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再对抗疾病的恐惧与痛片,不是很好吗?”
多田脸上表情扭曲。
看来,他内心存在着不少歉疚和罪恶感。
“然而,那时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多田朝惠弥瞄了一眼。
“就是你。”
“我?你刚才也这么说。”
惠弥一脸诧异。
“你是很有名的人物。名气远比你自己所知道的还来得响亮。”
“谢谢夸奖。”
多田脸色凝重。
“你引来了灾祸。你的动向一直备受瞩目。也许你来这里的目的,真的是为了带你妹妹回去,但业界并不这么认为。既然你展开行动,疫苗肯定就在这里,整个业界都这么认为,并为之坐立不安。这么一来,持有人身边所有的事都可能会被翻出来。尽管明明就没有那样东西。”
惠弥想起一开始多田在图书馆主动和他搭话时,便曾说过类似的话。就多田而言,当时说那番话时,肯定是怀着无比怨恨的心情。
“但这世界就是这样,就算你说没有,别人也不相信。你似乎也是如此。”
惠弥颔首。
“就像某个国家拥有大量的毁灭xìng武器一样。”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经多田这么一问,惠弥侧着头应道:
“这个嘛,如果是我,应该会做出已偷偷处理好的模样。然后对自己处理的地方佯装刻意隐藏,再让某个媒体去做独家报导。”
“没错。只要先假装有过这么一件事,再对外宣传它已不存在,这样就行了。”
“所以才会发生那两起火灾事件。这么做,那些客人们会相信吗?”
“当然会相信。只要你肯就此回去的话。”
多田静静注视着惠弥。他的表情无比认真。
“原来如此。防卫厅那班人的目的何在?”
“就他们而言,有这样的传闻,若是在国内或是国际社会上传播开来,在各方面都会引来不少麻烦。所以我们的利害关系一致。”
“所以他们才愿意帮你是吧?”
多田没有明确地回答,不过,惠弥视他为默认。
“真的就像字面上的意思一样,犹如一场梦。”
惠弥叹了口气,多田则是很肯定地对他说道:
“梦就应该像这样收场。”
“不过,很庆幸若最后能拥有这场梦。不管原因为何,至少他回到了这里。”
庆子以平淡的口吻说道。多田与和见则是各自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人死为大。庆子心中想必也满是对博士的爱恨纠葛吧。
“误会解开了吧?”
多田表情认真地说道。
“这个嘛,大致算是解开了。”
“什么事还令你挂心?”
多田想问个清楚。惠弥露出苦笑。
“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地方啦。你大可不必在意。”
没错。这单纯是我个人的问题。因为来到这里之后,一直疑神疑鬼,无法坦然接受他们的说法,如此而已。其实自己早就已经明白。打从一开始,对“克丽奥佩脱拉”这东西是否真的存在于世上,他就感到半信半疑。
它不存在的机率相当高,所以就算现在才知道它并不存在,也不会感到震惊。但脑中总还惦记着某件事。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惦记的事。伤脑筋,这么一来,我也成了一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了。在这真相大白的情况下,竟然会因为有事感到怀疑,而一直牵肠挂肚。
“我肚子饿了。我们下山去吃晚餐吧。好久没吃寿司了。”
和见如此说道,站起身。看来,事情都已经解释完毕。
“我想最后再到外面看一次夜景。”
惠弥拧熄香烟,站起身。和见对他挖苦道:
“啊,你不是最怕冷吗?”
“因为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会再来。”
他总觉得有件事得看清楚才行。
“有什么事还令你觉得不放心吗?”
多田跟了过来。
“没什么。”
两人再次来到风势强劲的望台。游客还是一样多,因寒冷和感动而不住颤抖。
“吓,早知道还是别来的好。”
惠弥发出一声哀嚎,握住扶手。
他蓦然抬眼,发现高高的旗竿上有一面小旗正随风飘扬。想必是用来观测风的强度和风向。
“真的是完全暴露在强风的侵袭下呢。因为没有任何遮蔽物,难怪只要一点火,马上便会引发大火。”
当他如此低语时,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道出某件很重要的大事。
是什么?
惠弥静静仰望那面旗子。多田说过的话蓦然浮现脑中。
这附近有检疫所,一有霍乱或天花的患者,便会从这里运往专门的医院。焚化场在最里头的深处。
因为经常有传染病人流行。一旦出现患者,就会很小心谨慎。如果是霍乱患者,就在担架上chā黄旗,若是天花患者,就在担架上chā红旗,以此进行搬运。
搞不好……但是这怎么可能!
