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闷的厉害,喉咙被堵住一样,深层窒息。
何志秦紧紧抓住我的胳膊,问我要不要休息一下,或者去医院看一下,再或者,要不打电话让付宇新来接我回家。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继续看照片。
拿我背后的眼睛,跟几处命案现场凶手画下的血眼睛对比着看。
血眼睛中间的那个X,大概可意解释为“杀死”。
凶手的意思,大概是想向全世界人宣布,“我”,或者“我们”,要杀死所有背部有眼睛的人。
可是的确,他们根据什么寻找目标?
他们的眼睛透视,能看到衣服里面的皮肤?
真他妈离谱。
☆、如果我被杀死
再者,我背上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肯定是到陈家坞以后。
但是在陈家坞呆了那么些天,具体是哪天出现的?
需要知道具体是哪天,然后再去想那一天发生过一些什么,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导致我的皮肤出现这种状况,我得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会导致一个三十岁女人的背部,突然增生出一块所谓的胎记。
我说我要见石玲。
常坤脸上有受惊的表情,下意识反对。
不管他反对不反对,我都得见石玲。
一起赶到医院。
石玲哭了几场,已经镇静下来。
石岩陪我走进去,远远地站着,喊她的名字。
眼泪又从她眼睛里淌出,不受控制。她看着我,表情像个小孩一样无辜而害怕,带着一丝恨。
她原先认定我是柴进命案的凶手,可是现在,她被怀疑成上海那桩人皮案的凶手。她会觉得,是我在cāo纵整件事情,因为从离开陈家坞以后,她没再参与过案件,而我一直在案件的中心行走。如果换个位置,我躺在那里,我也会这样怀疑。
我走到床边,在她开口叫我滚之前,用很大的力气,开口跟她说话。
我说:“我不是凶手。我没有杀过人。你怀疑我有你的原因,我明白,但我必须得跟你说清楚,我不是凶手。”
她咬着嘴唇,看着我,不说话。
我继续说:“我到今天才知道我背上有什么。石玲。我受的惊吓不比你小,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背上会有这么恐怖的东西!”
她仍旧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把照片拿在手里,犹豫着要不要拿给她看。犹豫几秒钟,放下,说:“如果不是你跟常坤说起我背上的事,我根本都发现不了。石玲你跟我说,你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不说话。
我深呼吸,继续:“我肯定不是凶手。石玲。我是凶手在找的下一个目标。你知道,柴进被杀以后,背后被割掉一块长方型的皮肤。另外几起人皮命案,情况都是一样。他们身上被割掉的那块皮肤,跟我背上这只眼睛的大小一致。如果有一天我被杀了,背上这只眼睛也是会被割掉的。”
石玲的表情大动。
这是石玲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一直钻在牛角尖里,以为我是凶手,从来没有把事情倒过来想一下。
我很虚弱地笑一下,说:“求你了,石玲,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背上有这块东西的。我现在要弄清楚整个事情,如果可能的话,用最快的速度抓住连环案的凶手,我真的不想死得那么惨。”
她发很长时间的怔,终于开口。
她说:“是发现石莲娟那天的早晨,你换内衣的时候。我看到的。一开始只是吓了一跳,过了一会才想起柴进案现场的那只血眼睛,很容易就联系到一起去了。”
发现石莲娟的那天早晨?
果然就是我们撤离陈家坞的前一天早晨。
我问她:“之前呢,之前一直没发现?还是之前一直没有?”
石玲很用力在想,很用力地想,说:“之前有没有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可能有,但我没发现。你几乎都不在我面前换内衣的,那天早晨也是有事情太着急,没顾上。不是吗?”
是的。
☆、雷夏人的诅咒
我几乎不当着任何人的面换内衣,包括石玲,包括程莉莉,包括黎淑贞,这几个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在一个房间里过夜的人,我都不在她们面前换内衣。我猜是黎淑贞造成的yīn影,她想尽一切办法窥探我的隐私,看我的日记,拆我的信件,跟踪我约会。我怕她。我想保护自己。我想尽可能得留住一点隐私,比如我的身体。
那天早晨,特别着急,没顾上。
所以石玲能够看见背上的那只眼睛。
可问题是,这样就不能判断眼睛出现的准确时间。
到底是在到陈家坞之后就出现了,还是在其间的某一天,发生某种特别的事情以后,才有的?
