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宽衣解带地泡着香花浴,觉得这香气馥雅,随着热气烘得她浑身舒畅,相信这肯定是后宫的秘术。
但,不知怎地,她总觉得房里的烛火有些摇曳,晃得她头昏,可门窗紧闭,哪来的风?
曹瑾娥疑惑抬眼,突见窗棂微动了下,她不由开口喊道:「萍儿?」
外头无人回应,而窗棂动了下,缓缓地朝外拉开,曹瑾娥见状,正要开口低斥,却见窗外那张脸
「曹瑾妍?!」她失声尖叫着,几次要站起身,却都脚软得一直滑进桶底。「来人啊,萍儿、翠儿!」
她狼狈地挣扎着起身,抓起搁在屏风上的布巾就往身上裹,可那yīn森森的身影还在窗外,那黑眸猩红地注视着自己,教她不住地失声尖叫,管不了自己不着寸缕,推开房门,赤足往外奔跑。
「来人啊!快来人,救命啊!」她不住地喊着,可长廊上竟不见半个人,她的贴身丫鬟和侍卫全都不见人影。
就在她死命地往前奔跑时,悬在廊檐下的灯火瞬间全都熄灭,无月的夜色里到处晦暗骇人,她不住地瑟缩着,不懂早已死了三年多,不曾入她梦的曹瑾妍为何会突地现身在此。
「曹瑾娥……我的好妹妹……」
幽森森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吓得曹瑾娥发疯似地尖叫,继续拔腿狂奔,一路上跌跌撞撞,裹身的布巾掉了,摔得满身伤她还是不管,直朝有亮光的弯月湖而去,远远的,她总算瞧见了侍卫,尖声喊着,「来人,快来人!」
那侍卫闻声回头,她正要开口,却见那张脸竟是曹瑾妍,而一旁还有个丫鬟,回头个个都是曹瑾妍的面容,一张张七孔流血的面容,吓得她一把将人推开,发狂似地往前跑。
她高声喊着救命,瞥见高惟庸就在前头,教她不禁哭喊着,「世子爷,救救我!」
高惟庸闻言,吓了跳回头,赶紧将身旁的人藏在身后,连忙问着,「发生什么事了,瑾娥,你这是……」他一回头,整个人都傻住了,只因曹瑾娥竟不着寸缕地跑至跟前,守在弯月湖这头的侍卫丫鬟,甚至巡逻的驿卒全都瞧见她这狼狈荒唐的行径,一个个傻了眼。
「救我、救我!」曹瑾娥视他为浮木般,紧紧地搂住他。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高惟庸一头雾水,从未见她如此失态,想要脱下外袍给她搭上。
「不要拉开我,不要……」她哭求着,紧握住他的手,却瞥见他身后有个人,那身影,那穿着打扮「啊,曹瑾妍!救命啊救命啊!」
她吓得直抓住高惟庸,惊惧万分地扯着他往后退,岂料后头就是湖畔,她一失足整个人掉进了湖里,连带拖下高惟庸。
冰冷的湖水浸得高惟庸直打颤,不住地喊着,「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救人!快呀!」
一票人闻声,赶紧到湖畔救人,一时间兵荒马乱,搞得天翻地覆。
「娘子,如此可解气了?」弯月湖另一头的树丛后,袁穷奇低声问着。
「尚可。」祝湘哼笑了声。
这驿舍里栽种了月季花和龙爪花,她折月季花时,顺便加进了龙爪花的球根。龙爪花可以当yào引亦可制dú,适量时尚有镇静或迷幻作用,泡进浴桶里,渗进曹瑾娥手上磨破皮的伤处,多少能起作用,再加上她放下长发在窗外吓人,袁穷奇一口气灭了风灯,才教她因惊惧而迷了心神。
她的幻觉不全是因为龙爪花,而是她内心的恐惧,自己吓自己。
「我差人将那位戏角扮成你以往的模样,总有几分像吧?」他指着那正偷偷溜走的天仙戏角。
他向戏班借了戏角,目的就是为了色诱高惟庸,算定他惧内的软弱xìng子,必定会差侍卫全都戒备在弯月湖边,才能让曹瑾娥唤不着人,吓得魂不附体。
「不,我可比不上她浑然天成的媚态,希望她别往京城走,否则」
「该是无妨吧,那是个男人。」
「……嗄?」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娇媚?
