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啊!你可知道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宁?」
「再刑!」孔进才脸色铁青地吼道。
拶子被拉得更紧,紧到似乎可闻指骨的裂响,祝涓不禁哭喊着,「我们是冤枉的!老天啊,我们是被冤枉的!」
「掌嘴!」
衙役一把拉起祝涓,狠狠地往她面颊再打。
「大人,你不公不义!」祝涓的xìng情烈,哪怕是被打得满嘴是血也不住口。「你为何要栽赃咱们?你到底收了关家多少好处?!」
「打得她说不出话为止!」
公堂上响起阵阵巴掌声,衙役的手上染了血,怵目惊心得教衙门外的百姓们全都傻了眼。祝涓痛得眯起眼,朝前喷了口血。「大人,你会不得好死!」
「再打!」
一个巴掌落下,祝涓几乎快要失去意识,任由衙役如抓着破布娃娃般地扯着自己,慢慢地感觉不到痛,耳朵也像是快听不见。
「不要再打了,我招了,我全都招了!」祝湘忍遏不住地喊着。
她可以忍受绞指之痛,但她不能忍受祝涓再挨打,再打下去会死的!她清楚祝涓的硬xìng子,她宁死也不愿委屈,可是她是祝家仅剩的人了,她赔上这条命也要保下她,否则她要怎么对得起对她疼爱有加的祝父。
「罪嫌祝湘,你真要招了?」
「我都招了,是我一人所为,是我不满关逢春毁婚,所以偷偷在桂花蜜酿里添了dú,是我一人所为,与祝涓无关!」说着,愤恨的泪水沿着面颊滑落,是委屈是心酸,更是无能为力。
孔进才闻言,睨了关逢春一眼,只见关逢春微点头,他便道:「来人,罪嫌祝湘坦承罪行,给她画押。」
祝湘的十指微微变形,根本拿不住笔,还是主簿拿了印,让她盖了全手印,就当此案了结。
「姊……不要……我们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承认……」
祝涓哭哑的嗓音虚弱低喃着,祝湘回头,看着满嘴是血的她,心疼得说不出半句话,她想要再抱抱她这个可怜的妹妹,可是
「来人,封了糕饼铺子充公,将祝湘押入大牢,三日后午时三刻处斩,退堂!」
「姊……」祝涓虚弱张眼,见祝湘被衙役扯起,不禁在地上爬着。
「祝涓,你乖,回家去,没事了。」祝湘被扯着往前走,还不住地回头望。
「姊……」怎会没事?都要处斩了,怎会没事!
她不住地爬,可是衙役的动作好快,把姊姊拉得好远,她怎么也抓不到姊姊,余光瞥见关逢春走过,她费力往前一抓,揪住他的袍角。
关逢春顿了下,垂眼望向她,嫌恶地踢开她的手。
「关逢春……你为什么这么做?当年两家往来,说好婚约,可就算我爹死后你不履行,我也当是因为我尚未及笄,就算你翻脸不认人,我也从未口出恶言,可你现在却要置我姊妹于死地,你读的到底是什么圣贤书?!」她不服气,怎么也无法服气,梗在喉头的一口气要上不下,几乎快要憋死她。
「一个乡野村姑说什么圣贤书,你懂什么?」他哼了声,快步从她身旁走过。
「如果每个读圣贤书的人都像你们这般歹dú,还读什么圣贤书?!」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水彻底决堤。
她是真的寒透了心,真的看清楚他的为人……原来他前阵子的和颜悦色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布下这个局……她为什么没有看透?
