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真的,好恐怖 > 第 12 章
    显得粗糙不光滑。潮湿的沙、干燥的沙,不管逃到哪躲到哪,脚边永远都有沙。也因此,从任何一个窗子望出去都能看到海。这里虽说是村郊,但仍然听得见未曾止歇的浪潮声。只要站在突起的泥土地上远望,那闪闪发光的波浪便会刺痛眼睛。

    穿戴妥当后,裕美边留意着他人目光边缓步离去。她明白万一这件事被锦藏知道的话,自己肯定会像传说中的尼姑那样,被带往岩礁让涨潮淹没。

    若真是那样,我应该也会每晚啜泣吧。站在威力不减的艳阳下,裕美的脚步踉跄了。我应该不是因为怨恨锦藏而哭泣吧,而是因为思念惠二郎而哭泣。

    「你错了,不是这样的。」

    裕美突然停下脚步。难道又是那东西?裕美不由得脚底发凉。这里是哪里呢?为何脚下是坚硬的岩石呢?耳鸣声加上海潮声。一股冷冽的气息吹在裕美冰冻的耳垂上。那光头美人突然把脸放在裕美疲惫的肩头上,就那么从背后覆盖过来,口中的气息比腐烂的鱼还要腥臭。

    「一旦爱上男人,到最后终究还是会怨恨男人的。」

    脖子完全僵住。裕美就那么挺直身躯,动弹不得。冰冷的尼姑愤恨的抓住裕美凌乱的黑发。裕美闭上双眼,深怕尼姑将她的头发一把扯断。

    「你的葬身之处就是海礁!潮汐的涨退决定你的生死。因为男人的一时兴起,女人却要与生命搏斗。怨恨吧!哭泣吧!」

    尼姑的尖锐嘲笑声,解除了裕美无法动弹的魔咒。从松树林传来激烈的蝉鸣声,裕美不停颤抖着。昨晚被锦藏殴打的耳朵上方还麻麻的,惠二郎方才还怜爱的亲舔那一处瘀青,此刻幽灵般的尼姑却在她的耳垂边诉说令人厌恶的话语。

    裕美停下脚步,面对着那片风平浪静的大海。女人们七嘴八舌的聊着绝对不会告诉裕美的八卦闲话,边补着鱼网、挑拣着小鱼。在遥远的海洋上,锦藏所搭乘的船正拖着囊式拖网持续前进。他们在突出于船尾及船头的柱子上架设袋网,以便捕捞住在海底的鱼鲜。但是,她所热切渴望、焦心期盼的,并不是那艘船上的男人。

    裕美压住凌乱的头发,无声的大喊着。因眷恋而哭泣的是我自己呀,我要继续等待那拖着可爱左脚的男人呀。理应消失不见的尼姑,一脸满足的在裕美颈子上吹着腐臭的气息。

    海礁位于竹内岛与长滨村之间,即使是退潮时,如果没乘船也无法渡过。然而,裕美却停留在原地看着那片海礁。让暗红色朝霞染红的大海,在锦藏所乘的船出航之际,被激起左右两道鱼影般的庞大巨浪。前去送行的裕美,内心祈求暴风雨来袭让大家都丧生。她许愿时,脚下出现了冰冻的岩石。其他女人早已踏在滚烫的沙滩上,只有裕美全身冻僵。

    被晒成红铜色的女人们,边摇晃着rǔ房,边即兴唱着连冈山东中岛妓院里的jì nǚ也唱不出口的yín秽歌谣,同时还边刮除鱼鳞边剖鱼。裕美斜眼看着这一幕,慌张的通过。有人揶揄唯一没拉起裙摆的裕美是拉裙摆姑娘。锦藏在附近时,大家还会稍微忌讳一下,而当裕美独自一人时,便会遭到众人毫不留情的嘲弄。

