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许嘉森作为模特的那幅画, 黎渺渺把它作为期末大作业交给了任课教授。
几天后, 教授认真地给了批改意见。教授对她这次的作品很满意，夸赞她抓住了美好这个关键点。
虽然画有些小瑕疵, 但是瑕不掩瑜, 作为学生作品已经称得上优秀。
这是林教授的原话。
黎渺渺收到评语的时候, 着实吃惊。
在a大美院流传着一句话美院有三宝，疯林癫李狂孟老。
林、李、孟三位教授名列美院十大难搞对象前三甲。
这林木生教授, 荣居榜首，严谨古板。在他的字典里就没有“通情达理”四个字, 江湖人称“魂断木生”。
听说不幸选上这位林教授的课, 一个学期下来，胖子能折磨掉十斤肉。
恐怖程度可见一斑。
在这类传闻的驱动下, 黎渺渺十分荣幸地结实了美院大部分胖子。
大家都是以减肥为目的来上课的, 结果一学期下来肉没掉几斤，头发倒掉了不少。
还好黎渺渺幸运地守住了自己的发际线。
因而能让这样的林教授松口美言几句, 那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待遇。
黎渺渺由此得出了一个结论在这个看脸的世界, 没有什么是美色解决不了的。
许嘉森的颜真能打呀。
黎渺渺心情好, 请宿舍的女孩们喝奶茶，就连平日里暗地嗤之以鼻的程予阳, 她都觉得顺眼了几分。
午后的阳光踏过阳台, 落进寝室里。黎渺渺冲着墙上程予阳的海报, 露出久违的微笑, 看呆了一旁追剧的苏漾。
“你这是在想男人呢还是在想男人呢”苏漾倾身过去, 手指在黎渺渺的卫衣帽子上画圈。
黎渺渺淡声道“小漾, 你别拿我开玩笑啊。我对你们家偶像不感兴趣。”
“是是是。”苏漾忙点头，“我当然知道你对阳阳没兴趣。你都有男朋友的人了，我就算再迟钝也知道你这会儿在想谁啊。渺渺啊，你说你都把人家画进画里了，就差没题首诗裱起来挂床头，怎么还不承认自己喜欢他呀”
黎渺渺未答话，心里却连连称好。她觉得苏漾的这个提议不错，很有现实意义。
“也不知道上回是谁说，万一处不来就分。”苏漾故意拔高音量，想看黎渺渺害羞吃瘪的小模样。她每次脸红的时候，那紧张的表情，别提多可爱。
听她这么一说，黎渺渺反而坦然。她面不改色地转过来，黑露露的眼珠瞧着苏漾，樱唇缓缓动了下“那我等着你直播吞剑。”
苏漾曾经调侃过黎渺渺，如果她出门拿个外卖能遇见真命天子，那么她苏漾就直播吞剑。
本来是逗小猫儿，结果猫极了要咬人。苏漾心里叫苦不迭，干干笑了两声，默默转过头去看剧。
苏漾正在看的是一部古装剧，这会儿演到男二的娘被人害死，男二悲痛欲绝后即将黑化。她特喜欢看这类桥段，酝酿好了情绪正要进入状态，结果男二仰天长啸干嚎三声，用他那带有口音的普通话说完了台词拂袖而去，眼角没有一滴眼泪，就连眼眶都不见红。
苏漾忍不住抓狂“啊啊啊啊，这男的演的什么狗屁啊你妈死了你他妈倒是哭啊”
苏漾万分气愤地打开弹幕，发现她不是一个人。
好多人都在刷屏吐槽男二演技。各式各样的吐槽弹幕里混进去了一句不得了的话。
哇，这个男二是带资进组吗演技还没有程予阳的表情包好。
随后，这句话被疯狂刷屏。似乎是来自网友的愤怒。
黎渺渺被苏漾的激烈反应吓到，于是八卦了一回，站在她身后看那段视频。看到弹幕的时候，黎渺渺绷着的嘴角抽了好几下，终究是笑出声来。
这届网友实在是太有才了。
程予阳靠着表情包成功出道。
大家纷纷给他定位为演技派。
有人提出组团求程予阳演员出道。
一发不可收拾。
黎渺渺想要答谢许嘉森，打算请他吃饭。她都想好了，如果许嘉森不肯答应的话，那她就送一支可爱多。这个小礼物，他总归不会拒绝。她去过他的公司一次，知道地址。她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有提前跟许嘉森说这事儿。
今天没课，天气晴好，温度适宜，是个值得出门的日子。
黎渺渺坐公交直达目的地，刚准备下车，手机来了消息提醒。
她下车后定住脚步看了眼手机。刚刚给她发消息的是杂志社的编辑。编辑告诉她的漫画连载第一期出来了，过两天杂志社会寄样书给她。
