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罢了,反倒泼了盆脏水诬蔑她,她气愤的道:「那大理寺卿要是敢徇私枉法,以私害公,我便到皇上跟前告御状。」
她自认身正不怕影子斜,邪不能胜正,若是有人胆敢无耻诬赖她,她也不会怕事。
大理寺。
严国涛哪里知道偏生这么巧,几日前才被罢了官的饶国公突然来找他,半途还遇上要告状的周氏。
听完事情原委,他更觉头大了,欧水湄不仅是国师季长欢的夫人,也是敬王的女儿,平乐侯的妹妹,她嫁给季长欢还是皇上亲自指的婚,他要是接下这案子,岂不是摆明了同他们作对吗?他虽执掌大理寺,负责百官的刑罚,可是他也只是个三品官,哪里敢得罪前头那几尊大神,何况就连欧水湄也是陛下亲赐的一品诰命夫人,他见了都得下拜呢。
然而他与饶国公不仅是相jiāo多年的挚友,对方还是女儿的公公,这些年来两家彼此帮衬,替对方遮掩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
朝中没多少官员是真正清白,多少都牵扯了些贪赃枉法的yīn私事,这要是在先皇时期倒还好,可新皇登基这几年厉行肃贪,要是在这节骨眼上被查获,那可不得了。
因此他不敢违拗饶国公的意思,表面上不得不暂时先接下此案,送走了周氏,准备晚点再想法子应付过去。
「你明日就传季夫人过堂查问案情,这都闹出人命来了,可得好好查办,勿枉勿纵,才能还死者一个公道。」饶国公拄着拐杖,说得大义凛然。
严国涛苦得五官都要纠结在一起了。「国公说得倒简单,这事……可不好办。」
饶国公板起老脸,义正词严的训斥道:「你可是堂堂大理寺卿,问案查案只消秉公办理,谁要是敢为难你,你就奏明皇上,皇上英明,定会为你作主。」
严国涛暗自咬牙,他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为了报复季长欢,不惜将他也推进火坑,让他对上季家和欧家。
饶国公瞧出他的心思,有意无意的道:「当年为了你家老二那件事,老夫可花了不少心思哪。」
严国涛心中暗骂他老jiān巨猾,竟拿儿子的事来威胁他,只不过他也只敢在心中气恼,表面上马上端起一副凛然正色,严正表示,「国公放心,这案子我定会秉公办理,仔细查问。」
季长欢踏进寝房,看见房里的情景,微微一怔,先前在宫里他已从陶管事派去的下人那里得知今日发生的事,他回来时想过几种情景,唯独没想过会见到这一幕。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床榻和屏风上摆满了衣物,琳琅满目的昂贵首饰也堆满桌上。
欧水湄见他回来,一手扶着杜嬷嬷刚为她在发髻chā上的一支由数十颗宝石镶制而成的孔雀金簪,回答道:「大理寺传唤我明日一早过堂问案,杜嬷嬷说那种场合须得穿着端庄合宜,把那些人全都给震住,所以这会儿是在试穿合适的衣裳。」
除了这支簪子,她头上还chā了不少发饰步摇,加上梳得高高的冲天髻,让她觉得头有点沉。
季长欢打量她身上那一袭石榴色的广袖束腰绣金色牡丹云纹的衣裙,头上簪满华丽的发饰,颈上戴着硕大的珍珠链子,两耳也戴着镶金宝石耳坠,两只手腕各戴着金光闪闪的缠丝金手镯,一身珠光宝气,闪得人几乎看花了眼,他轻笑一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欧水湄走到他面前,问道:「相公觉得我明儿个穿这样到大理寺,行吗?」她不太喜欢这身打扮,觉得怪别扭的,整个人像是个会走路的首饰架子似的。
「只要娘子高兴,没什么不行的。」他眼含笑意回道。
平心而论,她五官精致,肖似她母妃,这么精心打扮起来,确实华贵逼人,不过他还是喜欢她平时那简单清爽的妆扮,一袭轻衫,简单挽个发髻,簪支玉钗,耳垂戴着两枚小巧的耳坠,俏丽可爱。
她撇了撇嘴。「可是我不太高兴,戴着这么多发饰、首饰很碍事。」
「既然不喜欢就别这么穿了,像你平常那般便可以。」季长欢建议道。
「可那样会不会震不住大理寺那些官员?要是让他们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便胡乱定我的罪……」说到这儿,欧水湄突然想到她还没告诉他今天发生的事,连忙向他说明原委。
「这事儿我已经听说了,让你受委屈了。」他温声道。
