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贴在他的额头上,探了探他的体温,又问:“你的烧退了吗?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他弯唇笑笑,把她的手扣了下来纳进手心里:“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放心吧,烧已经退了。”
“怎么就不是大事了?”她把他的手甩开,勃然大怒道,“如果不是孙遥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这个人竟然这么傻,还跑去淋雨,甚至还想跳下江去救我。展亦清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你不知道那样做很危险吗?你不要命了?”
展亦清神色微滞。他没想到她会突然生气,更没想到她会因为这件事生气。然而,他没有因为她的生气而生气,反而觉得很开心。他已经好久没有看过她河东狮吼了,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她连环pào似的骂他傻骂他蠢了。
更重要的是,她开始关心他了,在她忘记他之后。
他抿了抿唇,面露愧色地道:“对不起,我错了。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那样做。”
“你……”她被他气得说不出来,于是冷哼一声,转身钻进一旁的奥迪里。
生气时不跟他说话,在这一点上,她倒是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
到了公寓楼下,他看着她,突然开口:“荞儿,你忘了我,有些你说过的话你也可能忘了,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曾经说过,为了我,你可以连命都不要。现在我要告诉你,为了你,我也一样可以连命都不要。”声音低缓,却很有力。
柳荞心头一热,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应他。
“大不了……”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大不了待会儿到医院,我再检查一遍。”
“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许反悔。”
“嗯,不反悔。”
其实要带的东西并不多,几件换洗衣服,还有几本用以打发时间的杂志书籍。本来她还想带上电脑,却被展亦清制止了,理由就是电脑辐shèxìng太强,不宜病人休养。
柳荞瞪他一眼,最终还是屈服了。她的视线又在客厅里扫了一圈,然后指着躺在沙发上的流氓兔道:“带上它总可以了吧?”
他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睨了一眼流氓兔,微挑了挑眉:“你想带上它?”
“当然。”她走过去把它拎起来,一本正经地道:“你这个大男人应该不会喜欢这么幼稚的玩偶吧,那它就是我的咯。你看看,它那么破那么烂我都没有把它丢掉,说明我很喜欢它,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把它带在身上?”
听她这么一说,展亦清觉得颇有道理,点头道:“那你带上它吧。”
然后,她就把它带去医院了。
医生说她需要在一个安静整洁的环境休养,所以展亦清给她选了单人间的高级病房。起初,柳荞以“价格太贵”反对他的选择,却被他淡定驳倒,后来又以“一个人待着很无聊”抗议,仍遭遇抗议无果的下场。
虽然知道他是为她好,但他的态度如此强势霸道,还是让她觉得难以接受,然而这一次她却莫名地敢怒不敢言。
展亦清把需要用到的东西从包里拿出来放置一旁的柜子上,轻描淡写地道:“你想吃什么?我下去给你买。”
“医生不是说了嘛,吃些核桃仁和干果比较好。”突然,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温馨”提醒了一句:“不要忘了,你还要去检查。”
他状似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简单收拾一番后,他便在她的身侧坐下,转过头定定地盯着她。
柳荞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咕咕哝地抱怨了一句:“虽然我长得很好看,但你也用不着一直这么盯着我吧。”
闻言,展亦清低声笑笑,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她:“这是给你买的新手机,手机卡还是以前的那张,联系人也全都在里面,若是你还记得谁,想要联系谁,你就打个电话给他吧。”
“哦。”她伸手接过,“谢谢。”
“还有这个。”沉默片刻,他又拿出一样东西戴在她的手上。
柳荞低头一看,正是那串被她遗忘在酒店里的紫檀珠。
“你找回来了?”因为惊讶,声音不自觉上扬了几分。
“嗯。我去了一趟那家酒店,好在他们把它保管得好好的。”
的确,珠面一如既往的莹润柔和,看不出有破损的地方。
“谢谢你。”
“荞儿……”本来他想说夫妻之间不必言谢,可是话到了嘴边,却硬生生地被他改成:“医生说你要静心休养,需要减少脑力劳动,不宜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所以你如果有什么费脑筋的问题需要解决,你就找我。若是我惹你生气了,你也不要轻易动怒,等你好了之后,任你怎么打我骂我,我都不会反抗。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柳荞认真地听他说完这番话,不知怎的鼻子就有些泛酸。她吸了吸鼻子,扭过头去不看他:“怎么说得我好像很暴力一样?”