    「你也去帮鱼斟酒,让它们喝个烂醉吧!」

    即使住在渔村、嫁给渔夫当老婆,裕美终究还是个不三不四的陪酒女侍,同时也是个生长于冈山市中心的都市女人。

    如果裕美真是那种被其他女人嘲笑、不三不四又有心机的陪酒女侍,大概就会刻意去讨好那些女人,放低姿态请她们接纳自己吧。况且,假使裕美真是那种让其他女人怀有敌意、生长于繁华都会的高傲女子,那么不管被那些腥臭肤浅肮脏的女人讲什么,她应该都会不痛不痒且昂然以对吧。

    问题是以上两者裕美都无法做到,因此只好选择低着头沉默不语。

    而正因为裕美没什么把柄可让人说长道短,当地女人才更加把她视为异类、外地人,并当成攻击标的。这情形和裕美在冈山当陪酒女侍时非常相似。想当初她努力想表现出乖巧顺从的模样,却被客人怒斥到底在摆什么架子装清高。

    仔细回想,原来锦藏是想要个「冈山之女」。他渴望一个在雪白肌肤上扑着bái fěn的女人。他意识到bái fěn会卸掉、皮肤晒了也会变黑这个事实,究竟是在卖掉船只之后,还是替裕美赎身之后呢?

    已不是冈山之女、又无法成为渔村之女的裕美,在那墙壁颓圮门窗破旧的幽暗家中,静静的等待着夕阳西下。锦藏几乎都不给家用,因此她只好偶尔去捡拾被打到岸边的小鱼和海草。这里的食物俯拾即是,裕美认为这里只有这点比冈山好。至于味道酷似烤人ròu因而忌口的小鱼,裕美倒是习惯了。

    空气里的湿气逐渐增加之际,裕美抚摸着毛糙的头发。她焦急地等待着那浓密松树的树影落在从家中望出去的那片沙滩上,然后便趿着草鞋出门去。目的地是村郊的小学。她压抑着分不清是哀伤还是喜悦的满腔热情,快速奔跑。

    裕美在没有学生的校舍里跟惠二郎私会。明明是如此深爱着的男人,背后却像有个洞穴般,吹起一阵不知从哪吹来往哪吹去的风。此处只有裕美和惠二郎,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我,对女人死心了。」

    没有自卑感或任何情绪,惠二郎淡淡的微笑着。他的左脚如同小孩的脚一般,右脚则异常巨大,大概是为了承受身体重量吧,强壮得丝毫不比渔夫的脚逊色。然而,裕美却偏爱惠二郎的左脚,她总爱用脸颊去磨蹭。

    「我对婚姻,也死心了。」

    依偎在惠二郎身旁,裕美低声说着。若是被任何人撞见,恐怕就全完了。惠二郎是船主之子,应该不会遭到严厉惩罚才对,但锦藏肯定会发狂似的攻击惠二郎。就像昨天裕美忍不住回嘴,结果就被锦藏抓起头发乱转一通,还被踢倒在地。而细心用舌头舔着那处瘀青的惠二郎,真是可爱至极。

    这个村子不大,惠二郎应该知道裕美的来历才对。

    「我们两人都放弃的事情,不知道未来能否实现耶!」

    两人相视一笑,而纸门暗处似乎也有人在窃笑着。偷看者并不是村人,而是尼姑。她用血红的舌尖在纸门上挖个洞,用充血的眼睛偷窥着。

    「不过,如果愿望实现了,就会想再许个愿,因为yù望是无止境的。」

    裕美猛然抬起了头。因为她感觉到惠二郎一反常态的热情亢奋。在逆光中,她看到惠二郎苍白的脸色反常的变为潮红,左脚还微微痉挛。

    「我,想要跟裕美共组家庭。」

    裕美茫然的看穿惠二郎的背。既没有飞上枝头的喜悦,也没有跌落谷底的痛苦,只是瞪大了眼睛。

    「自从裕美来到这里之后,我就一直非常在意。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并不是来到这里,而是回到这里。」

