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时候就觉得奇怪,杜明这么贪婪的人,又在位几十年,身家不应该那么少,原来是留了这一手,他把财产全运到这儿来了。可惜杜明死了,吕氏也死了,现在这笔财富恐怕没有别人知道。」
「什么?你说杜夫人死了?」娟娟回神。
「对,听说她太胖人牙子卖不掉,她扬言要花银子买下自己,狱官问她要用什么买?她摸摸头发、摸摸身子,不晓得在找什么,总之她摸半天,找不到东西,当下就发疯了。她的身躯庞大,发起疯来又叫又跳,谁也不敢靠近,就这样折腾几天,竟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娟娟冷笑,别人不知道吕氏为什么发疯,她却清楚得很。
同时,宋怀丰心中疑虑也在此时揭开,这屋宅是娟娟的名字,当初不知道哪里出错,涂玉娘、涂娟娟竟会在发卖的名册里,是吕氏动的手脚吧,只要这对母女被卖掉,就不会有人出头与她抢这宅子以及里面的财产。
宋怀丰认定这是杜主簿的贪污款项,但娟娟却认为这是上天补偿她穿越的礼物,两人的想法南辕北辙。
娟娟看着一千四百两黄金,换言之,从现在起,她有十四万两白银身家,再不必赚得要死要活、不必用命去拚?
是快乐吗?不,这两个字形容得不精准,应该是说……冲击,比穿越到古代更大、更剧烈的冲击!
猛然转头,她发现宋怀丰的表情,突然,她大声一叫。
「你想都不要想!」
娟娟两手叉腰、抬高小脸,用「谁敢动它、我就同谁拚命的表情」与他对峙。
想当初,她说宋怀丰是杀父仇人时,都没这么认真。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想把我的钱充公!」
宋怀丰苦笑,还真被她给料中,最近他正想着是不是再买一块地、再挖一个湖泊,那么就算雨量是现在的两、三倍,泉州也不会出现水患。
「这是你父亲贪渎得来的,本就应该回归朝廷。」
「证据!」她向他摊开手。
「什么证据?」
「你怎么知道它们不是前任屋主留下来的?也许前屋主是碰到什么紧急情况,没把东西运走,后来,子孙雕零便漏掉这笔财产。」
娟娟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即便她比谁都相信,这是吕氏为了替自己留后路埋下的。
「不管怎样,这宅子都是你父亲出钱买下的。」
「错,这是我娘赚的。她跟着杜老头十几年,没名没分、出入遭人耻笑,走到哪里都不敢表明身分,连生孩子都不敢光明正大说谁是孩子的爹,我娘用身子、用青春换来这栋宅子,它和杜老头没有半点关系!」
瞧,她撇得多清,连爹都改成杜老头了。
宋怀丰失笑,不过娟娟这话没错,涂玉娘与杜家没有正式关系,于理于法,这里都不是杜家产业,他再会抄家也抄不到隔壁邻居的头上。
见他不语,她更加振振有词。
「你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是杜老头的东西,而东西埋在我家后院就是我的,如果你硬要充公,我就要告你抢劫,堂堂七品县官抢我一个没没无闻的小丫头,你羞是不羞!」
他被她正气凛然的态度惹笑了,这丫头是有多穷啊,他没同她说过,自己有多少身家,可以供她一世吃穿无虞吗?
「可这分明不是你的。」
「啥!讲话要有凭有据,不能胡言乱语,你凭什么说不是我的?你怎么知道不是我顺手救了某贵人,他送我一堆黄金,我便把它们埋在后院?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有了一番奇遇,变成富豪?不管怎样,在我地界上的东西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她说得句句笃定,大有「你敢没收,我们就决裂老死不相往来」的气势,宋怀丰看得哭笑不得。
敢情她是忘记,她刚刚被这堆黄金惊吓得无法言语的模样?如果事先知道这里埋着黄金,她会瞧都不瞧,就打算把宅子卖掉?
