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你肯定走不到。」
读书人勤做学问,劳动筋骨的活轮不到他。
被人瞧不起的感觉还真「窝心」呀!柳毅目光闪了闪,「世叔的用心,小侄理解,不过四体不勤也是不好,就当我是练练身子,免得撑不住连三天的春闱。」
「这样好吗?」徐贤之有些担心的望着他,万一出了事他可没法jiāo代。
「世叔放心,这些年我和高叔学了些拳脚功夫,看着,实则健壮得很,绝不会拖累你和盈儿。」他笑得好不真诚,一如春花开遍山野,让人轻易忘了他的文弱。
他口中的高叔名唤高一,是柳父以前的随从,柳父出事那一年,正好他家中老人摔断了腿,他请了长假回乡照顾老人家,没想到一回京就见府里竟挂满白幡,哀伤不已的他自责又愧疚,直想着如果他在,老爷就不会死了。
所以他更加用心的照顾小主子,把所学所知的都教给他,为了服侍柳毅,连老婆都不娶了,单身至今。
「阿毅,你不要逞强,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很高的山,路面崎岖不平,草丛里还有钻动的长虫和蛇,咬了人一口就滑走了,你真不怕?」没去过的人会先被那些爱乱跑的小东西吓个半死。
「你能去的地方我为何去不得?臭丫头,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可是半点不输你。」论体力,柳毅有自信能赢过头才到他肩膀的丫头,她只胜在多走了几回山路。
「哼!你就得意吧,一会儿有得你叫苦的。」她了他一眼。不知死活的人就要吃点苦头,他以为好的yào草垂手可得吗?
徐轻盈打定主意要整整整日书卷不离身的大少爷,明明有平坦的小路却带他走难行的兽径,她越走越快,健步如飞,走山路如履平地一般平稳,脚步不错踩,每一步都走得踏实。
可是每次她回头一看,柳毅总是稳妥地跟在她身后,除了额头有几滴汗滑落,不见气喘如牛,反倒是她爹有些跟不上,上了年纪,难免腿脚慢了些,虽然赶着赶着也赶上了,但汗水直流个不停。
「爹,你累了吧,我们先休息一下。」对着爹,徐轻盈有小小的愧疚,做晚辈的斗气,却连累了长辈。
「好,喝口水,我们也走了快一个时辰了,比平日早到了柳湾山头。」徐贤之取下系在腰间的水袋,疼女儿的他先让女儿喝水,而后递给柳毅,最后才是自己。
「爹,你今天要采什么乐草,你先告诉我,我好瞧瞧哪里有你要的。」她对yào草有天生的灵感力,能「看见」它们生长在何处。
正确来说,她对植物都有很强的灵感力,只要一闭上眼睛,便能「俯瞰」整座山区,心中默念所要找的yào草,那一处的草叶就会特别欢腾,好像在招手,叫她快来。
十岁以前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这项能力,后来跟着爹进了山,迎面朝她扑来的灵力吓得她久久不能言语,目瞪口呆地等着那股灵力慢慢消退,而后她看着自己的手雀跃不已,原来她也有金手指,只是来得比较迟。
「葛根、yào草、黄花地丁、游龙草、希占草、鼠耳、蒺骨子……先这几样,其他的改天再来碰碰运气。」这天气还冷得很,一些yào草还没长出来,先凑合着用。
「嗯,那你歇着,我和阿毅到附近寻寻。」徐轻盈感觉到有好几种yào草就在不远处,虽然数量不多,但够用了。
徐贤之叮咛道:「丫头,小心点,要顾好毅儿。」这小子头一回来,不熟悉山势,有个走惯山径的熟手带着比较安全。
「爹,我知道了。」她挥着手,背起她专属的小箩筐。
说是箩筐,还不如说是背袋,上头是竹片箍成的小口,约鱼篓子口大小,方便往后塞物,而竹片下方则是由粗棉布缝制的一口四方袋子,左右各缝一条坚固的背带,和双背肩袋没两样,只不过是用布做的,不磨皮肤,而且最大的好处是方便携带,往竹片口一卷布,拿着的只有一个圆箍头,中间还是空的,根本不占地方又轻省,徐贤之往裤腰带一塞就成了,不用费事多背一个箩筐。
「你顾好我?」柳毅眉头一挑,好笑的瞅她一眼。
「不就是我照顾你嘛,还能反过来不成?这山里我熟,你跟着我准没错。」徐轻盈相当有自信的朝他一抬下巴。山上有猎户设的陷阱,一不留心就中招了,他这个生手,还是紧跟着她好。
「好,你来。」她的确是熟门熟路,不像他新来乍到。
对他的干脆,她感到有些意外,眸光闪亮的看了他一眼。「让你看看我的本事,不然你老以为我在吹嘘。」
柳毅不予置评,他只看事实。
