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未完全升起,路旁的露珠未蒸干。林间的布谷跃动着,婉转出空灵的歌谣。
一辆马车准备自清河县出发,驶向西方的蓟县。那是一处有着“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佳话的所在。
城门处,他们背后,一辆古朴的马车停在那处。白衣少年轻挑两指,挑起布帘,看着那两人携手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向西方驶去。
他忽的抬眸,想起京城里那个压制着他们家族的女人,皱了皱眉。
铺开一张白纸,他自马车角落放置的精致匣子里取出一个古檀色的陶盅。
缓缓抽出盅内的檀木棍,他在白纸上写了几个字,木棍沾了盅内的墨汁,很快便渗透了纸背。
他不紧不慢地从陶盅内挑出一条墨蛊放在纸上。
黑色的虫子随着纸上的字迹蠕动,很快爬完。
几百里外的京城,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放置白纸上沉眠已久的母蛊缓缓挪动,身上的墨色液体滴在纸上慢慢形成几个字。
母蛊的异动,引来了小厮的探看......
收好墨蛊,沈珣低低垂眸。忽的,他自匣子底下取出一张纸,上面画着一株桃花树,花叶灼灼,枝丫上赫然睡着一个十一二岁眉眼沉静的少女。
轻轻握拳,手中画纸皱成一团,已看不清那女子的眸眼。顿了顿,他忽的轻笑,重新把画纸展平,细细叠好,复又放回匣里。
他想起梦中自己那句,“此女方有倾国之姿,以往所见,不过俗粉。”闭了闭眸。
几十里外的官道上,马车行驶着。
马车里,少年坐在小塌上,左手持书,腿上侧躺着补眠而睡得正酣的少女。她的鸦发乌黑,顺从地滑落他腿际,纤长密翘的睫毛时而颤动,细嫩的唇瓣天生的微翘,诱人采摘。
他终于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书,有她在侧,他根本就看不下一个字。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他俯身前倾,复又吻上了她的唇。
昨晚他丧心病狂地吻了她很多次,童真初识绮罗香,他根本无法抗拒□□。到后来,她的唇微微红肿,直呼疼,他才停了下来。
其实他也疼,唇上有着些微刺痛。想到这里,他忽的一笑,轻轻把额头抵在她额上。闭眼,伏在她身上跟着浅浅睡去。
帘外的马夫是他精心挑选的,自是不怕有异心。
入夜,马车停靠一家客栈,三人住下。
云拓让店小二抬来一个小木盆,打上暖水。他伸指探了探水温,然后唤她上前,让她坐在矮凳上,身子半俯在木桶边。
解下她的长发,他用手心拨了拨水,润湿她的发,取了皂角。
当他纤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头发上来回穿梭时,她头皮一阵酥麻,她想起昨晚自己迷迷糊糊地便答应让他为自己洗头。无奈地只能闭眼。
云拓的眸色清亮而温柔。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就曾亲自为他洗过头。那个勇敢决绝的女子不相信任何人,她就像护鸡崽一样,死死护住他的性命,直到她死去。
他还记得母亲的手温柔地拂过他发间的感觉。不知怎的,看着苏暖,他总是想要经手她的一切。她的过去他已无法参与,他只想在她的未来一点一滴地烙下自己的痕迹。他本能地觉得苏暖是一个被割裂的个体,她只属于他,这光是想想就让他呼吸紊乱了。他要她,他只要她。
垂下眸,他敛住了自己倒腾的思绪。
他边温和地用指腹揉她的头发,边缓缓道来自己的身世。
“我是靖远侯嫡子,当初长公主执意要嫁给我父亲,甚至不惜做平妻。后来,遭她迫害,我母亲带着我负气出走,来到清河县,父亲在公主的蛊惑下,索性也不来寻我们。为了躲避追杀,我们躲入深山,也不与人交接。平时伪装成猎户,倒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几年前,母亲离世。我一人在山中度过了三年。几年来,因我师父知会过清河县的名绅,我们避过了寻查。”
