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最后一个被诅咒的家族 > 第 39 章
    彩色的浪潮汹涌澎湃地翻卷着,与跳动着的旋律严丝合缝地溶成一体,一时间舞乐即是浪潮起伏的轨迹,是雪花飞舞的姿态,是人们脸上的激昂。浪潮的汹涌,雪花的飞舞,人脸上的激昂也是舞乐的旋律。只觉得旋律与色彩的浪潮里裹着可以将一切绞成粉化成灰的激情。在那浪潮起伏的间隙里时而露出一排排怪异莫明的脸谱。雪光下脸谱上流动着暗淡的各色光晕,使得那些面具和那些戴着面具的人都蒙上了一层迷离而不真实的奇幻色彩。这一刻,他们分明就是山里传说中的那些神魔鬼怪。

    第二天(下)(11)

    “我们分头去找。”鼓乐声中我向于阳大喊。

    “好。……我刚才好像看到那老头了。”于阳也喊了一声,就和我分开,向围成圈状的人群的另一个半圆走去了。我朝背离于阳的方向走了过去。

    咚咚锵!咚咚锵!呜哩哇,呜哩哇……咚咚锵!咚咚锵……!秧歌舞乐激昂的旋律充斥着苍穹下山谷中的这片平原上的每一寸空间。震耳yù聋。我一边担心着我的耳朵和心脏,一边提防着脚下不要踩到小孩子们丢在地上的小摔pào,兼带着东张西望。可是光线暗,人又多,视线看不出去,它只能接受近处事物反shè的模糊图像。一时间我产生了错觉,仿佛我是在昏暗的海底中游走。海底上游动着像人脸和鬼脸的怪鱼。我的视线之刀劈开我面前的昏暗之海引着我向前移动。一张张略显朦胧的脸鱼伴着舞乐跳跃着从我的耳边游过去,又在我身后无声无息地聚拢了。于是我走过的地方就像从没人经过似的,又被无处不在的舞乐的曲谱织成严丝和缝的一整块。我意识到在这样一整块的脸鱼之海里单单掀出一张脸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听见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脏像是也跟着咚咚锵咚咚锵呜哩哇呜哩哇的节奏跳起了秧歌舞一样,它蹦跳着就要冲破肋骨和肋骨上面盖着的肌ròu层,嘣的一声跑到外面来。情急之下,我索xìng捞住一个正要从我身边漂过去的虎脸山神,我问他:

    “华夏在哪?”

    “华夏?……不知道。”

    我从他那犹豫的口气里判定他是知道华夏的,就说:“那你们要干什么?……快带我找华夏去。”

    “你要找华夏,我带你去找。”虎脸山神旁边的一个南极仙翁对我说,“她是华夏的姐姐。”他又向虎脸山神解释说。

    我跟着那个戴着南极仙翁面具的人刚走出人群,就见华夏的公爹和一伙戴着面具的人向我们走过来。那伙人显然是冲着我来的,他们一看见我就站住了。戴着观音大士面具的人就指着我说:“把她关到家庙里去!”是个女人的声音。

    立即从她的身后走出一绿一蓝两个山鬼架着我就走。

    “你们要干什么!我要见华夏!让华夏来见我!”我一边大叫着一边拼命挣扎。

    “这样不好吧。”我听出是那个领我来的南极仙翁在期期艾艾地说。

    “什么不好!华夏说我们要扫除那些阻碍我们的一切因素,不管谁都一样。”这句话太过文雅,那个观音大士显然说不惯,听起来就很别扭。我一下听出了她是谁。

    “娟,华夏在哪里?你们不许胡来!”我大叫着说。

    戴着观音大士面具的娟理也没理我。

    我终于见到华夏了。华夏就坐在家庙里。我一直在人群中寻找怎么就没想到华夏如果有所行动的话,她又怎么会杂在人群中呢?真是情急失智。看来,家庙被她用作她的大本营和指挥部了。

    “我听说你要去告密。”家庙里只剩我们两人的时候,华夏那冬夜的夜空一样深蓝色的话言之矢就划破黑暗向我冲了过来。华夏背对着熊熊燃烧的火盆,坐在火盆旁边众多的椅子中的一个上。她身后桔红色的火焰,抖动着在她身体轮廓的周围罩上了一层缓缓流动的红色的游丝般的光晕。她的脸却在这芒一般的红光的晕圈里只呈现出一个黑色立体弧面。我觉得要和这样的华夏对抗,那么我就得完全站在光明中才行。于是我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动作,向一边移动了几步,走出了华夏那被身后的火映到地上的,一直跳动不已的巨大的黑色身影。这样我就站在通亮的火光下了。