不一会儿,他跟着她停下脚步,讶然地看着她张开莹润纤指,手心向下的覆盖湿润的泥土,琉璃般的眸子缓缓上,须臾,水眸再度张开,她的脸上也随即洋溢着欢喜笑容。
「往这边走,葛根又叫葛藤、黄斤、粉葛、鸡齐根、鹿蕾,根和花都可以入yào,本来在清明前霜降后挖根较好,但我爹有急用,只好将就了。」
「你是指密生紫红色的这种吗?」柳毅指着长满一片的野藤。
「嗯,你顺着藤蔓往下挖,叶、子、蔓都要留下,整株都具有yàoxìng,可做yào用。」能解热、疗金疮、治小儿热渴等。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葛根?」他大感纳闷,明明有一大片野芒草挡住,在一排灌木后头,眼力再好也瞧不见。
徐轻盈毫不遮掩她的得意。「还有五百年的人,以及百年以上的紫灵芝,要不要我带你去瞧瞧。」
「真的有?」柳毅一脸惊奇。
「走,我不骗你。」徐轻盈刚刚感应到了,它们想被她采收,做为救人的良yào。
又走了大半时辰,在一棵约十人合抱的巨大楠木下,一株结着红果子的人轻轻摇晃,在不远处有棵倒地的千年柏树,七、八片人脸大的紫灵芝正沐浴在阳光下,紫得艳人。
柳毅看着那稀甲珍贵的yào草,再看向展露灿烂笑颜、周身沐浴在金黄日光下的徐轻盈,这一瞬间,他有种走入仙境的轻飘梦幻感。
第四章
「毅儿呀,你来,姨母有件事想和你商晕商量。」难得林文娘面上带着可亲的笑容,像个慈祥的长辈般眼泛柔光。日子过得真快,当年丧父的小少年,如今都长成大人了。
看着姨母不是板着一张严肃的面孔,古板又不近人情的说教,督促着他用心读书,不要为旁的事或人分心,其实柳毅的心是高高提起,升起了防备,态度也变得更谨慎了。
他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感觉绝不是什么好事,他不想让她伤心,也不愿事事顺从,进与退的拿捏着实为难。
上一次她用这种和煦的口气和他谈话是两年前,大他三个月的表哥欠了一笔三千两的赌债,她委婉的说着只是借,算两分利钱给他,一筹到银子便还,绝不拖延。
可是后来他不只利钱没瞧见,姨母连本金也没还半两,甚至陆陆续续又借了五千两,直到他把自家的产业收回手中为止。
现下姨母手中掌控的银子并不多,够一府的开销,反正也不过两个主子,能花费多少。
事实上,柳毅已经没法相信姨母的为人,在外甥和亲生子之间,是人都会偏心,做不到公平,所以,他表面上还是敬着她,该给的分例和孝道一分都不少,但银钱方面已经渐渐不让她经手,他把内、外院划分得十分清楚,在他未成亲前由姨母暂管内院,一切日常所需由外院拨款,有账本记着,做不了假。
这些年他也私下培养了不少心腹,外院总管陈管事便是他爹当年留在老家的小厮,为人十分忠心,憨厚老实,只听从他一个人的话,对姨母等人的指派,陈管事都会先问过他,由他决定要不要执行。
「说重要呢,也不是很重要,可是又攸关你往后的一生,姨母不得不为你多加打算,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有个着落了。」等完成了这最后一件事,林文娘对死去的妹妹也有了jiāo代,了无遗憾。
闻言,柳毅神情一凛,暗暗警惕。「姨母用不着替毅儿费心,毅儿已经长大「,不日将赴京赶考,这会儿不想为旁枝末节分心,要安心读书。」
「也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娘临终前拉着姨母的手不放,她挂念不下的不就是你,老说你将来的成就一定比你爹高,是要当大官的。」柳家就靠他光耀门楣了。
他谦虚道:「姨母太看重毅儿的学问了,毅儿也只是会看几本死书,谈不上什么成就,比起我爹来还差得远,我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只盼着有爹的三分成就就好。」
一提到早逝的妹夫,林文娘鼻子一酸,眼眶也微微泛红。「唉,你爹是个好人,为人刚正又正直,最看不惯藏污纳垢的事儿,他那牛脾气一发作,连你娘都怕,可惜好人的命都不长,就像你姨父……」
一提到前任的温州知府,柳毅表面上不动声色,却在心里嗤之以鼻,拿他爹和一个贪官比,未免太侮辱他爹了。
他的姨父朱道生xìng子贪婪,几乎是无所不贪,举凡百姓的「孝敬」到赈灾的银两,只要是银子皆来者不拒,而且明里暗地不知贪了多少,手伸得比谁都长,温州城在他的管辖下,是绩效最差的地方,误判、冤案多不可数,每年饿死、冻死的百姓不计其数。