不过他还真的没有直接证据,可以抄没这些金银,如果她真想反咬他一口,说他强抢百姓家产,有罪的怕是自己。
算了,反正云湖商业区的税收多得很,到时上奏朝廷,拨下一笔款子挖新湖好了,总比年年筑堤年年崩,还得开仓赈灾花的钱少。
「知道了,是你的东西,谁都别想抢走,行不?」
一句话,她扬起笑颜,拍拍他的肩膀说:「这才上道,情理法,别说你的话占不住理法,就算占了,还有个情字呢,好朋友!」
宋怀丰没好气,抓下肩膀上的爪子,问:「上道?敢问姑娘是哪条道上的。」
娟娟没回答也不抢话,这是她的行事原则,赢了台面下的,台面上的让个几分又何妨。
几天后,房子卖掉、黄金存进钱庄里,娟娟又多上好几张银票,分明是不重的的身外之物,却像定海神针似地定了她的心。
安全感油然而生,对这个世界她又减少恐惧。
七月,宋怀丰走了一趟京城,公事是将青丰书院的现行状况,以及泉州的新路开筑、新政措施报予朝廷,私事是帮娟娟带两万两银子,入股燕昭的纸雕铺子,秘事则是提醒燕昭行事小心低调,千万别着了旁人的陷害,并将搜罗到的大皇子二皇子的秘事报予燕昭。
这一趟,怀丰在京里停留近月,中秋节前夕才赶回泉州。
十一月初,京城发生宫变。
大皇子、二皇子杀死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五皇子燕静,皇帝身受重伤,此事传出,全国哗然。
但这场宫变并没有维持太久,便在皇宫侍卫和将军的全力反扑下平息,皇后被废,大皇子、二皇子杖责一百,终生圈禁,最不可能的人选七皇子燕昭意外上位,成为东宫太子。
因朝中大事,没人有心思过年,宋怀青、宋怀丰以及书院里许多退隐的大人们日夜开会,讨论朝中局势。
娟娟手边要忙的事更多更杂了,只好将纸雕事业暂放一边,配合关关训练更多的人手,她们隐约明白,燕昭成为太子之后,宋怀青兄弟必定要受到重用,他们不会在泉州任满三年才调往京城。
上元二十九年春天,皇帝驾崩、燕昭继位,大赦天下。
一道圣旨急召宋怀青、宋怀丰兄弟入京。
随同两兄弟进京的,还有娟娟。
关关让娟娟领着五十名幼教专员上京,宋怀青、宋怀丰进京,便忙得连封信都没办法写,会提笔写信的是娟娟,她将他们在京里的大小事全写在信上,报予留在泉州的家人。
是啊、家人……她已经将宋家兄弟、将儿、关关当成亲密的家人,会维护彼此、照顾彼此的亲人。
三月,儿产下一个七斤重的男婴,取名吴论。
六月,一道圣旨来到泉州。
皇上封关关为慧德公主,赐婚二品户部侍郎宋怀青,定隔年八月二十三日完婚。
收到圣旨,关关不能不离开泉州,前往京城,这次儿没随行,因为孩子还小、受不得折腾,她和吴卫打算在关关的婚礼前夕,才举家搬迁。
京里,管家的娟娟早把所有的事一手张罗起,连关关的嫁妆也都备齐,让关关少费了心。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迎来儿全家人,也迎来宋怀青和邵关关的婚礼。
眼下,宋家兄弟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别说宋家族人,便是京里权贵,谁不想攀这门jiāo情?因此这场婚礼盛大无比,娟娟置下的嫁妆以及宫里赏赐,红了所有人的眼睛。
婚礼进行完美无比,唯一让人不舒服的是宋家族人进京同贺,却还带来了辛茹云。
婚礼结束,在娟娟和儿的怂恿下,她们带着宋怀丰和吴卫在喜房墙下听壁脚。
娟娟满心的赞叹与佩服,这时代又没有偶像剧,关关居然可以把表白说得这样言情,关关呐关关……她如果出生在二十一世纪,肯定会是最佳作词作曲。
可关关接下来的话zhà碎了她的脑神经,关关竟也是穿越来的,而且和她一样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台湾。
难怪她觉得关关的灵魂和自己契合,难怪觉得两人的观念相差无几,难怪关关那样精明能干,能够慧眼识英雄,全是因为她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啊!
在一阵ròu体抗搏声与短暂急促的呻吟响起同时,宋怀丰、吴卫急急拉开娟娟和儿。
借着回房看儿子,吴卫顺利将蕹儿带回房中,只留下宋怀丰与娟娟两人。
听过关关对大哥的告白之后,宋怀丰也有话想对娟娟说,只不过他的眼神、反应都没进入娟娟脑袋里,因为她很急、很兴奋、很想尖叫。
「娟娟。」他用低醇的嗓音,轻唤她的名。
娟娟突然旋身,两手在身前摆出一个禁止的动作,「宋大人请自便,小女子先行一步。」
什么?她叫他宋大人?!她叫他自便?!在听完关关感xìng的告白之后,她还可以这么冷静地拒绝自己?
宋怀丰急yù开口说话,但娟娟不给他机会,她转身,两条腿飞快跑动,好像身后追着一群妖魔鬼怪。
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她背影在夜幕里消失,她这是……在躲他吗?