正在错愕之时,就见一人身穿大红斗牛服,腰鸾带配绣春刀,她不禁道:「那不是锦衣卫吗?」
「他是,不过他是齐贤的义子田尚宝,是安chā在锦衣卫里的败类,要不是他,睿王在边境一战也不会被俘。」袁穷奇说着,牵起她的手。「走,咱们立刻离开这里。」
「得上街找睿王和祝涓才成。」
「放心吧,我说他们上街,实际上是要他们先走,持我的令牌就可以顺利进京城。」袁穷奇一把抱起她,加快脚步离开。
而弯月湖畔,田尚宝到时,侍卫和驿卒已经将曹瑾娥和高惟庸给拉上岸,两人身上用布巾裹着,却还是不住地打颤。
「世子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田尚宝不解的问着。
「得问她,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高惟庸不快地道。
「我……」曹瑾娥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总觉得这视野似乎清晰多了,不像方才那般晦暗,弥漫着一股yīn森气息。「我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个司礼监的太监拿了月季花瓣给我,我泡了澡后就……」
「司礼监太监?怎么可能,宫中太监怎会跑到这么远的驿站来?」
「他说他是受督主之命,前往平朗庆王府取物的,他也在驿舍里投宿一夜。」
「胡扯,庆王早已入宫,督主怎可能派人到庆王府取物?」田尚宝暗忖了下,随即朝身后的东厂番子喊道:「给我到南馆查个清楚。」
「是。」
「来人,赶紧送端王世子和世子妃回房。」田尚宝喝道。
侍卫们赶紧上前,搀住狼狈至极的端王世子夫fù,高惟庸虽觉脸上无光,但还是该打声招呼。「不知道田大人怎会在这时分来到八里驿站?」
「是督主要我走一趟到递铺查查各处传回的消息,怎会一路上都找不着袁穷奇和睿王,得知两位在此,想打声招呼,岂料……」看着两人的狼狈样,他也就不多说了,要人赶紧将他们送回房,省得染上风寒。
一会,前去查探的东厂番子回禀,「田大人,驿卒说对方是持铜钟令入住,有两番子护送两个司礼监太监,可小的进了南馆却不见半个人。」
田尚宝闻言,沉默了下,像是想通什么,急声道:「追!他们可能就是袁穷奇一行人乔装的!」
边境东厂驻所传回消息,一开始说袁穷奇未死,而后又说在杏花镇审了案,结果莫名的就连巩令阳也死在杏花镇,番子连迭上报,沿路都派人搜查,却一直没能找到人,想不到他们竟然大胆地乔扮太监和番子,简直是要气死他!
官道上,袁穷奇纵马狂奔,祝湘就坐在他的身前,让他以斗篷护得牢牢的,一路不敢停歇,直到天色由深黑转为靛蓝,他们终于来到西城门外,就见已有一票锦衣卫状似等候多时。
「大人!」庞得能向前喊着。
「睿王和祝涓可已到了?」
「到了,已经接进郭大人府邸了,郭大人令我等在这儿,定要等到大人归来不可。」庞得能喜笑颜开地道。
「那就走吧,还等什么?」
他驾了声,一马当先,其他锦衣卫跟上,待一行人进了西城门,田尚宝才带着几个东厂番子赶到,见状只能咬牙暗骂,估算着也只能先进宫向督主禀报此事。
而袁穷奇一行人进了西城门,一路朝二重墙而去,如入无人之境地转进了位在城东的指挥使府。
「穷奇!」郭庭邵就站在大门前迎接着。
「义父。」袁穷奇拉住缰绳跃下马背,才回头抱着祝湘下马,牵着她走到郭庭邵面前。
「终于回来了。」郭庭邵开心地拍着他的肩头。「走,先进来再说。」
「嗯。」
应了声,牵着祝湘踏进府里,主屋大厅里,齐昱嘉和祝涓早已等候多时。
「姊,你终于来了。」一见祝湘平安无事,祝涓这才放下心来,低声埋怨着齐昱嘉。
「都他啦,跟他说要等你一道,他偏是不等。」
齐昱嘉啜了口茶。「我说了,要怪就怪袁穷奇,是他要我带你先走。」而原因就出在袁穷奇要戏弄端王世子夫妻。
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曹瑾妍的怨气,但眼看着就要进京了,他实在不愿节外生枝,可是在袁穷奇说过计划之后,他也只能答应,只好带着祝涓先走,省得他骑技不佳,跑得不够快,反倒是连累了袁穷奇。
「袁大哥,你到底是在做什么?」祝涓扁起嘴质问着。
她早已从齐昱嘉口中得知他们的身分处境,所以虽说一路上大伙还是笑闹走来,可实际上她心里是担忧着,因此跟姊姊分开行动便教她更加不安。
「祝涓,你真是不识风情,也不知道要给咱们一点相处的机会。」袁穷奇煞有其事地说。
