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姣姣梨花泣 >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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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沈中秋在市里也算置办了家业,这不能不算是件喜事。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是看什么都顺眼,怎么瞅自己怎么觉得象梁朝伟。一夜之间我感觉自己高了一截,就问梦仙是不是我真的长高了。

    梦仙上下左右打量了我半天,最后她说:“你还真长了。”

    我喜不自胜,我说:“身高这东西不是穿穿增高鞋,睡睡增高床,吃点什么助长灵、增生剂就能如愿以偿的,这得靠心理调节,只要天天开心,就算喝凉水大家也都能长成姚明。”

    梦仙说:“看你那副傲慢相,你还以为你真长了?你别的地方没长,脸倒比原来大了!要是再买辆二手车什么的,咱这屋子就搁不下你一张脸了。”

    听梦仙这么一挖苦我倒笑了。

    我说:“明天开上苗总的车,回家风光一下去。”

    梦仙说:“你牛什么呀?不就是借钱买了套二手房吗!”

    “你懂什么?我小时候受气,被人瞧不起,现在怎么说也算出人头地了,回老家炫耀一番也是天经地义。都憋屈二十多年了,怎么着也得让我沈中秋扬眉吐气一回吧!”

    梦仙听了就咯咯地笑。

    我接着说:“我要让一些人知道,鸡窝里也会飞出凤凰来的,我就是那只金凤凰!”我越说越豪情万丈,越说越慷慨激昂。

    梦仙说:“行,行,行,你越说越得意忘形,明天我跟你回家臭摆去。”

    梦仙开着从苗总手里借来的车,我坐在副驾驶上,一路风光无限。路两边已经盛开了梨花,成群结队的蜜蜂在花丛里忙忙碌碌。

    听说房子买下了,妈说:“这么快!怎么说买就买了,哪来的钱?我正准备给你抓钱呢,你姐前阵子把家里的钱拿去做买卖了。”

    我说:“随便一凑就够了,你可千万别在村子里借钱,要是让四邻八舍知道我是借钱打肿脸充胖子,多丢人。”

    妈说:“你跟梦仙说,等你姐还了钱,我拿给你们还帐。”

    我说:“妈,你就别惦记这事了,穷孩子也不能穷老人,你和爸苦了一辈子,穷了一辈子,我现在不能照顾你们,已经过意不去了,哪能再给你们添麻烦。”

    妈脸上有些感动。“日子是给你们过的,我都老了,钱又不能带进棺材。”

    我正要说,妈,你还年轻呢,你一点儿都不老!梦仙在外屋喊:“妈,咱家有生姜没有?”梦仙在调肉馅儿,今天包饺子。妈应了一声出去找老姜。

    这回的饺子比过年的饺子还香,不知道是因为梦仙调的馅儿好,还是因为我心情舒畅。

    爸挤了满脸皱纹笑个不停,他是个厚道人,一辈子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爸也是个沉默的人,有什么话总是憋在心里不说,郁闷的时候抽一根烟,所有的烦恼就烟消云散了。

    整个下午,我都在练车。梦仙坐在副驾驭上充当教练。她一指点,我就通了,开车和开拖拉机大同小异,很快我就掌握要领驾驭自如了。我在村子里大街小巷地穿梭,远远看见行人就按喇叭,我要让全村的人都看到今非昔比飞黄腾达的沈中秋。我要让他们统统仰视我,尊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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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忙碌的下午,我正在车间工作,李玉蓉打来电话。

    她说:“买房了也不说一声,怎么着我也得拿点儿贺礼呀!”

    三个星期前,我用钱砸了她的脸,从那以后我们就没联系过。

    我冷冷地说:“第一,我买房与你无关,第二,我用不着你的贺礼。”

    “干嘛和我划得那么清,现在又不搞阶级斗争了。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相生相克的,谁离了谁也活不了。”

    李玉蓉这话说得轻松,我听着却重如千钧。我们这批活儿还指望她呢,就算加工得再完美,只要她把脸一翻,鸡蛋里挑骨头还是轻而易举的。上次用钱砸了她,想想就有些后怕,假如她恼羞成怒,影响了这笔业务,我怎么跟苗总交待?