苏暖安静地听他说道,忽然明白了为何他不能回靖远侯府。
她把手压在云拓放在自己发上的手上,虽没说话,却已让他感受到她的心绪。
“公主将军,又是一出所谓的才子佳人闹剧。”脑海中忽的出现这句话,她刚想凝思,身子忽的一冷,脑中似是瞬间被什么拢住。她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预知能力消失了。
而此时云拓已经洗好,取出帕子绞了绞她发上的水。
她起身,皱了皱眉,略带担忧地对他道出自己的变化。
他摸了摸她的发际,温声道,“无便无,我日后自是会护着你。”
苏暖勾起嘴角,眼睛中带着浅浅的光亮。
他果真濯濯如清露绿桐。
云拓自袖中取出一支玉簪,顶端雕着一朵流云。他低下眸不好意思觑她,左手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展开,把手里的簪子近乎虔诚地放置在她掌心。她听到他小声的解释,“今早路过,觉得顺眼便帮你买了此簪,以后再替你置换个更好的。”
“好,我记着,阿拓可不许食言。”她的眸子弯成月牙,如星宿坠落。
三日后,马车即将到达蓟县,还差半天路程。
两人正在车上百~万\小!说,忽的响起刀剑入肉声,云拓瞬间压下身子,护住了底下的苏暖。
只见一个剑光过去,马车盖直接被削去,云拓取出角落的剑,单手抱着苏暖一跃,翻到平地上。
来人有八个蒙面杀手。云拓单手把苏暖护在背后,右手提剑,与八位同样身怀武功的杀手缠斗起来。不知过了多久,这场厮杀只剩下三人,蒙面首领趁他转身之际,把苏暖踢向路旁,只见她恰好撞向一颗岩石,后脑勺缓缓渗出血,声势吓人。她半睁着眼,神色痛苦,嘴巴一翕一合,似是在喃喃些什么。随即首领朝她走去。
云拓一个不慎,被还与自己缠斗的两名黑衣人之一割伤了手臂,他一个怒吼,借力把自己手中的剑送入那位黑衣人胸口,自己臂上的伤又深了一层,他却恍然未觉。
被剩下的一名黑衣人制住,他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蒙面首领把手中的剑送入苏暖的右肩,急怒当中,他刚想反抗,即被压在身上的黑衣人一个手刀劈晕了。
所以他没看到蒙面首领还没能达到他想折磨苏暖的目的,就被劈晕自己的黑衣人一刀结果了性命。
黑衣人缓缓走到苏暖面前,伸出手指探向她的人中,只见一片空无。他刚想扶起她,便听到有脚步声,还是高手。
他迅速把昏迷着的云拓放到肩上,看了不远处的女子一眼,咬咬牙,迅速地离开了。
不一会儿,一名青衣的男子踏步而来。
只见他停到苏暖面前,先是摸了摸人中,发现没气,然后摸了摸她心口,发现还是温热的。还没死透就行,他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点了几下穴,止住了她的血。接着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她口里。男子恨恨想道,幸亏药丸是入口即溶。
大师兄也真是的,明明师父让他来,偏偏把这找人的活摊给自己。
他看着少女脸上被鲜血掩盖,看不清面容,便单手扶着她,伸出右手手袖就擦拭,也不嫌脏,就想看看让师父惦记的未来小师妹长什么样。
待他看清,瞬间愣了一下。光是这张脸,就足以成为他师妹了,就像他那十九岁的青月师妹一样。可惜她不争气,竟是死在皇宫里了。
这张脸比她更有潜力,美人看骨,她是罕见的绝世骨相。
门下人丁本就寥落,这次,关门弟子,还是唯一的女弟子,他们定会把她护好了。
天机门二弟子青玄,于义宁二年春末,带回一女子,取名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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