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真的,好恐怖 > 第 11 章
    人,就绝对是死心塌地,我爷爷那时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即使是牺牲生命也甘愿,死后也会眷恋不已。」

    裕美打从心底怨恨这个爷爷。都是因为他对小时候的锦藏灌输这种观念,才会让锦藏变成现在这样。海女肯定是为了愚蠢的丈夫而牺牲生命,因此才在那里暗自哭泣。

    海面上依旧不见船影。淹没了海礁的大海,终于恢复风平浪静。何必像个笨蛋一样被烈日曝晒呢,裕美这么想着,于是便打算先回家一趟。当她一转身,突然感觉到脚底有异样的触感。那本应是炙热的沙子才对,但此时出现在裕美脚下的,却是冰冻的岩石堆。

    麻痹感从肩膀往下扩散,传到脚底的瞬间,裕美甚至连眨眼都无法做到。好不容易才回神的她,终于把目光移到冰冻的脚下。为什么我会突然站在岩石上呢?裕美百思不解。而当潮湿冰冷的岩石与双脚几乎快融合在一起时,有个缓慢移动的白色东西映入了她的眼帘。那东西乍看像条白蛇,实则是女人的手。苍白肿胀的女人手慢慢伸长,触摸裕美那已失去知觉的右脚。理应是没有知觉的,却感觉到一股深达骨髓的寒意。

    裕美想尖叫,无奈喉咙发不出声音。一片ròu块悄悄的贴上她的左脚。那是张连根头发都没有的女人脸。鼻梁高耸嘴唇薄,是这一带渔夫老婆中所没有的容貌。除了那满是血丝的眼白之外,的确是个标致美人。

    裕美凝聚全身的力气奋力甩开那张脸和那只手。在咒缚解除的刹那问,裕美被弹了出去,身体反转面向后方。只见一处漆黑的洞穴。原来那光头女人是从那里爬出来的。

    被裕美一脚踢飞的女人,既没有带着怀恨的眼神,也没有露出舔嘴歪脸的嘲笑,她只是一动也不动的凝视着裕美,然后沿着岩石攀爬……消失无踪了。

    裕美顿时上气不接下气,连尖叫都无法出声。她再度趴倒在滚烫的沙地上,整张脸就那么贴在沙子里。她以为自己的喉咙大概哑了,等到稍微冷静下来,思及方才的恐怖景象,便忍不住连声惊叫。即使锦藏所搭乘的船已经出现在远方,裕美还是尖叫个不停。

    「怎么了?喂,你怎么了吗?」

    有个yīn影突然袭上头顶。裕美反shèxìng的向后仰,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处。有个穿着相当整齐、不像渔夫在这酷暑季节习惯luǒ着上半身裹着裤裆布的男人,就站在她眼前。他不但装扮与当地男xìng不同,还有着白皙俊秀的五官,优雅的气质,而且最重要的是,一看到那左肩往下拉的独特体态及走路方式,裕美立刻知道他是谁。

    话虽如此,但听他开口说话却是头一遭。当裕美抬头看着他时,不知为何,居然从他身上获得一股平静感。这或许是他的职业病,也或许是他把裕美当作孩子般温柔对待吧。

    「呃,那个,我大概是中暑了,突然看到奇怪的东西,那个……」

    笑容满面的他,脚边有着不可思议图样的点点足迹。虽然不需要拄拐杖,但是他的左脚天生就有残缺。这件事连遭到村人排挤的裕美都知道。

    「奇怪的东西?对喔,你不是渔村本地人,应该受不了这种暑热才对。」

    村子里最富有的船主儿子,面带笑容,仿佛是在对疼爱有加的孩子说话。裕美迅速擦干眼泪,拍掉身上的沙子,站起身来。这里到处都有剖鱼的女人及抓小鱼的小孩,不知道又会被说成怎样。裕美这么想着,于是后退几步和他保持一段距离。

