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赵瞒过来道。“是时候了。”
赵盘连咳几声。“辛苦你了,小瞒。”
赵瞒回到故处的第一晚,天降大雨,半月不绝。是月末,洪水泛滥,生灵涂炭,群匪出没。百姓流离。
“这一局棋,你又利用的完全。”
“那是自然。”赵盘落子有声。
“下棋的最高境界就是用别人的棋,封别人的路,借天地机缘,最终让他们无刺可挑。横竖就都是你的天下了。”
“受教。”赵瞒道。
“我想,安顺王的人,也应该来了。”
安顺王的人来得很快。赵瞒扶着病弱的赵盘,急不可耐。来人正请赵瞒回话。赵瞒就一把把人扔到了来人背上。
“我去找大夫,你先帮我看着。”
“大夫?”来人一愣,接着忙喊住了都跑出篱笆外的赵瞒:“我们这里带的有大夫。”
于是有人出列,开始为赵盘看诊。
“恩,脉象浅弱,微不可查,可见病已深入。这病,应该是去年初便有了吧。”
赵瞒道:“对,有什么法子能让我师父尽快好起来么?”
大夫摇摇头。
“这里大雨连绵,湿气太重,寒气入体,只会加剧病人体内的寒气。再加上水患丛生,生灵涂炭,dú气大盛,如此下去,病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赵瞒的脸上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来人趁机劝道:“王爷派我们来,就是看有没有什么帮到的地方……”
“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师父!”赵瞒一把抓住了来人的手。
“师父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他万万不能有事的。你跟王爷说,我同意便是,只求王爷能帮我好好地照料我师父,让我师父尽快痊愈。”
“自然,自然!”来人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岂有不应之理。在别人迫切需要的时候伸手救援,往往是笼络人心的最好手段。不得不说,小王爷在赵瞒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拉的那一把也恰到好处。
赵瞒就这样留在了安顺王的身边。赵盘也被送入京城,由人单开了一间小院,专程照料。
这世间的事,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又有谁是能说得准的?
赵瞒意料之中的留在王爷身边做侍卫。只是赵瞒没有想到的是,入了王府的第二天晚上,他便迎来了一项命令捉妖!
第五章 音尘绝去
捉妖?
安顺王道:“不错。”
“前两日礼部张大人府上出了许多怪事,许多人都说是妖怪所为。当初你不是一个人在武夷山收了狐妖么,我想这事情让你去应该是最合适不过了。”
赵瞒又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好一招一箭双雕的法子。一方面考验了自己,一方面拉拢了礼部。
捉妖,确实是小菜一碟,不过首先得借借师父的乾坤镜。
“我教你琴棋书画,诗书礼仪,兵法权谋。独独这捉妖术,你不肯学。这倒好,成你的第一道关也就罢了,没想到……”
赵盘笑道:“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可后悔?”
“后悔?”赵瞒道:“我做事情,可会讲什么后悔?”
“我不学,不是也让师傅你留了一手,免得日后担忧么。”
“你倒是会说话。”赵盘不屑一顾。“小小术法,能奈我何?乾坤镜拿去。这可是上古的宝贝,你这么借下去,小心麻烦上身,改天我还是教你一些。有备无患。”
赵瞒接过乾坤镜来。嘴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如此,就多谢师父了。”
礼部张大人倒也是一位青年才俊,不顾三十出头的年纪,在功业上也颇有建树。只是终究免不过“为情所扰”。
“我想请你,饶她一命!”一直平和如水的张大人忽然就慌了神。“把她带回来的是我,这罪也应该让我来扛。”
堂下素衣的女子缓缓跪下。
“大人。”她看着年轻的礼部尚书。“知道你的心意,我这一生也就够了。”
“索盈。”张大人眼里蓄满了泪水。“不,你不会有事的。”
赵瞒也不说话。这与他所想的倒是有很大的出入。原本以为是这张大人自己让人来收妖的。就算不是这样,那也可能是这妖物这府里为患扰民。偏生这些都错了。看这情形,这两人倒是情深意重。这女子倒也是轻柔如风,不沾染一点尘埃。若没有自己此次前来用乾坤镜照出了她的原形,他们应该还会过得很幸福吧。
素衣女子慢慢的向堂上的张老夫人深深地行上一礼。
“老夫人。我知道你素来讨厌我的原因。索盈也不求其他,只求索盈此番去了,老夫人能记得自己的承诺。”
“什么承诺?”张大人慌了神。索盈这话,竟是存了必死的心念!“你什么意思!我们之前说好了的你都忘了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晋州。”素衣女子的脸上挂着两道莹莹的泪。“我都记得。”
她笑:“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你不是说,只要我开口,你就会一定做到的么?那你现在听好了。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
“人妖殊途。也是我欠思量了。在这么呆下去,于你,也会有影响的。有句话说的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怪只怪我们缘浅情深!”
