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幸福的另一种面貌 > 第 33 章
    朝露舒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敌不过脑内天旋地转,再次跌坐回床上。

    贺蕊兰叹了口气,「我一听到你被送进医院就赶过来了,也没有来得及做点吃的。我现在去楼下买,你先吃一点再去看云衡吧,否则你这样病歪歪的样子,云衡看了也心疼啊。」

    朝露点头。

    方蕴洲按下正要起身的贺蕊兰,轻轻说了句,「我去买吧,您陪陪朝露。」

    在方蕴洲离开的这段时间,贺蕊兰没说什么,只是紧紧握住朝露的手,朝露感受到母亲的手微微颤抖,鼻头一酸,也用力回握住,母女俩就这样相望片刻,直到方蕴洲买了粥回来才分开。

    朝露大口大口地喝着热腾腾的鸡ròu粥,她真的饿了,也顾不得烫嘴。而且她一直记挂着要去看褚云衡。

    母亲说得对,她不能在这时候再令他多cāo一份心,多难过一分,昨天的事是他们共同的恶梦,受伤害的不只是他们的ròu体,恐怕心里的yīn霾更深,一想起昨日种种,她还会后怕地直打哆嗦,更别说在这次事件中受到更多屈辱折磨的褚云衡。

    在见褚云衡之前,她洗了把脸,把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她要让他觉得自己的状况很好,告诉他不必为她担心。

    来到褚云衡的病房,褚毅翔正守在床边,见她进来,微微笑道:「朝露,你来了,你们聊聊,我正好去买饭。」

    褚云衡也已经清醒过来,他望向朝露,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手上吊着点滴,头上裹着纱布,脸上青青紫紫,看起来狼狈极了。朝露心里明白,在他盖着的这层毯子之下,还不知藏了多少伤口,她很想细细检查,却又不忍看。

    「云衡,」她小心地握住他的左手,「我们都没事,太好了。」

    「朝露,」他的左手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挣开她,「你放手吧。」

    朝露怔了一下,察觉他的语气透露出疏离和无奈,她不愿意往坏的方面想,只能装作糊涂地松开了他的左手,把它塞回被子中。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望着她,眼神饱含痛楚,却没有闪避的意思。

    「是谁告诉过我,除非我想甩开这只手,否则它不会从我的掌心抽走?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呢?」

    他虚弱而苦涩地一笑,「所以,我在请你放手啊。」

    「为什么?就因为昨天那件事吗?」情急之下,朝露不禁提高了音量。

    「是为了……不让同样的事再发生。」

    她不能接受,一点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继续做没有意义的商讨,「我不想谈这件事。」她退后了好几步,仿佛那样就能隔绝褚云衡的提议。

    他叹了口气,「看来你累了,我们以后再谈。」

    朝露的火气蹭地涌了上来,一时没忍住,脱口道:「以后?你都要和我分手了,哪里有以后?」

    褚云衡缓慢地翻了身,让自己背对着朝露,「我们当然会有以后,只不过你要习惯没有我的以后。别担心,你会习惯的,就像我也会习惯没有你的日子。」

    「褚云衡!你怎么可以这样?」朝露走到床边,用力将他扳向自己。

    这算什么?在一起经历几乎是生死劫难的关卡后,他没有学会更加珍惜他们得来不易的爱情,反而变得畏首畏尾,面对他的软弱退缩,朝露的委屈盖过了体谅。

    他看她的眼神仍然温柔,让她一瞬间以为他会改变决定,但很快她就明白是她想错了。

    「朝露,我不想骗你,我对你的感觉并没有变,我们之间的问题并不是爱与不爱,而是我对给予你幸福的那份信心,在我眼睁睁看着你被人羞辱,我却无能为力时就已经被摧毁成碎片了。我曾经以为,即便自己身体残缺,仍然有能力给心爱的女人带来安全感,护她一生幸福周全,可事实不遂人意,有些事情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不承认、不面对都没有用。朝露,我们认输好不好?下一局,希望你能赢得漂亮。」

    朝露心烦意乱,一时又找不到话来反驳,正处在尴尬的时候,褚毅翔回到了病房,她立刻假装没事人似的和褚毅翔寒暄了两句,借口身体还有些虚弱,要先回去休息,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褚云衡的病房。

    顺着走廊的墙壁倏然滑坐到地上,朝露浑身无力,冷汗涔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和褚云衡分手!