季明昌那种人季长欢都不认他是三叔,她自然也不认,没好气的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卑劣无耻之徒,他们简直不是人!陶管事先前派人将他们父子俩送到医馆,坐堂大夫诊治后说季明昌没什么大碍,他很快就苏醒了,但他偏要说自个儿受了严重的内伤,硬赖在那里不走,至于他儿子……」说到这儿,她有些心虚的略略一顿,才呐呐的道:「呃,他的命根子被我不小心给踹断了,和他爹两人把医馆都给砸了,闹得鸡飞狗跳。」
最后医馆的人受不了,跑来季府求他们把人给接走,她只好让杜嬷嬷赔了医馆一大笔银子,让医馆的人先暂时离开几天,另外留下两个府里的下人照顾那对父子。
季长欢安慰道:「是他们上门闹事在先,这事原怪不得你,明日你尽管安心上堂,我谅大理寺卿也不敢偏帮周氏。」
「可是我听说你与饶国公不对盘,偏偏大理寺卿是饶国公的亲家……」欧水湄觉得头上沉得很,索xìng抬手拆下那些多余的发饰。
他站起身帮着她一块取下发饰,细语表示,「纵使饶国公记恨于我,但这事咱们站得住理,公堂之上严国涛就算想徇私也没那个胆子,娘子莫要担心,明日就当去大理寺见识见识。」
别说她是他的夫人,就说她是敬王之女,严国涛便不敢得罪她了,饶国公也不是不知道严国涛是不可能办她的罪,无非就是想藉此事让她和季府丢脸罢了。
他的这番话让她很受用,一颗心甜甜暖暖的,亲昵的伸出两手环住他的腰,依偎着他,娇声道:「相公放心,我明日在公堂之上绝不会丢相公的脸。」
季长欢拥着她娇软的身子,宠溺的轻笑。「面子事小,娘子无须在意,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第六章
翌日,欧水湄并未刻意打扮,穿着一袭紫色广袖束腰衫裙,发上簪了支玉钗,两耳戴着平日常戴的那对小巧的耳坠,便前往大理寺。
昨天季长欢告诉她,要震住人,无须依凭华丽的装扮,只要气势足够。
所以当她下了马车,看见严国涛领着大理寺一干官员等候在门前迎接,她毫无惧色,昂首挺胸的缓步上前。
「下官拜见季夫人。」严国涛拱手相迎,他身后的十几个大小官员也拱手行礼。
她端出身为国师夫人和敬王郡主的威仪,朝他们轻轻颔首,也不多客套寒喧,直接便道:「严大人和各位大人不用多礼,咱们别浪费时间了,进去吧。」
「是,季夫人请随下官来。」严国涛走在她身边为她领路,同时低声表示,「夫人别担心,这事下官已查明原委,是周氏诬告您,咱们只是走个程序而已。」
昨日待饶国公一走,他便亲自带了几个属下将来龙去脉调查个一清二楚,这事很明显的就是季明昌那一家子想坑害她,他心中已有决断,待会儿将查明的事当堂jiāo代清楚,便要迅速了结此案。
这样一来,饶国公也不能再指手划脚说什么了。
严国涛心中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无奈人算不如天算,一行刚进堂,饶国公后脚便来了,他虽没了吏部的职位,但仍有国公的爵位在身,他要来听案,他也无法赶人走。
「国公怎么也来了?」严国涛面上带笑,心里却狠狠把他骂了一顿。
饶国公笑脸以对。「周氏是我昨儿个带过来的,我这把老骨头闲着没事做,闷得慌,便过来关心关心。」他接着向欧水湄一拱手。「季夫人,老夫来旁听问案,你没意见吧?」
他这人xìng情圆滑,平常不轻易开罪人,但是据他透过宫里的关系打听,这回他之所以丢了吏部的官职,是季长欢向皇上提的建言,这可让他极没面子,恼羞成怒之下,他便不管不顾的与季长欢杠上了。
欧水湄偷偷翻了个白眼,他人都来了,灵议他不成?不过她也懒得多搭理他,敷衍道:「没意见,您老爱听就听。」
安排了饶国公和欧水湄会坐下后,严国涛亲自坐到堂上问案,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喝道:「带原告周氏上堂。」
衙役很快从侧门将周氏带上来,她穿着一袭略显陈旧的暗青色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上堂后便跪下磕头,呼天抢地的道:「民fù冤哪,求大老爷替民fù一家作主,替民fù无辜被害死的女儿讨回公道。」
严国涛拍了下惊堂木,喝问,「周氏,你可知道诬告是要判重罪的?」
周氏一楞,看向饶国公,却见他低头垂目,她心慌得动了动嘴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饶国公这才徐徐抬起眼,开口道「她既然告上大理寺,便是有冤屈,好端端的岂会随便诬告旁人。」