惠弥注视着那面在黑暗中飘扬的旗子。
四人一起享用的这顿晚餐,出乎意料地祥和,而且令人惊讶的是,气氛还相当热闹。
姑且不论惠弥,这三人都是经历了不少风波的当事者,若慧的死,以及后续发生的“克丽奥佩脱拉”那场骚动,似乎成了一个区隔的分界线。此外,惠弥或许有些自恋,但他直率的意见,也帮助他们给自己空间,得以客观省视自己。
梦还可以到其他地方再延续,而且当初来此地带回妹妹的目的也已达成,算是保住了面子,有脸回去面对家人。要在东京过年的惠弥,想到不必再被唠叨的姐姐们叨念,不禁抚胸吁了口气。
四人缓缓走在岁末的黑夜下,踏上归途。
地上平静无风,一个宁静安详的夜。
“你什么时候回去?”
惠弥向走在他身旁的多田询问,多田旋即应了一句“明天晚上”。
“她怎么办?”
惠弥朝身后瞄了一眼,多田似乎立刻明白他指的不是和见,而是庆子。
“什么怎么办?”
他望着惠弥的脸,似乎觉得这句话很有趣。
“就算你们两个在一起,也没人会说话吧。只要再等一段时间就好了。”
多田摇摇头。
“不,不会的。她会留在札幌,而我则是留在东京,和孩子一起生活。”
“干嘛说得那么沉重。”
惠弥撑大鼻孔,微露愠色,多田见状莞尔一笑,旋即正色道:
“不过,我希望令妹能拥有幸福。她帮了我们不少忙,我很感谢她。”
这句话指的是和见一直陪伴在身心皆受尽折磨的若慧身边,同时也表示庆子的感谢之意。
他果然深爱着自己的义妹,惠弥由这种深切的感受。
“放心吧,她很坚强的。她对男人的眼光,我会给予指导和建议。”
“请务必要帮她找个好对象。”
“哦,那我呢?”
“你就不用担心了。”
“什么嘛。”
惠弥大表不悦,多田开怀地朗声大笑。
“你们要怎么回去?”
“难得和见说她想搭卧铺列车回去。我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她想拖延回东京的时间。她说若是搭飞机的话,会来不及做好心里准备。搭电车时,她肯定会整晚唠叨个没完。别看她那样,她这个人很爱发牢骚呢。我开始有罪受了。”
“这样啊。”
多田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转身向后,朝正在jiāo谈的和见与庆子喊道:
“明天顺道去立待岬一趟好不好?”
“立待岬?”
“是啊,那里风景很棒。是绝佳美景喔。由我开车。”
“好啊。”
和见和庆子都显得兴致勃勃。
“当然惠弥也一起去。”
惠弥为之一怔。
“你这个人可真怪。”
“我只是希望我们两对伴侣再多玩一天。”
这也可说是他想和庆子再共度一天的告白。
这番话透着哀伤,令人同情。
“没办法,只好奉陪了。”
“这样才对嘛。”
一群不良中年人踩踏苦冰冻雪地,消失在黑暗中。
“好冷。”
惠弥朗声大叫,但没人答话。
“是谁提议来这种地方的!”
然而,他的叫声被呼号的强风及浪潮声掩盖,完全听不见。
不过,只有惠弥一个人在发牢骚,其他三人尽管冷得发抖,但都站在“立待岬”的石碑前朗声嘻笑。
他们头脑有问题啊,都这把年纪了,还像小孩子似的。
望台位于一处高台上,宛如航向大海的大船船头。水平线画出一道和缓的圆弧,感觉仿如风和海一同朝岸边袭来,无比骇人。
四周空无一物。唯有一望无际的汪洋。附近的山峦也因为悬崖陷入灰色的大海中,形成山壁垂直陡峭的景致。
而且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再无其他游客。
海风迎面吹来,让人冷得想掩住脸庞,向后倒退。
在忍受冰冷寒风的过程中,恐惧也随之融解,消失无形。
可恶,我受够这种寒天雪地了。下次我一定要去南方的岛屿。
惠弥对自己立下重誓。
从海岬走回山间小路后,终于可以睁开眼睛开口说话。
“吓,好惨啊。我们为什么在岁末时节来这种地方活受罪啊!”
