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户觉得我们像是后妈养的,你们总应该向客户表示一下你们对我们的支持吧?”
俞威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摊着手说:“我也很难做啊,都是ICE的代理商,手心手背都是ròu,我支持谁、不支持谁,都很难表态啊。”
罗杰心知肚明,当别人口口声声对你说什么“手心手背”的时候,千万不要愚蠢地以为你要么是“手心”要么是“手背”,其实你连脚底板都不是,而是被人家脚底板踩着的东西。罗杰愤愤地质问道:“谁也不是傻子哟,我当初在维西尔同澳格雅接触的时候,根本没有ICE的代理介入,客户也没说过要主动联系你们ICE,怎么我刚向客户推荐了ICE的产品,别的代理就跑去了?”
俞威的脸也沉了下来,他把烟头掐灭,说:“这话说得就不太合适了吧?他们的腿都长在自己身上,你我都不是他们的老板,人家凭什么听咱们的?你可以去澳格雅,他们也可以去嘛。”
“可你当初讲过项目登记制度的,先报先得,我第一时间就把澳格雅还有其他好几个项目报给你了,为什么别的代理还可以去和客户接触?”
这时,刚才点的饭被端了上来,可两人谁都没有兴趣动筷子,俞威说:“制度当然有,定的规矩也的确是先报先得,可我是同时收到你们几家代理上报的澳格雅项目,你说我该给谁?”
罗杰冷笑着说:“是不是真的同时收到的,当然只有你自己知道。可我觉得,恐怕是你把我们的项目透露给其他家代理的吧?”
俞威刚拿起筷子,一听罗杰这么说,便又把筷子撂下,板起面孔说:“Roger,要是连个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恐怕就很难合作了吧?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们谁赢都是我ICE赢,我干嘛还要把其他代理引进去?”
罗杰针锋相对,摊出自己的底牌:“亲戚有远近、亲疏之分,老婆还有正房、偏房之分呢,你对我们这些代理也不是一视同仁吧?跑去澳格雅的那家代理商是北京一家叫莱科的公司,刚刚拿到的营业执照,我打听了一下,他们还有另一家公司,叫普莱特,是科曼公司的代理,你从科曼到了ICE,他们就马上另开一家公司做ICE的代理,老板看样子和你关系好得很哟,你对他们看来也是蛮器重、蛮支持的哟。”
俞威眼睛瞪了起来,但他想了想还是不打算翻脸,便用略带嘲讽的口气说:“Roger,不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的洛杰科技成立时间也不太长吧?你们以前不也是跟在维西尔屁股后面跑吗?莱科公司虽然新,但实力不差嘛,人家的注册资金是一千万人民币,你的洛杰才多少?好像是一百万吧?不要瞧不起人家啊。”
罗杰的底气泄了下来,苦笑着说:“我哪里敢瞧不起人家,我羡慕人家都还来不及,我真想找他们讨教一下,怎么能让你也器重、支持我们。”
俞威笑了,语重心长地说:“老弟,你的确需要学习啊,作为朋友,我想提醒你一下,做代理和做厂商可大不一样啊,你得转换一下思维、改变一下心态,老不上道儿可不行啊。”
罗杰虽然恨得牙根痒,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俞威说得没错,自己是得改变一下心态了,本以为不打工改当老板就可以当“爷”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得当“孙子”,不然这代理是做不长的。
他语气软了下来,说道:“我们洛杰虽然比不上莱科的实力,但做事也很到位啊,我们是打算和ICE长期合作下去的,你也不能总是只照顾莱科一家啊,他们吃ròu我们总可以喝点汤吧。只要你肯对我们支持一下,我们是不会辜负你对我们的好意的。”
俞威心里暗笑,罗杰这家伙上道儿还是挺快的,稍加点拨就明白道理了,便进一步诱导说:“既然是合作,就应该把细节商量好,这样我们才好互相配合,说说你的想法吧。”
可事到临头罗杰又心疼了,他含混地推托说:“我对圈子里的规矩不太了解,事先也没考虑太多,你比较有经验,要不还是你提个方案吧。”
俞威暗地骂了罗杰一句,心想,是你来求老子,还想让老子开口要价啊,休想,老子还瞧不上你这种小家子气呢。他说:“那就不急吧,等你有了明确的想法再说。”,然后便闷头吃了起来。
罗杰仍不甘心,便把另一桩心事提了出来:“嗯,还有,你上次说过,我把项目资料报给你以后,那笔五十万的合作基金你就会马上打给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落实啊?”