    我说:“你是财神爷,我惹不起你,怕了你,行了吧!”

    李玉蓉在电话里笑起来,笑得很张狂。挂电话的时候,她说:“我在逛商场呢,看见梦仙了,她真漂亮!”

    我的心紧张了一阵,李玉蓉会不会对梦仙做什么?她是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的。我赶紧打梦仙的电话。梦仙说:“我在上班呢,有事下了班再说,经理看见要罚款的。”然后就是忙音。

    一个小时后,梦仙主动打电话给我。

    我说:“你不是在上班吗?”

    梦仙却问:“买房的钱是从哪借的?”

    我说:“你们经理看见不罚款吗?”

    她的声音有些急躁,“我问你买房的钱是从哪借的!”

    我卖起了关子,“问这个干什么?有你住的地方就行了呗!”

    梦仙说:“苗总的钱是怎么回事?”

    我一听,心想完了,梦仙什么全知道了。“回家再说吧,电话里说不清。”我真不知道回到家怎么跟梦仙交待,说家里一分钱没添?还是说家里给钱我没要?或者说家里暂时没钱?

    梦仙说:“你现在就回来,我快到家了。”说完挂了。

    坐在公交车上我琢磨了一道,就算知道家里没出钱,梦仙也不至于急成这样啊!

    “到底怎么回事?”这是梦仙迎接我的第一句话。

    “家里暂时没钱,我就从苗总那里拿了两万,怕你不高兴就瞒了实情。”

    梦仙问:“你知不知道苗总的钱是从哪来的?”

    我说:“苗总又不偷又不抢,又不会坑蒙拐骗,那钱是我们辛辛苦苦干活儿挣来的。”

    梦仙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梦仙说:“苗总那钱是李玉蓉的。”

    我啊了一声,“真的?”

    梦仙说:“今天你刚挂电话,李玉蓉就找到我,她问苗总有没有把钱给我。我说什么钱。她说买房子的钱……”

    我还没听完就气得暴跳如雷。

    打电话质问苗总。

    苗总说:“中秋,你先别着急,听我解释,我也有苦衷呀!李玉蓉把钱退给我,让我想办法给你,否则咱们这批活儿就砸锅,我这也是城下之盟啊!我以为她是暗中帮你呢,你和那个李玉蓉到底有什么恩怨?”

    我什么也没说就挂了。苗总人再精明,难免也有失算的时候,毕竟他不了解李玉蓉,毕竟他不知道我和李玉蓉之间的事。我没有怪他,怪就怪自己穷,怪就怪自己没本事。

    梦仙问:“她为什么给你两万?”

    我感觉有火在心里窝着,却又发不出来。“她脑子有毛病。”

    “你俩到底有什么交易?”梦仙这次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我和她能有什么交易?我和一个神经病有什么交易?”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梦仙把那件事说清楚。我要是说我被李玉蓉怎么着了,她能信吗?反正我觉得鬼都不信。

    “沈中秋,你还在骗我!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说不喝酒,可你喝醉了象个酒疯子。在上海你和老马去那些地方鬼混,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叫于仁杰的,小鱼儿是吧,她是什么人?她做过小姐,你们一起过过夜。你在外面花天酒地,回来的时候脖子上红一块粉一块的,你以为擦干净我就看不出来?还有你那个旧情人林青,我回娘家的时候,你们干过什么你比我更清楚。你和那个李玉蓉只睡过一晚上,她就给你两万。你值那么多钱吗?沈中秋啊,沈中秋,你可真是个男人,你顶天立地!”她一口气说完这些,眼泪就在眼眶里转。

    “你监督我!”我耳朵里嗡嗡直响,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

    “我没有监督过你,也没有想过要监督你,有一些是我自己看出来的,一些是李玉蓉告诉我的。你敢说李玉蓉在撒谎吗?你敢说这些不是真的吗?你敢吗?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我以为许多事梦仙都不知道,原来她表面不显山不露水,背地里却把每件事都毫不遗漏地给我记了一本帐,留着一起和我清算。

    我的脾气也上来了,我说:“我是那种人吗?我是寻花问柳勾三搭四的花花公子吗?啊?”

