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幸福的另一种面貌 > 第 28 章
    别骂我哟。」

    朝露几乎是欢跳着奔过去的。

    褚云衡的速写称不上多么专业,但他很好地抓住了她眉眼的特点,画得很传神,尤其是她唇边那淡淡的笑,透着一股清冷孤高的味道,又不乏温暖和柔情。

    朝露从夹子上取下画,小心地卷起来,「云衡,我好喜欢。」

    褚云衡眯起眼睛,「你真直白。朝露,我也好喜欢。」

    朝露当即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有语病,羞怯之下用卷起来的画纸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来,你好好坐着,我画张画像送你。」

    「哦?你也会画?」

    「小看我?」朝露狡黠一笑,「我幼儿园时就很会画画了。」

    朝露重新夹好一张纸,看着对面坐着的褚云衡,托着腮帮子嘿嘿笑了两声,不一会儿,她昂着头把画架移到他跟前,「喏,像不像?」

    不只是褚云衡,小苏也耐不住好奇心凑过来瞧,一看,两人都乐了。

    画纸上哪里是褚云衡,分明就是一只Q版的狐狸。

    三个人的笑声引得原本在卧房午睡的褚毅翔也下楼来,褚云衡指着画说道:「爸爸,您来瞧瞧,这是朝露给我画的像呢。」

    褚毅翔看了之后也忍俊不禁,对朝露说道:「画得真不错。」

    毕竟是面对长辈,朝露不禁有些害羞,忙挡在画架前遮住画,「褚伯伯,我画着玩的。」

    「看看这狐狸,多讨人喜欢……」褚毅翔一副硬憋住笑却又假装正经的模样,「果然像我儿子。」

    「爸爸,没有您这么夸人的。」

    朝露白了他一眼,跟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爸爸,我和朝露就先走了,」褚云衡顿了顿,朝父亲的方向走近一步,「以后我会常带她回来看您。」

    朝露偏过头来,望着他英挺的侧面,情不自禁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褚毅翔的眼中有莹莹的微光一闪而过,又瞬间化为温和的笑意,「好,说起来,我也该趁现在走得动,多去你那里坐坐。云衡,你虽是个让人放心的孩子,我也不该忽略你,只是这几年我老了,精力不济,而且我越是心疼你,越想关心你,心里就越……是我这当爸爸的太软弱了。」他视线转向褚云衡身畔的朝露,「倒不及朝露这个姑娘家坚强勇敢。」

    「爸爸,我都知道。」褚云衡拄着手杖,上前一步后停住,伸出手抱了抱父亲,「我会生活得很好的,你要相信你的儿子。」

    走到玄关处,朝露正yù把之前折迭好的轮椅拉出来,褚云衡却道:「我还是拄手杖去吧。」

    朝露想了想,她家没有电梯,要是坐轮椅,褚云衡恐怕只能被她背着上去了,于是便说:「都带着吧,否则你的轮椅怎么办?」

    褚云衡轻轻摇头,「没事的,我本来就很少用轮椅,而且等下送完你之后我在搭车回爸爸这儿取轮椅就行。再说比起坐轮椅,拄手杖比较不麻烦。」

    朝露默默低头,不再提出异议。

    坐上计程车后,朝露对褚云衡说:「其实我觉得自己有辆车比较方便。所以,我前阵子已经报名学车了,下礼拜就去学。」

    「哦,这很好啊。」

    她挽住他,把头乖巧地倚在他的肩头,「嗯,这样我们去哪里都很方便了。」

    「是会方便很多。」他笑了笑,「说真的,我很怀念那种开快车的感觉。」

    朝露眉心一皱,下意识地低吼道:「云衡,开快车是很危险的!你……」

    他好笑地看着她,「傻瓜,现在就算我想也不能了。我们家的车早几年前就卖了,不仅我不能开,我爸爸也不再碰车了。」

    朝露意识到自己失言,可又忍不住问:「云衡,你当年的车祸是因为开快车吗?」

    他略一楞,摇头道:「不是。」

    她把手放到他的左手背上,五指稍稍扣住,抬眸问:「是怎么发生的?」

    措云衡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用右手覆住她的手背,「那个时候,我买了一份礼物准备送给当时的女友,恰好我在一条街的对面看到了她,我很高兴,于是等绿灯亮了就往前跑,结果有一辆车就在那时候……」