早知道,那次不应该那样对她说话的。
宋怀丰颓然叹气、垂头垮肩。对啊,不应该的。
那天,他对她说:「涂娟娟,其实我很不错,如果你没有别的选择的话,就嫁给我吧!」
关关事后说这句话是败笔,她说:「没有别的选择?你这是看不起她吗?」
果然,娟娟当时的回答是眯起眼、笑两声,还笑得让人很碍眼,她说:「我知道你不错,但我也不是没有别的选择。」娟娟的反应和关关说的一模一样。
关关听他说到这里,表示:「这个时候,你就该低头认错了。」
可天知道,他不知脑子怎会在那时候犯贱,他居然张大眼睛质问她:「你还有什么选择?」
当下,他第一个想到的人选是燕昭,然后还拚命说服自己,不会的,她说她讨厌后宫,那里的人很坏,会嘲笑她的丑陋……娟娟明明就长得很聪明好不好?
他在这边胡思乱想,娟娟却已经换上一张脸,冷笑道:「多着呢!」
然后,转身走掉。
这件事让关关从头笑到底,她说:「你犯下两个错误。第一,不该形容女人长相很聪明,那等同于说她长得保家卫国。」
他急急辩解:「我只是在心中想,又没有说出口。」
「在心里想也不行!第二个错误,你没有认真相信,自己喜欢的这个女人,有无数的男人想和你竞争,所以你不用心、不努力、不积极争取,你以为搁着、放着,感情摆久了,就是你的。
「感情这种东西和庄稼不一样,不是一分耕耘就能有一分收获的,有时候倾尽心力,依旧颗粒无收,何况是不费心呢?」
所以娟娟还在气他?
他怎么就这么衰?老天待他怎么就特别不公平?当初吴卫喜欢儿,只送一张卡片和一串品质普通的珍珠项链,儿就点头嫁了,而他却怎么做都不对……
怎么办?捧着脸,他越想越哀怨。
【第十章】
新皇继位,一阵忙乱后,尘埃落定。
宋怀青受封二品户部侍郎,专管银钱的事,自然忙得紧。
至于宋怀丰,受封为三品翰林学士,从七品县官到三品翰林学士,官位连跳好几级,但新皇爱用自己的人马,谁敢有意见?
相较于宋怀青,宋怀丰的工作显然轻松得多,因此能跟在娟娟身后晃的机会也就变多了。
但最近很明显,娟娟心里有事,至于什么事,任凭他如何追问,她都不肯回答,这让他也跟着烦躁起来。
娟娟确实有事,她终于明白幼稚园、幼教专员是现代用语,商业区的年终庆也来自于二十一世纪,同是穿越人,她有冲上前和关关相认的yù望,但是,宋怀青能够理解很民主、很自由、飞机能够载着人上天空的世界,宋怀丰能够理解?
他会不会把她当成牛鬼蛇神?有关关在也许不会,但从此……宋怀丰看她的眼神会不一样了吧?她害怕。
等等,她为什么要在乎宋怀丰的眼神,没有这个朋友,她还会有其他朋友啊,就算现在没有;接下来多方经营,肯定会有,她怕什么?
问题抛出去,她认真思考、想象以及分析,最后答案让她垂头丧气。
她就是没办法不在乎、不害怕、不犹豫,宋怀丰已经在她的穿越史里占据重要部分,再也无法割舍?!
她长叹,自欺欺人已经太久,久到谎言不知不觉被戳破,自己还不晓得。
她早就喜欢上他、早就不拿朋友的标准对待他、早就没办法忍受他身边有其他的女子,爱恨嗔痴……一项项都标记在对他的感觉里了,她却还用「好朋友」来称呼他?笨!
难怪佩佩总说她什么都聪明,可对于男女之间的生物本能却迟钝到极点。
她在乎宋怀丰,比想象中的更在乎,分隔两地的思念、重逢的喜悦、无数无数聊也聊不完的天、时刻想靠近他的yù念,还有……对辛家小姑娘的不友善,这是明明白白的喜欢、清清楚楚的爱啊。
但她恐惧,害怕在这个陌生时代待不长久,会不会哪天,她找到那本秘笈,手一碰,自已又被吸回现代时空。
她可以丢下在这里赚的金银,可以丢下数不清的土地,但她丢不下这个口口声声的好朋友啊。
当朋友便已经如此,她怎么能够再进一步?
恐惧让她却步,她不敢轻易与宋怀丰建立关系,所以借口、所以推拒、所以划出安全距离,所以她让两人都留在原地、不允许靠近。
那天他说:「涂娟娟,其实我很不错,如果你没有别的选择的话,就嫁给我吧!」
差一点点,她就要点头了,到最后,她努力克制yù望,用一张愤怒的表情来欺压对他的感觉。
唉,这些日子里她既烦躁又纠结,夜里辗转难眠,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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