    梦仙说:“你问你自己的良心吧。”说完,哭着冲到一个房间反锁了门。

    我坐在沙发里抽烟,一根接一根,直到一包烟全部被我消灭。我回想着那些往事。我他妈冤得慌!我必须跟梦仙解释。

    我推了推门,门丝毫不动。

    “开门。咱俩把这些事说明白。”

    屋里说:“你不用解释什么,我不想听。咱们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都静下来想一想吧!”

    天黑下来,我躺在冰泠的床上,心里乱得象一锅粥。梦仙在另一间屋子。这是我们第一次分居。

    她不听我解释,可是我的冤向谁诉?我的苦对谁说?我姓沈的就没干过一件对不起她卢梦仙的事儿。李玉蓉那一宿是我在不清醒的时候被动的,我一直怀疑她在酒里下了药。一想这事儿我他妈就窝囊!我起早贪黑地工作,在外面吃吃喝喝、逢场做戏。我他妈也烦这档子事,可是我有什么办法?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我改变不了社会,只能适应她,顺从她,改变我自己。你卢梦仙的那些话是站在你的立场说的,怎么就不能设身处地为我想一下?我有多难,我有多累,我有多么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我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觉得郁闷。我整整想了一夜,直到窗外透出一丝灰白。

    天快亮的时候,意识却渐渐模糊,不知不觉竟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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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醒,苗总就打电话来催我。

    “别恋窝了,有两个北京的客户来参观,九点就到,快来收拾一下现场。”

    我迷迷糊糊问了句,“这才几点?”

    苗总说:“你个人看看几点了,都老夫老妻了还没新鲜够啊?”

    挂了电话,我心里说,“这个老苗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抬头一看,都八点一刻了。

    贴在梦仙的门上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我的怨气又来了,“冷战就冷战,不信我治不了你!”

    那两个客户对我们的设备还算满意,同意给我们一批活儿,当即就签了加工协议。晚上免不了又是风花雪月,喝完酒就去唱歌。我是唱不出来了,已经醉成了死狗。在KTV的沙发上睡醒,已是午夜。苗总打了辆出租,让司机拉我回家。他们三个象吃了兴奋剂,不知又去哪里逍遥了。

    我来到梦仙床边,伸手去摸她的脸。她却用被子蒙了头不理我。我所有的激情蜗牛角一样缩回去,我搬了被子到另一间屋子睡。冷战继续!我们的关系已经出现了危机,有一道裂痕已赫然横在我和梦仙之间,只是彼此都心照不宣。

    我出门的时候,说了一句:“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我是该静下来想一想了!”

    天亮,我赖在床上不起。不管怎么着,我必须和梦仙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地讲清楚,我凭什么做冤大头?

    还没等我给苗总打电话请假,他倒打过来。

    苗总说:“中秋,你怎么还没到?出事了,干错了一件活儿,看看还能不能修改,如果真的报废,咱得赔客户损失,你赶紧来,马上来!”

    我挂了苗总的电话,向梦仙的房间看了一眼,扭头走了。

    事情比苗总在电话里描述的还要糟,出错的是一件车体纵梁加强板模具。我这几天和梦仙闹别扭心乱如麻,一时大意忘了告诉操作人员这是右件,应该镜像加工。结果模具是按原程序加工的,导致模座上所有钼铬合金刀块全部报废。

    苗增兵还没下夜班,他一脸疲倦,正对着工件发呆。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是我的责任,我没提前告诉你。”苗增兵红了脸说:“夜拉格轰下(昨晚)接班的时候,我感觉有些不对,如果当时打电话问一下,也不会造成这么大损失了。”我说:“你不用自责,这事不怪你。”

    苗总摇摇头回了办公室。经过交涉,我们负责赔偿百分之六十的刀块费用,模具拉回去重新拼装。这百分之六十就意味着一万来块。我一天都没敢在苗总面前出现。

    回到家,我见什么都不顺眼。看见梦仙气就来了,要不是她跟我闹情绪,要不是她搅得我心神不宁,我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不想跟我过就算了,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端了饭碗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梦仙把筷子摔在桌子上,她说:“你总算把要说的说出来了,痛快了是吧!满意了是吧!”

