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尚武,所以请来的乐师弹拨的也是鼓舞战气的曲子,直教人听得心潮澎湃,恨不得马上能冲上战场一展宏图。
此处无战场,大家的目标自然变成了进到演武场,向众人一展自己的才技。
往日里大家总还是会矜持的互相谦让推诿一下,不愿立刻下场,但这次不同,乐师一曲刚终,就有少年自荐愿擂战鼓助兴,另一少年愿配合以长筝。
沈锦颀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口自己面前的茶,国公府拿来招待宾客的自然是好茶,她唇角微翘,显得心情不错。
沈湄凑了过来,小声道“妹妹一会可要下注”
下注沈锦颀有些诧异,原先可没有这个玩法。本是风雅之事,怎么就和赌博扯上了关系
“是我不好,忘记和妹妹说这赏菊宴的玩法了。”沈湄微带歉意地笑了笑,眼里却难藏得意。
搞不清玩法就轻易答应了秦莞,一会可不是丢人就能作罢的了。
说起来,这新玩法也让她很是新奇,国公府是跟着请帖一起送来的。
赏菊宴上原先比试的彩头是贵人们随便给的。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至于输赢本不重要,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犯不着一定要较量个高下。
但这次不同,说是为了让大家共乐,这次的彩头不是具体某一个人出,而是让两个比试的人出相同的银两作为“初”,周围观者也可以自由拿出银两作为“添花”,猜测输赢。
两人或是比试同类,或是不同相辅成一支节目,由评判者打分,得分高者便为胜。评判者则是由没有拿银两,和参与者没有任何关系的那些人担任。
胜者可以赢得“初”和“添花”的所有银两,而输者除了损失自己作为“初”的银钱,还得给猜对的观者双倍的“添花”银两。
简单说,甲乙比试,丙猜测甲赢,丁猜测乙赢。若结果甲赢,则甲可以赢得所有的钱,而乙输掉最初拿出来的钱,还得给丙下注的双倍钱。
输了不但丢面,更要损失大笔的银钱。
这新玩法确实有点意思,双赌。每一个下场的人,背负的压力可不是一星半点,观者的心也会一直被调动起来。
“本是热闹风雅的事却生生变成了个赌局。”太子一边笑着一边朝白袍少年摇头,“国公府这玩法着实有些”
“挺有意思的。”
插话的是旁边的萧昱。
太子失笑,点头“想必这玩法很对三弟胃口。”
萧昱点头,那当然,因为就是他想的。他可不想每次就傻乎乎坐在旁边,看那些无趣的才艺。不如加些胜负,好歹还有银子可得。
至于陆离为什么听了自己的建议,那就不是他需要去考虑的问题了。
“我就坐这里吧。”
刚想到陆离,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萧昱抬头,陆离竟一下坐到了他的身边“三皇子,其他地方都坐得有人,我就在这挤挤吧。”
下人听话的离开了。
望着明显还有诸多空位的萧昱道“小国公,我们没有那么熟悉吧”
陆离摆手“我总不能去女孩子那边挤着,要是坐到那些长辈之中,也太没意思了。”
这理由实在牵强,不过想到他毕竟采纳了自己的建议,萧昱还是往旁边挪了挪。
陆离却没搭理他,转向了正在吃糕点的沈亭之“你是沈家的大郎君”
沈亭之记得这个人,上次在祖母的寿宴上,因为有他的推波助澜,自己和姐姐顺利逼得沈老爷当众滴血验亲。
遂笑眯眯道“是啊。”
“一会你可要下注”
见沈亭之一脸茫然,便将规则一说,当听到胜者可以赢得所有银两,而猜对胜者的人也可以有钱的时候,沈亭之眼睛亮了“好啊。”
就在说话的过程里,上场的两个少年都已经完成了表演。
沈锦颀没有下注,所以也是有资格评判的。她对着背后伺候的国公府下人道“我投那擂鼓的少年一票。”
国公府下人应声记下。
一旁的秦莞听到了,忍不住嗤笑“果然是什么人入什么人的眼缘,那擂鼓的不过是个六品官员的庶子,弹筝的可是五品官员的嫡子。”
“比试从来不以出身论高低,”沈锦颀并不恼怒,“既然上场,那就只应看重技艺了。”
秦莞嘲讽地瞥了一眼沈锦颀,没出声。
适才她给弹筝的少年添了彩头,现在是不能投票的。
在这都是权贵的地方只看重技艺不要笑死人了。
很快结果便统计出来了,擂鼓少年,胜。
“怎么可能”秦莞叫了起来。
这结果本就在沈锦颀意料之中,既然定了这样的玩法,要是按照身份来评判也就没有了赌的必要了。
