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暗器的形状,是一支木簪,是一支浑身幽蓝的桃木簪。
沐夕心中一惊,将木簪拔出,紧握手中,纵身一跃,跳出窗外,那黑衣女子yù出门追击,却被角落里一道冰冷的声音止住脚步:
“瑾,不必追了,让她去吧!”
这声音,夹杂着几分伤感,与喜悦,瑾望向那黑暗里的一道挺拔的身影,眼里,遗色丛生。
沐夕忍痛跑出宫墙,才见慕云欢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便装作一副无事的模样,上前道:
“慕云,你怎会在此处?”
慕云欢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惯着她:“你问我,你拿着兵器进皇宫,是死罪你知道吗?”
沐夕神色略显低落,朝前走了几步,轻嗤道:“有些真相,本就要用生命去探索答案。”
“什么真相,值得你这么做?”慕云欢追上前,不解道。
沐夕从袖里掏出那支木簪,递至慕云欢眼前,曼声吞吐道:“子君,他还活着。”
“什么?”慕云欢心中一惊,急忙握住她肩膀,问道:“子君他在何处,为何不肯出来见我们?”
沐夕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做事,从来不需要顾及别人的感受,从前是,现在也是。”
“没想到子君真的活着,小夕,你的直觉看来灵验了。”慕云欢欢笑不止,而沐夕,则牵着风驰,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慕云欢加快脚步,至她跟前,疑声道:
“怎么,知道子君活着的消息,你为何一点不高兴?”
“为什么要高兴。”
他还是之前那个一意孤行的虞子君,他从一块冰,变的人情味知足,柔情万分,那又如何,他口口声声为了大局,又是欺瞒与她,这短时日以来,她忍受的孤凉,有谁能明白?
或许是因为明天的婚礼,她又有些畏缩,或许是因为瑾的那个眼神,将她拉回往日的回忆里,总之,即便是知道了虞子君还活着,她的心里,却更加难以决断。
慕云欢见她这副失落的模样,也心生不解,想问个原委,又无从开口,两人亦喜亦忧,依着月色引路,回到长乐门,一路上沐夕一言未发,她没想到,用姓名换来的答案,夹杂了太多不堪。
直到她走进雅的房间里,慕云欢也未能伸手挽留她,至少对他来说,虞子君还活着,便已足够,他也终于明白,送走虞烈,和今夜救走百川文泽的人,恐怕也是他,只是前者他尚且能理解,救走后者,又是为了什么?
沐夕心力jiāo瘁,走进房内,一下便卧床不醒,惹得雅一脸惊愕,又不知该不该叫醒她,几度挣扎间,听见沐夕微弱的声音传来:
“丫头,收拾行李,等我回来,便和赤阳他们,一起回幽州。”
“什么?”雅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以为她在说梦话,便凑上前确认一番:“小姐明日不是还要参加婚宴吗,为何要急匆匆的回幽州去?”
沐夕徐徐睁开双眼,斜着脑袋相望雅:“没有为什么,你照做便是。”
“哦,知道了。”
雅抿了抿嘴,便收拾行礼去了,沐夕独卧床上,眼前,依旧是一裘黑衣,他还活着,还没有死,他的目的,也定是为了他所谓的朝廷社稷。
那她呢?
这些天来杀了这么多人,忍受这么多独孤与痛楚,夜夜被仇恨缠身,谁来偿还这一切,只因他一次假死,她便要承受这么多吗?
她受够了,待明日解答了心中所有疑惑之后,她会毫不留恋的离开这片伤心地,包括所有的人,她再也不会回来,想罢,又缓缓闭上双眸,这一刻,她的眼角,依旧有两滴清泪渗出。
次日清晨,雅还在熟睡,沐夕便早早起身,自己简单梳洗打扮后,披上一裘大红礼袍,牵着风驰,独自出府,奔向皇宫。
没有浓妆重彩,八抬大轿,她也等不到那个时候,无论何时,她的身后,总会有一人偷偷的注意着她,即便她再怎么刻意躲避,他依旧存在,这次依旧不例外。
沐夕走后不久,府门之外,慕云欢一手背负,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眉间强显笑意:
“小夕,祝你幸福。”
七月初七,是天下有情人成眷属之日,她并未去佳德宫,而是直奔怀月宫而去,她的心思,也从未放在婚宴上面。
依旧是昨夜的布置,怀月宫一片素净,宫门打开的吱吱声响,惊醒了正在念佛的婉仪夫人,门口一道身影乍现,她缓缓睁开双眼,轻声念道:
“你是何人?”