比如,误服了某种雷夏人的yào草,才导致出现这种眼睛?
可在陈家坞的时候,真的是非常小心非常心小,从来没有喝过村里的水,没有吃过村里的任何食物。
就算是在某种特殊情况下误食,那么,是我一个人这样,还是整个驻陈家坞的专案组都跟我一样,有这只特殊的眼睛?
难不成这只眼睛是诅咒?
打扰雷夏族人长眠的人,都将死于非命?
我快要疯了。
石玲突然抓住我的手,用很柔的声音喊我:“黎绪。”
我看着她笑,然后,眼泪,滴落在她手背上。
她说:“对不起,黎绪。”
我摇头,擦眼泪,笑。
她说:“我们还跟从前一样,对吗?”
我点头,喉咙哽咽,说不出话。
她说:“听爸爸说,你跟付宇新谈恋爱了,是吗?”
继续点头。
她说:“黎绪,你为什么会跟付宇新在一起?”
“我喜欢他。”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活到现在,第一次能按自己的想法去选择人和选择生活。”
“你妈妈同意吗?”
“她没有反对。”
“真好。”
我很用力很用力地抱住她。
我得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气找出事情的真相,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我不能看着石玲进精神病院,更不能看着她进监狱。
何志秦敲病房的门,进来,跟石玲打招呼,然后拉了我就走,很急。
问他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他说:“来了个新的医生,一起去见见。”
何志秦说的那个医生,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眉宇间有逼人英气,说话带北方口音。
他看上去有点急迫,跟我们握手的时候满手心的汗。
然后他做自我介绍:“我叫吴沙,蓝天康复中心的医生,我在内网看到一个病例求助,感觉跟我的一个病人情况很相似,所以赶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本来想让杨医生先给我讲讲病人情况,他说这个病人身份有点特殊,需要经过你们的同意才能让我经手。我是真的想帮忙,没有任何别的目的,也不是对这个病有研究兴趣,请你们放心。”
何志秦和常坤互相看了看。
然后何志秦说:“我们可能需要去调查一下你的背景,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我在蓝天康复中心工作十二年了,之前是在黑龙江第九医院,我把履历和证明都带来了。”他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jiāo给何志秦。
何志秦派人去查吴沙的背景信息。
但我不想等,也不能等。
☆、另一个多重人格症
我不管常坤的态度,直接问吴沙:“你刚才说,石玲的情况,跟你的一个病人情况很像?”
他愣了一下,说:“石玲?哦,你是说你们这边的这个病例对吗?我之前不知道她的名字。是的,我在内网看到这边医院的求助,所描述的病况,跟我的一个病人情况很像。所以我过来看看。”
“你那边的那个病人是什么样的情况?”
“是个女孩,今年26岁,发病住院的时候,是20岁。”
“现在呢?”
“还在医院。”
“你是说她的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六年?”
吴沙很慢地摇了摇头,说:“恐怕不会止六年,到目前为止,我完全看不到康复的希望。”
我感觉瞬间掉进冰窟窿。
手脚冰凉。
六年。
六年还看不到康复的希望。
我觉得身体有点摇晃,常坤扶了我一把,让我在椅子里坐下。
我请吴沙讲讲他的那个病人的具体情况,越详细越好。
他开始讲。
他的那个病人叫姜恬,六年前住进医院,三个医生对其进行会诊,半年以后确诊为解离症,就是多重人格,虽然不完全符合我们原先所定义的解离症症状,但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释。
她体内确实有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格,最初的时候,是白天一重人格,晚上出现另外一重。两重人格的区别表现在个xìng,脾气,表情,动作,对各种东西的喜恶等方面。
但是身份上没有差异,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她都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住在什么地方,父母叫什么,朋友叫什么,老师叫什么,包括童年时候的记忆,都非常清晰一致。这不符合医学上对解离症的定义。看上去她是有两个人格,但身份上是一致的。一般多重人格的病人,体内的每个人格都有一个独立的身份,可能互相关联,也可能互不关联,但不会是同一个身份表现两种xìng格。
我抬头问杨医生:“你在内网上的求助是怎么说的?”
