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阳上儿的脑袋轮播似的，设想了很多。
父亲怎么样，母亲怎么样，只不过那些画面并未随她所想一一发生。阳吉安夫妇仍还在加护治疗室，但听起来情况有所好转。
他们去越南这段，还得感谢莫文明。
是他不眠不休守了一夜又一夜，偶尔找个弟轮班，又怕他们不上心，还是自己盯着放心。
也应了言一午先前所料，真有几个人象征性过来探视，但眼睛不会说谎，各个贼溜溜的打望四下，想必是盼着人流不多下狠手。
阳明锤着加护治疗室的探望玻璃，看上去使了不少力气，只是因为那玻璃厚实隔音，感觉不到究竟多重，不过手是红了一大片，甚至开始往外渗血。
阳上儿把莫文明拉到一边，冲他点点头“这次，麻烦你了。”
“才不用你假惺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哥全给你办妥。”
“难得啊，不和你抬杠。”
“所以啊，你要珍惜。”
拐进这条走廊时，还见莫文明打着瞌睡，这会儿倒来了精神。
言一午不知和阳明说了什么，好像是些安慰的话，而后拍拍他肩膀，也走过来。
原意是阳明托他来问，想不想和父母说几句话，想的话就穿戴好探视服，随着护士一同进去。
“没什么太想说的，如果他们醒着，或许我就不会来了。”
阳上儿摆摆手，心结怕是还得一段时间，方能打开。
“这时候坟场应该开门了，我们去看外婆吧。”
言一午租了辆特不显眼的车，由莫文明开着。
他之前那辆，披上车衣，停在了郊外的停车场，与其他车群一起，分不清敌我。仍被藏在驾驶座机关底下，那枚连系加州父亲近况的手机也在里面，尘封似的。大事未完之前，不予打扰。
后来听说，阳上儿走不久后，阳吉安便眨了几下眼，清醒了。
或许是一早听到了女儿的声音，才会挣扎着爬下病床，不知站不稳还是怎么，像是双膝跪地那般，满面眼泪。
一行人同在车里，和言一午又相隔甚远，有些话，阳上儿便不好开口发问。
只能编辑文字，发到言一午微信里，像之前京泰内部会议两人总背后嘀咕那样。不过此时的言一午，总向着窗外，看起来诸事缠心，可偏偏又未深锁眉宇。
阳上儿问，“你当真有办法？”
言一午答，“当真。”
紧跟在后还有一条。
“我就不送你们去坟场了，待会莫文明直接送你们去住的地方。”
“你要去哪？”
按响言家大宅的门铃，佣人宝姐倒是惊喜。
“大少爷怎么会来？”
“宝姐，是婶婶让我过来吃饭。”
“多少日子不见大少爷了，快进来快进来。”
“你可真会赶时候，我妈今天是下厨了。”
言禛手插裤袋从二楼走下来，看上去颇悠闲，只不过行径怪得很，走到厨房要了一杯蜂蜜茶，偏偏放到了言一午常坐的餐桌位置前。
“润润喉咙。”
言颇也从沙发上起身，先前看的是国外的商业报纸。
“近来你去了哪里，怎么也没有声音？”
“我去了云南。”
“去做什么？”
“和之前相熟的朋友聊了聊合作的事情。”
“餐厅还是酒吧？”
“都有。”
并不全是编撰，言一午的确在洱海畔的鸟语花香之际与朋友合开了一家客栈，叫做“hig”。
言颇对这些，他认为反而是风花雪月的东西才没兴趣，也就不愿听言一午往后说，张嘴打断“云缅边境有几块地不错，你下次可以捎带着瞧一瞧。”
“还有啊，忙完这段时间该开个会了，来坐下吃饭吧。”
“知道了。”
难得言颇不怀疑，竟没用任何一个试探性的语气或是眼神再次望过来，不知道这回肚里揣着什么，言一午索性也就静悄悄地，先落下座来。
而后直到菜全上齐，四个人都鲜少开口。
不过每道菜上来之时，宝姐都会特意多一句嘴，说是太太做的，这个是大少爷喜欢的，那个也是。
“谢谢婶婶，对了婶婶明晚你有时间吗？中区那边有个慈善晚会，想请你过去做颁奖嘉宾。”
“好啊，我没有安排。”
郑南怀怎么也想不明白，言一午送他这辆自行车模型到底作何意思。
