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很久,杨琰,他们都说你死了,为了拒绝我,你竟假死。”她顿了顿,显然是想起那几年的冷清,转瞬间又想起了林涵,像是一滴温水滴到心上。
“我。。。是被迫的。”杨琰开口,带着几分无奈:“你是公主,我不过是罪臣之后,一个琴师而已,便是你有心于我我又如何能。。。”
大概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以往杨琰从不开口解释,对不想提的事情,逼急了也只会撇着嘴角不说话,今日居然愿意对她解释。
长乐低头苦笑,道:“那你如今为何愿意来找我?”
“我。。。我听说了未央的事情,我原只想去看看她。”杨琰端起一杯茶,冉冉升起的热气携着茶香扑面而来。
长乐闻言,心中一半欣慰一般苦涩,混在一起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杨琰叹了口气:“或者我错了,当初便不该毁约。”
“现在说这些。。。”长乐轻声说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
杨琰抬头看她,笑容中竟少见的带着一丝愧疚,说道:“或者。。。或者我们还可以。。。。”
长乐抬头看着他,目中渐渐出现些泠然,声音里也带上一丝不一样的意味:“你。。。变了很多。”
杨琰不自在的动了动,立马就掩饰过去了,只笑着说:“谁永远不会变呢?”
“是啊,”长乐笑笑:“我少年时候,看着父皇对母后的思念,总以为一个人总是不会变的,皇宫那么大,那么空,总想着将来也会有一个人,便如父皇待母后一般待我,我曾以为,会是你。”
“后来,你不在了,我查出当初父皇下令要杀了你,跪在殿前时,林涵告诉我,唯有权利才能保住所爱,便想着若是我当初有权,或者,我们会有更多选择。”长乐笑着说:“再后来,我嫁给了林涵。”
“杨琰,我们都变了,我不再是那个守在乐坊外柳树后面的小女孩,”长乐摇头:“也。。,不那么会做梦了,以前的我,靠着一腔孤勇,便能无视种种,包括你其实并不喜欢我的事实,能无视父皇的反对,可是现在,我却没有这样的力气了,杨琰,我后来想过很多次,若那时候我们走了,我会幸福吗?你会幸福吗?”
杨琰看她,长乐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觉得不会,你太冷了,我没有足够的热气去温暖你,况且。。。我也怕冷,大概,大家觉得我是公主,理应强大一些,可我也不是永远强大,永远温暖,永远光芒四shè的,我也会软弱,会害怕,会不知所措,怎么办?”
她仍旧笑着,眼波柔和似水:“啊,我今晚还是说的太多,既说了这些,便不妨在说些,不过后来,其实我并不觉得,那时候没有和你走,是一件坏事情。”
“你。。。你喜欢上林涵了?”杨琰的声音带着几分艰涩。
长乐略一思索,笑道:“一半吧,他。。。很温暖,也很危险,大兆因他而破,长乐却因他而生,我做了很多其他人未必能忍的事情,当然我以前是公主,嫁给他,是他们家的荣耀,我并不因此而感谢他,如今慢慢想来却觉得他的容忍,或者并不是应该的,或者,他于我,也付出了很多。”
“原本。。。我此次前来是想和你一同离开此处,”杨琰说:“现在看来,你多半不愿走了。”
长乐叹了口气道:“如今,我确实不愿和你走了。”
屋内因为架着火盆,红光熠熠,温暖宜人。杨琰转头看向窗外,红梅隐隐,枯枝苍劲,如今已经过了大雪节气,冬至已近。
寝殿未曾如往日一般点上蜡烛,森和挥了挥手,让左右退下,黑暗像一个不知名的巨兽一般压了过来。
“未央死了。”
森和刚刚进门,那人劈头就是这么一句,他揉了揉额头,道:“刚刚在西北的洪成刚刚送战报过来,楚含章在西北战力甚猛,我们又丢了一座城。”
那人站在窗前,看起来模模糊糊的,声音却益发坚定,他说:“森和,未央。。。未央死了。”
森和叹了口气:“早知道了。”
那人闻言扬手碎了一个花瓶,诘问道:“早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救?”从森和认识他起,他便很少如此失控。
森和一手抚额,安抚道:“我如何去救?”
“你若肯放她一马,为何不早早撤销悬赏?”
森和说:“我确实忘了。。。这几日事物繁多,你不是不知道。”
“不。。。你是故意的。”他低声又重复了一遍:“你是故意的。”
森和心底无名火起,却舍不得大声,只得冷冷说道:“我便是故意的又如何,杨琰,你如今已经是我的人了,若是一心为我着想,前朝王室死干净了才能保我江山永固。”
云层流过,月亮渐渐流露光华。
窗前的人清隽俊朗,可不正是长乐心中的模样?
