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马上换冬秀拉着他走。
两人踏进了寝房,屏退了伺候的人,才好说话。
「官府的人怎么说?」总算可以光明正大的请相公打听有关大师兄他们的事,心里自然着急了。
「我先喝口水。」他故意卖关子。
冬秀立刻倒了杯给他。「好,水来了……快点说!」
「我可是迂迂回回的才跟官府打听到……」盛永澜先坐下来,又喝了口水,在她眼巴巴的瞪视之下,轻笑说:「不用担心,目前他们并没有抓到你大师兄他们,除了京城之外,连同距离最近的建州府、空定府也都没有逮捕到犯人的消息,暂且应该都平安无事。」
她捂着心口,喘了一大口气。「真的吗?太好了,我还在想这么久都没消息,真怕是被抓了,这下总算可以安心些。」
「若有进一步的消息,官府也会派人来通知我。」
「多谢相公。」她顿时笑逐颜开。「相公在外头忙这么久,应该也饿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
盛永澜低笑一声,正要说还不饿,突然想到管事方才拿给他的信函,于是从袖中取了出来。
「谁送来的信?」冬秀随口问道。
他摇了摇头。「门房说大约半个时辰前,不知是哪家的奴才送来的,什么也没说,只说要把信jiāo给我。」
就在盛永澜想把信拆开来看,她警戒地阻止。
「小心有诈!」冬秀掏出手绢,隔着一层布料接过那封信函。「在江湖上行走,处处都得要提防,万一有人故意在信上撒了dú粉,要是不小心碰到,可就马上去见阎王了……」
冬秀小心翼翼地拆开,取出里头的信纸,仔细检查,确定没有被动了手脚,才递给他。「应该没事,你看看写些什么。」
于是,盛永澜打开对折的信纸,一眼就认出是谁的字迹,倒是有些意外对方会突然派人送信来。
「是谁写的?」她也不便探身去看,只好开口问。
过了半晌,他将信中的内容看了两遍,眉头也愈皱愈紧了。「是首辅瞿大人亲笔所写的……」
「既然是首辅大人叫人送来的,何必这么神秘?难道还怕人知道?」冬秀不禁纳闷地问。
盛永澜朝她一哂。「真让你说对了,确实不能让人知道……」因为对方「预知」了些事,特地命人送信来提醒自己,好预做准备。「那次的意外,肇事的是他府里的马车,才想藉此还个人情。」
「什么意思?」她听得一头雾水。
「冬秀,我接着要说的事相当重要,你要牢记在心……」
见他如此慎重其事,冬秀马上正襟危坐,用力颔首。「好,你说。」
接下来,他们所有的谈话都被屋外的雨声给掩盖,只有彼此才听得见。
第八章
五日后
已经是未时了,冬秀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心里这么想。
她空着一块白布,擦拭着手上的这把女剑,动作相当娴熟,身边的婢女却是看得心惊ròu跳。
「夫人别伤了自己……」
「夫人小心……」
冬秀恍若未闻,只有拭剑才能让她的心情平静,对手即将发生的事,既然无法避免,那么只有去面对它。
「……相公如何肯定太子会查出靖儿跟他娘的事?」
「首辅瞿大人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天赋,他能在梦中预见将会发生的事,五日后的早朝,太子将会在大殿上揭发我窝藏赵家后人一事……」
她凛着娇颜,将剑身擦拭得更加光亮,在光线下反shè出冰冷的锋芒。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急促的奔跑和叫嚷声。
「夫人……夫人不好了……」一名奴才满脸惊骇地来到门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太子带着禁军……说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来捉拿周姨娘和靖少爷,还说连爷都……都被关进天牢了……」
不待奴才说完,冬秀已经将剑身入鞘,握着它出去。
尽管她在这五日里头已经做好各种准备,不过当这一刻真的来临,还是让冬秀气愤难当,恨不得杀了始作俑者。
这一路上,荣国府里的奴仆们个个是人心惶惶,都不知发生何事,只能满脸焦灼地看着她,而冬秀则是抿着嘴角,一语不发地走向目的地。
当她来到前院,就见府里的护卫们正如临大敌的与前来的禁军对峙。
「夫人!」管事见到冬秀来了,心里不免担心她无法应付眼前的局面,偏偏主子据说已经被押进天车,只能焦急在心。