周氏赶紧附和,「没错没错,民fù确实有冤屈。民fù的女儿前日被我那侄媳带去医馆,说要为她治病,哪里知道我女儿活着进去,却是横着出来,定是有人害死了她,她死不瞑目,求大人惩治害死她的凶手!」
昨日经过饶国公的指点,她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甚至不管欧水湄认不认,刻意将她说成是自己侄媳,有意藉此抬高自个儿的身分,来压欧水湄一头。
「你状告你女儿是被季夫人所害,但据本官调查,那日她乃是好心送你病重的女儿前去医馆治病,是因她病得太重,回天乏术,这才死在医馆里,何来冤屈?」
严国涛也知周氏与季长欢之间的关系,看出她刻意将欧水湄说成她侄媳的用意,并没有配合她,仍是将两人视成一般人,而非亲属关系,毕竟若是承认欧水湄是周氏的侄媳,这么一来,她和季明昌就是欧水湄的长辈,侄媳殴打长辈可是大不敬,不论是非对错,总会教人非议。
「那全是大夫的片面之词,当时民fù一家并没有人在场,哪里知道是不是真如那大夫所言,民fù只知道去看女儿时,只见到女儿冷冰冰的尸首,她的死分明有蹊跷,求大人明查,让民fù的女儿能死得明白。」周氏啜泣指控。
严国涛见周氏不像昨日那般有如泼fù,今曰话说得有条有理,心中明白她定是经过高人指点,暗地瞥了眼饶国公,略一思忖,他命人传唤医馆里的人过来问话。
医馆的人昨日便收到今日要过堂的传唤,已在堂下等候,不久便被带至堂上。
「你们何人是当日的坐堂大夫?」
「禀大人,是草民。」一名身材福泰的中年男子出声表示。
「你将前日季夫人带周氏的女儿前往医馆的情形详述一遍,不得隐瞒。」在两边都得罪不得的情况下,严国涛只能公正问案,这样一来两边应当都无话可说了。
「是。那日季夫人带着那姑娘进来医馆让草民诊治时,草民发现她身子过度虚耗,又cāo劳过甚,再加上先前染了风寒没有及时治疗,这才病入膏肓,而后又发现她面黄肌瘦,瘦弱得几乎只剩下骨头,身上还有不少新旧伤痕,显见平日时常遭人虐打。她被送来时只剩下一口气,草民只得用yào吊着她的命,可也没让她撑太久,翌日清晨她便去了。」
周氏朝坐堂大夫怒骂,「你胡说!她是我的女儿,我岂舍得打她,你这么说分明是想掩饰她真正的死因!」
坐堂大夫看向严国涛,回道:「大人若是不信,可命仵作查验她的尸首,便可知草民绝无半句虚言。」他心中暗骂倒霉,倘若早知替那位姑娘诊治会为他惹上这桩官司,他当初说什么也不收。
严国涛正要命人带仵作去查验尸首,就听周氏哭嚷道
「昨儿个夜里起了一把火,把我女儿的尸首给烧了,她生前死得不明不白,死后还要遭受火焚,她的命怎么就那么苦!」
严国涛眉头一皱,也就是说,如今已无尸首可查验,这毁得可真彻底。
欧水湄再也忍不住,气愤难平的站起来指责周氏,「你女儿还活着的时候,你不好好对待她,如今她死了,你还不放过她?!怎么会有这么狠dú的母亲,你简直不是人!」
周氏不甘示弱的反驳,「你还有脸说,我女儿定是被你给害死的,就像你昨天把我丈夫和儿子往死里打那样,狼狠打死了她!我那短命可怜的女儿哟,就这么被人生生给打死了!」骂完,她朝严国涛磕头。「大人,求您一定要为我女儿讨个公道,不能让她就这么白白被打死了。」
欧水湄气得直跳脚。「我长眼没见过你这么卑鄙无耻的人,白的都被你说成黑的了!」
旁听问案的饶国公这时出声道:「季夫人,请稍安勿躁,莫要恼羞成怒,是非曲直,相信严大人定会查个清楚明白。」
严国涛都要抹汗了,尸首被烧,没了最关键的证据,这事可不太好办。
突然间,一道清亮的嗓音传了进来
「可不是,我也相信严大人定会秉公办理。」话落,季长欢走进堂上,温朗的面容挂着微笑。
严国涛等人急忙起身相迎。「国师怎么来了?」
季长欢先朝饶国公和严国涛等人拱手致意,这才回道:「我是为了替严大人分忧解劳,所以去请了这些街坊过来。」
严国涛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见他走到欧水湄身边,一时也不好开口问。
季长欢微笑的对欧水湄解释,「宫里有事耽搁,为夫来迟了。」
他完全没向她提过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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