亏齐大哥还跟她说了,她还不信……泪流满面,她不禁想起不告而别的齐昱嘉,想起自己的自以为是,想起自己的任xìng害死了姊姊……
「祝涓,咱们先回去吧。」
有人扶起自己,泪眼中她瞧见王大娘还有其他熟识的街坊,教她泪如雨下。「我不回去,我要找姊姊。」
「祝涓,你脸上的伤得要医才成。」
「我等姊姊帮我医……」
「祝涓……」王大娘闻言,不禁掩脸低泣着,几个街坊跟着鼻酸,却是无法可施,尤其衙役又赶着人,只能将祝涓半扶半哄地搀到衙门外。
突地,天空开始飘雨,四周凝结着一股寒冻的气息,王大娘赶忙将祝涓搁在她这儿的长袄给她搭上。
祝涓拉着长袄,突地又走向衙门里。「这位大哥,可不可以把长袄拿给我姊姊?」
「不行,快走!」衙役赶着人,索xìng关上了大门。
「大哥……地牢好冷,把长袄拿给我姊姊,我姊姊怕冷……」祝涓哭倒在门板上,不住地拍着门。「大哥……谁,谁能救救我姊姊……救救我姊姊……姊姊……」
雨丝凌乱斜打渐骤,天色yīn霾如夜,犹如这一日利益遮蔽了公义,暗无天日。
第十一章 及时相救
大雨昼夜不停歇,犹如祝涓的眼泪,无止境地落下。
祝涓守在衙门,泪水冲刷着颊面唇边的血渍,露出她红肿黑淤的脸庞,但她不管路人的目光,执意守在衙门口。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她的神色开始麻木,虽说持续有邻里街坊劝她回去,就连刘文耀下山卖猎货得知消息,也立刻跑来关照她,但也只能说上几句安慰的话,束手无策得教他自惭形秽。
回大风村,他将这事说开,几个村落的村民聚在一块,同样无法可施,只因他们皆是贫困的猎户,根本没有多余的银两疏通,况且在这节骨眼上,就算要疏通恐怕也是行不通,只因处决书已经下来,就在明日午时三刻。
「这老天真是不开眼,连祝大夫这般好医德的姑娘家竟也会遭到陷害。」有人感叹地。
「要不干脆咱们到法场劫祝姑娘好了。」有人低声提议着。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他,同时摇头兴叹。
「也不是不能上法场劫人,毕竟咱们有些人的命是祝姑娘救的,拿命换她行医救人再值得不过,但咱们家里都有老小,咱们要是不在,老小该如何度日?再者要是真的硬闯法场,真救得出人吗?」刘文耀道出最中肯的说法。
就是因为一点法子都没有,才会教一票聚集在刘文耀家中的男人个个愁眉不展,绞尽脑汁也苦思不出对策。
「要是袁老弟在就好了。」有人突道。
「可不是?他可是祝姑娘的表哥,他待祝姑娘那般好,要是知道祝姑娘出了这事肯定会赶来,可问题是咱们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上哪去了。」刘文耀托着腮,摇曳烛火映照出他脸皱得像颗包子。「先前我问过祝姑娘,可祝姑娘也没说个所以然,含糊带过后我也没机会再问。」
门外突地传来敲门声,众人楞了下,刘文耀随即起身开门。
门一开竟瞧见袁穷奇还有他家公子,身后还多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那日小风村水灾,到缀溪下游找人的那位爷儿。
「太好了,祝姑娘有救了!」刘文耀激动地揪住袁穷奇的肩头。
袁穷奇楞一下,微眯起眼。「刘大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文耀赶忙将这几日发生的事说过一遍,袁穷奇和齐昱嘉闻言后脸色愀变。
「你们没瞧见不知道祝涓被打成什么样子,那脸肿得又红又紫,血渍都还在,浑身都淋湿了,不吃不睡地守在衙门前。」刘文耀边说边眯着眼,仿佛感同身受那份痛楚。「我听她们的街坊说,两天前在公堂上,两姊妹不肯认罪,县令对祝大夫动了拶指之刑,祝涓大喊冤枉,被掌了嘴,打得是满嘴血,祝大夫心疼祝涓才认罪画押……听说祝大夫的十指都变了形呢,还被关在地牢里,祝涓拿着祝大夫的长袄托衙役带给祝大夫,衙役却充耳不闻,连两日大雨,天寒地冻的,一个在地牢里,一个在衙门外,我瞧见时,心酸得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袁穷奇听着,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额际青筋颤跳,下颚绷得死紧,就连一旁的齐昱嘉也难掩忿恨之情。
「袁穷奇,咱们走!」齐昱嘉在身后扯着他,打算立刻到杏花镇一趟。
袁穷奇高大身形动了下,朝刘文耀作揖。「多谢刘大哥告知,这事就jiāo给咱们。」
「如果要劫法场,要不要咱们帮忙?」刘文耀追问着,多个袁穷奇,他认为胜算大多了,至少一定可以将祝大夫给救出法场外。
袁穷奇笑了笑。「不用,我一个人就够了。」他会让广源县县令知道,锦衣卫北镇抚司究竟是如何问审判刑!
他们随即离开,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庞得能才赶忙向前道:「大人,王爷,现在这时分前往杏花镇恐怕有所不妥吧?」
他们原定是回来大风村,大人想要带祝湘姑娘走,岂料如今事起变化,反倒是要往险境走,怎么想都觉得不妥当。
「庞得能,你要本王当个贪生怕死之徒?」齐昱嘉脸色铁青地道。
「王爷,话不是这么说的,傅总兵也说得很清楚了,明日有朝廷巡抚回广源县视亲,咱们应该要趁这当头走山路,错开巡抚的队伍,如今要是到县衙……怕会节外生枝。」庞得能认为睿王能安然活到现在,袁穷奇绝对是功不可没,既是袁穷奇拚死拚活救出的,当然得要把命留回京城,不是吗?