    仿佛被沉到水底般,裕美耳鸣到快要窒息。因为还有另一个女人在场。那是个垂着一头黑发、脸色惨白却全身黝黑的肥胖女人。跟这里的女人一样光着身子,给人粗野感觉的rǔ房上有个大大的塌陷咬痕。那是遭到鲨鱼攻击的伤痕。

    裕美顿时失去体温,从身体深处传来战栗。这说不定是因为害怕在这狭小村子里犯下通jiān罪所引起的不寒而栗,也可能是预知这件事将被锦藏发现而惨遭杀害所引起的可怕幻影。可是,那幻影却迟迟没有消失。

    面对沉默僵硬的裕美,惠二郎努力压抑浓烈的情感继续说着。

    「我当然知道裕美是锦藏的老婆。叫你离缘这种事,我说不出口。更何况锦藏在替我家做事,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呀。」

    轰隆作响的风声,在耳后吼叫着。海女手上握着把生锈的刀,刀上的海水沿路滴落,但却是鲜红色。那到底是锈渍还是……

    裕美终于被解除了束缚,她趴在地上发出嘶哑的悲鸣。浪涛声咆哮。她明白自己被放逐在孤立的茫茫大海,等待着永远不会来的救援。

    「我也喜欢惠二郎。如果能够在一起,不知该有多好呢!只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呀!」

    不光是因为自己是锦藏的老婆,还有惠二郎是村子里最富裕船主的儿子这个事实。这件事肯定得不到任何祝福,而且应该是任谁都无法认同的吧。在这梦幻童话付诸实现之前,村人会先认定是陪酒女侍诓骗船主之子,到时候众人的歧视与排斥只会越来越激烈。

    如此一来,自己纵使没被锦藏杀掉,也会孤单一人的被赶出村子。尽管这村子令人郁闷,但自己只剩这容身之处了。因为冈山那里已经无家可回,也没有迎接自己回家的人了。

    虽然情绪亢奋的编织了许多美梦,但惠二郎其实非常了解目前的处境,因此,他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在听到裕美轻声啜泣后,他低声说:我要走了。

    四周变得寂静无声,只有从遥远的海洋传来海风和海鸟的声音。被黄昏暮色染红的起毛榻榻米上,两人紧紧的牵着手,手与手互相包覆,感觉彼此快冻僵的温度。裕美想着:待会儿要回去的家,是个漆黑的洞穴。

    裕美先走了出去。她总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因为回头看那被弃之不理的惠二郎,实在是令人不忍。黄昏的海风,带着远秋的冷冽。

    家家户户的女人正出来迎接渔船的归来。嗓门大、轮廓深的女人在渔船靠岸后,立刻蜂拥上前帮忙拉网。由于属浅海捕捞,因此大半渔获都是各类小鱼。几乎快要冲破网子的银色鱼鳞,在夕照下显得光彩夺目。脚步蹒跚走到附近的裕美,被人不知是故意还是碰巧的撞到一旁,跌倒在岸边。倒过来的天空仿佛是墨绿色的鲨鱼皮,海面上漂浮着大量的死鱼。

    抓在手里的是滑溜的长发。从沙子里突然亮出生锈菜刀的刀锋,刚好笔直瞄准着裕美的心脏。裕美小声抽泣了起来,但是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不,应该说那些人是完全不理睬。当裕美缓缓站起身时,便看到面无表情的锦藏正站在眼前。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手里什么也没有,而沙滩上的尖锐东西只是贝壳罢了。

    「你在搞什么,喂!快点回家啦!」

    大概是因为丰收吧,今天锦藏的心情非常好,还愿意伸手扶裕美起来。看到锦藏脸上没有一丝怀疑,那强壮的背影始终相信自己会跟在他后面,裕美不禁泪流满面。或许我应该给他机会,继续对他有所期待,并将自己确实托付给他,裕美这么想着。

    海滩上残留着无数个足迹。尽管遭海浪冲刷而随风消逝,但马上又会有新的足迹刻印其上。裕美试着找寻惠二郎的足迹,却是徒劳无功。

    这天晚上,裕美被奇怪的呻吟声惊醒。周遭只有从木窗破洞照入的青白色月光。黑暗中,睡在她身旁的锦藏正喃喃碎念着,以压低的音量发出悲鸣:你这家伙!