    她的伤并不重,观察一天后便办理出院,褚云衡的情况则复杂得多,多处的软组织挫伤,皮ròu伤也不少,加上脾胃虚弱,偏瘫的肢体也得复健,需要在医院多住几天。

    朝露一直当自己从未听过褚云衡提分手的事,每天都去病房报到,褚云衡倒也奇怪,对她虽不算热情,却也称不上冷淡,而让朝露稍感安慰的是,他没有再旧话重提。

    褚云衡出院那天,朝露怕他提早走,特意一大早就到了医院。见她来,他也没有露出意外的样子,她一进病房,就被褚毅翔拉着说:「云衡这孩子身体还没完全复原,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劝了半天也不肯回家住,这……」

    「褚伯伯,我会过去照顾他,这样您总该放心了吧?」朝露偷偷瞄了褚云衡一眼,还好,他没有表示反对。

    「朝露,你和云衡都快结婚了,也该改口了吧?」褚毅翔一脸慈爱地望着她。

    朝露迟疑了一下,才轻轻叫了一声「爸爸」。她并不是因为害羞,而是顾忌到褚云衡的反应,这几天他虽然没有提分手,但看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只怕还没有打消那个念头,这种时候改口并不是好时机,只是老人家的要求她不忍推拒。

    褚云衡合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打岔道:「爸爸,等下让朝露陪我回去就行了,您这几天也辛苦了,早点回家休息,我到家给您打电话。」

    褚毅翔笑了笑,「也好啊,有朝露在,我也就放心了。」

    「等下洗澡时帮你搓背好不好?」回到家,朝露一边整理褚云衡的睡衣,一边说。

    「朝露,你什么时候肯面对现实?」又是一声叹息。最近褚云衡叹息的次数特别多。

    朝露故作玩笑地说:「再稍微延迟一下行不行?」

    褚云衡把轮椅掉头,往浴室移动,朝露见状捧着他的睡衣,厚着脸皮跟进了浴室。

    褚云衡拒绝了她的搀扶,一个人别别扭扭地挪坐到专用的淋浴凳上,朝露替他开了水。

    「你可不可以出去?你这样我怎么洗?」褚云衡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忍无可忍。

    朝露闭了闭眼,决心豁出去了,她非但没有乖乖出去,反而将双手绕到颈后,拉下连身裙的拉链,白色的裙子立即落到地上。

    褚云衡先是惊讶地张开嘴,随即闭上眼睛。

    朝露并不气馁,双手捧起他的脸,俯下身轻咬他的嘴唇,他吃痛地皱眉,却仍然不肯睁开双眼。

    朝露转而贴紧他,就算他不看她,她仍然有办法让他感知到她的存在。

    「朝露,别这样……」他的声音由粗喘渐渐变成呓语,探出手关掉了莲蓬头。

    原本一切很顺利,在最后一刻他却仿佛虚脱了,无论朝露再怎么主动都徒劳无功,她顿时慌了,并非因为他的力不从心,而是预感到她这次的行动只怕弄巧成拙,会令褚云衡对于他们的前景更加心灰意冷。

    「你满意了吗?」他声音嘶哑,随后打开莲蓬头,任由水柱冲刷全身。

    水流和热气令她看不到他的眼泪,但她听得见他内心的饮泣,心痛、绝望、自责的感觉攫住了她。

    她为什么要这么冒险?为什么明明拼命想要守护他,结果却是将他的自尊摧毁得更加彻底?她低下头,捡起地上的衣服,落寞地走出浴室。

    褚云衡一个人在浴室里待了很久,她没有再去打扰他,利用冰箱里不多的食材替他做了简单的午餐,等他滑着轮椅出来的时候,她正对着餐桌发呆。

    褚云衡将轮椅停到她的面前,道:「回去吧,谢谢你做的饭,我会好好吃的。还有,上次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但你要明白,无论多久,我都不会改变想法。」

    朝露丧气地拿起包包,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她不想回家,她还没有和母亲提过褚云衡要与她分手的事,怕母亲担心,更不想面对必然的长串追问,无助地走在街头,她忽然想起一个人,也许这个时候,她可以给她一些有用的建议。

    于是她拦下计程车,报出街名,那里有一家小小的咖啡店,「猫与钢琴」。

    她进门的时候,林书俏的哥哥正在沙发上和人闲聊,刚好看到了她,他的记xìng不坏,认得她是妹妹的朋友,很热情地和他打了招呼,还硬是要提供免费的饮料。

    朝露谢过之后,问:「书俏在不在店里?」

    林书俏的哥哥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书俏?书俏这几天在外地参加一个研讨会,今天晚上才会回来。」

    朝露这才意识到这样贸然跑来找林书俏是件多么傻气的事。

    她想了想,「她晚上会回店里吗?」

    「不一定,不过应该是会的。你也知道,我这里没别的好处,就是有得吃,省得她回家再特意做晚饭。」

    「那我晚上再来。」

    「这样吧,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无论如何今天晚上要来店里,也省得你白跑一趟。」