展亦清抿着唇不说话,而是凝神看着她微微泛红的侧脸。就这么看着看着,他的yù望战胜了他的顾虑,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想要吻下去。
看着他的脸越靠越近,柳荞整个身子瞬间绷得紧紧的,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两人的嘴唇即将碰上的那一刻,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弥漫在两人间的暧昧气息。
柳荞骤然反应过来,把他推开,身子下意识地往另一边挪了挪。
护士小姐推着小车走了进来:“柳小姐,您现在方便吗?我需要给你打一针镇痛剂。”
“哦,好的。”她干巴巴地应了一声,然后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展亦清:“你可以走了。”
他却不动,问:“怕不怕疼?”
她白他一眼:“你当我还是三岁小孩子啊。”
她当然不是三岁小孩,可他偏要把她挂在心上。
默了几秒,他起身离去。走到房门口时,他却又顿住,回过头看看她。虽然她低着头,但他却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嘴角边噙着浓浓的笑意。
他也忍不住勾唇一笑。
他离开后,护士小姐边输液边八卦地发问:“柳小姐,刚刚那个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是,他是我老公。”
“是吗?”白衣天使惊呼一声,“你的男人好帅气哦,你应该很喜欢他吧。”
一瞬间,她扬眉吐气,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微微扬起:“那是当然,若是不喜欢,我还嫁给他干嘛?”
☆、第八十四章
展亦清并没有直接去买东西,而是先去她以前上班的地方找木子霖。
木子霖刚从一场服装设计大赛退了下来,从乐庭那里接到消息后,便到办公室去见他。
推开办公室的门,他便看到站在落地窗前的展亦清。
展亦清闻声转过身来看他,简洁地道:“我长话短说,不会占用你很多时间。”
他虽这么说,但木子霖还是叫乐庭端了两杯咖啡进来。待她退出办公室后,他在转椅上坐下,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荞儿她失忆了。”落座后,展亦清开门见山地道,“不,严格来说,是选择xìng失忆,她不记得我了。”
找到柳荞之后,他便把消息告知与他,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她现状如何等等,他并没有跟他详说。只是现在,他觉得有必要让他知道,毕竟他于柳荞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存在。
闻言,木子霖的眉头微微一皱:“怎么会这样?”
“她并没有乘坐那一趟列车,因为某些事,她从车上下来了。但是后来,她为了救一个女孩,被人推了一把,头部撞到了石阶。”
“所以她失忆了?”
他点头:“医生说大部分选择xìng失忆的人都会恢复记忆,但也有人会一直遗忘。我不确定她是否记得你,所以特地过来知会一声,让你有所准备。”
话音刚落,一阵铃声响起。
木子霖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出一个熟悉的名字,便说:“是荞儿。”
展亦清听言,想起离开医院前他对她说过的话,无奈苦笑了一声:“看来她还记得你。”
木子霖瞥他一眼,淡淡道:“未必。”说罢,正yù接听,却被他一手拦住。
他看着展亦清,有些不明就里,直至他开口:“算我求你,不要把那件事告诉她,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她离我而去。如果……如果真的到了非说不可的地步,那么,由我来坦白这一切。”
从小到大,木子霖眼中的他,向来都是一副倨傲而不合群的高姿态,哪曾想到,他会因为那件事而几次三番地放下身段来求他。
他终是点头答应。
在他按下接听键的那一刻,展亦清转身离去。
又是一次考验。木子霖心想到。
展亦清提着东西走到病房门口时,看到她直勾勾地盯着手机,那专注的神色看起来似是在研究显微镜下的微生物。
“在看什么?”他走进去,把东西放在了床边的沙发上。
她抬头看他一眼,然后指着躺在床上的流氓兔问道:“我的手机通讯录里有一个备注为‘流氓兔’的联系人,是它吗?”
展亦清:“……”他觉得,她的智商又回到了小时候。
他建议道:“打一个电话过去不就知道了吗?”