赌,本就是未知的事情,只有这样,才能吸引更多人玩下去。
胜了的少年并没有得意,输了的也不见难过,两人向四周施礼,伴着众人的掌声下了台。
到底还是高雅的聚会,并不是真的赌坊。下注的人或笑或遗憾,都保持着潇洒。
再说了,不过是图个一乐罢了,大家真正拿出的银两也不多,也不存在输不起。
又有几组比试,秦莞坐不住了。
“沈锦颀,你怎的不添花”
一直坐着当个评判者,根本没有丝毫要参与的意思,而自己已经输了五两银子了。
五两对于秦莞来说并不多,平时零用都不止这个数。可是她就感觉沈锦颀在和自己作对,自己下了一个人赢,沈锦颀投票的时候必然会投给另一个。
虽然并不是沈锦颀投谁谁就会是最后的胜者,可让人感觉还是不舒服。
“妹妹银钱本就不多,莞娘你不要这样。”沈湄似乎是在替沈锦颀解围,“她不若你我这般,也没领几个月的月钱。”
为什么会没有积攒的月钱,自是因为沈锦颀是个外室生养的庶女,身份卑微。
虽然沈锦颀的身份众人皆知,可又再次提起,周围的女孩子看过来都极尽嘲讽。说难听点,有一个甘愿为外室的母亲,是抹不去的耻辱。
沈锦颀看了一眼沈湄,沈湄感觉到一丝冷冽,心中一颤,可再认真看的时候,沈锦颀目光沉静,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
许是自己看错了吧。沈湄安慰自己,不过还是个十多岁为醒事的孩子。
“好啊,那我就添花吧。”沈锦颀瞅了一眼高台,两个少女正站在那里,准备比试琴艺。她随手指向身材娇小的那个,“就她,我添十两吧。”
沈湄慌忙拉住沈锦颀“颀娘,你不要置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呢。”
秦莞看了一眼高台,差点大笑出声,沈锦颀指的那人她也认得,京城有名的草包,是断不可能胜的。
“湄娘,你可不能如此袒护她。”秦莞生怕沈锦颀反悔,对着一旁国公府的下人喊道,“沈家沈锦颀娘子添花十两,猜崔娘子赢。”
“慢着。”沈湄喊住下人,不赞同道“莞娘,你不要闹了,颀娘年纪还小,对京中的人和事都还不了解,你怎么能如此做呢。”
几番对话下来,已经引得有些夫人看了过来,看沈湄的目光都带了些赞许。不在意妹妹身份低微,善良的维护,一心周全,确实是个大方又得体的人。
“我闹又不是我说要添花的,”对于沈湄的行为,秦莞又不解又生气,自己明明是在帮她,“话都说出口了,哪里还有反悔的呢。”
见劝不动秦莞,沈湄担忧地转向沈锦颀“颀娘,你就和莞娘服个软吧,就说自己说错了。”
“姐姐在说些什么,不过是玩罢了,添个花,”沈锦颀不明道“怎的要向秦娘子服软”
沈湄被噎了一下,沈锦颀能言她是知道的,可自己分明是站在她这边的,可经她这么一说,在旁人听来像自己在故意挑拨一般。
“是我说错了话。”沈湄很快反应过来,顺着说道,“只是这添花到底是要花银钱的,你还小,又”
这次,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沈锦颀打断了,“姐姐这话可就差了,大家都是为了玩,图个乐,又不是真要赢个什么,难道我沈家就那么小气,一点银两拿出来玩都舍不得么”
不冷不热的一番话说出来,众人的目光又变了。
沈锦颀要添花,是考虑到了沈家的颜面,而沈湄却一心阻止,虽然是为了妹妹,但到底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我是谁”
沈湄一愣,接着才发现,沈锦颀是在问自己身边的婢女。
白芷施礼,声音明亮“娘子是沈家三娘子,沈锦颀。”
这一声,盖过了旁边嘈嘈杂杂的交谈声,更多人看向这边,和关系交好的夫人坐在一堆的沈夫人之前就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过都是些小孩子的交谈,她也不能插话,现下却是不能不管了。
“什么三娘子,沈家只有二女。”沈夫人呵斥道。
沈锦颀仿佛没听到这句话,她笑意盈盈地看着负责登记的下人“怎么,还不报怕我给不起钱么”
下人笑道“沈家怎会给不起钱。”不等沈湄再说话,他便拔高了声音喊道“沈家娘子,十两,添花崔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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