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真真睡死了。
入了秋,她不再像暑热那么不开胃,又是在自己屋里吃的饭,于是她指点了厨房做了什锦豆腐捞和煎得焦黄香鲜的桃花鱼,又吩咐给祖父母和爹娘各送去一份,这才据案大嚼。
因为吃撑了,饭后她很认命的在院子里溜达消食,吃货跟在后头,如今的它已经是条成犬。
可能是什么人养什么狗,吃货行进间居然也带了几分的杀伐之气,院子里的丫头还真没几个敢靠近的。
不过
「吃货,翻肚子。」
一只看似威风凛凛的大狗瞬间滚地,使劲的卖起萌来。
于露白和它玩了一会儿,于露行回来了。
他脸色有些犹豫。
「四哥用过饭了?」
「用过了,和九爷在酒楼里吃的。」他的声音极轻,看得出来正努力控制着颜面表情。
「东西送到了?」
「送到了。」
这是鹦鹉学舌吗?
「没有东西让你带回来?」
于露行手背冒了冒青筋,「没有东西。」
于露白心里一紧。
「不过,九爷让我带九个字给你。」他憋得心口疼,都是什么事啊?!
于露白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于露行,「饭可以省着吃,话干么不一口气说完?」想憋死人吗?
他舔了舔唇,开口,「九爷说:「你若不嫁,我终生不娶!」你不知道九爷说这几个字的时候,那表情不对啊……」巴啦巴啦,以下省却三万六千字。
☆、第二十九章
应该说于露白被这九个字如雷劈一般,耳朵脑袋都不管用了,于露行后面说了什么,她都没听到。
她同手同脚的走回房间,撇下一头雾水的于露行。
他这是被冷落了?
「我说妹妹,九爷成为我妹婿的机会很大对不对?」
可惜,只有吃货起劲的回应他,汪汪汪……
过两日,于露白到邱氏院子请安时,把自己的决定说了。
邱氏把女儿拉到锦杌上坐着,母女俩膝并着膝,邱氏面上全是担忧。「闺女啊,你怎么就挑了伯府?」
就算都不是上上之选,可也用不着赌了最不好的那家,就算全推了,也有她爹给她顶着,再了不起把事捅到公爹那儿,天塌下来凭着公爹对露儿的喜爱,又怎么会强迫她嫁到不中意的门户去?
再说那楠安伯府可不是什么理想的好人家呀!一家子烂泥扶不上墙的,她不会允许女儿嫁到那种人家里去受苦的。
于露白拉着邱氏的手,放到颊边,感受到母亲暖暖轻抚着她的爱。
「如果都不中意,咱们慢慢找,反正你年纪还不大。」
于露白笑得温柔又美丽。「娘,门庭这种东西,你要看重它,它就压迫你,你把它当狗臭屁,它就什么都不是。至于日子难不难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就信一次女儿的眼光,选对了,是我幸,选错了,大不了我就休了那男人,自己过活去!」
女儿家的婚姻本来就是赌注,她最想要嫁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不论是谁都成了其次。既然是其次,还有什么好不好?
可她心里浮现凤诀对她的体贴和温情,如清水细润无声,逝者已矣,也许峰回路转,她心里这所谓的其次并不其次呢。
「你这张嘴胡说什么!」虽然女儿只是在议亲,可邱氏心里那个不舍已经涌现,「既然你心意已决,好的你就承担,坏的,娘告诉你,将来如果日子过得不顺心,你还有个坚强的娘家给你靠,千万别自己死磕知道吗?」
「娘,要不你随女儿陪嫁过去吧!」她搂着邱氏,整个人窝着她的颈肩,根本就是个爱娇的小姑娘。
向来女子的婚姻大事,脱不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有幸生在独宠她的家庭里,夫婿还让她自己挑,爹娘疼宠她,祖父母够开明,她很知恩满足,至于往后的路就只能自己去走了。
这话还真把愁眉不展的邱氏给逗笑了,她拍着于露白的胳膊。「你这孩子就胡说八道吧,让人听了去,吓都吓死了。」邱氏夸张的拍着胸脯,一手还指了指于露白的额头。
于露白吐舌,又一古脑的蹭进母亲怀里。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特立独行,只知道自己的思考方向和一般姑娘不同,她不担心将来嫁过去婆媳姑嫂难不难相处,也不担心夫婿对她有无宠爱,反正走一步是一步。
想太多了,就什么事都做不了。
于纪从国子监回家后,邱氏和丈夫谈起了这事。
他捋了捋小胡子,道:「白姐儿不是没脑袋的孩子,你别瞧着自己闺女粗糙,她的想法向来都错不了。既然她觉得那凤家好,咱们就走着瞧吧,不过你得与那媒婆打声招呼,让凤家人知晓,那凤家小子要是敢对我女儿不好,我于纪的学生可没少过,一人口水唾沫星子淹就能把他淹死。」
邱氏流了把冷汗,她终于知道自己这闺女xìng子像谁了。
幸好于露白没听到自家老爹这铿锵有力的宣言,否则岂不更加有恃无恐?