    “不是要去告什么密,根本就没什么秘密。我只是不想让你做错事。华夏,别做那些胡涂事了,听姐姐的,跟姐姐回家吧。至于别人愿意怎么干就怎么干,和我们无关。”我粉红色一样温暖柔和的话语一从我的唇边落下,就包围了桔红色光芒中的黑色的妹妹。妹妹有一阵沉默。我不免有意识地猜测着妹妹在想什么了。可是孪生子之间的感应却是如此神秘莫测,往常不经意间,我们的思维的运行总能同步,而刻意去想的时候那些思维的电子束却又像隔了层绝缘体一样的不可穿越。我失望地意识到我无法知道妹妹在想什么。

    “我不想再听别人告诉我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我现在要听我自己的。”那深蓝色的箭头轻轻一挣,我的包围着她的粉红色的话语之墙立即分崩离析,稀理哗啦地散了一地,化做将死的蛇一样的东西,一条条扭动着在地上做着垂死的挣扎。

    “可是你做的那些事是不对的。”

    “什么是对与不对,这对与不对的标准一向都是cāo纵事物主动权的控制派们和你们这些控制派们的追随者说了算的。你们想没想过你们的标准对我们来说适合不适合?没有,你们从来没想过。你们一向都是以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以前,无论我做什么,都要听你们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不应该怎么做,怎么样做是对的,怎么样做是错的。就连我结婚也是你们认为应该的,我反对都没有用。因为在你们认为我的想法无论是什么都是不对的。难道我的身体有残疾,我就失去了一个人应有的权力和要求吗?你们这些社会上吃得开的人,用你们的经验与方法给我决定了一切,想让我按你们的安排生活,谁又问过我是不是要那么做?说是为我好,可是你们和那些像你们一样的人却用你们的强势控制着排拆着我,剥夺了我作为一个人的最起码的权力。在你们的那个社会里我只配像摇尾乞怜的狗一样的生活。这些村民们也一样,因为他们的愚昧无知他们就没有权力决定自己要做什么了吗?他们就得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永无翻身之日了吗?我们曾经都是受控制的弱者,现在我们不想受控制了。我们要丢掉你们这些控制派们的控制听我们自己的。我们要建设我们自己的新家园。在这个家园里没有弱者没有强者,大家互敬互爱祥和地生活……而要做到这些,就得改变现有的这一切。”那只蓝色的箭尖闪着寒光向我逼近着。

    第二天(下)(12)

    “怎么把你自己的事和村民们联系到一起了?这和你要做的事又有什么关系?”我软弱无力地说。我从没想过,从小到大,父母,我,和周围的一切人替华夏做主决定的一切事有什么不对。在我们那出于一切都为华夏能生活的更好而替她安排的那些事,我一直认为华夏不仅应该理所当然地接受还应该感激我们所做的一切。我没有想到,我们的行为会让华夏如此反感。

    “怎么没有关系?有关系!我做了多少事来摆脱心里的痛苦和强烈的遗憾感啊。可是怎么办都不行。因为我们处于的环境就是愚昧落后的环境。这样的环境里控制派们的控制意识只有比普通的环境里更严重。因为愚昧落后使人的本xìng更残暴更卑劣,弱者也就更受欺凌。而要改变这一切就要先把这个环境里的控制派与受控者的界线打破,没有了控制意识或是淡化了强者的霸权意识,人们才会生出高尚的情感、爱心和善良吧。”

    “可是,华夏,就算你说的有理,你也应该明白,就是环境改变了,要想让村民们有什么高尚的情感和爱心,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以前村里不是也以行政的方式来强令村民们有一个统一的思想和行为方式吗?可是后来这些强制着被竖立起的思想和行为的丰碑,在那场大运动中坍塌的片瓦无存。这说明那丰碑是缺少生命力的,它在村民们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扎根过。你又怎么能在短时期里让村民们改变什么呢?”

    “那丰碑的坍塌恰恰说明控制派们的强权意识起到了多么坏的作用。本来人们已经互敬互爱了,学雷锋什么的不都是在那时兴起的么。那场大运动是另一个控制派推翻原来的控制派的运动。就在那时,单纯善良的老百姓们又重新看到了强权的作用,才对以往的信念彻底绝望而变得对社会迷茫,人心变得更恶。这作用的流dú到现在还在影响着我们啊。”

    “你这么说是没有道理的。你不能把社会上所有的不合理现象都归咎于你所说的控制意识。没有了控制派的控制那社会还会有安定的秩序了吗?现在我们的社会就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控制派来安定我们的秩序和位置。因为我们的社会还没有发展到那种不需要控制派们的统治而能自治的文明程度。控制派的存在是为大众好也是为大众的利益所必需的。华夏,你的理想也未免太天真太荒唐了。”

    “这纯粹是你这个控制派的追随者和受益者的想法。以这个为借口,你们不禁心安理得地坐在主宰的位子上发号施令,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还教育受控者们让他们以为你们的意志是对他们最合适的。你们为什么不让人们自己选择自己的意志呢?”