“哎呀,真的很冷呢。”
多田也一副睁不开眼的模样,猛打喷嚏。
“她们倒是完全不当一回事。玩得那么开心。”
惠弥一脸狐疑地转头望向身后走来的两个女人。
“因为女人的皮下脂肪比较厚。”
“说得也是。”
昨晚,庆子与和见就像姐妹般,相谈甚欢。应该说,她们两人的本质相似,就算有话没有明说,似乎也能明白彼此的心思。
“看她们聊得那么投缘,就觉得很不可思议。”
“也许她们两人今后也会继续往来呢。”
“啊,那我们呢?”
“下次在东京喝一杯如何?”
“要介绍帅哥给我认识喔。”
多田露出苦笑。
惠弥正面望着多田的神情。
“希望下次与你见面时,不会牵扯到工作。你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所以我面对你,都不敢松懈呢。”
多田睁大眼睛。
“不,这次虽然也是为了工作前来,但因为和若的事有关,所以主要是我个人的私事。”
“是这样吗?”
惠弥语带玄机地应道。
多田的表情略显不安。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昨晚望着那迷人的夜景,想到一种假设。”
“假设?”
“没错。想到谁才是病dú的持有人。”
“我不是说了吗,那是民间人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代代相传,都已经是往事了。”
“呵呵,是啊。你之前会这么说过。不,连我也这么认为。H市早期民间相当盛行施打牛痘,自发xìng地接种疫苗。市民们自立自强,面对大火和灾害,不借助政府的力量,自行重建家园,我在图书馆看过这些史书,对此印象深刻。”
“那又怎样?”
“所以我一直以为持有者是民间人士。”
“事实也是如此啊。”
多田显得有些急躁。
惠弥并未加以理会。
“我想起了一件事。听说庆子的娘家辰川畜牧,过去一直提供牛只给军方。而且庆子名下的大楼住处钥匙,竟然在防卫厅那班人手中。”
多田为之一怔。
“没错。说到最有可能拥有病dú的团体,不就是军方吗?我没说错吧?不论是美国还是俄国,研究生化武器的都是军方。日本也曾经有过一支恶名昭彰的细菌部队。石井部队【注:日本于一九三二年开始,于中因哈尔滨进行细菌实验。一开始化名为“关东军防疫给水部”,但实际上为日军培养的生物战部队,一切皆以活生生的中国人做活体研究,行径惨无人道。于一九四二年后,改名为关东军第七三一部队。】的研究者没成为战犯,改向美国提供研究内容,这也是大家熟知的事。”
惠弥斜眼偷瞄沉默无语的多田,继续说道:
“昭和九年(一九三四),已是个烟硝味弥漫的时代。”
多田肩头一震。光看他出现这样的反应就够了。
“这里应该也在进行生化武器的研究才对。港湾外郊有一处检疫所,是个封闭的环境,很适合用来进行研究对吧?”
脑中浮现烈焰熏天的景象。
在强风的推波助澜下,大火转眼便将整座城市吞没。
“昭和九年三月二十一日。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火。”
无地形遮蔽,被海湾包围、受尽海风吹拂的低地。一旦被大火包围,火势便一发不可收拾,直到一切焚烧殆尽为止。
“接下来是我个人的想像。例如在那种刮大风的日子,若是bào发疫情因意外而增强dúxìng的病dú,在强风中散播到街上,罹患人数转眼便会bào增,整个城市将立即陷入一片混乱中。”
dúxìng增强的病dú,原本理应会隔一段潜伏期后才显现的症状,会提早让人发现
“患者经诊断后,从病征上例如那种疾病特有的疹子立即可以得知是什么疾病,这对军方而言可说是一件麻烦事。有个一箭双踢的方法,既能平息疫情扩散,又能湮灭患者身上浮现的证据。一个非常传统且有效的方法。”
多田表情僵硬,一直静静聆听惠弥发言。
“就是用火烧。在bào发黑死病的时代,也曾为了驱除老鼠、防止疾病蔓延,而放火烧村。至于煮沸消dú,也是人们自古就知道的做法。”
“怎么可能!依你的意思,那是军方刻意引发的大火?”
多田在一旁chā话道,惠弥微微一笑。
“我说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想像。不过,看过历史史料后,会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那里从以前就多次遭遇火灾,市民们也有很高的防灾意识。就技术层面来说,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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