    其实,裕美很想跟这个男人多说点话。因为他虽然出生于渔村,身上却有着久违的都市气息,肯定是个聊得来的说话对象。

    不过,如果因此被锦藏辱骂「连对这种人也要抛媚眼啊」,还被痛殴一顿的话,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因为锦藏所搭乘的船眼看就要靠岸了。他为了替裕美赎身而卖掉自己的船,如今只好受雇出海捕鱼。而雇用他的船主,就是裕美眼前这个男人的父亲。

    「喔喔,丈夫回来了呢。那我先告辞了。」

    尽管左肩大幅上下晃动,走路方式相当独特,但言谈举止却是温柔又有气质。跟说起话来总是破口大骂的锦藏完全不同。那说话方式仿佛是在阅读一本好书中的优美词句。由于连锦藏的亲人也不愿开口跟裕美讲话,因此她已经好久没有跟锦藏以外的人说话了。不知不觉间,裕美将肩膀的疼痛及刚才的可怕情景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不过,疼痛和恐惧又将死灰复燃。因为船只已经抵达港口。那艘船上载着由于想拥有裕美而卖掉船只、随后却又怀念起失去的船而对裕美弃之不理的锦藏。因为这个缘故,锦藏把赚来的钱都花在冈山。这次,他说不定会为了买回船只而将裕美卖掉。

    男人们一边高唱着猥亵的歌,一边将鱼从网子上卸下来。在昏黄天色中,锦藏的身形更显得黝黑粗壮,尽管心中认定裕美,却总是对她颐指气使。银色的鱼鳞瞬间bào裂飞舞,众人齐心合力处理着一条条生命,扬起一阵不同于方才的热气。女人们也跳来跳去的,互相推挤再推挤,拉起网子。那手臂就跟男人一样粗壮。裕美不知所措地呆站着,锦藏见状不禁嫌恶的啧啧几声。不知是谁说了些猥亵的话嘲笑裕美,立刻引来哄堂大笑。

    难得的丰收渔获和适量的酒精,让锦藏今晚的心情显得特别好。裕美在围炉内侧边斟着酒,若无其事的试着聊点话题,但并不是那诡异的虚幻情境。

    「惠二郎那条腿是生来就这样。我在小时候虽然经常欺负他,但他毕竟是船主的儿子,现在我可抬不起头来了。话说回来,他那种身体是没法当渔夫的,就连游泳也不会,比你还没用呢。不过,好在他头脑还不错。」

    总之,男xìng们对于惠二郎的评价就是,船主之子、聪明的教员,可惜瘸着条腿走路不太好看、连游泳都不会、没有人愿意当他老婆。换句话说,他所受到的尊敬与轻视各半。恐怕他本人对于渔夫们,也是优越感与自卑感jiāo错的心情吧。

    一种莫名的同理心(连带感)在裕美心中悄悄萌芽。因为尽管两人的立场不同,生长背景也相差甚远,但裕美在这村子里,虽被视为从良的陪酒女侍,且有着什么也不会的负面评价,却也因曾在冈山市区从事时髦工作,而受到村里其他女xìng的些许憧憬和嫉妒……因此,那独特的走路方式和足迹,对裕美而言,仿佛是童话故事中的美丽场景。

    不过,一说到故事,日落时所看到的光头女,该不会就是那不祥传说里的女人吧。为何她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呢?终日被海风吹得喀哒作响的窗户,现在正敞开着。一想到那全身惨白泡烂的女人万一爬到这里来的话,裕美不由得紧偎向锦藏。

    锦藏好久没看到裕美这么惹人怜爱的模样了,再看到那光溜膀子上的瘀青,大概是心生愧疚吧,于是便开心的把裕美搂在怀里。裕美像那个女人那样,一把抓起锦藏的脚。惠二郎那瘦弱的左脚会是什么样的触感呢?裕美闭上双眼想象着。