杨医生正听得入神,越听越吃惊,扭过脸来回答我:“我只是简单地描述了一下石玲的症状,没有说得这么细。”
吴沙问:“你的意思是,我刚才说的姜恬的症状,跟石玲的,很像?”
我没回答。
杨医生看了一眼常坤,也没回答。
然后吴沙继续说。
姜恬原本是个很乖的女孩,非常乖,人也漂亮,真的是个很招人疼的女孩。家庭背景也好,爷爷是退休干部,父母都是教授,她念书很好,以全省第二名的成绩考入美院。这个病是在她大四那年暑假得的,之后,就再也没能出院。
美院。
美院学生。
我对这个词敏感,但是一时间想不清楚为什么。
我让吴沙等一下。然后坐在椅子里低头闷想。美院学生。美院学生。我所接触的人里面,没有美院方面的,更没有美院的学生。可这个词的确触动到我哪根神经了,以至于身体都弹了一下。
常坤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陈家坞连环命案最初定案的两起死亡,其中一起就是一个美院的女生。”
对。
就是这个!
之前有一个美院的女生。
现在又出现一个美院的女生。
一个死了。
一个变成了多重人格在精神病院住了六年。
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肯定有联系!
☆、一模一样的情况
我问吴沙有没有姜恬家人的联系方式,他马上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把号码找出来给我,说:“我来之前跟杨医生通过电话,杨医生说石玲的身份比较特殊,是警~察,而且跟好几起案子都有关系。我当时觉得,两个病人的情况相似,你们可能需要了解姜恬的情况,所以都带来了。”
常坤走到外面去打电话联系姜恬的家人。
几分钟后,他走进来,面色凝重,说:“姜恬大四那年暑假,跟同学一起到江城的几个农村采风画画,前后呆了大概二十天,采风结束之后回学校住了半个月才回家,回家差不多一个星期后,家人才确定姜恬精神状况有问题,之后到了三家医院就诊,最后没办法才送到蓝天康复中心的。”
我问:“她到江城来采风,到过哪些地方?”
“她的家人不太清楚,不过已经去联系姜恬的老师了,当年采风是学生自主选择地方的,没有老师带队,联系上老师以后还需要找到跟姜恬一起采风的同学,恐怕需要一点时间。”
我猜根本不用费什么时间。
我猜姜恬铁定到过陈家坞。
至于在陈家坞到底发生了什么,倒是真要问问当年同去的那几个同学。
吴沙继续说姜恬的情况。
具体地说,姜恬的两重xìng格表现在:白天的时候,她活泼、好动、爱笑、待任何人都和气温顺,非常善良,喜欢画画,喜欢绿色和白色的衣服鞋包,还比较追星,听很多流行的音乐,也能唱得很好。但到了晚上,就变得非常安静,不笑,轻易不说话,喜欢独处,不听音乐也不画画,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或者说是思考什么。衣服鞋袜都选深色系。
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白天的姜恬,永远不记得自己在晚上做了什么。但是晚上那个姜恬,很清楚自己白天做了什么。
跟石玲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从前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过一句话,说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精神病人。
可姜恬跟石玲,从症状上分析,没有一处差错。
吴沙说:“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年之久,就慢慢开始发生变化。”
我跟常坤异口同声,非常迫切地问:“什么变化?”
吴沙沉重地摇头:“越来越糟。之前是白天一重人格,晚上一重人格,可是住院三年以后,晚上的那重人格在姜恬体内慢慢处于优势,有时候白天也会出现晚上那重人格的症状。我是她的主治医生,每天都有在做她的病例记录,所以非常清楚,是在住院三年后,出现这种变化的。开始的时候不明显,有几天有变化有几天又没有,我不太确定。观察了大概半年的时间,才能确定,的确是她体内另外一重人格在渐渐占上风。多重人格病人是会出现这种情况,体内的两重或者三重人格互相排挤甚至互相杀害。”
我想起那天石岩从海南打来电话,说石玲的情况越来越糟,有时候白天也变得不像她了。
她回江城的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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