    “那你打着佛主代言人的旗号让村民们参加你的行动,难道是村民们自己的选择吗?华夏,你这是利用宗教信仰来愚弄村民!”我不禁失笑出声。我的话一出口地上的语言之蛇就被注入了活力,它们立即昂首直立,咝咝地吞吐着血红的信舌,张开滴着dú液的利牙,向华夏围攻了过去。

    “你说的对。要说愚弄,什么不是愚弄啊?所有的宗教和宗教偶像还不都一样。都是一开始是别有用心的人塑造出来再灌输到信徒们的脑子里去的。这个偶像一定要符合空虚的人们的某种心理,那样才能被那些脑子里空空却又总想在脑子里装点什么的人所接受。接受后又是信徒们主动地去塑造完善那个偶像了。这时候那个偶像的力量在信徒们的心中就是无可比拟的。正因为这样,从古到今只要想干点什么事的人都要打着神的口号。你所说的以前村里立丰碑的运动,不也和这个一样吗?正教也好邪教也好不都是这样产生吗?无论哪一派都想利用这种茫目的崇拜心理达到自己的目的。我为什么就不能利用?我还是为了村民们谋福利呢。——那些自认正派的人也不想想,他们能利用这一点来对民众进行洗脑般的强化教育,难道被正派所指的邪派就不会利用了吗?只要人们的大脑不能产生自己的分辨是非的想法,那么他们就永远都会被人利用。现在人们总是喊打倒邪教啊,打倒邪教啊,可他们怎么不去想想邪教为什么会产生呢?放着产生邪教的土壤不管不顾却整天叫嚣着要铲除那土壤上面长着的dú草。这真是舍本求末。只要那土壤不得到改良,那dú草就是铲不尽,杀不绝的。也就是说人们的头脑有一天不健全起来,那么愚弄人们的所谓的偶像就随时都会出现。这也是以往的那些控制派们不知道加强自身的能力,又很怕人们变聪明起来反抗他们,就对人们愚来愚去地压制的后果。败类啊,制造了一批批行尸走ròu一样的人!我就是要改变那劣质的土壤。我利用宗教的力量可不是像以前的那些控制派们是为了自身的目的。那是因为我要告诉村民们我的目的,村民们是不会理解,也不会听我的,我只好利用宗教的影响来驱动这些有着空虚而强悍头脑的村民们的力量来达到我自己的为他们的目的。成功以后我会改变这一切,而不让它再发生。”那支深蓝色的箭尖上铮铮地闪着火花。那是华夏天真的激情加上去的。

    这一次,我笑的更响,眼泪都出来了。地上我布下的语言的dú蛇,也跟着我的笑声敲出的节奏扭动着身体发出霍霍的笑声。

    “有什么可笑的!”华夏愤怒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支深蓝色的箭头也跟着抖了几抖,显出底气不足的失措相。

    第二天(下)(13)

    “华夏,你这不也是在一厢情愿地替村民们做主吗?这可和你的宗旨背离的太远了。”我这样讥讽道。

    “我代表村民们的利益!我说的一切就是村民们想说的一切!”

    “难道你所说的那些控制派们不是这么想的吗?我敢说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我的话语之蛇一从我舌尖上滑出,就牢牢地缠住了那支深蓝色的箭头。箭头就在那一瞬间消失了。我那在地上活蹦乱跳地随时准备着攻击的语言之蛇也一同消失了。

    好半天,华夏才说:“无论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停止我的计划。”她说着往门口走去。

    “华夏!”我伸手拉住她,“我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别看你一副很有理想的样子,实际上你不过是想要别人尊重你认可你。可能过去的那些事给你太多的伤害和失望了,你才需要许许多多人的过激的敬仰和尊重来填补你心里的不足。可是事实上你就算做更多的事,也不能改变你在别人心中是残疾人的这一形象。它并不能去除你心中的伤痛和遗憾。人们也并不能因为你做了那些事就对你更亲切些。就像姨妈当年那样,需要人们变态的尊重与敬仰来满足那变态的渴望,最后却落到一个可悲的结果。你醒醒吧华夏。”

    我说完这话后,华夏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就满脸鄙视地一甩手,挣脱了我,向外走去。我有一段时间的愣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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