冬秀深吸了口气,握着手上的剑,走向为首的太子,尽管没见过本人,不过从对方的穿着打扮,以及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不用问也知晓他是谁。
「太子前来不知有何贵事?」她先礼后兵地问。
终于抓到荣国公的把柄,太子可是得意非凡。「本太子是奉了皇上口谕,前来捉拿赵家后人,还不快把人jiāo出来。」
「这儿不是赵家,又哪来的赵家后人,太子该不会走错地方了吧?」冬秀娇嗤一声。「送客。」
太子没想到她竟敢不从,高声斥喝。「放肆!」
「你才大胆!」她反唇相稽。「别忘了我的祖父是什么人,我江家又替翻廷立下多大的汗马功劳,皇上甚至还恩准过,除了他之外,可以不跪任何人,你也不过区区一个太子,少在我面前摆架子。」
冬秀依照盛永澜所教的,以江氏的身分,一举将对方嚣张的气焰给压了下去,看对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真是大快人心。
「你……你……」太子不禁恼羞成怒。「本太子可是有人证能够证明荣国公府里的小妾周氏,就是七年前遭到满门抄斩的赵家夫过门的媳fù儿,当年还怀了身孕,如今孩子也该有六、七岁大了,想不到他竟敢隐匿不报,还谎称是自己的亲生骨ròu,蓄意包庇,简直是欺君罔上」
「周氏是我相公的小妾,她所生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相公的亲生骨ròu,又怎么能说是蓄意包庇,又隐匿不报呢?」冬秀一阵抢白。「难道太子的小妾所生的孩子其实是别的男人的种?」可别怪她把话说得粗鲁。
太子顿时面色铁青,索xìng来硬的。「你们还不进去抓人!」
禁军统领比了个手势,要属下跟着他走。
「谁敢乱来!」冬秀唰地一声,拔剑相向,就算只是做做样子,也要把气势给摆出来。
而她身后的护卫也同样严阵以待,就是不让任何人越雷池一步,双方的情势可说是一触即发。
见状,太子大声斥责。「你敢抗旨?」
之前只听说荣国公夫人不过是个骄纵任xìng、养尊处优的官家闺秀,亲眼见到之后,还真不愧是拥有「天下第一大将军」美名、死后还被追封为安庆侯的怀远大将军江达的孙女,之前那些对她的传闻原来不过是以讹传讹。
冬秀一脸不为所惧。「有什么话我自会到皇上跟前说去,太子不必在这儿大呼小叫,请在此稍候片刻,容我先回房梳妆打扮。」
话一说完,她转身就走,让太子当场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自己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这笔帐他记下了。
而在场的管事,以及一干奴仆和护卫,虽然早就知晓现在的夫人跟过去不太一样,直到这一刻,才完全被冬秀的勇气和气势给折服了,纷纷用敬佩的眼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待冬秀回到寝房,将剑搁在桌案上,双手还不断地颤抖着,不是恐惧,而是因为愤怒,要是这副身体是原来的,内力也还在的话,方才已经一剑杀了太子,甚至以太子为要挟,直接闯进天牢教人。
「夫人……」婢女们都不知所措,个个吓白了脸。
冬秀紧闭了下眼,凛声说道:「我要进宫!」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
就在婢女们取来命fù服饰,帮主子穿戴好了,周氏已经闻讯赶来,手上还牵着儿子,泪水盈眶地求见。
「你们都出去!」她将婢女们赶到外头,关上房门。
周氏牵着儿子朝冬秀屈膝跪下,泪眼婆娑地说出埋藏多年的秘密。「夫人,靖儿便是……便是太子要找的人,请把咱们jiāo出去,好救爷回来……」他们母子已经亏欠荣国公太多,不能让他为此丢了xìng命。
「这件事相公已经跟我提起过了,所以我更不能把你们jiāo给太子。」冬秀看着一脸懵懂无知的靖儿,慌张地看着不停啜泣的娘,又看着自己,若她能自私一点,可以不去管别人的死活,只要救自己所爱的男人就好了。「你以为相公知道我这么做就会高兴吗?他只会自责一辈子,更不会原谅我的。」
「可是……」周氏已经乱了方寸。
她先拉周氏母子起来。「吉人自有天相,你要相信我相公,只要三个月过去,他就能平安回来了。」
这也是首辅大人在信中所写的,就是要他们忍耐,切忌轻举妄动,不过三个月的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了,可是只要度过这一劫,便会否极泰来。
「三个月?」周氏不解。
「总之不会有事的。」冬秀也不能说太多。