    朝露肩膀不由自主地一耸,脑袋从他的肩膀上离开,惊愕地望着他,「你是因为她才会……」她的心一阵颤抖,说不出是嫉妒、心酸还是心痛。

    他轻轻地说:「朝露,这样说并不公平。」

    褚云衡那种急于为前女友辩解的态度撩起了朝露的怒意,也许他说得对,那只是场不幸的意外,是谁都不愿发生的悲剧。可是此时此刻,她听不得他为那个女人做辩解。

    但她也明白,为此事大动肝火是站不住脚的,只好闷闷地不说话。

    「朝露,」他看着她,语气中百般讨好,「不管怎样,谁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如果这件事让你难过,我只好请你原谅。我知道你不会喜欢听这样的往事,这也是我之前没有和你细说的原因,其实说到底,那已经不是很重要的事了,重要的是,我现在握着谁的手。」

    朝露的眸子缓缓转动,落到了自己和褚云衡的手上,她的手仍然扣着他的左手,而他的右手也仍然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她心中悄然一动,瞥向他,「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你现在握着的就会是别人的手了。」

    褚云衡很认真地说:「我曾经很多次地想着,如果时光能倒流那该有多好;可是,自从和你在一起,我再也没有过这样的念头,甚至觉得现在这样其实也不错。这些年,我陆陆续续放下了很多事,可有一点却是很多人不知道,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敢面对的我的心里一直有一道伤……那就是我在那场车祸里不只弄丢了我的健康,还弄丢了我的爱情。

    「如果我说,过去我从来不曾认真地爱过,那不只是对你的欺骗,也是对自己的不诚实,受伤后,我本以为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投入地爱一个人,是你让我改变了想法,是你让我知道只有真爱是疗伤圣yào,朝露,你就是我的yào,你也治好了我。」

    阳光把他的眸子映得发亮,他的唇微微上翘,漾起一个温暖迷人的弧度,让朝露看得痴了。

    「云衡……有的时候我非常小气。」她像只小猫般轻趴在他身上,用手拨弄他POLO衫上的第二颗钮扣,撒娇道。

    「领教过了。」他任由她半扑在自己身上,「其实,有些时候我也小气得很。」

    「比如?」

    「比如看到那个方蕴洲的时候。老实说,有两回我很想和他打上一架。」

    朝露一仰脸,看他半是笑意半是沉思的模样,立刻坐直身体,「你需要我的解释吗?」

    「不需要,你的心我明白。只是看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比自己强的竞争者,我难免会有不安。」

    「他哪有各方面都比你强?」

    「起码不瘸。」他说得淡淡的,并不是伤感自怜的语气,倒像是随口说笑。

    朝露怔住,想了想才开口道:「如果你们打架,你一定会输。」

    她看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yīn霾,可他表面上还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是啊,所以我才忍住没有发作,很明智对吧?」

    朝露捧起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可是,谁说我一定会选打赢的那一个,我只会警己心里喜欢的那一个。」

    她看到褚云衡的眼眶霎时泛红,他拼命忍住情绪,一双眸子转了好几转,才令红晕褪去,他用催眠般轻柔的语调说:「我知道了。」

    车子在朝露家楼下停好,褚云衡已事先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钱,只是由于坐在后座右侧,往前时身子转动的幅度比较大,对左侧麻痹的他来说颇有些不便,朝露见状,便接过钱递给司机。

    类似的事在他们jiāo往之后发生很多次,有时是高高的台阶,有时是一个瓶盖,有时是一个对常人来说很容易的侧身……朝露越是走近他的生活,越是体会到他的不易,也因此更爱他,曾有的偏见与嫌弃在认识他之后层层剥离,她看到的是一个活得有尊严、有格调的男人,他的轮椅和手杖或许有损于他完美的外貌,却不会令她对他的爱少上分毫。

    褚云衡推开车门下车,朝露紧随其后,此时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眼前驶来的一辆车让她有些迷惑。

    那是方蕴洲的车,她经常和他出去办事所以认得,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老远就看到副驾驶座上坐着自己的母亲,褚云衡显然也看到了,同样一脸困惑。

    方蕴洲似乎没注意到他们,在不远处停好车后从车里走下来,绕到副驾驶座旁拉开车门。

    朝露走上前,问道:「蕴洲,你怎么会送我妈妈回来?」

    方蕴洲看到她先是楞了楞,接着说:「难怪我觉得越开越眼熟,总觉得很久之前来过这里,果然是……哦,刚刚阿姨在我家不小心扭伤了腰,我陪她去看了医生。医生说虽无大碍,但因为是旧伤了,今后还是要格外小心保养,刚刚听阿姨说你们家没有电梯,我背她上楼吧。」

    朝露听得有些迷糊,但现在什么事也比不上母亲重要,见方蕴洲半蹲下身,她赶忙扶母亲趴到上去。

    方蕴洲把贺蕊兰背起,朝露怕他体力不支,在背后托了一把,走到大门口时,对等在那的褚云衡说:「我先陪妈妈上去,你……」

    「没事,我自己慢慢走上去。」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一点情绪。

    朝露上楼时,偶然一个回头,见他仍停在原地,带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半仰着头望着他们,那眼神让她很痛很痛。