    我装出一脸得意,“当然了!”

    梦仙的泪顺着脸不声不响地爬下来。这曾经是一张美丽的脸,一张和梨花一样鲜艳的脸,如今对我却怎么也没了吸引力。

    我扒了几口饭说:“你有什么冤的,我他妈才真冤呢!我向谁说去?你就会哭,不会和人沟通,不会讨好别人,妈都不喜欢你。”

    梦仙抬眼看着我,“你妈怎么看我,我早就知道。我为你们家做得还少吗?我处处看人脸色,事事提心吊胆,生怕哪里错了。没结婚就去给你挡脸,我埋怨过吗?买房你们家没添一分钱,我说过什么吗?可是我得到过尊重吗?我有一点地位吗?”

    我说:“你比窦娥还冤,就你一个人有理,我们全家都没理,我们全家都对不住你。如果你觉得委屈你可以走,反正咱们也没结婚,你走了,有的是人抢着跟我。”

    “沈中秋,你混蛋!”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妈还没有女人骂过我,梦仙是第一个。

    我腾的一下子站起来,拳头攥得咯咯响。

    “想打我是不?打呀,给你打!你要不把我打死,你就不是你妈生的。”梦仙是真急了,凑过来让我打。

    我不打女人,这是我的原则,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更改。可是火已经烧上来,这一拳头必须得抡出去。我看准了一挥手,一只渔缸“哗啦”一声粉身碎骨,几条小金鱼扭着身子在地上挣扎。有血顺着我的手指流到地板上。

    梦仙跑到卧室拿纱布和云南白药为我包扎。

    我推开她,“滚开,不用你管!”

    我怀着悲壮的心情迈出家门。出门的时候,我头也不回地说了句,“咱俩散伙吧,这样过没意思。”

    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本来打算撒撒怨气就完了,谁知两个人心里都装着火yao,一引就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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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了小区的矮墙就能闻到梨花的清香。抬头望见月亮渐圆,低头可以看见自己短短的影子。小区的铁门是不上锁的,门口也不设门卫,所以出入自如。

    梨园里象下了雪,已经是白茫茫一片。月光清澈如水,撒在地上全是碎金。洁白和金黄在夜色里交相辉映,整座园子就布满了诗意,只是我却怎么也诗意不起来。想到父母过了一辈子,吵了一辈子,过得没滋没味。到了我这一代,不正在一步步重蹈他们的覆辙吗!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一辈子打光棍儿,宁愿一个人孤苦伶仃到老死。一片梨花落在脸上,带着淡淡的清香还有一丝凉意。天上的星星冷泠地看着我,满世界都是梦仙含泪的眼。

    出了梨园,有拾荒的老人蹬了三轮车,沉默着在昏暗的路灯下悄悄前行。我老了会是这样吗?我突然冒出这个想法。然后手机震动了几下,是梦仙的信息。

    她说:沈中秋,既然这样,咱们也没什么可凑合的了,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一边回信息,一边顺着马路往前走。

    一辆警车闪着警灯从对面开过来,紧贴着我停下。车上跳下三四个便衣,来人身手不凡,三下五除二就把我擒住。有人拿手电筒照了我的手,惊叫出来:“血!”我还没来得及弄清怎么回事,就被塞进车里拉到了派出所。

    听审讯的民警说,刚才有两伙人因为争个陪唱小姐打了起来,结果动了刀子。凶手畏罪潜逃,被捅的人正在医院抢救,生死未卜。

    我说:“我是合法公民,从来不打架斗殴,手上的血是和媳妇吵架砸渔缸砸的,这不还有玻璃碴子呢。”