她努努嘴:“打过去后,如果真是一只兔子跟我说话,那岂不是很恐怖?”虽是这么说,她最终还是拨下了那个号码。
与此同时,一阵铃声无限配合地响了起来。
闻声,柳荞牵了牵唇角,略显尴尬地看着他:“流氓兔该不会就是……你吧?”
“嗯。”他在她旁边坐下,视线从亮着的手机屏幕转移到她的脸上,微挑了挑眉:“没想到?”
她的双唇紧紧抿着,似是努力在憋住笑,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开来:“哈哈哈……怪不得昨晚你吃了那么多胡萝卜,原来你是只兔子啊。”说罢又捧腹大笑。
听着她的笑声,展亦清仿佛看到,在一家超市里,她知道他喜欢吃胡萝卜后,也是这么取笑他,她的笑声也是这般爽朗,让他这般沉醉。
她还未来得及收住笑声,就被他一手按进了怀里。
柳荞没想到他会突然抱住她,心下一惊,窝在他的怀里动都不敢动。
“荞儿,昨晚……”他突然顿住,喉结微滚了滚,又道:“昨晚你叫我小展,还说以前的我不喜欢抽烟,你记得吗?”
闻言,柳荞心里咯噔一下。
她揉了揉太阳穴,似是在回忆:“有吗?可我不记得了呀。”
“那你再认真想想。”
“可是,之前你不是叫我尽量减少脑力劳动吗?怎么现在又……”
闻言,展亦清微微一愣,等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后,不由得责怪自己太心急了。
“是我错了。”他吻了吻她的发顶,轻声地说,“不想它了,好好休息。”
柳荞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又认真回想了一下昨晚的事情。昨晚,她的头又晕又痛,她甚至想不起来她是怎么走到他的房间的,那她说过的话,她就更加记不起来了。
可是,他都这么说了,那就说明她真的说过那句话,除非他出现幻觉了。那么,他幻听的概率……应该不高吧。
木子霖去医院看她,是在三天之后。
柳荞一个人待在病房里,真心觉得又无聊又郁闷又烦躁,正想找点什么事做时,她抬头就看到木子霖长身玉立于房门口。
“子霖哥,你怎么来了?”她一时之间兴奋不已,下床穿了鞋就朝他走去。
木子霖揉了揉她的头发,揶揄她一句:“又能蹦又能跳,看来在医院养得不错。”说罢,他便绕过她,把带来的水果鲜花放在了柜子上。
听他这么说,柳荞十分不乐意:“谁说的?我一个人待在这里,都快要无聊死了。”
他无奈地摇头,不再在这个问题上与她争辩下去,转而问道:“亦清呢?”
“他去书店了啊。”她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自住院起直至昨日,展亦清几乎形影不离地陪着她,这让她不由得怀疑他是一个无业游民,可是看他的着装打扮,他却像是一个有为的青年才俊。是以,她暂且放下自己“高冷”的姿态,满怀好奇地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而他给她的回答就只有四个字书店老板。
从他那里,她知道了她和他开了一家书店,叫做“柳树如家”,他还跟她说了店名的由来,还有书店的经营现状。他甚至还夸赞她经营有方,让它成为了大学城附近口碑数一数二的书店。
柳荞听着他娓娓道出这些她忘记的曾经,真心觉得又新奇又刺激,于是想要去书店一睹它的风采,但却被他制止了,命令她待在医院好生休养。
然后……今天早上,他就一个人过去了。
木子霖在沙发上坐下,呷了一口茶水,又问:“怎么不留在这里照顾你?”
她摇了摇头:“他留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
为了能让自己早点出院,她把他赶去了书店,这样她才可以静下心来休养,虽然事实上……并不如人意。
她去洗手间洗了一个苹果,然后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削皮,一边削一边问:“子霖哥,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过来了?我还以为那天打电话给你之后,你就把我忘了。”
木子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并未开口回答她的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她,然而那向来柔和的眼神里,此时略带了几分审视。只是她低头削着苹果,并未发觉。
略微沉吟,他笑笑:“这几天比较忙,而且怕你身体不好,想等你休养得差不多了再来打扰你。”
“我才没那么虚弱。”她理直气壮地抗议,“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跟着你运动,身体棒得很呢!”
他顺着她的话继续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乐真有一个叫做小展的同桌?”
“小展?”她莫名觉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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