但愿首辅大人预知的事能真的应验!冬秀在心中祈求。
她打开房门,一副慷慨就义的姿态,心里不断默念着相公之前所教的规矩,见了皇上又该怎么回话,可不能随便。
就在这时,前头传来盛永繁的大声嚷嚷。
「……大哥被关进天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没人可以告诉我吗?真是白养你们这些奴才了……」
见到盛永繁在责骂几个婢女,还用脚踹那些奴才,冬秀抽紧下颚,走上前去,再度一脚踢去,正中对方要害。
「呃……呜……你……」盛永繁捂着胯下,倒在地上呻吟。
「你再这么叫,我就真的让你当太监。」都什么节骨眼了,这位二少爷只会拿奴仆出气,最没用的是他才对。
见盛永繁连吭都不敢再吭一声,冬秀才甩头离去。
德阳殿
待冬秀跟着太子进了宫,来到皇上的寝宫,虽然难免还是会紧张,不过为了相公,她连命都可以豁出去。
「臣妾参见皇上……」见到坐在龙椅上的君王,是位相貌温和的长者,太子可跟他一点都不像,她马上跪下来大声喊冤。「恳求皇上明察秋毫,还臣妾的相公一个清白……」
太子低哼一声。「启禀父皇,荣国公夫人竟敢抗旨,就是不肯把赵家后人jiāo给儿臣带回宫,还请父皇一并将她治罪。」
「皇上,太子所言根本是有心诬蔑,绝非事实……」冬秀眼眶一红。「咱们根本没有窝藏什么赵家后人……求皇上替臣妾作主……」
尽管有首辅大人的「预知」当作保证,她还是不免担心,总希望能为所爱的男人多做点什么,这么一想,泪水跟着夺眶而出,完全不必演戏,而是真情流露地表现。
听了冬秀的哭诉,皇上沉吟了下,即使有心偏袒,表面上还是要提出质疑。「不过太子说他有人证,又该如何解释?」
「父皇,儿臣手中的这位人证是个大夫,当年曾经帮周氏诊断出怀了身孕,而在一旁的赵家长子也亲口承认腹中的胎儿是他的亲生骨ròu。」说来真是巧合,这位大夫和岳父是多年的酒友,前几日在席间聊了起来,无意之间说出了这段往事,就连老天爷都在帮他,太子不禁洋洋得意地思忖。
冬秀抬起泪痕斑斑的娇容,振振有词地说道:「启禀皇上,就算周氏曾经和赵家的人有过关系,可是相公事先并不知情,只是见她一个弱女子,身世又可怜,才会心生怜惜,纳她为妾,这完全是凑巧。」
「嗯……」皇上抚着下巴上的灰白胡子,偏头思索。
担心父皇会被她给说服了,太子不禁冷笑。「那么周氏所生的儿子,难道不是赵家的血脉?」
「靖儿是盛家的骨ròu,这一点当年负责接生的稳婆可以作证,孩子是足月出生的,这么大的事可不会弄错了。」相公为了以防万一,当年早就做好各种可能的空排,好让别人相信周氏腹中的孩子是他的,真的是用心良苦,所以她绝对不能出错,让相公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太子不禁咬牙瞪视。
「太子若还不信,可以去问稳婆。」冬秀理直气壮地说。
「父皇,这些根本是脱罪之词……」
冬秀想到所谓的「满门抄斩」,连带害死了多少无害的人,真是太残酷了。「皇上,事过境迁,都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又提起当年的事,不让死者瞑目,再这么追究下去,实在令人于心不忍。」
皇上听她这么说,有些讶异,也感触良深。「你这孩子嫁人之后,学会了体谅和怜悯,朕相当欣慰。」
「呃、谢、谢皇上夸奖,自从臣妾上回发生意外之后,这才体悟到人生无常,有些事不该争,因为争了也没用,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用尽各种手段也得不到。」她这番话当然是说给某人听的。
太子似乎听出冬秀的弦外之音,脸色也更加难看了。
闻言,皇上不禁心有戚戚焉。「这话倒也没错。」
「父皇,她」
猜到太子想说的话,皇上一句话就堵住了太子的嘴巴。
「朕一直以来就相信盛爱卿的为人,绝不会做出知法犯法之事。」想到七年前救不了赵家,这回绝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
「父皇……」太子很不甘心。
冬秀依旧跪在地上,垂着螓首,屏住气息,等待着皇上的旨意。
这时,寝宫外头传来太监的吆喝,让太子不禁露出喜色。
「皇后娘娘驾到!」
皇上脸色微变,就差这么一步便可以下旨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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