    他一定有很深的遗憾和愧疚,在这样一个需要男人出力的时候,在他心爱的女人、在他重视的长辈面前却是有心无力,甚至只能看着他的情敌轻轻松松地背起女友的母亲,而他口,能步履艰难地跟在后面。

    朝露扭过头,强忍住伤感,继续往上走。

    她听到身后传来手杖点地与鞋子摩擦地面的动静,缓慢而沉重。

    上楼的时候,朝露向方蕴洲问清了前因后果。

    原来,贺蕊兰这周透过介绍接了份新的钟点工工作,雇主便是方蕴洲,一周去两次,每次两小时。没想到才第一天工作,就在擦窗户时扭到了腰部,方蕴洲不放心,带她去看了医生,仔细检查并贴了yào后,又亲自送了回来。

    纵然是方蕴洲这样身强体壮的年轻男子,背着一个五、六十公斤的人爬五层楼也是颇为吃力的,其间贺蕊兰也因为怕累坏他,提出要自己走,方蕴洲却坚持不肯,还宽慰她,「先别说我和朝露是老同学,就是不认识的人在我家做事受伤,我也应该负责到底,没照顾好阿姨我已经够抱歉的了。」

    「哪里的话,是我给你添了麻烦。」贺蕊兰语带歉意,「小方,你真是个热心人。」

    等方蕴洲背着贺蕊兰走进屋里,朝露仍停在门口,两只眼睛朝楼梯张望,细听之下,有脚步扭转拖地的声音自下面传来。她知道,她的男人还在与这些台阶艰辛作战。

    「朝露,你下去瞧一下小褚吧。」贺蕊兰在被背进卧室前,扭过头对朝露说,「我没什么事,别叫他担心了,我们这儿的楼梯不好走,让他别走得太急。」

    「妈,你真不要紧?」

    「我好多了,倒是小褚心里怕是不好受。」

    母亲是那样细心,竟能想到这一层,说实话,她很怕母亲会因为褚云衡今天无可奈何的表现对他产生负面的印象,可是母亲的话里全是对他的疼惜,朝露心里充满感激和感动,她拜托方蕴洲替她照看母亲片刻,随后便奔下楼。

    等她见到褚云衡时,他正靠在四楼转角处的扶手上,左手看得出正勉力搭靠在金属横杆上借力,尽管如此,他的手杖和整条右腿都仍在微微打颤,与她四目相对时,他立即费力地直起身,腰和胯部同时一挺,带动撇在一旁瘫软的左腿往里略收了收,接着若无其事般扬了扬手杖。

    「嗨,我也快到了哦。」他的口吻里有一种故作轻松的姿态,却明显透着体力不支的虚弱感。

    她跑下台阶,搀住他的左臂说:「妈妈没事儿,她让你慢慢来,不用着急。」

    他撑起手杖,一边扭抬起胯部往台阶上走,一边低语道:「也不知阿姨会怎么想我。」

    「她当然和我一样心疼你啊。」

    他犹豫了一下,脸色yīn郁,嘴角颤了颤,轻轻说道:「阿姨对我的体谅我都明白,可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她最关心的始终是她的女儿。所有人都会变老,不只是长辈,我们也终有身体不适、行动不便或体力不支的时候,你妈妈会想,等有一天你老了、病了,而我却只能瘫在轮椅里,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那该怎么办?朝露,我是一个男人啊,可这种时候我却显得那么无能……如果我有女儿,我也不会放心把她jiāo给一个……」他停下脚步,眼中的yīn霾那样深重,手杖被他握得紧紧的。

    半晌,他向着台阶抬起手杖,手杖头却被朝露握住,轻轻按了下去。

    他带着迷惘的眼神望向她。

    朝露平平静静地道:「你说的这些,并不是我们直到今日才清楚的,不是吗?」

    「一件事处在设想阶段,和它成为事实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冲击力是不同的。」他摇摇头。

    「云衡,不要太低估自己的能力,因为那也等于是在逃避你的责任,我不信你是这样没有担当的人。我和你在一起,能做的事至少还有三件保持健康、存够足以生活无虞的养老金,教养好子女,如果我们能做到这些,那便没有什么可怕的。」

    听到这些,褚云衡眼睛湿润,有细碎的银光闪动,可是他很快笑了起来,像是渐起的春风,把整张脸上的雾霾渐渐拂开。

    朝露看着他,情难自持地搂住了他的腰,抬起脸仰望他。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小片淡淡的影子,带着让人心醉的忧郁,让他看起来更加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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