“你,你真教我不知如何形容你。”那人声音惨淡,森和心中一痛,面上却强打起精神笑道:“我今日就到别处休息,你记得睡前让人把殿内暖炉的炭多添点,要让人一直看着,不要心疼下人就那么放着。”
说完才转身,走到门口不放心,又找人嘱咐了一遍,森和情绪低落,一个人随便找了间冰冷的偏殿,只让人草草收拾了下就将就了一夜。
窗外梅花零落的缀在枝丫之间,长乐回来后便一直未曾换下衣裙,上面的星星点点像是红梅开在了她的身上,她斜靠在窗前,一手支颐,眼神虚浮,嘴角紧绷。
木樨端着素服缓步进来,跪在她的脚下:“公主,请更衣。”
长乐这才将眼光收回,看着木樨半晌,说道:“西边的信不见了,我怕上面写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被人拿住了,未央,或者是受了牵连。”
木樨闻言放下托盘,伏在了地上:“公主。。。都是木樨的错。”
长乐看着她,第一次对这个跟了自己几乎一辈子的丫头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却又转开了眼神,继续说道:“准备一下,我们去西边吧。”
“是。”木樨头挨着地面,声音闷闷的透出来:“公主请更衣,未央公主的后事驸马皆。。。”
刚刚说到这里,木樨身边惊起瓷器碎掉的声音,她一愣,不自觉的往边上看了看,竟然是长乐平时最钟爱常用的梅花口的白瓷杯,心中一紧,只得将脸牢牢的贴在冰冷的地上,直冷透到心里,连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公主,以往的长乐,爱恨分明却从不掩饰。
若是恨极,当场着人吊起来打几十鞭子也不是怪事。
长乐握紧拳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伏在窗栏上,开口声音暗哑,道:“出去。”
木樨不敢多说些什么,只得弯腰退出房间。
长乐捂住自己的心口,胸口隐隐作痛,却连眼泪都掉不出来。
她想起以前,恍然间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大梦,她记得自己少时曾经在阳光甚好的走廊上睡着惊醒,不知今夕何夕,是不是当某一天她也会惊醒,醒来发现,未央还在,杨琰还在,父皇还在,国还在。
她觉得这个梦境冷极了,却蓦然想起之前林涵的那抹温暖。
大概是她原本就不够坚强,若是足够坚强,哪里会贪恋这么一点东西。
长乐垂下睫羽,嘴边勾出一抹冷笑。
永旭十七年。
长乐公主好结jiāo学士,若是有才,直接推荐给皇上也是有的,楚都中学子莫不以为接到公主的梅花笺多半是暗示了青云直上。
长乐抱着暖炉斜斜倚在桌上,面前文士三五成群,自在讨论,甚少有她作为一个主人竟然默然不理的情况,众人渐渐觉出有些不对,都轻轻的看着公主,只见她面上带着一丝笑意,原本就十分精致美好的脸庞越发光彩夺目。
长乐回神时见众人都在看她,也不羞怯,叫来木樨笑着问道:“何人在鼓琴,竟然有些耳熟。”
木樨面上喜气洋洋,道:“是今天刚来府上的琴师,我见他的曲子时兴,便安排来,公主果然欢喜。”
“我甚欢喜,叫来见见,有赏。”长乐道:“倒给我结了一个好梦。”
来人身材颀长,五官秀丽,面上就能看出一团和气,掩不住的温润与书卷气。
众人jiāo头接耳,长乐眼角一颤,手中暖炉几乎脱手,那人眉目之间长得倒有些像杨琰。
“你叫什么,”长乐抱着暖炉抬头笑道,也许是屋内太过温暖,那人竟然红了脸,低头淡淡说道:“小人楚云。”
颇像一杯绿茶,清润适口。长乐心中一动。
那是她第一个男宠。
却不是最得宠的男宠,因为他长得太像杨琰,却又能让她清楚的知道,他不是杨琰。
第二日,林涵听闻消息,站在堂下慈眉善目的笑道:“恭贺公主喜得良人。”
长乐看了他一眼,哼道:“懦夫。”
连妻子的卧室都没有进过,连妻子找男宠尚且能好脾气的男人,不是懦夫是什么?