沐夕淡妆素颜,声音轻淡:“民女沐夕,听闻二殿下束发的手法是跟夫人学的,今二殿下已经不在,特来求夫人帮忙束发。”
她手里的菩提顿了一顿,略显老态的面容,看不到一丝波澜:
“我老了,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想问什么,直接问便是。”
皇宫盛宴,到处张灯结彩,红鸾喜色,群臣聚集御花园内,八方显贵,四面王族,以及众多陈朝的藩属国,皆派有使者前来赴宴,场面比之前太子纳妃那日,可谓只盛不衰。
除了怀月宫,大雄宝殿外,同样有一群野心勃勃之人,yù进殿面圣,正值此盛宴,文侯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终是掩藏不住。
“微臣参见皇上。”
大雄宝殿之内,只闻其声,却不见文侯和他的家将行礼,陈皇面色不改,作势道:“既是明白君臣之礼,为何还要率副将携兵器进殿?”
文侯嘴角生笑,眼中那抹厉色,忽地展露无遗:“陛下,您老了,九五之尊的这个位置,是该换换人了,既然您即将不是我们的圣上,为何还要行礼?”
陈皇斜坐龙椅之上,深邃的视线直逼文侯而去:“那爱卿说说,这个位置,换做何人来坐合适?”
“依朕看,爱卿好像对这个位置有点想法。”
文侯双手抱拳,指向一边,冷声笑道:“若是在十年前,微臣恐怕还有这个能力,不过当今朝廷,贤者颇多,依本侯看,四皇子和九皇子便能胜任这个位置。”
“放肆!”
未等陈皇发话,一旁的司公公已尖声朝殿外吼道:“来人,还不把这个乱臣贼子拿下?”
话音散去多久,却迟迟不见动静,司公公走下台阶,再次吼道:“来人,将这个叛臣贼子拿下!”
司公公脸颊憋得通红,看见文侯嘴角那抹yīn狠的笑意,顿时双腿大颤,爬回殿上,陈皇则神色泰然,望着文侯,感怀不已:
“文岳,你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朕可曾有一点亏待过你们文家?”
“不曾亏待?”文侯上前几步,猛地摊开双手,神色狰狞道:“我文家历代效忠朝廷,受国公封号,到了我这一代,不过因为我父当年站错了队,你便极力打压文国公府,若不是我一忍再忍,恐怕下场。不见得比当年的虞澜天好的到哪里去!”
提及此事,陈皇眉头渐渐拧紧,指着殿下文侯,怒骂道:“你这叛贼,真是胆大包天,原来犯上作乱的人并非太子,而是你这个逆贼,你就不怕文家的三代忠名,辱没在你这逆贼的手中吗?”
“逆贼?”文侯一脸诧异的望着陈皇,嗤笑道:“只要有你的亲笔诏书,玉玺加印,奉九皇子登基,我文家自是开国功臣,如何来的乱臣贼子一说?”
陈皇双目似潭,深不见底,一字一句顿道:“若是朕不愿意呢?”
文侯一手高举,示意身后众将:“那就别怪我这些家将手下无情了!”
“你敢!”
☆、策马天涯
随着沉声一喝,大殿一侧,一把长剑忽地暴shè而出,直chā在文侯脚尖之前,令他神色一惊,望向殿上来人,那道身影愈来的清晰,他的神情,也逐渐变得惊愕起来,身后众将。也止住yù上前的脚步,听候文侯号令。
“是你?”
虞子君一裘黑衣,发髻高束,鹰隼般的眼神,扫视殿下众人,锋利无比:“正是本殿,文侯,别来无恙。”
眼睁睁看着已经死掉的人重新出现在他眼前,文侯强作镇定,望着殿上xìng格更加沉稳的虞子君,忐忑道:
“清河那般绝境,你身中数支dú箭,又落入陷阱之中,如何能逃出生天,你到底是人是鬼?”
虞子君往陈皇身边靠了靠,消声匿迹了这么多天,他的侧脸,棱角分明,令陈皇心中甚慰,这么多年对他的逼迫,总算是将他磨练成才。
虞子君长臂一挥,指着殿下文侯,冷声道:“依本殿看,是你自己心中有鬼,难道你不记得,这世上还有软猬甲和褐花雪莲这两样奇宝吗?”
文侯愣了一瞬,依旧没能明白他的话中深意,虞子君见他神情凝滞,不禁出言讽道:
“愚蠢,本殿便告诉你,软猬甲不止夷族才有,褐花雪莲,天下更不止一株,那日在清河一役,乃是本殿与韩山谋划好的,为的,就是引出你这个通敌谋乱的老狐狸,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言?”
“哈哈哈!”
文侯朗笑几声,yīn沉的面孔,再一次展露出来:“你说我通敌谋乱,证据呢?说出去如何让百官信服?”