祝涓楞着,祝湘已经毫不客气地朝他肩头打下。「不要胡说。」
「在我义父面前打我,这样好吗?」袁穷奇以眼示意着。
祝湘这才想起郭庭邵就在面前,羞得垂下脸。全都是和这不正经的人在一块,害得她都忘了礼教。
「无妨、无妨,都是自己人。」郭庭邵爽朗大笑着,他方头大耳,十足武人身姿,个xìng也似武人般不拘小节。「待会用过膳后,要歇息再歇息。」
祝湘闻言,这才发觉他似乎早就知晓他们即将到来,不禁望着袁穷奇。
「你以为只有东厂的人才会散布在各驿站里?」袁穷奇笑道。「虽说锦衣卫是比不上东厂可以分布全国那么广,但愈接近京城的各大驿站递铺里,都会有锦衣卫的分驻所在,我每到一个驿站就会托锦衣卫传递消息给我义父,先前安排计划时,我已经先差人通报了。」
祝湘点了点头,心想这人心细的地步简直是无人能及,什么计划都能安排得天衣无缝。
今儿个要不是田尚宝突然到访,这计划就臻至完美了。
「义父,这位是祝湘,是祝涓的姊姊,也是我未来的妻子。」袁穷奇正式地跟郭庭邵介绍着,预计晚一些会跟郭庭邵道出她的真实身分。
祝湘小脸微羞地朝郭庭邵福身。「见过郭大人。」
「真是太好了,想不到你这边境一战,竟还带回了新娘子,这事待会得跟你义母说说,她一定会很开心。」郭庭邵从两人互动的举措就略略猜出,但听他亲口证实才教人打从内心开怀。
正说着,一旁郭夫人适巧从廊外走来。「穷奇回来了,你这老头也不差人跟我说上一声,爷儿俩就在这儿聊开啦。」
祝湘回头望去,郭夫人看似四十开外,保养得当,眉目极为清秀,而眉宇间那股英气,直教祝湘赞赏这两人真是天生一对。
「还来不及差人说,你过来瞧瞧咱们穷奇未来的媳fù。」郭庭邵对她招着手。
祝湘突然紧张了起来,见她来到面前便朝她福了福身。「见过郭夫人。」
「在咱们这儿不需要这么多礼,你叫什么名字啊?」郭夫人xìng情爽朗,主动地牵起她的手。
「我叫祝湘。」
「家住何方,家中还有谁?」
「我……」
「婆子,待会再聊,早膳弄好了没?」郭庭邵见她连珠pào地问,赶忙打断她。
「弄好了,已经差人送到偏厅里了,走走走,咱们一道走。」郭夫人热情地牵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招着祝涓。「祝涓姑娘,一道来吧……啊啊,都姓祝,眉眼有点像,你们是姊妹吧?」
「是啊,人家都说我跟姊姊像。」
「啊,你们的爹娘真是好福气,有你们这对姊妹花,真是羡煞我了,往后就在这儿待下,想待多久就待多久,知不?」郭夫人一手挽着一个,边走边说。
几个男人被抛在后头,不禁对视一眼,摇头笑叹。
用过早膳后,祝涓已经昏昏yù睡,郭夫人早已差人备了客房,便先带着她进房。
而几个人也从偏厅移到主屋后方的书房里头,郭庭邵正不解袁穷奇怎么不让祝湘跟着妹妹去休息,便听袁穷奇开口解释着。
「所以祝湘……就是她。」袁穷奇说完,尽管没点出名字,但也足已让人知晓祝湘的真实身分。
「这天底下真有这等事?」郭庭邵惊叹道,突见她跪下,对自己行了大礼,赶忙将她扶起。「祝姑娘……不须多礼。」
「祝湘感谢郭大人为曹家所做的一切,祝湘会永远铭记在心。」
「曹大人一心为民为朝廷,却让阉狗迫害,教人怎么吞得下这口气?」郭庭邵直睇着她,虽说面貌不同,但那神韵确实是相似的。「老天给你重生的机会,就是要你忘却之前苦难,重新来过。」
「祝湘可以忘记苦难,却无法漠视齐贤在朝兴风作浪,甚至放任手下的人在各地荼dú百姓,一个县令胆敢如此造次,更何况其他的郡城县主官呢?齐贤不除,百姓无以安身立命,朝纲将会违逆颠倒,所以除去齐贤乃是首务之急。」
郭庭邵拉着她坐下,自己才坐在主位上,道:「眼前皇上的龙体微恙,已经月余没有早朝,齐贤也已将庆王给接进宫里,意图极为明显。」
「义父,我在边境时拜访了东诸城的傅总兵,他答应了我的请求,会联合边防所有总兵伺机而动。」
「如此甚好,但边防毕竟离京城较远,有时事发突然,远水救不了近火,但至少他们不会应付咱们,也是个好消息。」
「事态至此,那我要是进宫的话,岂不是等于自投罗网?」齐昱嘉叹了口气。
「倒也不至于,齐贤早已得知睿王安好的消息,所以他积极拉拢庆王,等着皇上殡天拱上庆王,届时再对付睿王还不嫌晚。」郭庭邵顿了下道:「我打算尽早带王爷跟穷奇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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