“索盈……”张大人喃喃。仰面不让眼里的泪掉出来。
赵瞒心下一震。只见那素衣女子骤然伸出手来,朝自己心口狠狠的打下!
“索盈!”张大人疾呼:“不要!”
柳树精最重的本来就是元丹,元丹一失,焉有命活!更何况那女子下手本也就存了必死的决心!
索盈一张脸惨白如纸。
“晋州……”她缓缓地抬起手来,想要再次抚摸对这世间最后的一丝眷恋。
张晋州两眼锁在素衣女子的脸上,似乎要把她的面容永远的镌刻在自己心底深处。却也明明白白的感受着怀中这人生命的流逝。她脸上的笑渐渐地随风化去。最终随风散了。
很快。指间沙的流逝也不过如此而已。
堂上的老夫人看了一场好戏。
“妖孽!”她狠狠的“啐”了一口!这索盈的死倒是狠狠的称了她的心意!她的手伸到袖中。哪里有一个小小的瓷瓶。里面装着一味叫做“往逝”的丸子。
她犹记得那素衣女子对自己说:“我知道老夫人容不下我。我也不敢奢求什么。晋州对我情深意重,索盈也不能把他丢在一旁。但索盈自知,这份感情,终究是存留不了多久的。我这里有一丸丹yào,名为往逝。会让人忘却前事情爱。”
现在想来,虽然“情爱”二字让老夫人很是不舒服。但心下却还是不由想到。算是她还有自知之明!留下这味yào,倒也省了好多事!
老夫人满意的带了人下去。到了晚间的时候,便让人悄悄地把yào下在yào里,叫张晋州吃下去。
赵瞒犹记得张晋州晕倒前最后一段话。其中有一句是对自己说的。
“你不懂这世间的情爱,我不怪你。我只怪,这世间,纷扰复杂。明明是各不相扰,干什么故作姿态!”
“不懂?”赵瞒有些头脑昏沉。
当年是谁也对自己说过这么一句话来着?岁月久远,都已经忘却了。只记得有人在说“如此狠dú,怕是永远也不懂这世间恩情。”
“情啊。”朦胧中有人对自己笑:“这个东西倒不好说。这样吧。我给你一个谱子。哪一日你若能把它弹好,你便明白了。”
曲子……
赵瞒回到房里拿出那张他曾翻阅无数次的小本。本子的颜色已经泛黄了。
当年,就是因为这本小小的曲谱邂逅了赵盘地。赵瞒记得很清楚。那人背着一把十三弦,走在满地腐尸之中,却依旧风轻云淡。
不懂?或许是吧。
赵瞒苦笑。之前的学琴有很大的原因,其实也只是一个逃脱追杀的法子罢了。不懂又怎样?自己依旧活得好好的。什么东西都不如活着重要,也不如活着实在!
自己这里才直做了个开始呢。前面还有好大的一片天。
琴音透过窗户,穿过回廊,转进花丛。花草都伴着琴音一起起舞起来。
这琴声每一个明月夜都会响起。响了多少年了?
只是,人还是那个人。琴也还是那个琴。什么都没有改变。
赵瞒挑灭了烛火,迎面却忽然扑过一阵香风!
“是谁!”赵瞒厉声大喝!
第六章 前尘何处
“你的麻烦。”
空气中的香味弥漫的愈渐的浓烈了。像跌碎了一壶陈年的老酒,让人迷醉。
来人是个女子,锦衣素裘,面上笼了一层纱,让人看不真切形容。分明是在黑漆漆的屋里,却仿佛周身都带着光亮,明晃晃的,让人难以忽视。像是沐着月色,又像是荷着晨星。赵瞒挑眉看向来客。手中暗暗握紧了那把能够降妖除魔的乾坤镜。
“不知何处得罪了姑娘。还请明示。”赵瞒道。心下却已经有了七八分的计较。
“你只想想。今日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不就明白了?”来人的语气倒也如这空气中的香味一般,甜腻腻的腻人的紧!
果然。
赵瞒道:“姑娘也应该是见过世面的。自然明白,食君之禄,与君分忧的说法。我承认,那个索姑娘冤屈。但这世间本来就不计较什么对与错。大家说什么自然它就只能是什么了。”
“好好好!”来人索xìng拍起掌来。
“这话说的极是,正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
赵瞒一愣。“什么意思。”这世间种种,也果真随意推敲不得。结果总是会出人意料之外的。
“哦?”来人道:“我看你神情,还以为你知道我来的目的。”
“看样子……竟是我猜错了。”语气中的惋惜直让赵瞒不舒服。
“请恕在下愚钝。还请姑娘明示。”
“也好。”来人道:“我只为了你手上的乾坤镜!”