    「怎么了?喂!喂!」

    在裕美用力摇晃下,锦藏终于张开眼睛弹跳起来,然后如同野兽般不停喘息。

    「我,做了个梦。」

    锦藏仿佛像个孩子般无依无靠,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那梦境的残留影像瞬间映入裕美眼帘,让她不由得紧紧抱住锦藏。她闻到一股流汗的闷热气息。

    「……海礁。」

    裕美开始耳鸣,除了这个字汇之外什么都听不到,直到好一会儿才总算恢复知觉。

    双手抱头的锦藏,再度一骨碌的躺下来。

    「……死去的爷爷就住在海礁的洞穴里。」

    海鸣声忽近忽远。月光始终那么清澈明亮。

    「还有另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陌生老婆婆。」

    裕美顿时吓得背脊发凉。在背后嘲笑的青色月光,像把利刃般尖锐。裕美用力的摇了摇头,逼自己不要去想象老婆婆的模样。因为不管是那陌生的老婆婆,或是已过世的nǎinǎi,都同样令人讨厌。裕美温柔的将双手伸向锦藏,以便压抑莫名的颤抖。

    「这两个人做了什么?」

    裕美尽可能以甜美柔和的声音轻声询问,并安抚锦藏背部。

    「……不能说。」

    锦藏打从心底感到害怕。这么大个的男人缩成一团,确实有点滑稽,但反而更传达出极度害怕的程度。锦藏似乎回到那听完爷爷所说的鬼故事后,不敢一个人去上厕所的小时候了。

    「一旦说了,如果成真的话就不好了。」

    裕美因此没有再多说话了。她悄悄的躺回锦藏身边,想象着出现在锦藏梦里的老婆婆。小时候的裕美希望长大后可以当新娘,但现在的自己却渴望能放弃人妻身分

    细细回想,私会情事一直都没有败露,真是不可思议。因为这是个位于小岛上的小村庄。村人们全都是熟面孔,到处都会遇到认识的人。

    他们两人一如往常的避开他人目光,约在校舍里面密会,但纸门却突然被人踢破。原来是锦藏。

    裕美不敢出声,只能慌张的拉拢和服衣襟。惠二郎就像溺死者般脸色惨白,坐着不动。

    「我不能说是谁,但有人跟我咬耳朵,说裕美跟惠二郎不知道鬼鬼祟祟在做些什么。本来以为绝对不可能的……你这臭婊子!」

    由于今天有台风来袭的迹象,因此锦藏他们都提早返航上岸了。海风的潮湿感和海浪的不稳定,都是都市出身的裕美及毫无渔夫经验的惠二郎所未能留意到的。

    锦藏俨然就是个红鬼。仿佛粗糙岩石的脸被震怒给染得更加黝黑。他举起岩礁般的粗壮手臂,一巴掌打向裕美的脸颊,裕美因而翻滚在地,那撞到地面的腰部比脸颊还要疼痛。

    锦藏施暴的顺序跟以往相同。他先是怒斥着:你这臭婊子。接着一脚踢向裕美腰际,再用力拉扯头发。把裕美往后拉倒在地后,他便跨坐在裕美的肚子上,拼命甩她巴掌。裕美根本无力抵抗。因为那是无人能敌的力量。要顺着他的气势都已经很不容易了,因此裕美根本没有发出哀嚎的余裕。

    在裕美被殴的期间,惠二郎仅是抱头蹲坐着。因为他心里明白,纵使自不量力出手反击,只要锦藏那手臂随便一挥,就极可能让他粉身碎骨;但他也不打算独自逃走,所以只好茫然蹲坐着。

    当裕美被打到奄奄一息时,锦藏终于愿意放下拉扯头发的手。裕美像个被拧烂的破手帕般被扔到一旁,仅剩下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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