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钟馗全传 > 第 11 章
    不料他又被钟馗逼死,我与替他报仇才是。”于是做起那延揽英雄的事业来。一二日内就招致四个朋友来,一个叫做轻薄鬼,生的体态轻狂,言语不实,最好掇乖卖巧,一个叫做撩乔鬼,极能缘墙上壁,上树爬山,就如猢狲一般;一个叫做跷虚鬼,一个叫做得料鬼,也都是撩蜂踢蝎、吹起捏塌之辈。连自己共凑成五个鬼。伶俐鬼问他四个道:“你们知道掐抠鬼与丢谎鬼死的缘故么?”四个道:“只因他两个掐抠丢谎,所以被钟馗斩了。”伶俐鬼摇着头道:“不然,不然。皆因他们尊号上有个鬼字,所以才来斩他。这钟馗是专一要的斩鬼哩。我们不幸也都有个鬼号,岂不也都在斩之之列么?”跷虚鬼大惊道:“我们可以逃之夭夭。”伶俐鬼道:“不可,我们若是这等闻风而逃,岂不是惹人笑话?我打听得那司马、将军都不在他旁,县尹今日又与那尹乡绅家吊丧去了。吊丧毕还要到城门去有甚么踏验的事体,二三更方可回来。钟馗独自一人间坐,我们打扮成县中衙役,去鬼混他一场。”撩乔鬼道:“尹乡绅家有甚乡丧事,县尹去吊?”伶俐鬼道:“你可知道,只因敝友风流鬼与他小姐有约,那小姐听的敝友死于县衙,他也就抑郁而死,所以县尹去吊。”跷虚鬼道:“那钟馗,我们与其鬼混他,不如将他杀了,岂不是永绝后患?”伶俐鬼道:“这个使不得。我们杀了他,他那司马、将军回来,怎肯与咱们干休?我们只可用酒灌醉他,偷剑的偷剑,脱靴的脱靴,弄的他赤脚不能走路,空手不能杀鬼,岂不妙哉。”于是买了一坛好菊花美酒,他五个就扮作衙役,竟到园中来。钟馗正在松树下闷坐,见他们进来,问道:“你们何干?”伶俐鬼道:“小的见老爷闷坐,沽的一杯美酒与老爷解闷。”钟馗道:“这等生受你们了。”于是将酒用荷叶大杯奉上,唱的唱,舞的舞,笑的笑,跳的跳,把这个钟馗劝的酪酊大醉。伶俐鬼道:“老爷酒大了,将靴脱了凉凉脚,如何?”钟馗伸出脚来,跷虚鬼与伶俐鬼一人一支脱去了。得料鬼偷了宝剑,轻薄鬼偷了笏板,撩乔鬼上树去,手扳着树枝伸下脚来,将纱帽勾去。弄的

    钟老爷脱巾露顶,赤胆袒怀,甚是不成模样,所以至个传下五鬼闹钟馗的故事。跷虚鬼与伶俐鬼一人拿了一只靴往出正走,却见富曲领兵回来。跷虚鬼看见,唬的屁滚尿流,就要逃走。毕竟是伶俐鬼有些见识,道:“莫慌莫忙,跟我来。”于是故意迎着富曲走,富曲认的是钟馗的歪头皂靴,大喝道:“这是钟老爷的靴,你们拿的往那里去?”伶俐鬼不慌不忙说道:“蒙钟老爷诛了抠掐鬼,与地方除害,百姓们顶感不过,如今与钟老爷建起祠堂。恐钟老爷早晚驾行,着小的们脱靴去供奉,以留遗爱。”富曲听了,想道:“言虽有据,事属可疑。”道:“你们且不要走,随我到园中来见过钟老爷,然后再去。”跷虚鬼闻言大惊失色,伶俐鬼正yù支吾,跷虚鬼已是慌了逃走。富曲大怒,命yīn兵一齐拿了,索进园来。只见得料鬼拿着宝剑,左右舞弄,富曲大喝一声,那得料鬼丢了就跑,富曲赶上,一刀斩了。唬的那轻薄鬼举着笏板,只管叩头乞命。富曲手起刀落,也就挥为两段。乃至走到钟馗面前,却是酩酊大醉,跌足抖头,不醒人事。富曲大怒,将跷虚鬼剁为两截,伶俐鬼摘出心肝,方才与钟馗穿上靴,扣上带,只不见软翅纱帽。正在四下搜索之际,却好成渊也来了。问其所以,富曲说了备细,只是不见纱帽。咸渊周围一看,道:“要寻纱帽,多是在松树上边。”撩乔鬼正在叶密所在藏着,一听此言,便就打战起来,将树叶摇的乱响,富曲抬头看见撩乔鬼戴纱帽在树上发战哩。富曲手挽雕弓,一箭shè将下来,取纱帽与钟馗戴上,那撩乔鬼已是shè死了。此时钟馗方才酒醒,二神将适间光景说了,钟馗未免赧颜。正是:

    后花园中五鬼戏弄抖头汉,长松树下二神整理赤脚人。

    要知咸富二人东西两边如何斩鬼,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回 悟空庵懒诛黑眼鬼 烟花寨智请白眉神

    词曰:

    多愁多害,寸心无奈。求天助,水或成渠,靠人扶讲难吸海。家贫须耐,家贫须耐。你若是赌胜争强,惹祸招灾,终久有安排。少不的再整诛邪手,重修灭鬼才。

    话说成、富二神诛了五鬼,扶醒钟植,其时县尹也就回行了。询问其详,又问二神前去斩鬼之事。咸渊道:“承大人与主公之命,到了西边,原来是个心病鬼。他因偶过太华山,见层岩峭壁高chā云天,山下有华yīn庙并许多居民,他动了一点过虑之心,恐山塌下来,压坏居民庙宇,终日愁眉不展,面带忧容。看看病入骨髓,小神也不用人参、附子、宫桂、良姜,只与他一服宽心丸,他就好了。”钟馗道:如此怎么耽延许多时日?”咸渊道:“小人治好他便急急回来,路上又逢着一鬼,实实可怜,住着半间茅庵,并无家伙在内,头上戴一顶开花帽子,身上穿一件玲珑衣裳,炊无隔宿之米,炉无半星火。更可怜者,到一家,一家就穷。走一处,一处就败。因此人都叫他是穷胎鬼。那些粗亲俗友都不理他,甚是可怜。”钟馗道:“如此破败人家,就该杀了。”咸渊道:“杀不的,他虽如此,相jiāo的却是一般高人,伯夷、叔齐、颜子、范丹、闵损、袁安,皆与他称为莫逆。惟有钱神可恶,终年家不肯见他,因此他做了一篇祭钱文。小神爱他做的好,抄得稿儿在此。”遂取出来,递与钟馗、县尹,上面写着是:

    “呜呼钱兮,君其怪我耶?何终年未睹其面耶?君其畏我耶?何一见而辄去耶?噫嘻,我知之矣。盖予赋xìng恬淡,致行孤洁,无狼dú之心,无奔波之脚,无媚世之好颜,无骗人之长策,因致子之无由,故jiāo予之不屑。况尔形虽圆,其xìng甚坚。尔心虽方,其党万千。安肯仙仙倪倪、俯首降心以从我耶?呜呼钱兮,君之不来,我其奈何?寒则待子而衣,饥则待子而食,亲友待子而jiāo游,负欠待子而补足。子既不屑以下jiāo,予又安得不仙仙倪倪以招于乎?闻君爱饮者白酒,爱食者鸡蛋,今则有酒盈樽,有蛋在豆,裁短章以祭之曰:维我钱神,内方外圆。像天地之形体,铸帝王之宝号。非富贵而不栖,非勤俭而不至。羡文皇之贯朽,珍重故来。嗟武帝之藏空,侈情故耗。爱子之灵兮,神鬼可通。羡子之势兮,爵禄可至。须动而谄者近侧,非子而谁?足举而伺者侯门,岂我而致?然君则君子,为用大矣。今日子实是维艰,披诚切诉,改阮籍之白眼,对子垂青。化嵇康之傲骨,逢君不怒。韫而愿永贮于千年,用之则期相逢于异日。我yù常常见子其源源而来,唯鉴此日之殷勤,莫记从前之疏忽。须臾祭毕,倦而偃卧,有黄衣人损予而信曰:‘子果能改弦易辙,吾且引类而呼朋友矣。但子仁义尚存,廉耻未去,无致我之术,奈何?’予爽然而醒,豁然而悟。念仁义之难忘,知廉耻之必顾,起视其酒,酒尚盈樽。再视其蛋,蛋犹在更。予将醉饱以乐天,君尔其唯唯而退后。”