乾坤镜!赵瞒惊愕非常。
来人道:“这乾坤镜本是我一位故人之物,后来我这故人出了事,乾坤镜便没了踪迹,此次看见,我自然要把它拿回来,也好像这故人jiāo代。”
“原来如此。”赵瞒道:“那敢问姑娘这镜丢了多少年了?”
“两百余年。”
“也就是说,这镜子已经留在这凡间两百多年了。”
“不错。”赵瞒笑道:“如此。我们先不论这镜子为何遗落。单就这两百年间。于姑娘你来说,不过是睁眼闭眼的事。但于我们这些普通的人来讲,却是一生一世都不足以填满。沧海桑田都是有的。这把镜子,说不定已转了多少人的手,牵扯了多少人的守护,一生一世。就说说我这里,它已为传家宝物。这两百年来,姑娘你若有心寻访,又岂会现在才知它下落!恕我直言,姑娘你此刻来要,未免太过!”
来人漫不经心的玩弄着一缕发丝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可这毕竟不是凡尘之物。留在你这里,终究是有害无益。我只问你。你说这镜子是你家的传家之宝,历年来守护着它的,可有活过四十岁的?”
这个……赵瞒自然答不上来,心中也不免有了疑惑。如此,竟是个不祥之物?来人许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松动,不由一笑。“公子年纪轻轻,还是早些给我吧!”
说着便伸出手来。赵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来人神色一变!赵瞒自然注意到了,正才打算如何应对。一道声音却适时的响了起来。
“我从一开始便听你说了。”
赵盘缓缓的推门进来,带进一屋星光。
“既是麻烦。想必开始就打算强取了?”
“欺负一个孩子。也不害臊!”
“是你。”来人愣了一下。“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可多着呢。承君。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小瞒说的对。两百年了,你都不管不顾,现在看见了才想起,有什么意思?你说我没心没肺,你呢?”
承君笑道:“是了,两百年了。你又做了什么?”
赵盘不说话了。赵瞒摸摸鼻子。在这两个搬起两百年前旧事的时候,自己果然还很年少!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地。两人思忖,一个人是局外的,也不好多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盘才开了口。
“我知道你还怪我。我又何尝不是?”赵盘苦笑两声。“我现在正在努力弥补回来。”“已经两百年了。快了吧。很快。”
“你放心。”
“放心!”承君嘲讽道:“当年我就是对你太放心了。不然……”往事已矣,如之奈何。
承君终究是走了。赵盘收回了乾坤镜。今晚上听到了许多不该听得东西。赵瞒有些不安稳。
赵盘倒是神态自若。载星而来,载星而去。留给人实在是有太多想象的空间。
赵瞒始终猜不透他的意思。他对什么都淡淡的。除了那把一刻不离的十三弦。芫君。他记得他这么唤他的爱琴。每次呼唤的时候,他脸上总是化为了一池春水,柔情万千。芫君,承君,姐姐?赵瞒下意识地将她们联系到了一起。忽然觉得大千世界,不过如此了。这又怎样呢?都只是个开始,就不要去想结束了。
都还只是个开始呢!就不要去想结束了。
只是这世间的情字。果真害人啊。
赵瞒捏着那张谱子。或许,永远也弹不好它才是一件好事。自己下了满盘的棋了。按部就班而已,觉容不下一丝差错!
再见到张晋州时。他果真已不记得什么索盈了。赵瞒不得不佩服这张老夫人的手段。竟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将一个人的印记抹的个干干净净。
而今,陪在张晋州身边的是老夫人内定的好媳fù。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过得倒是滋润完满。赵瞒很满意。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原来所谓的情深义重,也不过一个早晚的事。
赵瞒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来看了张家几次,一来二去,张晋州竟然把他当作了可以jiāo心的朋友。
赵瞒想。扑上来的食物,岂有不收的道理。他要推心置腹更好,多了一枚棋子,也就多了一分必胜的把握。有时。赵瞒也会突然想起那个随风化去的女子。
他问他:“你还记得索盈么?”
“索盈?”张晋州有些讶异。
“又是在我失忆的那段时间里认识的人吧。”
“抱歉,抱歉。摔了一跤,竟忘了这么多人。”
他一直以为是失忆。赵瞒是他失去的记忆中认识的人,索盈也是。这些都不差。但又全然不一样了。
“他有事么?”张晋州小心翼翼的问。
赵瞒摇头。
多好!
赵瞒只摇摇头。出于对死者的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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