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炎云女帝 >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惊醒
    夜里还在簌簌飞雪,东帝这次的筵席阵仗很大,宫内的灯火映亮了雪景。女孩在桌上偷喝了父亲半杯酒,此时觉得有两团火在烘烤自己的脸颊。

    眼前的男孩衣着破旧,正值大寒时节,他只穿了一件灰褐色夹棉短袄,女孩甚至从没见过这种粗麻布料,他的右手肘处打了一块显眼的黑布补丁,瑟缩着身子,似乎有意无意地在遮掩那块破损处。

    男孩见她不做声,焦急地上前一步,关切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受伤了?走近让我瞧瞧。”

    眼前的男孩因营养不良发黄的头发随意挽起,两鬓垂下许多碎发,看上去乱糟糟的,却意外带给女孩一种柔软的感觉,就像窝在草窠里的小兽。他的脸瘦到脱相,颧骨和下巴格外突出,幸好面颊内凹得不算严重,不然那副尊容会把女孩吓个半死。

    尽管如此,他的眼睛很有神,像是坠落到贫民窟的星星。正是这对星星一瞬摄去了少女的心,惊叹间,女孩听话地把两只小手放了下来。

    “什么嘛,还好你没事,姑娘家伤到脸可就麻烦了。”男孩露出爽朗的笑声,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女孩的蓬松温暖的头顶。

    男孩的手实在太冰,刺得女孩眯起了右眼。男孩有些窘迫,赶忙把手缩回袖子里,道:“你也是在后厨帮忙的吗?怎么跑到正厅去了,会被嬷嬷责罚的。”

    女孩盯着男孩布满冻疮的双手,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酸涩,想也没想就把自己的狐皮暖套递给了他,说:“我是颜西的炎云公主,前来给北君贺寿的。”

    男孩垂首望着自己手中的狐皮暖套,有些不知所措,听到女孩话的那一刻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你你就是颜西的王女么?”

    “嗯。”女孩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走上前去把男孩的双手塞进暖套里,以为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嘴角藏不住笑意。

    “多谢”男孩害羞地垂下脑袋,女孩顺势走上前去帮他把耳边的碎发顺到耳后,勉强使他看上去精神了一些。

    突然间,女孩感觉到自己左边的胸膛被插入了一个什么冰冷的东西,那样东西比刚刚男孩的手掌还要渗人。有什么粘稠的水珠滴到了地板上,发出啪嗒的响声。

    女孩低头一看,那是一把锋利的小刀,连匕首都算不上,至少她腰间佩戴的那把匕首的牛角鞘上镶嵌着一颗玫瑰色的猫眼石。猩红的鲜血正从她的胸口爆出,滞懈在名贵的白狐裘上,恰好被枣红色的外套掩盖住了。

    女孩一掌推开那男孩,手掌触碰到他身体的时候女孩以为自己碰到的是一具稻草人的身躯,他的身子实在是太轻,简直像一具没有血肉的骷髅。奇怪的是,女孩怎么也拔不出那把看上去是厨房用具的小刀,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喉头的腥甜味却无比真实。

    “你就是那个好命的炎云公主?”女孩这时再看男孩脸上的笑,早已没有半分纯真温暖,而是如凶兽般狰狞可怖,“我最厌恨的就是你这种人,不需要任何手段就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我呢?北帝眼里根本没有我这个儿子!”

    话音刚落,男孩冲她扑了过来。女孩遏制不住口腔中涌动的鲜血,一口呕了出来,伸手够到自己腰间的短匕首,果断划向男孩冻得发红的脖间。

    可男孩没有被如愿击倒,而是在殒命的一瞬间化作一缕青黑色呛人的烟雾,从挂着明红灯笼的黄木雕花巧窗中飞入了雪夜。

    女孩将短刀收入鞘中,用衣袖拭去嘴角的残血,此时的她无比冷静,首先想到的是不能惊扰北君的筵席,先行折回去寻父亲。她脚下生风,沿着原路走回了大厅,整个人没有感到任何异样,像是根本没受过伤。

    此时宴会主位上的北君已经酒过三巡,斜倚在龙椅扶手上,筵席上诸人同样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女孩走到父亲身边,轻声唤道:“父皇。”

    可年轻的颜西皇帝没有半分反应,仍正对着清唱淮扬小调的歌女发怔。女孩感觉到鲜血已经渗透了外套,便用手掌按住伤口止血,另一只手扯住父亲的衣袖轻轻摇晃。

    这一摇,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落到女孩的有着青莲气息的怀里。

    是颜西皇帝的头颅。

    年轻的君王似乎不甘心如此年轻便身首异处,那对历经沧桑的眼瞳不肯闭上,此时正直挺挺地瞪着自己的爱女。他脖上的断痕不知是什么兵器造成的,看起来很规整,像是被度量过一般,此时还不断往外渗出血来,打湿了女孩的下襟。

    女孩的手微微颤抖,抚上父亲的眼眸,先行使他安息下来。接着把自己染血的枣红色裼衣褪下来,包裹住男人的头颅,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此时的宴会仍是喧闹如昔,不知是谁朝歌女的额头掷了一枚玉佩,作为贵人的恩典。那歌女头冒鲜血,却不敢停下手中琵琶,继续唱着。

    根本没人注意到坐在地上的女孩,如萧瑟秋风中离巢的雏鸟,幼小的身躯不断颤抖。诚然,她没有那么坚强,她还是落了泪的,可是没有人听见她哭泣的声音。

    不知何时,她左胸口的那颗心脏被剜去了心跳,却仍为父亲的离去感到悲伤。

    “父亲!”顾绯桐从梦中惊醒,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手悬在空中,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却一无所获。她脸上有干涸的泪痕,蹭得她脸很不舒坦。

    “陛下,怎么了?”听露带着两个侍女从门外跑了进来,见到顾绯桐坐在床前,凝望着自己的手掌。

    听露拿着湿手巾替顾绯桐拭去眼泪,柔软的手指抚上顾绯桐的手掌,柔声道:“没事了。”

    顾绯桐感受到了听露手掌的温暖,却没由来地想起梦中那个如小兽一般的男孩。

    这究竟是个什么梦?以往她梦到过很多东西,有时梦到父亲从远方归来,朝她说些什么;有时梦见自己小时候同父亲玩耍的场景;也有过梦魇,像是在战场上,她同父亲一起死去。

    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以旁人的身份见到幼年的自己?可是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有见过那个小男孩,更没有被刺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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