不过于国公府的孙女儿本来就有嚣张的本钱,谁又能指着她说不是?
婚姻嘛,求的是两家之好,媒婆没有熊心豹子胆,也不想跟自己的媒人钱过不去,哪敢真把于三爷的话如实说给凤老夫人听。
「什么,允了?」坐在挖脚束腰弥勒佛榻上的楠安伯府老夫人柴氏面色yīn沉,就像外面快要下雨的天气。
媒婆摸了摸发髻上的粉色绢花,心里忐忑得很。怎么这凤老夫人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反观稳当坐在下首的那位爷,倒是面露了几分喜色。
她当媒婆当了三十几年,就这一桩亲事透着古怪,虽说女方在名声上有些遭人诟病的地方,但瑕不掩瑜,出身于国公府武将军之家,这样身分的姑娘只要等着京城里不好的风声过去,想找户能匹配的门庭,哪里会没有?
这答应了凤府的亲就叫人意外了不说,没想到看这位老夫人的样子,还像不是很中意这桩婚事呢。
当着外人的面,凤老夫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家事就得关起门来说,示意嬷嬷打赏了媒婆,人一走,她屏退了左右,便向抹着茶叶子的凤诀说道
「我听说向国公府提亲的人家不只我们,于国公府的姑娘怎么就愿意屈就到我们这小小的楠安伯府来了?」
「这是喜事,孙儿要成亲了,祖母看着不是很高兴?」
【第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皇恩】
凤诀的父亲,也就是楠安伯的嫡长子,因为马车意外翻覆,在凤诀五岁的时候夫妻俩双双亡逝,世子之位落到二叔父头上,而他一个没了爹娘的孩子只好跟着祖母和二婶母长大。
那时的祖母还掌着一家庶务,实在没多大精神教养他,便把他jiāo给了视他如己出的二婶母。
二婶母对他「极好」,在祖母看不见的地方,把他往歪处养,他要什么给什么,女人、赌博,笙歌彻夜,花钱如流水,甚至变本加厉,让青楼jì nǚ勾引他去吸用阿芙蓉,最终目的为的是大房遗留下来的金钱房产铺子。
这还不打紧,最终买凶想造成意外事故,让他死在广东。
原主如愿的翘了辫子,可他沈如墨却重生活了过来。
为了报答那死不瞑目的原主,他养伤戒dú;他利用手头上仅有的铺子赚进大把银钱;请人巨细靡遗,抽丝剥茧的查案。
有时,他不是没有疑惑,原主一个不费吹灰力气就能把案首拿到手,有着大好前程的少年,却丝毫察觉不出来亲人的算计,这算什么?因为愚蠢?还是看在同是亲人的情分上睁只眼闭只眼、不忍心而造成的自食后果?
没有答案,也无人可问。
他只有原主零碎的记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他想知道的结果水落石出了,这极品的一家……他只觉得替原主悲哀。
「我原想替你相看温柔贤淑、xìng子稳妥的姑娘,你说要去于国公府提亲,我也只当你说说而已。」婚前名节有亏的女子是不能做正妻的。
「婚姻大事哪能儿戏。」
凤老夫人被孙子噎到不行,这是自己的孙子看上人家闺女了,但是那么大一尊佛,楠安伯府能把她往哪里供?
可看孙子这股热乎劲,也的确,这翻了年去,都二十五岁的人了,府里几房的孙子像他这般年纪的,孩子已六、七岁,都启蒙念了几年书知事理了,他却连个暖被窝的人都没有。
楠安伯府一直以可见的速度雕敝着,只靠她一个老太婆勉力支撑,老实说她早就力不从心了。
这两年靠着九郎,不仅添了几顷祭田,票号的收益也拿来支应着府里的大大大小支出,想到这里,心一软,这孩子是该成家了。
没有九郎,哪来他们今天安逸的日子过?
「你既然中意那位姑娘,那就这么说定了,至于聘金……」凤老夫人沉吟,然后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道:「我会和你二婶母讨论出个章程来的。」
「聘金一应物事就不劳二婶母了,我记得爹娘还给我留了点东西,那些拿来当聘金,绰绰有余了。」
祖父是个不管事的,祖母这些年老了,多少也糊涂了,整个楠安伯府的大权几乎被二婶母江氏揽在手上,要她把钱和那些个奇珍异宝吐出来,恐怕是挖她的ròu。
不过,他要娶妻,谁敢说个不字?