俞威一口饭差点喷了出来,面前的罗杰让他哭笑不得,他还从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生意人,看来刚才的一番调教简直是对牛弹琴,他没好气地说:“那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亚太区在财务上刚有新规定,说不允许一次xìng把市场基金都付给合作伙伴,只能每次搞活动的时候分批花出去,我也没办法。本来我还想替你们争取一下,但后来一想,何必呢,弄得公司上下还会怀疑我好像和你们有什么猫腻似的。”
罗杰一听就急了,自己一心指望着的这五十万怎么一下子就没影了,他气哼哼地说:“怎么能这样呢?当初你清清楚楚和我说好了的,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俞威笑了,他没想到罗杰居然幼稚到认为说过的话就都要算数,而且居然以为这笔钱是靠讲道理就可以要到手的,俞威现在已经不生气了,他觉得没必要和罗杰一般见识,便说:“你也在外企做过,你应该知道我不是老板,我只是个打工仔,身不由己啊。”
罗杰无奈地想到了自己的“孙子”地位,又软了下来,说:“那你看,有什么办法能让ICE把那笔钱打给我们呢?你看需要我做些什么?”
俞威心想这个罗杰真是一会儿糊涂,一会儿明白,但老是不能彻底明白,你既然是在求我把钱打给你,你总要先讲出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吧,难道还要我求你吗?他只好下决心最后一次启发罗杰:“Roger,做厂商和做代理不一样,在公司做销售、挣工资奖金,和自己当老板做生意又不一样,你得转变一下角色,开拓一下思路啊,不能精明有余、聪明不足啊。”
罗杰已经彻底乱了方寸,他想不通,自己原本是理直气壮地来讨公道、来要账的,如今倒变成是自己不懂规矩,得自己先拿出诚意、做出承诺。罗杰当然也懂“yù先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可当真要“予之”的时候,他的心真疼啊。
罗杰的脑子里正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俞威却话题一转说:“你的手笔不是一向挺大的吗?我听说你给沈部长在杭州的西湖高尔夫买了个终身会籍,是张银卡?也得二十多万吧?”
罗杰心里一惊,马上搪塞着说:“你消息真灵通啊。好像没那么贵,具体多少我也不清楚,是正好有朋友转让出来一张,钱也还没都付过去呢。”
俞威很不以为然地说:“都传得满城风雨了,未免太张扬了吧?”
罗杰干笑一声说:“那东西本来就是用来张扬的嘛,他其实也不喜欢打球,要个会员身份本来就是想显摆,总不能让他藏着掖着。”
俞威不客气地说:“所以你得去引导他呀,他要什么你给什么,那轮到赖总你打算给什么?赖总知道了会怎么想?不是不可以给,但要考虑在什么时候给合适,你也要替他想出一个自圆其说的解释,他就那么点工资,自己能掏得出那笔钱?”
“他说是他的一个大款朋友移民新西兰了,把卡留给他先玩一阵,等人家回来就会要回去的。外人也只能瞎猜,抓不到把柄的。”
俞威摇着头,但也没再说什么,罗杰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有些忧心忡忡地说:“沈部长、赖总都不用担心,但是他们那里有个小家伙,主管IT的,叫陆翔,他其实以前和我关系一直不错,可最近好像有些情绪,8号赖总他们来上海我就特意没让沈部长带上他。”
俞威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把纸巾把桌上一扔,不屑一顾地说:“连这种小毛孩子你都搞不定啊?!还是那句话,对客户你得去引导呀,不能迎合他,不管是来软的还是来硬的,想办法让他闭嘴!”