可城里这几天，却已经悄无声息且铺天盖地的，出现了相当多骑车的人。
最先注意到的还是老百姓们，指着年轻人随便一刷的车子惊奇的不得了，三三两两凑成一堆，停在路上讨论。
“那是什么啊？”
“共享单车，政府给的。”
“随便骑？”
“当然要给钱啊。”
“我心想随便骑呢，还省钱了不是？”
“净想美事儿…”
良罕见就骑着车从东到西，由于他是生面孔，让他做这档再好不过。
二十公里之内，下单半时必达，过百辆车遍布城市，连最偏那区也有等候指令的弟兄。倒与外卖称得上是异曲同工，只不过这里面是毒品，且不设定着装，越接近路人越好，只要把带去的货藏好便是。
得以令政府快速下达蓝车政策，还得感谢高官儿子背后的推波助澜，好极了有那个天台消遣之地，让言一午熟识了一堆有用之人。
这些天，偶尔也有莫文明查岗，罕见都拍着胸脯龇着牙，但确实这子干得不错。
“我办事你放心，文明哥。”
“记下客人的要求，我们回来开会整理，尽量满足他们。”
“知道，文明哥。”
也才知道，城里竟藏着那么多上瘾的公子哥，没日没夜玩得昏天暗地。酒醒就上药，药劲儿过了又猛灌酒，估计老爸是谁都说不出个囫囵。
“对了文明哥，今儿你能看见老大吗，我有事想和他说。”
“老大就在我旁边，你说就成。”
“老大，我今天和一个做站分销的人拉了几句呱，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尝试做站，拉拢不同餐厅，跟他们收单送外卖然后分成…”
这边言一午正坐在车里补夜宵呢，安蕴做那六菜一汤固然精美，可中看不中用，好在莫文明早有打算，买了对桥食店的几份吃，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觉得合适的事情，和莫文明说一声，你看着办就行。”
“得嘞，老大。”
莫文明溜了一口酒，砸吧着嘴问言一午。
“你这么夸他，不会让他膨胀吗？”
“有你看着他，没在怕的啊。”言一午打了个很响的饱嗝，指指前面“下个路口停一停，奥莉在那等我。”
“要去波伯那儿，你不先给老头一个心理准备啊？”
“只远远见见。”
波伯的家也算独门独院，前后又都带着窗，四周围也没有什么大树遮挡。
意思便是，如若往前一步很难不被发现，所以奥莉只能躲在远处。目光随着父亲，看他提上水壶给花浇水，又忙忙活活的给鱼喂食，还稍微扫了扫地上零散的树叶，才放心进了里屋。
只是进去前，又回过头张望了一番，奥莉生怕自己暴露，缩回头又提起脚步，示意言一午可以走了。
“父亲我也看过了，是时候履行我的承诺，为你做些什么。”
“很抱歉，现在还不是让你们见面的时候。”
“只要父亲健康顺遂，我已经很安心了。”
上了车，言一午并未打算立马开动，想着或许奥莉不舍得这么匆忙的离开，或许还想再多看父亲一眼。
只是，她比想象中要冷静得多，甚至没有哭。
“你会跳舞的哦？”
“我自学过一些中国的民族舞。”
奥莉如实回答，虽然不懂，直到看见满当当的后车厢。
“不知道你会什么舞，所以买了一车舞蹈服，你挑吧，然后准备准备，今晚跟我去个地方。”
“你带着我，不怕被人看见？”
“你只需要被一个人看见就够了。”
“如果言颇知道我逃出来，如果那帮佣人出卖了我，你说他会不会把我抓回去，或者…”
“我应该能保住你。”
言一午回复的真切，让奥莉湿了眼眶，也许情绪早在远远观望父亲的时刻便涌了上来。但在这一刻发生，就视为为一刻而生，为言一午而生的吧。
有所心思，便更像追根究底。
“言一午，我只是你的棋子是吗？”
这次，言一午没有作答，实际上包括自己，他们没有一个例外，不过都是这盘计划里的棋子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