黎渺渺礼貌性地回了几句，配上颜文字卖萌。结束和编辑的对话，黎渺渺把手机收进包里。离下班时间还有一阵子，她准备在周边的文创店和甜品店里逛逛。
公交车站就在森禾传媒的对面，中间隔了条马路，路上车水马龙。黎渺渺小心翼翼地过马路，刚走到斑马线尽头，还来不及踏上台阶，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
一个染着红毛的小青年风风火火地走过去，嘴里碎碎念“麻烦借过借过。”
青年穿着黑色卫衣配松垮的水洗丹宁牛仔裤，戴着黑色口罩，脚底生风，走得飞快。
他的一头红发在傍晚的风里飘啊飘，分外惹眼。
黎渺渺站定在路边，看着那人觉得有几分熟悉。
可她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小青年径直走进了森禾传媒的大楼。
黎渺渺莞尔，不带一丝留恋地别开眼。
大概是在电视上见到的某位明星吧。
她没多想，整理好衣衫，认真寻想逛的店。
齐曜一进森禾，迎面就遇见程予阳从电梯里出来。
“呦，前天还顶着颗西蓝花，怎么今天换成火龙果啦”
两人见面，从来没有好话，不怼几句不舒服。
齐曜摸了下新染的头发，一个白眼翻过去，没好气地回敬程予阳“你这个色盲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好不好火龙果什么颜色我头发是正宗的大红色好么ff0000知道吗文盲”
程予阳攥着拳头，很想敲爆这家伙的狗头。他可是一路保送的“天才少年”，b大化学系高材生，可比他这个高考四百分的艺术生要有常识。
程予阳保持微笑，转身，抢先按下了电梯。
齐曜扫了他一眼，狐疑“你不是才出来吗”
程予阳“我突然记起来还有事情没谈完。”
齐曜“请问你是结巴么”
程予阳摇摇头，“不是啊。”
齐曜“既然不是那就一次性讲完不好吗”
程予阳“你他妈今天出门没吃药是不是”
齐曜“你说对了，所以你最好不要惹我。”
程予阳“”
签了同一家公司本来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的缘分，齐曜没想到，他居然天天在公司见到这家伙。
前几天偶像男孩养成记拍了最后一期，齐曜和程予阳得了全国第二和第三名。冠军被之前的千年老二夺走了。
由于刚出道，公司对两个人的定位还在摸索当中，所以目前很多训练两个人都一样，同一个经纪人带，而且在一个练习室，同一个老师教声乐和舞蹈。
齐曜心烦的时候，不太想看见程予阳。今天和经纪人的面谈时间是错开的，齐曜来之前特意去染了个头，没曾想又遇见了这家伙。
靠出卖色相上位的家伙，他向来是鄙夷的，甚至不想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
齐曜站在电梯的角落里，内心颇不平静。电梯停在十二楼，他昂首挺胸走进经纪人办公室，全程没有看程予阳一眼。十五分钟后，齐曜从办公室里出来，心里头开始波涛汹涌。
“有没有搞错啊老子居然要和那个傻狍子进同一个剧组”
齐曜无语地望着天花板，心想这个世界还能不能有点正能量啊
凭什么这种心机凤凰男的人生如此顺遂，好多比他优秀的人都没啥机会呢
正当齐曜感叹命运不公平的时候，程予阳幽幽地出现在他身后。
他悄无声息地冷笑，轻轻拍了他的后背一下，凉凉道“认输吧，辣鸡。”
齐曜吓了一跳，面上保持沉静，淡淡地笑道“下周试镜见分晓喽。”
“呵呵，那咱们走着瞧。”程予阳双手环在胸前，勾唇冷笑。
齐曜正要走，程予阳叫住他。
程予阳“你有许总微信吗”
齐曜微愣，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许总”这两个字。
程予阳说的应该是许嘉森。平时他喊森哥喊习惯了，竟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有啊。”齐曜抖了抖满头红毛，白皙的牙齿露出来，“怎么你没加许总微信”
程予阳那脸色，八成就是。齐曜暗忖自家兄弟眼睛不瞎。他虽然迫于压力签了程予阳，但是并没有给他好脸色看啊，真是大快人心
“你把他微信给我。”
“我是说私人微信。”
齐曜挑眉“凭什么”