“你想要证据,本殿给你就是。”
虞子君巍然立于殿上,指尖一弹,将一封信,扔至文侯眼前,这封信,正是昨晚从百川文泽那里取来的信物,也是作为虞子君相救他的筹码,至于如何追究他的罪责,往后再论不迟。
“那日夜行清河的计划,就是因你泄密,导致数千长旗军和诸多我军精锐惨死清河一畔,即便没有谋逆之罪,光是通敌叛国这一条,你也百死莫辞!”
说到此处,虞子君眸中寒意逼人,怒气丛生,文侯神色一凝,徐徐蹲下身拾起那纸信,惊心不已,望向虞子君的眼神里,多了几股恨意,若是没有他的出现,此刻九皇子称帝的皇召已经颁发出去,他便可以利用这个年幼的傀儡,光明正大的为文国公府正名,这才是他一直在谋划的事情。
此刻文侯的脸上,再看不到一丝笑意,他深知虞子君不会空手而来,必定做足了准备,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等,等城外的动静,倒是数万军士攻入帝都,任凭虞子君有通天本领,也不能与军队对抗。
想罢他故作不解道:“你既然知道清河是一条死路,居然还敢硬闯,若是真的命丧清河,你又当如何?”
虞子君嘴角微扬,看向文侯的眼神中,充斥着不屑:“文侯,你何必故意拖延时间?你费尽心思令程熨率庆龙军去荆州水师观摩,不过是想牵制韩家的长旗军,顺便为他除掉方正等忠义将领,让他不能前来帝都相助,徐豫二州的守备,借着筑堤之名,率军朝帝都靠近,恐也是怀有不轨之心吧?”
见所有心思都被虞子君一眼看穿,文侯恼羞成怒道:“既然知道,何须多问?离定都最近的两支军队,便是徐豫二州的守备军,将领张靖与李映都是我的旧将,百官也全都聚集在御花园内,此时,你还有何人可以调动?”
虞子君冷笑几声:“若是我告诉你,程熨,李映与张靖都已被正法了呢?”
“什么?”
文侯闻此消息,难断真假,咬牙切齿的对虞子君道:“怎么可能?”
“当初张琪死的时候,曾留下一封遗书,不仅写明了他与百川文泽的jiāo易,更记录着程熨联合东岛四象堂,谋害都督徐焕的全部过程,程熨死不足惜,徐豫二州的守备军,也已经被韩山接管,你已经是黔驴技穷,还有何话可说?”
字字句句,如同滚雷,在文侯心底zhà响,绝望了一瞬,文侯终于露出狰狞的獠牙:“既然你逼本侯,本侯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擒贼先擒王,届时本侯挟天子以令诸侯,谁敢不从?”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随着虞子君一声令下,房梁之上,数十道黑衣人一跃而下,他们皆身着银铠,手握双剑,与龙影卫的服饰一模一样,韩浪手持银qiāng,跟着从屏风后跳了出来,如同一道魅影的瑾,也是暴露在众人眼前,一时间,文候的那些部将,心生畏惧,退缩不前,面前这群黑衣人的腾腾杀气,是他们这些许多年未经历沙场的人,无法正面对抗的。
连文候此刻也忍不住退了半步,心中,终于是有了一点惧意,更多的,却是疑惑。
“龙影卫?”
“看来你虽被权势蒙蔽了心智,眼力倒还不差,当初沐侯爷进京之时,曾提醒过本殿,本殿便趁着秦震去南海平定沙匪之时,重新训练了一批新人,就是你眼前这批,虽不如原来那批精锐,不过对付你身边这几个酒囊饭袋,还是足够了。”
“笑话,就凭你区区几十个新人,便想对付本侯八千皇城亲军,虞子君,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文侯语气轻蔑不已,夺过身旁一人手中佩剑,朝殿外呼道:“文阿虎,还不率军将这群逆贼拿下!”
随着文侯一声怒喝,宫门之外,一道挺拔的身影缓缓走进殿内,他将一块布包着的人头扔在文侯面前,跪地叩拜道:
“皇上,文阿虎擅自下令,yù率皇城亲军犯上作乱,已被微臣就地正法。”
这声音,听在文侯耳里,万分熟悉,遂徐徐侧过身子,见到那跪地之人,不禁高举剑柄,怒声斥道:“你这不肖子,竟敢忤逆本侯!”
“父侯,你醒醒吧!别一错再错了!”
说话之人,正是文烨,陈皇瞧了眼这父子二人,文侯野心勃勃,谋划多年,一心想光复文家门楣,承袭文国公爵位,而文烨则恪尽职守,在朝中任职多年,没有留下一丝话柄,心xìng如此迥异的二人,竟是父子,实在令人唏嘘。
见着文烨这般苦苦相劝,身后八千亲军恐也已经归附虞子君,文侯缓缓垂下手中长剑,绝望的笑道:“罢了,我输了,彻底的输了。”
就在众人放松警惕之时,他忽地撩起袖子,嘶吼了声:“虞子君,你坏本侯大事,本侯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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