未等齐昱嘉开口,袁穷奇已经沉声道:「得能,当初要不是祝湘救了王爷,王爷早就没命了。」
庞得能本想再说什么,但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庞得能,你如果不想跟上,和其他锦衣卫留在这里。」齐昱嘉说着,加快脚步朝山下而去。
他们是纵马回来的,马匹留在小风村隐密的山谷里,快马到镇上根本就费不了多少时间,他现在是恨不得长出双翅,飞到祝涓身边。
袁穷奇没再说什么,快步跟上。
庞得能皱着眉,麾下锦衣卫不禁上前一步问:「千户长,咱们跟不跟?」
「跟!能不跟吗?!」他没好气地道,一挥手,所有人立即跟上。
他的任务就是保护睿王,睿王都不怕死了,他还怕什么?!
雨,终于停了,可是守在衙门前的祝涓,泪还在流。
她求助无门,湿透的身子又冷又饿,又倦又累,但她却睡不着吃不下,神色恍惚地站在衙门前,抱着长袄的身子摇摇yù坠。
她不求什么了,只求能再见姊姊一面……她只想再见姊姊一面……谁能让她见姊姊一面?
忖着,撑到极限的纤瘦身子终于耐不住地斜斜倒下
一只有力的臂膀迅地将她搂进怀里,温热的气息教她微张开眼,衙门前的红灯笼底下,映照出一张噙满怒气的俊雅面容,她先是楞了下,而后情绪激动着,张口却说不出半个字。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这是什么鬼天候,你竟然还淋了一身湿,你是存心让自己病死不成?!」齐昱嘉怒不可遏又心疼不已地吼道。
祝涓直瞪着他半晌,突地哭嚎出声,「齐大哥……」
「你家住何方?我先送你回去。」那总是爱笑的人儿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着,教他怎么也道不出其他苛责的话语。
「不要……我要见姊姊,我要拿长袄给姊姊……地牢很冷……」
「祝涓,你别担心,我会把你姊姊带出地牢。」齐昱嘉身后,袁穷奇沉声承诺着。
「袁大哥,你可以把姊姊救出来吗?你的可以吗?」一见到袁穷奇,祝涓的泪水更像是决堤般地流着。
「我可以,所以你先跟我家公子回去,这事就jiāo给我处理。」边境的县衙,岂有他踏不进的道理?
「可是姊姊明天就要被处斩了,她……」祝涓紧揪着齐昱嘉,不知道能不能求他们。
「你们可以帮我吗?」
「傻瓜,我们就是回大风村,听刘文耀说了始末原由才赶来的,不是来救你们的,难不成是来逛街的?」齐昱嘉没好气地说着,不等她答允,已经一把将她抱起。「袁穷奇会想法子先进地牢探视祝湘,后头的事他会处理。」
一路上,他和袁穷奇商谈过了,就算行踪会被东厂番子发现也无妨,横竖眼前再没有任何事比救出祝湘来得重要。
「袁大哥进得了地牢?」祝涓又惊又喜,赶忙递出一直被她牢牢护在怀里的长袄。「袁大哥,帮我把长袄拿给姊姊,地牢太冷,姊姊向来怕冷,她会捱不住的。」
袁穷奇接过长袄,半旧的长袄只有微湿,可见祝涓宁可淋雨也要弓着身护着这长袄,这份手足情教他动容。
「我一定会jiāo给祝湘,你尽管放心。」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们。」祝涓说着,身体已经虚弱得连开口都艰难。
「先别睡着,先跟我说你到底住在哪。」齐昱嘉轻声问着,任她指引着方向,抱着她先行离开。
「大人,有没有什么事要我办的?」庞得能带着几个校尉从暗处走来。
他本是不怎么同意睿王冒险,但方才瞧见祝涓那张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脸,他突然觉得要是不chā手管这事,简直就是丢尽了锦衣卫的脸。
「让几个人跟着王爷,你带几个人留在外头等我。」
「可是这时分衙门都已经关了,你要怎么进去?」庞得能环顾四周,县衙地处镇南,这里人烟较少,尤其今天天候转冷,街上无人,就连衙门口也只剩两盏灯笼。
「这还不简单吗?」袁穷奇哼笑了声,直接走上前敲门。
一会便有衙役开了门,一脸不善地问:「你要做什么?要伸冤还是报官都得等明日。」
说着,又要把门关上
「这位大哥,帮个忙,我要进地牢探视个人。」他从怀里取出一锭黄金。
衙役双眼瞪得大大的,仿佛这辈子没瞧过这么大锭的黄金元宝。
「可是没有大人的谕令不得随意」就在袁穷奇取出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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