朱门酒ròu臭,路有冻死骨,用这句话来形容朱家再适合不过了,朱道生将贪来的银两全用在吃喝玩乐的享受上,还豢养了很多歌伎、舞伶,供他一人yín狎,豪奢程度有如!方土皇帝。
由于是外放的官员,和京官的往来无法过于密切,柳父虽不齿他的行径,也无法可管,只是一再告诫儿子,千万不可学姨父的贪赃枉法,否则必遭报应。
果不其然,朱道生上任不到三年便死在女人肚皮上,外界传闻是积劳成疾,过疲而亡,实则是中了dú,他管辖内的百姓不满受其欺压,所以买通了一名名妓在茶水中下yào。
有老天爷看着,谁做了恶都逃不掉,他这是自作自受,自取灭亡。
「都过去了,姨母要为毅儿保重身子,勿再忧伤,我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念姨母的好。」
头几年姨母确实尽心尽力的抚育他,让他在贪婪的亲戚环伺下平安成长,终成气候,可惜人不会永远不变,安逸久了总会生出什么,当对现状越来越不满后,心中的魔便会滋长茁壮。
感触良多的林文娘以帕子拭去眼角的湿意,又道:「就要出远门了,你都准备好了吗,书有没有带齐?发热止寒的yào丸子要记得带,出门在外要留意些,钱财不要外露,还有饮食上要注意……」
柳毅打断了她重复说过好几回的嘱咐,「姨母不用为我担心,毅儿都打点好了,不会让你牵挂在心。」
「儿行千里,母忧千里,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可姨母放不下的心是一样的,不论你走了多远,姨母还是千忧百虑,就盼着你功成名就的回来。」
瘌痢头的儿子也是自己的好,林文娘对好赌成xìng的儿子仍有盼头,她心里希望等柳毅当了官后,能拉他表兄一把,不用多大的官,六、七品就好,好让她也能同享荣光。
但愿望很美好,现实却是贫瘠的,她没想过就算柳毅考上了,也是从小官做起,不是六品编修便是外放的七品县官,他自个儿都品级低得不忍卒睹,如何提拔一无是处又眼高手低的表兄?
即使熬了几年资历升了官,那也是四、五品的官儿,还没资格给别人好处,朱家的败家子说不定等不到他飞黄腾达便败光了家产,不晓得流落何方沿街乞讨,当个最肮脏的乞丐。
「姨母放心,毅儿定不负所望,不给柳家先祖丢脸。」他有把握考取贡士,但排名则要看考官是谁,一切取决于阅卷者对文章的喜好,有喜欢扎实的,也有偏好华丽文藻的。
选贤与能不过是说说而已,真要选出贤能,得看主考官公不公正,朱笔一挥,决定天下士子的出仕与否。
「你这次要带几个人?」没人服侍多有不便,出门在外比不得在家里,凡事有人伺候较为妥当。
「高叔和长春。」一名随从,一名书童。
「就他们两个?会不会太少了?」林文娘的眉头微微皱起,深感不妥。
「人不在多,够用就好,何况我只是进京科考,不用带太多人,人数太多容易引起盗贼的注意,要是引得他们下山来抢掠可就不好了。」钱财不保事小,就怕丢了命。
「可还是少了点,不如再加四名身材壮硕的家丁,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多些人多些照料,你安全无虞,姨母才能安心。」他可关系着两家人的前途,不能有一丝损伤。
林文娘把朱家算在内,太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她没想过柳家旺了关朱家什么事,朱家子孙不成器是烂泥扶不上墙,自家孩子不长进谁帮得了,烂都烂到骨子里,竟还妄想外甥帮扶。
柳毅拒绝道:「够了,再多便是拖累,我这一去不是去游玩,劳师动众成何体统,旁人看了也会观感不佳。」
看他再三推辞,林文娘也只得作罢。「既然你不愿意就算了,姨母也不勉强你,你觉得顺心就好。」
他假装听不懂她话中的小小埋怨,谦和的笑着。「姨母说的是哪里话,你肯为毅儿设想是毅儿的福分,我的亲生娘亲已经不在了,以后我会当你是亲娘般孝顺,让你享老夫人的福。」他的言下之意是要姨母别chā手小辈的事,做个万事如意的老太君,吃吃长斋念个经,甩手不理红尘事。
可她却误以为他是真心要供养着她,忍不住用帕子捂嘴,呵呵直笑。「果然是好孩子,姨母没有白疼你,你就是个上进的……」她突地一顿,话锋一转,「啊!差点忘了这事儿,都被你搅昏头了,天大的喜事要跟你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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