至于挖ròu,那本来就是他娘的东西,不管她拿了什么,他可还留着母亲的嫁妆册子,到时候都得给他吐出来!
凤诀笑得温文儒雅,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冷笑。
凤老夫人没看懂,候在怡人堂的外面的阿德却打了个激灵。
九爷这笑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冰冷得像出鞘的剑,寒光四shè。
他连忙跟上凤诀脚步,「九爷,我们这是要回商会吗?」
一直以来,凤诀甚少住在楠安伯府,商会才是住所。
☆、第三十章
「不了,我们回贞观庭,我要留在这里。」贞观是他的字,他住的院子便以此命名。
凤诀脸上有着少见的意气风发,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是能得到她,他发誓要给她最好、最风光、最安稳的人生。
他懂她那幅画的意思,她在问他是否愿意与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当然愿意,要不然她以为他是在婚姻里给自己找一个合作伙伴吗?
主子一向不喜留在楠安伯府里,怎么改变主意了?阿德发现自己跟不上主子的思绪,也猜不到。
「你还不跑吗?」凤诀掀着眉,一脸恶作剧表情。
阿德楞了半天,猛一拍自己脑袋。哎呀,主子要留在楠安伯府,那得先叫人把许久没住人的屋舍整理整理,还有,主子要娶亲了,这院子也要请人粉刷油漆,花草重新打理,再来,主子最喜欢的那些书册,这书房里的书得先拿出来晒晒!
一拍大腿,他还楞在这里做什么?接下来他可是好多好多事要做,不跑,哪能赶在主子之前把事情安排妥当?
阿德边跑边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跑得这么快过,只是风刮在脸上的时候脑袋还有点转不过来,他这主子行事真是越来越高深了。
不管凤府的后院有多少糟心事,楠安伯府和于国公府两家的亲事终是定了下来,来年秋天成亲。
贵人谈亲事的流程很长,要算吉时日子,来来去去许多事情,不花个一年半载走不完所有的程序。
自从于露白知道亲事定下,除了头几天有点恍惚,过后还是照常寅时起床,练功、马场跑马、遛狗、种花、指导厨子做她爱吃的菜,每月底和于露行头对着头对帐,再把新菜式jiāo给他,而且着手开百味楼的分号。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去。
腊月时,她首次收到货行发下来的股利和这一趟出海赚到的分红。
她差点一口气噎了过去,手指颤呀颤的指着那迭银票,「这是啥呀?」
「妹妹,你傻了,这是全国通用的润泰票号的银票。」他也分到了该得的利润,虽然没有妹妹那么多,但是他可心满意足得很,那些利润比他以往辛苦劳碌一整年得到的收益还要多上许多,他是结结实实傍上一棵金钱树了。
于露白不是财迷,可她也反反复覆把那面额一百两的银票数了又数,发现手指头抽筋了……足足有一万一千五百两。
她那五万两银子才拿出去多久,居然就赚了五分之一多的银子回来,这货行远比她想象中的赚钱,要不,自己也买艘船?
不过她很快打消这想法,一艘大船想着简单,实际上容易吗?
大鹏朝的商人会少吗?
脑筋动得快的人会少吗?
她能想到的旁人想不到吗?
掂掂自己斤两,她还是专心守着百味楼,至于货行的利息就拿着吧!
当然,她也从凤诀的身上学到,这银子呢,搁着是不会自己生铜子的,所以必要的投资是需要的。
于是她把弄潮找来。「我记得你二哥是管冰炭采买的,你把他喊来,我有事jiāo代他。」
微芒和弄潮是她的大丫鬟,对两人的家庭成员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微芒那一家子就算了,可弄潮这二哥黄富倒是个人才。
黄富个xìng敦厚,但不死板,少少几次和他对过话,反应还算灵敏,手脚也干净,只是一直以来跟着弄潮的爹,也就是外院的管事在做事,也没什么特殊的表现。
会让弄潮把她哥叫来,她自然有她的打算,窝在后院的这大半年她发现一件挺严重的事情,那就是她除了手下两个大丫鬟,无人可用。
无人可用,许多事情就施展不开。
别说出府一趟麻烦得紧,又不能凡事老使唤自己的哥哥,往后行事要想方便,她是该布置些自己的人手才行。
黄富来了,二十岁的年纪,守礼的站在院子的檐下听吩咐,一身葛布短衫,黑皂鞋,人看起来老成。
「小人听妹妹说小姐找小的。」他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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