又一次她心情不大好,便去了楚云房中,楚云正在弹琴,弹的便是之前杨琰在乐坊常弹的那首,她想起杨琰,怒上加怒,怒极了便掀了他的琴,看他惶惶站在那里的样子,更是怒不可遏。
当下着人将他吊起来,打了十几鞭,完了便走了,只留了个小丫头处理他的伤。
第二日清醒过来,觉得自己这事做的不地道,又找人送了一把古琴给楚云,从那之后,楚云见她便越发的小心。
连温润的气质都小心的快没了,就愈发不讨长乐的喜欢了。
没过几年,便被长乐放出府去,后来隐约听说是回到他那个叫落日镇的家乡,帮族中不太熟的表哥看房子去了。
第13章 第十二章
都说江南春光好,唯有寒梅不知春。
屋外的梅花开了一树,寒风一过,仿佛下了一场花雨,红落在白上,有种奇异的触目惊心。
林涵坐在圆桌旁,一下一下扣着乌木桌面,桌上摆着一封信,信封的很好,似乎没有人打开过。
半晌,他似乎终于决定了什么,叫来小厮吩咐道:“前日森将军赏了几匹好布,说是在皇宫库房找到的,让长乐。。。”他顿了顿,摇头笑了出来:“不,她想必不会来,叫木樨来挑些公主喜欢的,给她做几件衣裳,还有些做被子的料子,近日里天气凉了,给公主做几床新被吧。”
小厮领命而去,林涵站起来,让人将之前的打赏搬出来,以备木樨挑拣。
将一切嘱咐妥当后,林涵低声吩咐道:“更衣。”
乔极是和林涵从小长到大的贴身侍女,见林涵吩咐了,上前为他更衣,一边问道:“公主的一个侍女也值得公子隆重更衣接见吗?”
林涵笑着说:“非也,刚刚才想起森将军今日约了我一同喝酒,待会木樨来了,你们让她好生挑拣,都不要打扰。”
乔极从小跟他一同长大,心xìng不比一般丫头,心中颇有些不服气,面上却不得不服软,林涵小的时候及其霸道,虽然后面脾气温和了不少,乔极仍然不敢太过。
长乐倚在窗前,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木樨去了一趟林涵的住处后,回来将东西放好,便来找长乐,长乐回神时她正跪在地上,长乐一挑眉梢,心中有些不快。
“怎么了?”长乐端起一杯茶。
木樨道:“大人今日让奴婢去为公主挑选东西,看到了一件精巧的小玩意儿,想献给公主。”
长乐皱眉,屏退左右,吩咐人关上门,才道:“什么东西?”
“前些天奴婢不见的信今日竟然出现了,”木樨从袖子中拿出一样东西,低头呈上。
“可有开封的痕迹?”
木樨摇头道:“奇怪就奇怪在这里,单看样子,并没有开封过的痕迹。”
长乐接过那封信,见封虽然有些斑驳却完整,心中明明该是一块巨石落了地,却又像那将落的巨石是要砸在自己头上一样,有些隐隐的不安。
轻轻打开信封,倒出来一张薄纸,长乐看罢,将信放在火上烧掉,道:“你下去吧,这信便是给人看到了,也不碍事。”
木樨伏地一拜,然后出去了。
与此同时,楚都春意楼中,林涵正坐在桌前,进来时森和已经喝得烂醉,那人与其他人不同,越是喝醉,越是话少。
林涵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茶,一手撑着脸颊,慢慢喝。
森和喝完一壶之后,面上并不显醉色,只是仿佛没有察觉到之前有人进来,抬头看是他,还吓了一跳,然后才说:“你来了啊。”
“你和那位又怎么了?”林涵放下茶杯,皱眉问道。
森和沉默半晌,才喃喃道:“能怎么样,还不是未央那事。。。他觉得我是帮凶。”
林涵闻言垂下眼,教人看不清里面翻涌的神色。
“罢了,”森和叹气:“我往日里还跟你说,若我爱上一个人,便要获得足够的权利,以便能保护他,完成他所想的一切,我原以为,我是对的。”
可如今,他却不愿意信我。
林涵听后,想起了有一年黄河以北有民众闹事,他父亲去宫中请旨,回来时谈及长乐跪在先皇殿堂之下,不饮不食,已是一日有余。
当日恰好森和要带走杨琰,林涵早知长乐属意杨琰,有些心疼,却又有些开心。
第二日他听说长乐还在,谁劝都不听,终于将那点情敌不见的开心消磨完,只剩下心疼了,于是他借着替父亲送折子的名义去了皇宫,进去时看了一眼她,出来后又看了一眼,可是自始至终,长乐都只低垂眼帘,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怎么了。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森和说的没有错。
后来先皇因为黄河泛滥没有采纳他父亲的折子,为了补偿,将长乐指给了他,他开心的都要疯了。
新婚时被拒之门外,他学着杨琰的样子,想要让长乐多看他一眼,直到他在外为兆征战,却被妻子断了粮饷,带着贴身精兵,奔了两天两夜,差点死在外面。
在衣衫褴褛时,被森和救起,他恨极了长乐。
那一刻他落下马鞍,摔在地上,黄土的腥味肆虐鼻腔,在腹中空空下他才真正知道了,若没有权利,那高贵的公主,或者连一眼都不会施舍给他。
“我若是说,我不愿意要这个皇位。。。”森和的话惊醒了林涵,林涵闻言诧异的看着他,说道:“怎么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想?打出这样的成果有多难你的体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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