    裕美很喜欢听「海礁」的故事对吧。那是发生在冈山隔壁的竹内岛的故事喔。

    礁,是在涨潮时会沉下去,退潮时才会露出来的浅滩或岩礁。海水,会时而增加时而减少喔。而且,当潮水退了之后,就会出现小小的岩山唷。那就是所谓的「礁」。在那些即使夏日炎炎也依旧冰凉无比的岩石堆中,可以看到一个漆黑的洞穴。真不知那漆黑洞穴深不见底到何种程度。

    听说只要是岛上死于非命的人都会落脚在那里。不过,没有人会去祭拜。因为涨潮后那里就会沉下去啊,即使奉上供品也全都会被冲走吧。所以,就算祭拜也是无济于事呀。

    你说恐怖的东西呀?nǎinǎi我看过好几次喔。不过,这故事下次再讲。今天就不讲了。不行不行,不讲了。等你长大一点再说给你听。

    裕美最想知道的,应该是那里为什么会被称为「海礁」吧?礁,是指散布在面对濑户内海的村庄及小岛上,随处可见的、无名的岩山或沙滩。不过,好像只有位于长滨村和竹内岛之间的礁岩才有名字哟。没错,就叫做「海礁」。

    这种称呼大概是从享保年间开始流传的吧,nǎinǎi我从小就是这样说的喔。裕美呀,礁就是礁岩没错,但「海」则有两种传说。

    nǎinǎi听到的是「尼」发音的这个,就是「尼姑」的意思。据说在现今冈山市内的南方有座尼姑庵,那里住着一位非常漂亮的年轻尼姑。周遭的男人都不是为了听经文或请求诵经,而是为了看那尼姑一眼,才到这尼姑庵去的。那尼姑长得就跟裕美一样可爱喔。

    听说竹内岛上有个渔夫,比任何人都还要迷恋那个尼姑。他虽然是个非常勤奋工作的渔夫,但也是个脾气暴躁的男人。意乱情迷到最后,他居然把尼姑从庵里强行拉出来,还强迫尼姑嫁给他。问题是,尼姑其实是不能结婚的呀。

    在尼姑刚嫁过来时,那个渔夫的确是高兴得不得了,还把她捧在手心上疼,宠爱到无以复加。不过呀,无论女人多么国色天香、气质优雅,男人还是很快就会腻的。更何况,尼姑的强项本来就是诵经念佛啊。她既不会拉网,也无法接受腥臭鱼鲜,更别说是剖鱼了。就这样,渔夫逐渐感到厌烦,也变得越来越郁闷……男人哪,真的是无可救yào啊。

    然后,听说他还跟同村的一个可爱女孩jiāo往唷。渔夫毕竟还是跟渔夫的女儿比较适配呀。而且,尼姑也知道了那女孩的事情。于是,只能默默待在家里的尼姑,便以一副幽灵般的哀怨表情无声的责备着渔夫。

    那渔夫终于再也受不了尼姑成天待在家里。因为爱恋的心情越浓烈,憎恨的心情也同样越来越强烈呀。于是有一天,渔夫把尼姑骗到了海上。没错,地点就是那个有着漆黑洞穴的礁岩。

    大概是趁着退潮的时候吧。没人知道渔夫当时捏造了什么理由,只知道渔夫狠心把她扔在那里,独自划着船回到岸上。不会游泳的尼姑在涨潮后不久就溺死了。

    据说尸体好像没有浮上来。我不清楚那个渔夫后来变成怎样,不过,应该是勉强苟活着吧。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并没有好好祭拜那位尼姑。怎么说呢,因为好像直到现在,大家都还听得到从礁岩那头传来女人的哭泣声。