    钟尴、县尹道:“果然做得好。”随问咸渊道:“此鬼如何治他?”咸渊道:“小生yù与他请个医生医医他,他只是穷骨症候。奈何如今庸医多而明医少,还是小神量其病势,察其沉浮,与了他两服元宝汤,也就好了。”钟尴道:“实是奇才,世医那晓得。”又问富曲道:“他治得如此,你斩的若何?”富曲道:“小神所斩之鬼,与司马所治之鬼大不相同。这东边的那鬼名叫急急鬼。”钟馗道:“名色甚奇,你且说他本事如何。”富曲道:“那日小神领兵前去,还未扎营寨,他就杀来,只的与他相战。战了一日未分胜负,各归营垒。少停一刻,他也不戴盔,也不穿甲,点起火把又来夜战。俺二人就如张飞战马超的一般,杀了半夜。他见战不过小神,竟急的一头撞死。”钟馗道:“如此xìng急,正所谓急急鬼也。”富曲道:“这个还不为奇。又有一个甚是异样,俺自阅人以来,见够有千千万万,从来未见。他那个黑眼鬼也就够了,又跟上两伴档,一个叫做死大汉,一个叫做不惜人,都是一般绝顶黑眼的。”钟馗道:“这想必就是薄子上所载的黑眼鬼了,你怎么斩他来?”富曲道:“小神见他黑眼异常,脸也掉不过去,怎么斩的他?所以领兵回来。”钟馗变色道:“岂有此理。昔日孙叔敖见两头蛇,犹恐伤人,还要斩面埋之。况此等黑眼鬼,惹的人人黑眼,个个低头,你何竟轻轻放过?”说的富曲满脸通红。钟馗道:“罢了,我明天去斩。”次日早起,点起yīn兵,辞了县尹,县尹与百姓直送至十里之外方回。钟馗往东浩浩dàngdàng而来,远远望见一座小庵,钟馗问道:“那是甚么所在?”富曲道:“叫做悟空庵,小神前日曾在这里边住过。”咸渊道:“悟空庵是取色即是空的意思了么?”钟馗道:“正是。”须臾到了庵前,钟馗下了白泽,进去观看。果然一座好庵,有诗为证:

    红尘飞不到,钟罄集弥陀。

    古柏倚丹鹤,苍松挂碧萝。

    人来惊犬吠,客至遗鹦哥。

    曲径通幽处,禅房女色多。

    原来这庵中住持就是色中饿鬼,若论他的本领,到也会钻狗道、跳墙头,嫖的娼fù,要的龙阳,正所谓舟车并至,水旱兼行,不分前后,不论南北者也。钟馗见他举止轻狂,就知他不是正经和尚,只是一心在黑眼鬼身上,不暇理论他,就在庵中宿了一夜。次日整动yīn兵,要与黑眼鬼厮杀。那黑眼鬼亦整兵来迎,戴一顶黑油盔,穿一领乌油甲,拿一对黑漆锤,骑一只挨打虎,左有死大汉,右有不惜人。钟馗看了他一眼,回顾富曲道:“我错怪你了,真个此人异常,我也不待理他。”富曲道:“小神试与他战上几合看如何?”于是提刀上马,冲过阵去。那边不惜人出马,二人战未三合,富曲终是不待见他,拨马而回。他只当富曲败了,随后赶来。富曲按下宝刀,拽满雕弓,回身一箭,正中咽喉,不惜人死于马下。黑眼鬼见shè死了不惜人,心中大怒,便yù出马,死大汉道:“主人息怒,看区区去杀他。”黑眼鬼道:“你怎么称起区区来?”死大汉道:“我于大模样儿?岂不是区区。”说毕拿了一条酸枣棍,大踏步走出阵来。钟植舞剑相迎,只一合,将死大汉当腰一剑,砍为两段。正是:

    站在阵前八尺高,跌倒尘埃两截腰。

    钟馗斩了死大汉,方yù回阵,只听的后边一声高叫,黑眼鬼冲过阵来。钟馗回首一看,黑眼色异常,且不论他的五官不正,四体歪邪,只那副xìng情也与人各别。人说好他偏说反,人说长他偏说短,遇着斯文他故意显些粗疏,遇着豪杰他故意装些精细。且不通文,偏要满口书袋,本来贸易,偏要假充经纪。正所谓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者也。钟馗本不待理他,无奈勉强jiāo接,战了一合,钟馗道:“俺委实嫌你黑眼,不战了,饶你去罢。”那黑眼鬼听的说他黑眼,他就使出他的神通来,将身子缩小,故意往钟馗眼里直钻,竟钻进去了。疼得钟尬满眼落泪。富曲看见大怒,要用剑往出剜他,咸渊道:“不可。古人云:投鼠忌器。剜他恐伤着主公眼睛,我们只得恳他便了。”于是再三祝赞道:“黑眼鬼,黑眼鬼,再不与你赌胜争强,再不与你冲锋对垒,但愿你不来理俺,俺也不愿理你,任你纵横施为,还买公鸡谢你”。祝赞的黑眼鬼满心欢喜,一个斤头去了。钟馗揩了眼上泪说:“如此黑眼,怎生是好?还求司马想一妙计制他。”咸渊想了一会,道:“行兵须要天时、地利、人和。为今之计,地利、人和倒用不着了,是要讲天时了。”钟馗道:“天时怎么讲?”咸渊道:“天时不过是用相生相克的道理。既叫做黑眼鬼,我们须要以白制黑,以眉压眼,以神伏鬼方可。由此论来,须得一位白眉神降他方好,但不知这白眉神是何职品?何处居住?”钟馗道:“马氏五常,白眉最良。这白眉神想是马良么?”咸渊道:“也还未必。主公须出一号令,jiāoyīn兵们暗暗四下访问,自有下落。”于是号令yīn兵访察不题。

    且说低达鬼自从钟馗罚他与yīn兵们吮疽舔痔,时刻不敢离营。一日一个yīn兵正起来痔疮,叫低达鬼来舔,低达鬼只得与他舔起。正舔得有滋有味,只见一个yīn兵来说道:“老爷有令,jiāo访问甚么白眉神住处,可jiāo我们何处去访?”低达鬼道:“访得何干?”yīn兵道:“我们也不知道做甚,只是要得甚速,说访着了的有赏。”低达鬼道:“这话是真么?”yīn兵道:“现有号令,怎么不真。”低达鬼想道:“我举出白眉神,他说有赏,或者将功折罪,放我去了。或者因我这件功劳,升我一级也未知。”主意已定,遂对yīn兵道:“这白眉神我知道住处,你引我见钟老爷,说了详细,好去寻他。”那yīn兵连忙引低达鬼到庵前,进去禀道:“白眉神低达鬼知道,小的引他来见老爷,在庵外伺候。”钟馗大喜,叫进去问道:“你果然知道白眉神吗?”低达鬼道:“小人知道。”钟馗又问道:“他是何等出身?”低达鬼道:“他的出身小人未的查问,只是小人当日跟着讨吃鬼在柳金娘家嫖时,见他家供养的一尊神道,眉是白的。小人问他是何神道?他说是他的祖师白眉神。因此小人知他在柳金娘家住。”钟馗道:“这等时,你就引司马去请,但他不过是供养的一尊像,怎么个请法?”咸渊道:“既有供像,自有灵气,自能运动。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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