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风夹带着洪水涌起来的湿意席卷而起,她的脚底生凉,直冲脑门。
前面的黑暗中,是为数不多会让她心生胆怯之意的人。
而她的身后,则是必死之路。
山风如同狮吼,洪水似虎啸,掉下去,死无全尸。
没死过的人大概是心无畏惧,不怕死。
死过一次的人,却忌惮死亡来临前的那一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和绝望,还有想活下去的渴望。
她怕死。
因为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
“我不会再跑了。”姜宛白懂什么叫能屈能伸,也知道知难而退。
黑暗里,只有冷冽到让人窒息的无尽恐惧。
她曾经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血,自认为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可在这里,她完全失去了那样的气场。高高在上,已经不再是属于她的标签。
如今,她只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弱者。
不是她不想,就不会。
“她再跑,打断她的手脚扔下去。”那道没有感情,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再度出现在她的耳边。
她有些怀疑,这个人的身体到底是冷的还是热的?
身体里的血,是冷的,还是热的?
“是。”银竹声音也毫无感情。
黑暗里,再一次响起她之前听到的那种平缓,稳当的车轱辘声。
她的记忆告诉她那是轮椅发出来的声音。
这个男人,坐轮椅的。
“等一下。”姜宛白走过去,看不见那男人的样子,只寻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你们是想要我的血。”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不散的危险。
姜宛白闻到了,这是死亡的气息。
“我要活着。”她不能死,必须活着。
“已经让你多活了几天。”那冷若冰霜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副给予了恩赐的态度。
她看不到他的样子,也能够想象得出来他此时有多么的目中无人,至高无上。
真想看看,这个男人此时的嘴脸有多可恶。
一定像极了她以前。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如果你让我一直活着,我会给予你想象不到的报酬。”
这是交易,也是谈判。
回应她的是一阵可怕的寂静。
她身子站的笔直,双手却握得紧紧的。
心脏跳动的节拍,快要失去它原本的节奏。
“谁给你的勇气?”那阴森而寒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谁给她的勇气敢跟他谈判?
姜宛白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至少是给予了回应,说明她还是有机会的。
“因为你需要我。”
“闭嘴!”银竹一声喝斥。
姜宛白继续道:“我可以替铲除你的心腹大患。留下我,你的仇,我帮你报。你要的命,我帮你取。”
黑暗里,空气再次凝结。
银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她居然敢在主子面前放言高论。
“呵!”
这一声冷笑,似寒极之地的一股风刮过来,不大,却能摧毁那些青葱绿树。
能够把明媚的阳光,笼罩上一层阴鸷的雾霾,不见天日。
姜宛白从来没有畏惧过一个人,此时此刻,她却被这个没露过脸的男人所震憾。
如果放在她未醒来的王朝,他一定是个极狠的角色。
“银竹,留着她。”
“是。”
车轱辘的声音再次响起,渐行渐远。
直到那声音完全消失,姜宛白握紧的拳头才松了下来。
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接下来的日子,银竹没有再出现过,而是另一个年轻的男子。
长相秀气,有些清瘦,他的身上没有之前那两个男人的强势危险气息,很平和。
“你的身体弱,要按时喝药。药有点苦,不过良药苦口,对你身体好。”男人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很纯净,未沾染尘世半分杂乱。
姜宛白端起药,“谢谢。”
“我叫青竹。你叫什么名字?”青竹问。
“姜宛白。”
“噢。你先喝药吧,一会儿我带你出去逛逛。”青竹没再多问。
姜宛白有些意外,她可以出去逛了吗?
那个男人,不怕她跑了?
青竹笑了,“你跑不掉的。”
姜宛白轻蹙着眉,他竟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里是烟云山,背后是万丈深渊,前面只有一个路口下山,但是路很陡,长满了青苔,正是应了那句上山容易下山难。想要下山,只能坐缆车。不过,没有爷的命令,没有人能够坐上缆车的。再说了,你就算下了山又怎么样?你一无所有,而且……”
青竹看了一眼她的脸,“你这个样子,应该是有仇家吧。你要是下了山,暴露了行踪,你的处境会很危险。所以,还不如待在山上安全。”
他的话很多,姜宛白却没有觉得哆嗦。
“喝完了吗?我带你出去走走。”青竹盯着她捧着的碗。
姜宛白看着黑糊糊的药,一口饮尽。
青竹笑了,“你真厉害,这么苦的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跟我们爷一样厉害。”
姜宛白没说话。
青竹端过碗,走在前面,“这里是烟云庄,爷和二少爷住在这里。当然了,爷并不是一直待在这里,他就是想二少爷的时候,就会来住几天。”
姜宛白跟在他后面。
这几天,她一直待在这房间,最开始以为除了那两个冷漠的男人之外,没有别的人了。
今天,是她第一次见青竹。
更不知道,这里还住了一个二少爷。
“二少爷的房间在最东边,你不要靠近。”青竹提醒着她。
姜宛白看向了东边的房间,那是一间独立的平房,面积很大,外面种了一些花花草草,很温馨。
她记得之前她被带去做检查,她看穿了他们要用她的血的想法。
难道,是想救那位二少爷吗?
“南边是爷的房间,你也不要靠近。西边是我和银竹住的,北边就是你的了。这一片是烟云山最平的地方,但是走出这一圈,外面就是悬崖峭壁。”
姜宛白的脑子里已经对此形成了一幅地图,在这里建这么大一座山庄,并不是一个小工程。
他们的那位爷,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男人。
青竹又带她去看他打理的菜园子,正值秋天,硕果累累,他满脸的自豪。
姜宛白没有想到,一个男人竟然会做这么细心费神的事。
一阵风吹来,青竹突然惊叫一声,看着她的脸,“哎呀,忘记了,你的脸有这么多伤,最好是不要吹这秋风,晚点让银竹给你买顶帷帽。”
姜宛白抬手抚上那张难看的脸,手指之处,便是一条条凸起的疤痕。
她很清楚,这张脸现在有多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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