    裕美呀,你不怕吗?呵呵,你说你绝对不嫁渔夫呀?没人会喜欢去有着可怕东西的小岛?这很难说唷。因为越是厌恶,就越可能会被那股厌恶所吸引喔。

    至于另一个故事,我就不太清楚了。好像是说,发音虽然跟「尼」相同,但指的并不是尼姑,而是有关潜入海底的海女的故事唷。海女似乎也是因为眷恋男人而在伤心哭泣呢。

    裕美呀,我跟你说,男人都是一个样,无论当初是多么爱慕的女人,一旦腻了倦了,就会无情的把她给抛弃的。男人看待女人就像对待海藻般,只要一感到厌腻,就绝对会不屑一顾。你那死去的爷爷倒是没有这样喔。唉呀,不说了。毕竟裕美连爷爷的脸都没看过呀。

    直到现在还不停的在哭泣,一想到就让人鼻酸哪。肯定是含着恨意在哭泣呀。仔细想想,因为思念男人而哭泣的「海女礁岩」的故事,似乎比较慈悲呢。

    好了,故事讲完了。你该睡觉了。什么?你还想听?那我再讲一个就好喽。这也是有关竹内岛的传说,那里有种奇怪的祭拜方式。当地人在做头七时,会将装有炭灰的盆子摆放在玄关处。假如炭灰上出现小鸟的足迹,就代表死者已经成仙。若是出现的是猫或狗等畜生的足迹,则表示死者在yīn间迷路了。那么,海女或尼姑传说的盆子里,出现的会是哪种生物的足迹呢?

    听说人们直到现在都还听得到从海礁那头传来的哀泣女声。她究竟是因为思念男人而哭泣,还是因为怨恨男人而哭泣呢?说不定结果出人意料,海女才是憎恨着男人,而尼姑则是爱恋着男人呢……因为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呀。

    「礁」这个字的同音字其实是「宗谷」,但是告诉我这件事的,并不是锦藏的爷爷,也不是我的nǎinǎi。

    「海礁,就是尼宗谷呀。」

    边抚摸着惠二郎萎缩的左脚,裕美边这么说。她到底是在何时何地跟惠二郎约好私会的呢?又究竟是在何时何地幻想过,跟惠二郎在六叠榻榻米大的小学教室里相拥的画面呢?不过,她跟头脑清晰的惠二郎实在是太契合了。

    在床边私语时,惠二郎为裕美说了「海礁」的故事。真不愧是惠二郎,这两个传说都知道。而虽说无从查证究竟何者才是正解,但裕美决定从此以后要相信过世祖母所说的故事。因为,那天缠住她的脚不放的是个尼姑。

    「假如我说曾遇过尼姑师父的幽灵,你会相信我吗?」

    那萎缩的左脚像个小孩般纤细纯洁,让人丝毫不觉得是残疾,反倒像是另一种惹人怜爱的存在。

    「我相信啊。因为尼姑师父的遭遇跟裕美很像。」

    他明明说是初次和女人相好,但为何表现得如此熟练自在呢?西晒的阳光火热炙人,倒映在纸窗上的叶影也清晰可见。海边传来女人们的歌声,说是为了庆祝丰收而唱,但那歌声听起来却有些沉闷草率。

    学生们都已放学回家的木造校舍,活脱脱就是一座死鱼掩埋场。充当教师休息室的六叠大榻榻米房间里,沾满了不知是谁夹带进来的沙尘。大白天仍显幽暗的收纳室里,飞蚁死尸像花瓣般堆积着。

    果真从脖子以下都是雪白的;村子里最聪明的男人喃喃自语着。从最初见面时开始,就一直想象着是这种肤色,果然被我猜中了;村子里唯一不会游泳的男人自言自语着。裕美只是默默的、细心珍惜的抚摸着那只萎缩的左脚。

    「我nǎinǎi从未讲过任何年轻时代的事情耶。她该不会曾住过竹内岛吧。不然,她怎会知道那个故事呢。」

    惠二郎那双无法拉网也不会捕鱼的手,光滑又纤细,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抚摸裕美。听到裕美的话后,惠二郎露出浅浅的微笑。从门窗缝隙吹进来的沙子,让榻榻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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