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她的接近,他竟难以抗拒。
或许是自花梓蝶临走时说与他的那句话,他不只是她的一个谎。
他思虑了许久,依旧不得其意,只是那日后,每午夜梦回,总有无数梅花向他袭来,花影深处,是庭院茅屋,白雪漫漫。
霞光映于白雪,整个梦境皆是古时意缠绵。
有个人,在温柔地看着他,他追着她,寻着她,院宇中夜已深沉,风静梅落,闲庭花摇影,他终究在梦中迷失,最后醒来。
灯半昏,月半明,心口细密疼痛,相思难捱。
可相思为谁?谁是相思?他仿佛已寻了好久好久。
却也只落得数载浮云游梦,岁月荒芜。
“喂,大黄,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哪个美女呢?”
思绪回过,慕二圆润的脸上皆是笑意,语气中也带了打趣。
她皱着眉踮脚将他紧拧的眉抚平,“有烦心事么?大黄。”
她将他眉毛抚平,便要将手收回,未及反应过来,他已抓住了她欲收回的手。
她一愣,眉拧得更紧了,眼里也染了慌乱。
他伸出手,似也要为她抚平高耸的眉头,她头一撇,躲过了。
谁知头顶却是挨了一爆栗,她怒着转头时,少年却早已笑着跑远。
她是被他捉弄了!
她被裹在围巾中的脸皱了皱,释怀地一笑,便朝跑远的少年追去。
他站在博物馆门口,等着她,她跑猛了,博物馆门口铺着的大理石又极滑,一个没刹稳,便朝他怀里扑去。
他立即将她接入怀里,于她未瞧到的地方贪婪地将她往自己怀里更深处抱去,她脸色微红,立即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蓦地空了的怀抱令皇甫寻的心也空了一下,犹如每夜入梦的梅花来而复去,他捏了捏拳,跟着她进入博物馆。
馆中文物众多,昏晕晕的灯光衬着历史古物安静异常,积淀了千载的往事记忆,便在这昏黄光晕中向世间无畏展现。
慕二的心绪渐被这些文物吸引,心中将殷祀暂且忘记,眉目专注地听着工作人员的讲解,以至于并未注意到皇甫寻睨向她的目光。
他从背后搂上她,将她轻轻环入怀里。
慕二一愣,下意识捏了捏他抱着她腰身的手指,“大黄做什么啊?”
“怕你腿不方便。”他说道冠冕而堂皇。
慕二点点头,没再多想,近来太累,就先这般吧。
若真有些什么,或也只是她的多虑,她与大黄就是好朋友不是吗?
工作人员悄悄打量了二人一眼,又指指前方,示意他们已到达目的地。
慕二向目标方向看去,愣在当场。
红棺被放在一巨型玻璃展架中,展架里点着古朴灯光,灯光冉冉,似别墅房间中殷祀为他置的烛火影摆。
从此后,你我天涯各半,想必确然是江湖难见。
慕二用力眨眨眼,想要将男人肃然俊雅的脸眨出脑海,腰间的手却一松,皇甫寻已向红棺的方向走去,眼神中的痴迷,似中了蛊。
她立即看了玉狐一眼,玉狐未发光,这里应没什么危险,可大黄似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博物馆有些不正常。
皇甫寻挤进人群中的动作引发了众人不满,抱怨声响,慕二担忧地上前去拉皇甫寻。
&nsp; 可当她看到他眸中数不清的沉痛时,她抓着他衣角的手猛地跌落下来。
那之中的沉痛如月暗楼阁,彩云尽散,凤去黄鹤,独留杯空酒散,千载寻觅,独倚阑干。
这样的痛楚她见过,殷祀有多少次都那般看着她,孤凉难舍。
慕二涩然,低低唤了声皇甫寻:“大黄,大黄?”
方喊完,她的身体突然自地面飞起,在一众的惊诧目光中向展架中的古木红棺飘去。
霎时,博物馆内狂风大作,红棺上方,蕴出乌云数重,浊雾横肆,灰蒙蒙如置荒芜。
物转星移,二人早已不在博物馆。
皇甫寻的身体也自地面浮起,与她一同向红棺飘去。
慕二心下焦急,深知此事必有蹊跷,着急之下,对着红棺大吼:“莫装神弄鬼,快些出来!”
吼声落,一声轻笑蓦地响起,皇甫寻的身体停下,飘到了慕二身边,二人就这样奇怪地站立在了空中。
红棺旁缓慢出现一透明魂体,待魂体完全展露在二人眼前后,才发现他竟是个老者。
老者拄着木拐,身姿高健,却微驼了腰,长长的山羊胡耷拉到腹部,眉毛也花白,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
可慕二知道,眼前的老者不过是个鬼,且是厉鬼。
老者却一捋山羊胡,向慕二与皇甫寻走去。
走至他们对面,也不答话,直接恭恭敬敬地先朝皇甫寻打了个揖,沙哑的声音发出:“故人许久不见。”
拜完皇甫寻,老者又朝慕二深深一拜:“鄙人诡离,且参见恩公。十四年不见,倒是长得越发茁壮了。”
慕二晃晃脑袋,只觉诡离沙哑沧桑的声音极为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可细想去,却又想不起来。
皇甫寻谨慎地把慕二护到自己的身后,警惕地看向诡离。
诡离哀叹一声:“我便是如此不令你们信任之人么?”说完,他微捻了捻胡子,才又道:“相爷,小人生前怀才不遇,幸得您赏识,方得一展才华。死后不肯转世,只愿留于金沙池候您归来,好还知遇之恩。盼了百年,才遇到您的轮回,诡离自当鞠躬尽瘁,还报前世之恩。”
皇甫寻依旧警觉,不曾露出一丝信任给诡离。
诡离哀叹一声,右手向后一伸,接着又伸向右方,顷刻便出现了一面大镜子,镜中漾着层层云雾。
“此镜名为覆水镜,是我偶然所得,可窥人前世,既然不信我,就来试试这面镜子,且看相爷您前世可曾与小人相识。”
诡离捋了捋白胡子,使了鬼术,将镜子对准了皇甫寻。
覆水镜中云雾即刻消散,无尽梅花涌现,碧漾粉嫩,似要从镜中破出。
“留得和羹滋味在,任他风雪若相欺。”
梅花树下,一女子手中执着书卷,摇头晃脑读着诗,读两句便要侧头偷偷看两眼旁边石桌上坐着的男子。
那男子自顾自饮着茶,全然不理会她的。
女子终于一甩书卷,将书掷到了围着梅花树的一堆新雪中,故意使了力,令书完全浸入雪中,融化了的雪水便将书卷浸湿,晕了字体,便再不识得。
女子眼中闪过狡黠,嘟着嘴向男子走去:“相爷,月儿不要背诗了,太难了。”
被叫作相爷的男人轻哼了声,对一旁的侍女指了指被扔进雪中的书卷,示意她们将书卷捡出。
接着男人饮一口茶,方说:“背不会诗,今日便不能出府游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