程予阳“你如果给的话，下周试镜，我把男三号的位置让给你。”
齐曜“”
明明问经纪人或者助理就能得到的答案，这人偏偏要来问他。
这家伙摆明是在戏弄他啊。
齐曜转念一想，就算他给，许嘉森也不一定加。
当初，齐曜去参加那个偶像节目，许嘉森特意强调他比程予阳优秀来着。
“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齐曜把许嘉森私人微信推给程予阳，“不过你听好，小爷我才不会耍手段搞不正当竞争。不是我的我不要，该我的我一分不让。”
哼，在微博上蹦跶啥用凭表情包上个热搜就飘了粉丝集资求演员出道就能出道了没实力也是白瞎。:
齐曜拽不拉几地离开森禾传媒，留给所有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跟程予阳那厮浪费口舌许久，他有些渴了，就去附近的便利店买水喝。
齐曜不怎么化妆，眉眼清澈，五官端正，天生底子好。这种帅哥走在路上免不了被人多看几眼。加上他今天顶着一头火红的头发，回头率更高了。
偶像男孩养成记的比赛落下帷幕，热度虽降，余温尚在。他们的粉丝群体大多是学生，还没有火到街头巷尾人尽皆知的地步。因而齐曜虽招摇，但他戴着口罩和墨镜，也没什么人认出来。
大城市里，人们都过着快餐式的生活，哪里会特意停下脚步去猜测前面走过去的那个人是不是某选秀节目出来的十八线小明星呢。
齐曜放心大胆地走进一家音像店，他想找几部新电影和几张新专辑回去充盈书柜。
音像店里放着不知多少年前的流行歌曲，那歌手咿咿呀呀唱的人心烦。
齐曜走到专区，摘下墨镜挑选影碟，选好影碟后又转到音乐专辑区。
他全部选好以后到前台结账，路上重新戴上了墨镜。
排在他前面的是一个一米六几的姑娘，纤瘦笔直。姑娘穿着一件红毛衣，露出好看的天鹅颈。白皙的肌肤贴着室内的暖光，愈发诱人。她侧着身，齐曜视线一落，正好看见姑娘精致的锁骨。
齐曜怔住，藏在墨镜后面的狐狸眼眨了几下。他敛了神色，做好表情管理，下巴微抬，视线不偏不倚对上那姑娘的。
“到你了。”姑娘指了指他手里的碟，好心提醒。
齐曜颔首致谢，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有多失神。
他付完钱抬头，视线里的那姑娘不见了。
齐曜看这人觉得好生面熟，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不是他想出来的搭讪辞令，而是真实的感受。
可他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时间地点和人名。
只好作罢。
黎渺渺从一家音像店里出来，把刚刚淘到的古早专辑收好。
她站在街头等绿灯，抬头看见对面高楼外边的电子屏在放广告。
广告里出现了最近刚结束的综艺节目偶像男孩养成记的几个人。
黎渺渺稍微回忆了一下刚刚的情景，又看看屏幕。
她记起来了，她觉得熟悉，笃定在哪里见过的那位红毛小青年，就是偶像男孩养成记里的选手齐曜。他在倒数第二期节目直播的时候，还力压众人来着。
她在选专辑的时候看到那人的脸。他当时没有戴墨镜，那双狐狸眼跟视频里的人一模一样。
黎渺渺不自觉地笑了笑。如果她把这个消息分享给隔壁厅的同学，她们说不定会天天过来求偶遇。
她对齐曜的深刻印象，还要追溯到前不久的那场雨。
由于宿舍的三苏追星，寝室里到处贴着程予阳的海报。黎渺渺每天醒来，从小床上起来，都会被海报里挤眉弄眼装可爱的程予阳给噎到。快半年了，黎渺渺仍然没习惯。
有一回，黎渺渺全宿舍出动去屈臣氏买东西。
店家做活动送小礼品，也就是两张海报。
抽到她们的时候，程予阳的海报只剩一张了。
没办法，三人便拿了一张齐耀的单人海报凑数。
黎渺渺以为迎来救世主，她终于可以摆脱“程予阳之恶意卖萌”的控制了。
结果，她们四个人回来的时候发现客厅阳台的玻璃裂了一条缝。
于是，齐耀的单人海报就光荣地担起了为宿舍遮风挡雨的重任。
她的梦无情地碎掉。
直到上周，一场大风雨侵袭整个城市。
海报被雨打湿被风吹烂，齐曜那张写满桀骜不羁的脸贴着地板，还被人踩出了脚印。
