正欢可此时却噤若寒蝉的始作俑者,将那个打了覃穗衣的篮球拾起丢给覃恩祈:“你自己和她,和所有人说你和覃穗衣是什么关系。”

    之前就因为自己忽视覃穗衣而感到尴尬,而如今覃穗衣却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被人用球砸了,覃恩祈如今更是自悔不已。

    虽然不喜欢覃穗衣的到来,可说实在话,覃穗衣从没有替自己惹过麻烦,更没有因为身份而恃宠而骄。

    这样想着,覃恩祈抿了唇,再开口时十分郑重:“覃穗衣是我妹妹,下次被我发现有人对她动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虽然覃穗衣和他的关系并没有他和覃恩霏的关系好,但她毕竟也是他亲妹妹。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人都有些惊讶。

    温子裕看了一眼覃恩祈,将衣服套上,拿了包就走了。

    **

    覃穗衣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她在云镇的十六年,陈穗蕊会坐着小板凳吃着桂花糕,陈妈妈则会在一旁织毛线,小黄会趴在门口在她放学回家的时候欢喜地叫着。

    那个时候,她是那个有爹妈疼,有妹妹喜欢的陈穗衣。

    而后场景迅速转换,梦里的木屋瓦房变成了精致的小洋楼。

    小洋楼里的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一个人欢迎她,每一个人对于气到住院的覃恩霏都是无限的心疼。

    覃穗衣忽地就醒了。满目的白色让她发觉自己这是在医院,头上包扎的白布条和后脑勺的隐隐作痛让覃穗衣下意识地继续躺在病床上。

    安静的空气里输液“滴滴”地发出声响,除此之外,只有覃穗衣轻轻的呼吸声。

    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覃穗衣意识到这样的现实。

    而这个秘密之下,有的只是更多更多不想提起的回忆。

    她记得覃家老太爷叫她的母亲给她添置新衣服,可拿到手里却是短了一截的尺码。

    她比覃恩霏要高出许多。

    她记得她偷偷去探望覃恩霏被人告知她需要休息不便见客,转身却在医院的草地上听到覃恩祈和覃恩霏的对话。

    “哥哥,爷爷为什么还没来看我?他不喜欢我了吗?”

    覃恩祈的声音:“霏霏,不要多想了,每个人都像以前一样喜欢你。”

    “那为什么他们都不来看我……他们是不是喜欢回来的覃穗衣啊?”

    覃恩祈回复得很慌张:“没有的,他们都最喜欢你。霏霏,你要放轻松,不能那么紧张。”

    “可是,可是……”覃恩霏的声音带了哭意,“可是我感觉我被抛弃了……”

    “没有的事,霏霏,母亲跟我说他们早就知道覃穗衣在哪儿了,可是一直都没打算接她回来。你没有被抛弃,是她一开始就被抛弃了……”

    覃穗衣一想到这件事就没克制住地想哭。

    于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了一会儿最终覃穗衣没有忍住地哭了出来。

    小声的,呜咽着,像是不想被人听到似的。覃穗衣抽噎着。

    忽地“咔哒”一声,门被人从外打了开来。

    覃穗衣的泪滴还在脸上,就见病房门边温子裕微喘着气,手还撑在门框上像是找得很急似的。

    “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覃穗衣惊讶了一下。

    温子裕平复着剧烈奔跑后的余韵,他走进病房见覃穗衣脸上还有泪,有些诧异:“你怎么哭了……?”

    下一秒环顾了四周,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温子裕也没有再问,只是从挎包里掏出纸巾递了一张过去。

    覃穗衣看了一眼纸巾,又看了一眼温子裕,她摇了摇头,拉长了衣袖擦了擦。

    动作熟稔,一点也不矫情。

    温子裕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这覃穗衣还真是特别。

    “你吃过了没?”

    温子裕问。

    覃穗衣摇了摇头。

    温子裕自顾自地将挎包搁在一旁,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说:“想吃什么?”

    覃穗衣想了一下,忽然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她看着温子裕,像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似的:“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温子裕挽袖子的动作一顿,“什么忙?”

    “带我去一个地方。”

    说着覃穗衣一把将手背上的吊针抽了出来,然后拉上温子裕的手就跑了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覃穗衣松开温子裕的手,站在火车站前。

    覃穗衣将自己口袋里的钱掏了出来,七张一百的加上一堆零钱零零散散,又看了一眼温子裕:“你……有钱吗?”

    温子裕看着覃穗衣,手不停地将口袋摸了个精光:“钱都在包里,包搁在医院里了。”

    覃穗衣听状,将七张一百的摊平,从中掏出五张一百的递到温子裕手上:“两百五十块钱一张,买两张刚好。”

    温子裕看着覃穗衣手里的钱,又看着覃穗衣想了好一会儿,像是默认了她这样的行为,而后接过钱问:“买哪儿的?”

    “云镇。”覃穗衣笑了起来,那双眼睛温润得像是覆了一层柔光,“我想回家。”

    于是,覃穗衣就这样拉着温子裕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在她突然冒出的念头之下,两个人只身去了那个江南水乡。

    那个覃穗衣生活了十六年的云镇。

    我和你亿万光年的距离:(5)

    温子裕很少坐火车。

    在他为数几次不多的火车旅行中,温子裕对于火车的印象一向都不是很好。

    有些脏,有些乱,还有深夜里小孩的啼哭和家长的叫骂。

    自然,每一次都能遇见的这一次也不能例外。

    覃穗衣坐在他的旁边有些昏昏yù睡,一直不停钓鱼的脑袋一次比一次钓得深。两人因为票买的太晚,所以只能买到座位。

    不过好在也只有一个白天一个晚上的行程。

    温子裕看着覃穗衣极度困倦又想拼命保持清醒的模样,嘴角没忍住地翘起。

    他不像覃穗衣,在这种逼仄狭隘的空间里还能睡得那样安稳。他睡不着,也不愿意睡着。

    稍稍安静了的车厢里呼吸声均匀的响起,温子裕偶尔看看覃穗衣,偶尔,看着窗外往后而去的绿树,电缆。

    “哐当”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有些枯燥,让人忍不住犯困,可在温子裕的耳里确实一剂让人清醒的良y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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