罗杰却先闭了嘴,他默默地琢磨着俞威对这些人的态度,从陆翔想到沈部长,又从现在的自己想到以前的自己,不禁有些后悔,他在内心深处喟然长叹:看来,惟有作为俞威的竞争对手,才能从他那里得到起码的尊重。
晚上八点五十分,洪钧走进普发集团总部八楼的一间灯火通明的会议室,范宇宙已经先到了,两人谈笑风生地握手、寒暄,一幅好友久别重逢的亲热场面,但彼此却都心知肚明。两人天南地北聊着,从北京的jiāo通聊到了2008年奥运会,从北京的房价聊到了中东局势,正在从阿拉法特聊到本拉登的时候,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周副总、韩湘和姚工鱼贯而入。
周副总首先笑着说:“哟,你们两位贵客倒先到了,我们也太失礼了。”
洪钧和范宇宙起身与他们一个不落地握了手,洪钧一边坐下一边说:“我们都是熟门熟路,保安都认识我们这些常客了。”
韩湘让周副总坐在中间,他和姚工分列左右,然后冲着对面的洪钧和范宇宙说:“不好意思啊,这么晚还把你们两位大老板请来。”
洪钧和范宇宙都摆着手表示这不算什么,周副总接了一句:“来了就不能放过你们,等聊完正事咱们搓几圈麻将。”
姚工一边和范宇宙借火把烟点上,一边说:“那我就不奉陪了,你们四个正好一桌。”
范宇宙瞄了一眼姚工手里的烟,说:“姚工,这个牌子的烟好像不多见喽。”
“那是,如今谁还抽这么便宜的烟啊。”姚工把烟盒拍在桌上,又说,“我抽烟的习惯和我买东西的习惯差不多,都可以反映本人的历史。当年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无忧无虑,那时候北京刚有超市,我买东西只管往篮子里划拉,就像东西不要钱似的;后来,买东西就开始看贴着的价签儿了,为什么?因为结婚了;再后来,买东西主要看保质期和营养成分了,为什么?因为有小孩了;再后来,买东西又只管往篮子里划拉了,为什么?因为孩子大了,我们家也小康了;可从今年夏天开始,买东西又开始盯着价签儿找最便宜的了。”
“为什么?”所有人都齐声问道。
“呵呵,因为孩子考上大学了。”
所有人先是一愣,然后也都笑了起来。又胡扯几句之后,韩湘看了周副总一眼,见周副总点头会意,韩湘便说:“今天这么晚把大家请来,为的是什么事大家都清楚,咱们还得连夜拿出办法来。普发集团现代企业管理示范工程,或者说就是咱们这个软件项目,从3月份开始实施到现在已经半年多了,凭借着集团领导的高度重视和亲身参与,”他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周副总一眼,周副总忙谦虚地摆了摆手,韩湘接着说,“还有整个项目组的辛勤工作,”他又探头看了眼姚工,“当然也离不开你们厂商的大力支持,”又冲洪钧和范宇宙点了点头,“项目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阶段。”
韩湘习惯xìng地喝了口水,接着说:“这个阶段就是软件系统的正式切换,按计划,在10月底之前,要把整个集团的生产、采购、库存、销售、财务、人事等管理流程,从现有的手工作业或老的软件系统,都切换到维西尔软件系统上去。截止到目前,各方面准备工作已基本就绪,但是临时出现了一个新情况,国资委要搞一次突击xìng的清产核资和财务大检查,检查组在月底会进驻咱们普发集团开展工作,所以柳副总就有一些担心,如果在月底月结时进行系统切换发生了问题,比如账对不上,甚至生产、销售的业务受到影响,会不会导致咱们普发集团通不过这次大检查?所以柳副总提出能否把系统切换拖后进行。我个人觉得柳副总的考虑是有道理的,咱们讨论一下,要不要拖后,要拖的话拖到什么时候,如果不拖后,该怎么办。”
韩湘这一大段八股文式的开场白,倒使洪钧得以抽空整理一下思路。这个财务大检查来得的确不是时候,正好给了柳副总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系统无法切换,项目自然无法验收,维西尔的第三笔也是最后一笔软件款和大部分实施服务费就都收不上来,洪钧当然拖不起。这两天他已经分别给韩湘和姚工打了电话,好在两人也都表示不希望推迟切换,尤其是韩湘,言语中流露出的急切比洪钧有过之而无不及,似乎推迟切换会对他本人造成某种极大的影响,但他又不肯透露究竟是什么,这让洪钧喜忧参半,喜的是韩湘与自己利益完全一致,忧的是如果真的推迟切换,后果似乎比自己预料的还要严重。他真有些后悔国庆期间没有亲自去向柳副总赔罪,不仅应该赔罪,还应该采取一些补救措施,看来自己当了总经理之后是不如以前那样能屈能伸了,而柳副总显然是不买李龙伟那点面子的账的。李龙伟觉得由他来参加这天的会就足以了,但洪钧与韩湘通完电话之后便决定自己来,因为这是一个各方首脑必须亲自到场的会。
这个小会虽然表面上由韩湘主持,但周副总显然是真正的主席角色,他等韩湘说完,便开口说:“老柳的意见有他的道理,这种大检查不仅对老柳,就是对金总都有一票否决的作用,当然马虎不得。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讲,如果拖延切换,也会带来不小的影响。‘一年之际在于春’这句话用在咱们普发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从元旦到春节这‘两节’期间的销售额就占到全年的四成以上,我把丑话说到前头,如果在11月以前软件系统没有切换,就得推到明年3月以后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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