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格里说:日日重复同样的事,依循与昨日无异的惯例,若能避开猛烈的欢乐,自然也不会有多大的悲伤来访。
枕在言安身边的这本睡前读物,悄无声息伴着难眠的夜,断续响起。
深夜已深,再没有光透过树梢穿过帘幕落在楼廊,也自然照不住床铺。
言安用手抚了抚,和心里所想一致,空空荡荡。
走出房间,阳明就立在水池旁。
“你也睡不着?”
“想去看看阳暇,可是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上儿有没有多说些什么?”
“她怎么会多说,还嫌我们担心的少嘛。”
“也对,她既要顾着阳暇在医院里的情况,如果还要加上我们这边的担心,你猜她会有多难受?”
“所以我们也该做些什么。”
“很晚了,不如我们明天再想想办法,看怎么能够出去一趟。”
阳明深呼一口气,喝完了整杯水。
几乎是被言安推进房间,塞进被子掖好被角。
合上不大情愿的眼,一刻间便睡了过去。
留言安一人侧坐窗前,望出去。
星光不浓,想来也许可以遮盖些什么。
凌晨的医院像被地球所隔绝的某一角落,静寂到无法形容。
高跟鞋尤其突兀,于是言安小心解下,也顾不上冰冷,蹑着脚往里头走。
言颇的房门半掩,想是观测仪器的护士抽身去打热水或者类似轻巧之事,才会如此放心大意。
她声音很轻,几乎微乎其微,可还是惊醒言颇,猛然回头。
夜深不见,可有声音,以及也感觉到他藏在被褥里的手扣住了枪。
“睡不安稳啊?也对,你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又怎么会睡得安稳呢?”
“你竟然出现了…”
“我来找答案。”
“跟我要答案,我可以给你什么答案?”
“的确是,说起来可能我不太了解你,但总归也做了二十几年父女,这些应该够用。再者,我身上没有什么能够威胁你的,把枪松了吧。”
言安随手扔掉鞋子,往前近了近。
“阳暇的事情,我敢断定肯定是你做的,包括小定,无缘无故她又怎么会失踪?”
“你是来找答案,还是套问我?”
“你害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伤害妹妹?”
“现在和我装作骨肉亲情,不觉得晚吗?”
“只要你肯回头,一切都不晚。”
“我要回什么头?”
实际言颇的枪还在手间。
只是不知是各自争吵出了汗,还是心虚胆虚才缓缓出了汗。
“你害阳家,无非是想要他们的钻石路子,爸爸,做人不能这样,你不可能一手遮天。”
“我就是想一手遮天,又有谁能奈我何!”
“外婆死了,我们都很难过。可能你这种冷血的人不会觉得有什么,所以能心安理得害了一个活泼开朗的年轻人,他永远醒不过来。如果是言禛,你又会不会无法面对呢?”
“人各有命,这是注定,阳暇如若不和小定在一起,也许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我没有选择,难道我这么苦心拼下来的基业,要断送在这些事情上?”
“那么小定现在在哪里?”
“当初言禛在哪,她就在哪,我不会对自己女儿下狠手。”
“希望是…”
言安深呼了一口气,声音像是从嗓子眼儿硬挤出来的。
“希望你能够对你的亲骨肉好一些。”
“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这么多年你吃的穿的都来自这些不干不净的钱,没有毒品,没有军火,没有赌博,也没有我言颇,更不会有你言安。阳家的东西,我志在必得,只是时间问题。”
黑白之间存在着深深浅浅的灰色。
那些地带自然也抹不去总是有人挣扎往复的模棱两可。
“阳暇的肾呢?”
“什么?”
“我去看过他,不然无端端为什么会少一个肾,原来你真的贩卖器官。”
言安知道的事,多是避而不谈。
首先无人可谈,其次又多是听于彭松梦话,不可探究真假。
再来也是由于她对京泰和言家的排斥,可现时总结下来,倒是契合的心惊。
“彭松有说梦话的习惯,他曾经把一个人从楼顶扔了下去,那个案子事后很多天有新闻导报,被一群人用很残忍的手段挖走了肾。当然如果不是你授权,他不可能去做…”
“京泰在泰国越南同时拥有权力,事情揭开,你随时会被多国审讯,甚至直接枪毙。我们是黑社会,祖先基业没法选择,可如果你的心不正,总有一天下场会很惨。”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
言安预备要走,被言颇喊住。
“等等,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阳暇和言定的事吗?”
“你会说实话吗?”
“小定看见我出入后山,把阳家人绑架,她很害怕,所以就告诉了阳暇,为了她以后少受点惊吓,我不觉得我做的错。”
那一天。
阳暇被黑色塑胶袋扼住了呼吸,反复挣扎无果,之后被人抬上了实则冷气持续开着的速冻货柜车…
游走于我们身边各式各样的故事,说穿了都是同一个。
所有的结局亦是开端,只是当时的我们不知道罢了。
就像整个故事,我将从结尾讲起,给你听。
你会笑着反问,“你怎么那么奇怪?”
阳明也不会想到。
昨夜于窗边见到的虚晃的言安,原本以为是梦,竟永远定格了记忆。
最糟糕的是留给他了一片暗黑,笼罩住了往后的日子。
再没有鲜活以及温度。
此时冰柜里的面孔,苍白无辜。
上升的冷气,也都被在座各位沉重的呼吸凝固。
世界一动不动。
听说是郑南怀发现时,为她合上了眼。
本来是布满血丝惊恐的圆眼。
阳明哭的无声。
阳上儿扶着他的手也逐渐下落。
她形容不出到底哪个位置传来痛感,却不是心痛。
也当真痛得无法言喻。
作为唯一可控阳上儿体内芯片的人,言禛视她的疼痛为呼叫言一午最绝佳的方式。
人活着啊,
始终在穿越漫漫黑暗。
种种际遇、律动,或悲伤或喜。
路上看见得以动容的星光,
或是一刹那读懂黎明的意义,
应当才最可靠温暖。
反之任何清尘浊水,
都是后会无期。
言一午飞也似的冲到言禛身边。
在一则被拆迁队遗弃的危楼之上,顾不得危险,直接扼住了他的喉咙。
言一午狠道,可言禛却不太恐慌。
尽管低头,离地几十米车水马龙密集。
“我能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你不会…”
“说穿了我也只能用她来威胁你了,谁叫你办不到我吩咐的事。”
“你爸住院了。”
“我不信我姐能够接近他,你不能。”
“言安死了。”
“我知道。”
“现在我不会管任何人的死活,我只需要管好我自己。”
“你有没有人性?你妹妹失踪,姐姐死了。”
“我没有人性,从小到大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在泰国我又过的是什么日子?有谁顾过我?”
言禛的嘴角开始颤抖。
藏在心底的悲伤总是可轻易浮起。
像洪流般将人卷入其中,绞痛翻滚。
言一午松开了手。
“下一次直接找我,别动上儿。”
实际在这车水马龙之间还有一对交涉。
是方肆,以及那个他追了很久的印度女人。
“怎么,想我了吗?”
“我只想知道乌里最近的动向。”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那戒指对我穷追不舍,原来又是一个来套话的。这可不是你方肆的性格,怎么不敢直接跟他对峙?”
“别说些没用的,找不着你这几天,我都快掀你底儿了,乌里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有数,他要是真的重用你,怎么会把你丢在这片继续玩蛇。”
“别吓唬我,也别威胁我,是我自己选择离开他。”
“他会放过你?”
“也不怕和你直说了,乌里有艾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