    朝露感激地频频鞠躬道谢,惹得林书俏的哥哥有些慌张。

    出了「猫与钢琴」,她去医疗用品店为褚云衡选了一支新手杖,他原来外出常用的那支已经不知所踪,大概是被庄继帆扔了,如今虽然因为伤势未愈暂时以轮椅代步,但以他的个xìng,只要可以拄手杖便绝不会选择坐轮椅,在他可以走路之前,她想为他预备好一支称手的手杖。

    对此,她还另有一份私心,手杖可以算是他不离身之物,她希望这份礼物能让他时时刻刻记得她,舍不得放开她。

    和他jiāo往了一段时间,她大概也知道他对手杖的需求,轻便、坚固、防滑,手柄也要够舒适,除了实用xìng,她也考虑到美观,选的那支手杖手柄处弧线优美,是实木的,有着漂亮的木纹,主体是黑色的碳纤维,拿在手上很轻,但承重力极佳,底部也做了很好的防滑处理。

    有鉴于抱着手杖逛街实在不方便,她回到了「猫与钢琴」,这时离晚饭时间还早,她便点了一壶花茶,边喝边时不时逗逗店里的小猫,心情比之前平复许多。

    她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店中央的那架钢琴上,褚云衡弹奏钢琴的样子她还记忆犹新,那时的他笑得自信而温暖,纵使拖着不灵活的身子,也不见他对未来露出胆怯之意,她想念那时的他,却更疼惜现在这个脆弱的他。

    她当然理解他的想法,他只是血ròu之躯,不是金刚不坏之身,相反,他有着敏感的一面,当他努力再努力之后,好不容易摆脱的yīn影重新追了上来,他的第一念头不是逃跑,而是将她推开,这份心意她虽然不能接受,但怎么会不明白?他是爱她的,直到要将她推开的那一瞬他也做不到说不爱她,而是坦诚相告,希望她不要活在那道yīn影底下。

    「傻云衡!」她抱起在她脚边撒娇的猫咪,轻轻点了点它粉红色的鼻头,「你就没想过,你一个人跑不过yīn影的时候,有我拖着你跑会快很多啊?笨!」

    猫咪斜睨了她一眼,发出短促的「喵呜」。

    「你也觉得我这个说法很「妙」是不是?」朝露笑了笑。

    「喵呜。」猫咪又叫了一声。

    「朝露!」一声呼唤传来,朝露抬起头,林书俏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

    过去她总是会化得体的淡妆,今天却是难得的素颜,带着些疲倦,头发随意地盘在脑后,身上的背包被随手放到窗台上,看上去是连家都没有回便直接赶了过来。

    朝露还没开口打招呼,林书俏便抢先说道:「云衡的事我已经听哥哥说了,他特意打电话让我回店里,说你在等我,我就猜到一定是云衡出了什么问题。我以为经过了一段时间,事件已经平息下来,谁知道那个女生的哥哥竟然会绑架你们……朝露,云衡的状态是不是不太好?」

    「他很不好,不是身体,他的伤复原得很好,可是……他的很多想法都和过去迥异。」

    「那是必然的。他本来就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虽然身体有残疾,可他并不以此为耻,也不认为自己不如人,他认为自己是有权利像常人一样享受爱情的,要不然,他也做不到喜欢一个人时就勇敢去追。」林书俏眉头蹙起,「但出了那样的事,等于是在告诉他他错了,他没有办法保护你,甚至会连累你受到最粗暴的伤害,这样他的心态怎么会没有变化?朝露,谅解他吧,在这种打击下,他变得消沉也是情有可原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可以给他时间慢慢解开心结。问题是,现在的他不愿意给我时间,他希望我爽快的分手。」提到这些朝露就红了眼眶,她不想表现得这般软弱无用,可泪水就是止不住。

    「朝露,你会让他称心如意吗?」林书俏没有显露出震惊的表情,脸上反而浮起一抹淡淡的笑,看着朝露的目光就像是一个大姊姊看着稚气的小妹妹。

    「他休想!」朝露抽噎着,手不自禁地摸了摸沙发旁的手杖盒。

    「那不就行了?」林书俏拍拍她的手,递了张面纸给她,「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说分手。」

    这话一语中的,令朝露佩服不已。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林书俏定定地看着她,「也就是说,这段关系的结局主动权大半都落在你的手上。」

    「但他根本不想见我。」朝露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成熟淡定的年纪,到了关键时刻才发现,自己离这四个字还差得远。

    「那就暂时别去打扰他,大可以等一等,等他想见你的时候再给他个大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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