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烛光摇曳，莫辞海湾狭长的海岸线里潮涨汐落，像是掩饰着什么黑暗中的蛰伏者。
礁石群旁，一个朱红软轿缓缓轻摇，鬼魅一般出现在莫辞港，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水中缓缓地被软轿旁空洞眼神的傀儡奴仆用锁链缓缓捆缚着拖了上岸。被扛在了肩上，那软轿中人吩咐了一声，于是一行人又鬼魅般地消失了，不知是去了海里还是漫无火光的天际。
难得的无月夜，却是别样的不甚宁静。
……
……
……
灯芯草微微蜷曲，关上的窗未透入海边初升的阳光。
倒是一声惊呼，又一次吵醒了沉睡中的玉卿霜。
“来……来人呐！出人命了！”不知是谁先嚷了那么一句。
玉卿霜如今都有了一种像被闹钟叫起来一样的条件反射了。
她唤人送水洗漱，又马上穿戴整齐，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匆匆忙忙就顺着人声去了那处。
有种莫名的预感在暗示着她，那个死者，极有可能就是昨夜那个女声的主人。
“大人……地字一号阁，莫辞海湾舞雩台第一歌姬曲娘横尸当场，一击击喉，无其他伤口。”一些穿着紫衫的人正匆匆往那个方向赶过去，期间还有类似于案件综述似的讨论。
玉卿霜也随着他们走了过去，却在看到尸体的瞬间愣在当场，忽而觉得一种荒谬感。
“我该不会是什么死神吧？”她讶异极了。
虽说尚还有些犹疑，但是十有八九就是地上这个人了。血迹斑斑，玉卿霜别开眼睛，对于自己暗暗吐槽了几句。
“紫宸卫办事，小姑娘，别张望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赶紧到大人身边去。”一个二十出头模样的俊秀青年微微弯下腰，企图揉揉玉卿霜的头。
玉卿霜一退老远，戒备地点了点头。
“上人……上人，原来您在这里，此处危险，快些离开为好。”管事走到了玉卿霜与那紫宸卫之间。
或许是年龄原因，管事叫着上人，却还是十分回护着玉卿霜，玉卿霜缓缓回道：“好。我只是昨晚打坐时，恰好入声听得什么人在唱‘莫辞……更坐弹一曲’什么的……过来看看而已。”
那紫宸卫正不信之间，另一个镀有金纹的紫宸卫首领快步走过来，正色作揖：“敢问小友还听到什么了？”
“似乎有什么破空声，我也不知那是什么。那时只是学艺不精恍然听到的，若有什么帮助便好了。尚有要事急需解决，告辞。”玉卿霜实在不想再参与此事了，于是拱手便离开了。
管事的拦住了欲往前一步的紫宸卫，玉卿霜便缓缓走回了另一侧的房间，恰听到了紫宸卫之间的交谈。
“你说我们怎么就那么背呢，奉命来查致远奇案不说，又遇着了这案子……一个本该远在南都的歌姬却死在了千里之外的莫辞……唉……毫无痕迹，从何查起啊！”年轻些的紫宸卫对着首领发了个牢骚。
玉卿霜赶紧加快了步伐，说句实话她可不想协助调查，怨不得先前木筏上的朋友们跑得如此之快了，看来她也得早些离开了。
她关上房门，扫视一圈也无什么要带走的。突然想起了港口的一些候亲的人，于是提笔留了一张字条给管事的，既作别又留下些钱请他接济那些亲人罹难的人，应当已经有所处理，但她想到便如此做了，小善而已，又何能弥补他们胸中之痛。这又教她想起了自己隔世的亲人来了，她心情不免有些低落，更不想久留于此。
看了看大厅的紫宸卫，便翻了后窗，悄悄离开了莫辞酒店，想着下一步去哪里。
过了一片闹市街，行过了一处涉水桥，总算是找到了一处马厮，那养马的一对北陲夫妇却没有因为她是一个半大女孩子而怠慢，引她去马场，寻了几匹温顺良马供她挑选。
“小姑娘，你是骑来郊游，还是出远门呐？”
“旅途应当算远，可有什么推荐？”
“这里几匹算得上塞外良马了。”老板娘自豪地抚了抚一匹轩昂的长鬃马的马背。
“我要行过城池，或也可能去雪地山川，我并不善骑。这马要耐得住静闹，要守得住忠心，可有良马？”
老板娘推荐了几匹，越发吃不准她的喜好，又领着她走过几个马间，她也是耐心地巡看着。
“那匹……那匹是什么马？”
“那是汉都的白雪马，却是真真符合姑娘的要求了。白雪战马之后，耐久忠心，且性温顺，又不甚庞伟，也适合姑娘家。可惜吃食上娇惯了些，喜吃霜珠草。霜珠草如此精贵，我们只能用银线草代替，它倒是消瘦了不少。”
“大娘说的可是这种草？”玉卿霜从绣袋里不动声色地取出一把霜珠草来。
“对对对！就是这种草。姑娘同这白雪马真是有缘。”
“那就是它了。敢问，饮水上可有什么要求，还有什么注意的？”玉卿霜缓缓凑近，抬手喂它霜珠草，又想要抚它雪白的鬃毛，那白雪马毫不怕生，原本蔫蔫的，如今吃着霜珠草立刻有了精神，亲昵地蹭了蹭玉卿霜的手。水莹莹的眼睛，修长的颈，真真是匹漂亮灵性的好马。
与这马玩闹了一会，玉卿霜便决定买下来了。
“四百两归银。”
“给，不用找了，我知道它不只这个价。”玉卿霜递给了老板娘一枚金色归银，好奇地看着饲马人用玉刷为它清洗，给它套上一个绒皮辔头，而后把它放出了马圈。
白雪马跟聪明，似乎是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了，向着她走了过来。
卿霜抚了抚它的鬃毛，牵着绒皮缰绳，微微一跃跨上了马背，为保平稳又繁生出藤蔓缚住了辔头，轻挥缰绳，白雪马便迈快步走起，而后左拉缰绳，白雪马会意向东，轻巧无比。
莫辞东街口行人来去，几个少年侠客并肩骑马行。
“唐兄，你这匹追帆好生俊俏！”
“你那幽藏也不错！如此，此去枫京想必能早日到达了！”
……
玉卿霜听到了那处人声，微微弯腰，凑近白雪马的修长白耳，道：“想来你也想要一个名字吧。你生的如此白，便叫，好不好？”
只听得一声愉悦的轻鸣，想来是很满意这个名字，又加快了些步子，带着主人往前行进。
雪白的马载着雪白衣裳的半大少女轻快地出了莫辞东门，去往莫辞山脉的隘口去了，将那海面水光下的莫辞海湾甩在了身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