那张海报由此退出3西厅宿舍的历史舞台。
昨天，黎渺渺刚把那张烂到没眼看的海报扔掉，亲手终结了它的生命。
今天，她就走运碰到真人，总感觉她的手里似乎攥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绿灯亮起，城市隐约传来整点敲钟的声音。
按理说，许嘉森下班的时间到了。
黎渺渺随着人潮过去，拨通了许嘉森的电话号码。
她站在楼下，仰望着那高楼。高楼外面全是茶色玻璃，绿蒙蒙一层。
电话被接起，那边响起男生低沉的清音。
“渺渺呀。”许嘉森喊的亲昵极了。
黎渺渺笑着纠正:“叫我老大。”
“老大找小弟有何贵干”许嘉森故意弄出戏曲腔。
黎渺渺气定神闲:“我在你公司楼下。”
“你是诓我呢，还是”
毕竟上回，黎渺渺也这么闹他来着。
男生站在高处往下看，视线里出现一个身影，说到一半的话立马顿住，随后语气转淡。
“我马上下来。”
黎渺渺环视周遭，努力描述精准:“我在大楼三点钟方向的花坛附近的歪脖子树下等你。”
听着有些复杂，其实也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诶，你别挂电话，继续聊。”
“行。”
此时，齐曜站在马路对面等公交车。
他拎着一袋子的碟，忽然很想喝啤酒。
自己一个人喝无聊，他自然而然想到许嘉森。
好久没聚，甚是想念。他想着叫他一起吃个晚饭，哥俩好好聊聊天。
齐曜掏出手机拨打许嘉森的电话，等来一阵冰冷的机械提示音。
您拨的用户正忙，请您稍后再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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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往复三次。
齐曜:“”
以前许嘉森那都是秒接，就算是早上睡觉也不含糊。今天怎么就一直占线啊
许嘉森下班向来准时，不存在私人时间被工作干预的情况。
齐曜看见许嘉森从森禾传媒的大楼里出来，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在讲电话，东张西望似乎是在寻人。
齐曜过马路，他伸出手，热情地冲许嘉森招了几下。
“森哥”
齐曜喊了声连忙闭嘴。这是在公司附近，他得收敛点，万一让人知道他跟许嘉森关系匪浅就不好了。
哎呀，森哥可真体贴啊。
我都没主动提出来，他居然看见我就出来了。
齐曜脑补着，一步步往前走。
他差点要被许嘉森感动哭。
齐曜眼眶微湿，看到许嘉森快过来的时候调皮地转了个弯，然后跑了几步，在不远处的歪脖子树下停住。
歪脖子树下有张木质长椅，上头坐了位姑娘。那姑娘身上的红色毛衣很惹眼。
许嘉森拉住姑娘的手，挨着她坐下来，脸上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齐曜:“”
齐曜完完全全想起来了。
那姑娘他曾经见过的。
那天晚上月凉如水，蚊子多。
他瘸着一条腿躺在草地上，围观许嘉森给她唱歌。那时候，许嘉森的表情也是这么的骚里骚气。
还有上回，他当许嘉森的司机，当时后座的女孩就是这姑娘。那天晚上他为了不做电灯泡，漫步a大校园差点冷到落泪。
什么样的女孩，能让他惦记这么久
齐曜忽然有些好奇。
公司里陆续有人下班，鱼贯而出。
齐曜怕其他人看见了，许嘉森平日里的“高冷总裁”人设就此崩塌，于是特别善解人意地走去，打断他二人的其乐融融。
“你好，我是齐曜，许嘉森的青梅竹马。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情深意切的小情侣看着不请自来的红毛小青年，双双愣在原地。
黎渺渺一脸茫然。
青梅竹马
什么情况
脑海里劈过来几个字。
大、型、捉、奸、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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