    看完我提供的物证,验了验我的伤口,又叫当事人辨认一番,最后确认我不是凶手。

    民警说:“行了,你走吧。”

    我这人是滚刀肉,我说:“你们把我关起来吧,吓唬吓唬我媳妇。”

    一个瘦民警一拍桌子说:“让你走你就走,不老实真把你拘了。”

    我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说:“你把桌子拍坏了!拘了我正好,反正今儿个晚上也没地方去。”

    另一个民警一看就知道我吃软不吃硬,他摆摆手说:“你走吧,我们今天碰上大爷了!”

    我耍起了泼皮。我说:“警察同志,麻烦您老把我送回去吧,大老远的接来了,我这腿有风温性关节炎。”

    瘦民警眼一瞪说:“你小子成心捣蛋是吧!”

    我这人虽然算不上阅人无数,但这个瘦子我一眼就知道是个临时招来的狗腿子。这种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一个月挣二百块钱,就指望抓个赌,逮个什么的吃提成。我正一肚子气没地儿撒呢,这回可逮着出气筒了。

    我轻蔑地看着他说:“你牛X什么?穿上警服就觉得自己是土匪啦?”

    那小子被我激怒了,蹿起来要揍我,被其他几个人拦住。看着那个瘦子耍猴一样连蹿带蹦,我倒乐了。

    我说:“哥们儿,得罪了,回头请你喝一顿。”

    另一个民警对我说:“你就别惹他了。我送你走,你小子也真是个大爷!”

    手机响了,不看就知道是梦仙,我不接。

    警车开到小区门口,我看见一个瘦弱的人影正倚着铁门站着。下车的时候,民警说:“门口是你媳妇?”我啊了一声。他说:“要不要我帮你调解一下?”我说:“谢谢警察同志,家务事就不必麻烦你加夜班了,我自行处理吧,床头吵架床尾合嘛。”

    梦仙扭头进了门,我跟在后面,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客厅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象两座雕像。

    天快亮的时候,梦仙终于开了口。她说:“分手吧,这样对谁都有好处,家里本来就不同意我来泊头,你妈也正好看不上我,这一分,皆大欢喜!”我点上烟仍不出声。

    梦仙拉了她的行礼箱,把那串钥匙放在茶几上。

    出门的时候,我要送她。她说:“你不必送我,踏出这个门,咱俩就没关系了。”她出门的时候呕了一下,又一下。

    我想起李玉蓉说过,“你们成不了……”也许我和梦仙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在特定的时间和特定的空间里偶然相遇,短暂逗留,然后又各自朝着各自的方向远去。

    梦仙走了,来的时候是两个人,走的时候她却孑然一身。厨房餐桌上还摆着那道香菇油菜,菜已经凉了。

    突然想起梦仙的“婚姻菜谱论”,本来就是一个谬论,注定要有这种结局。是现代人缺乏容忍,还是我们对生活拥有太高的憧憬和不切实际的追求?父母磕磕绊绊走过了三十多个春夏秋冬,都能白头到老,为什么我和梦仙在须臾之间就劳燕纷飞?难道她真的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也许我们认识,就是一场错误,也许两个人在彼此孤独的时候产生的爱情,就是错上加错,不该擦火花的时候擦出火花,就意味着灾难。

    窗外刮起了风,隔了窗子可以看到梨园纷飞的梨花,惨白惨白的。外面传来沙宝亮的暗香

    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残留,香消在风起雨后,无人来嗅。如果爱告诉我走下去,我会拼到爱尽头。心若在灿烂中死去,爱会在灰烬里重生,烈火烧过青草痕,看看又是一年春风……

    花瓣伴着音乐的节奏扬扬洒洒,象一场花瓣雨。我的心被什么东西揪着,是被那凄楚的音乐,还是那些死去的洁白的花瓣?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愿我的心就这样死去,带着揪心的隐痛,带着无边的落寞,长眠在这梨花烂漫的季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